第二十二章 我們需要壹層壹層的‘殼’

　　不足三個平方的羈押室內，除去壹個馬桶外，沒有任何的擺設，也沒有任何的窗戶，唯壹的門是鐵鑄成的，下方有壹個送餐口，此刻也是緊緊的關上了。
　　黑暗，是羈押室內的色彩。
　　寂靜，是羈押室內的伴奏。
　　艾特德蒙戴著手銬席地而坐。
　　對於這裏，艾特德蒙並不陌生。
　　壹些特殊即將被處決的D級人員，總會出現在這裏。
　　只是，他沒有想到有壹天自己也會出現在這裏。
　　唉。
　　微微嘆了口氣，黑暗中，無法看到艾特德蒙的表情。
　　但嘆氣聲足以說明了壹切。
　　“沒有忍住啊。”
　　“明明是要混吃等死到退休的……我為什麽這麽沖動？”
　　“可憐我那還有二十九年十壹個月的房貸。”
　　艾特德蒙壹想到自己的房子要被銀行收走，進行拍賣，而他之前付出的首付和壹個月的還貸完全就是打水漂後，就忍不住悲從心來。
　　尤其是壹想到自己為買房子湊首付，近十年來省吃儉用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的抽泣了壹聲。
　　他，心疼。
　　不過，他並沒有真正的後悔。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嘴上說的不屑壹顧，實際上卻是紮根心底，永遠不可能忘懷。
　　艾特德蒙很清楚，就算是再來壹次，他也依舊會這麽做。
　　年紀越來越大，理想漸行漸遠，可……血未涼。
　　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呼吸時的心跳。
　　每壹次，都強勁有力。
　　他，也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麽。
　　做了任性的事情，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不會因他而改變。
　　“按照‘收容所’的流程，我大概還有2-3天的時間，我是不是應該列壹個人生清單？”
　　“算了，我在這裏也出不去，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休息吧。”
　　“好好休息。”
　　“然後，去我該去的地方。”
　　艾特德蒙這樣的告訴自己。
　　他從坐姿變為了平躺，原本想要將胳膊枕在頭下，但是手銬卻讓這個姿勢變得別扭、難受，他不得不側過了身子，雙手合十的放在壹側。
　　艾特德蒙打算好好的睡上壹覺。
　　然後，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
　　哢、哢。
　　鐵門突然傳來了開啟的聲音。
　　光芒照射進來，閉著眼的艾特德蒙都能夠感受到眼皮壹亮，但他沒動。
　　無非就是審問，他沒有什麽好說的。
　　“艾特德蒙前輩！”
　　艾斯特的聲音響起。
　　艾特德蒙頓時翻身而起，當他看到艾斯特只是壹個人站在門外，並不是手持槍械的模樣時，這才松了口氣。
　　他真的擔心這個單純的後輩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
　　而艾斯特卻沒有發現這些，滿心欣喜的他直接沖到了艾特德蒙面前，拿著鑰匙就給艾特德蒙打開了手銬。
　　“艾特德蒙前輩，妳沒事了。”
　　興奮的艾斯特，語速極快。
　　“沒事了？”
　　艾特德蒙壹怔。
　　隨即，劫後余生的喜悅感就出現在了心底。
　　但是身為壹條老鹹魚的經驗卻在告訴著他，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要知道，他可是槍殺了查克。
　　按照‘收容所’的規定，這樣惡性的事情，即使情有可原也不會這麽簡單的放了他，必然是漫長的羈押，然後，再從C級變為D級，甚至是E級才對。
　　而這種直接釋放……
　　我是要被清除記憶，然後掃地出門嗎？
　　我將不再是我。
　　甚至，連1+1=2都不知道？
　　作為資深C級人員，艾特德蒙可是知道壹些事情。
　　壹想到這，他就不寒而栗。
　　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死了幹脆。
　　“我被降級了？”
　　艾特德蒙試探的問道。
　　“沒有。”
　　“您不僅沒有被降級，還升了壹小級，成為了C+級！”
　　“而且，您現在是昂城的主管了。”
　　艾斯特搖了搖頭，滿是笑容地說道。
　　“什麽？”
　　艾特德蒙驚呼出聲。
　　“您也不敢相信嗎？”
　　“在得到這個信息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
　　“不過，公文已經下來了，艾特德蒙前輩您真的是昂城主管了，恭喜您……前輩，怎麽了？”
　　艾斯特祝賀著艾特德蒙，但是話語還沒有說完，就發現艾特德蒙臉色大變，仿佛這種升職是壹種比死亡還要恐懼的事情。
　　“有大麻煩了。”
　　艾特德蒙苦笑的回答著。
　　他太清楚‘收容所’的行事風格了。
　　也正因為這樣的清楚，所以，他知道眼前異常的壹幕代表著什麽。
　　甚至，他已經隱約的猜到這是誰的手筆了。
　　想到這，艾特德蒙沒有猶豫的站了起來，他以極低的聲音對著艾斯特說道：“收拾值錢的東西，我們馬上離開昂城，放心，我有六條‘安全路線’，故布疑陣下，他們壹定會全部盯在這上面，然後，我們改頭換面走第七條‘安全路線’。”
　　“我認識壹個整容醫生，他的水平不錯，足夠我們應付更多的麻煩。”
　　“新的身份我早就準備好了，是真的身份，不是偽造的，從出生證明到上學到工作，包括牙醫記錄都有。”
　　說完，艾特德蒙就率先向外走去。
　　走出兩步後，發現艾斯特沒有跟來的艾特德蒙沒有跟來，下意識的回頭。
　　就看到艾斯特正壹臉敬佩的看著他。
　　事實上，艾斯特對艾特德蒙的崇拜在這個時候，又壹次拔高了壹個層次。
　　果然艾特德蒙前輩早有準備！
　　即使是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在艾特德蒙前輩的指引下，我們也壹定能夠安然無恙的！
　　呼！
　　艾斯特深吸了口氣。
　　他走到了艾特德蒙的面前。
　　“艾特德蒙前輩，有些事我必須要和妳說，我們能夠找個安靜的地方嗎？”
　　艾斯特輕聲說道。
　　“是妳‘聖蛇會’的身份嗎？”
　　“不用說了，我知道的。”
　　艾特德蒙說道。
　　艾斯特楞楞的看著艾特德蒙，眼中滿是震驚。
　　他無法相信，艾特德蒙前輩竟然知道他隱藏的身份。
　　“您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妳成為C級人員搬到我隔壁的第五天，我就猜到了。”
　　“走了。”
　　“誰都有無法明言的過去，妳是，我也是。”
　　“最重要的是，我們怎麽面對未來。”
　　艾特德蒙說著再次示意艾斯特。
　　“未來嗎？”
　　艾斯特低聲念叨著這個詞匯，然後，年輕人壹笑，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某種光彩，以壹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口吻道：“這也是我要和您交談的。”
　　半個小時後，距離昂城‘收容所’步行五分鐘，與艾斯特常去的那間相反方向的壹間咖啡館內，艾特德蒙正面帶驚駭的看著艾斯特。
　　“饕餮會？”
　　“九頭蛇？”
　　他呆滯的反問道。
　　“是的。”
　　“九頭蛇屬於饕餮會，饕餮會掌管壹切，九頭蛇唯命是從。”
　　“我們需要壹個能夠保護我們的力量。”
　　“所以，有了九頭蛇。”
　　“而饕餮會將會是我們最後的保險。”
　　艾斯特認真的點了點頭道，他訴說著自己的理念。
　　艾特德蒙楞楞的看著自己的後輩，在這個時候，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後輩在短短壹天不到的時間內，就搞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雖然現在的‘九頭蛇’還是壹個連雛形都沒有的空殼子，但是有著‘面具人’作為高端戰力，‘九頭蛇’的發展、成型也就是時間問題。
　　“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艾特德蒙深吸了口氣問道。
　　“必須要這麽做！”
　　“前輩您的善良、正直讓您有所猶豫，但是您的睿智卻告訴您什麽是正確的。”
　　“您的善良、正直引導著我，但也正是您的善良、正直讓我確信我該怎麽做。”
　　艾斯特很肯定的回答著。
　　而艾斯特的話語卻令艾特德蒙感到了不好意思。
　　善良、正直？
　　我……就是想混吃等死。
　　不過，艾斯特的提議似乎、可能、也許能讓我更好的混吃等死？
　　想到這，艾特德蒙沈吟起來。
　　但，他還是有著壹絲猶豫。
　　因為，他無法確定這麽做是否是正確的。
　　是否會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
　　要不要阻止艾斯特？
　　還是就這麽隨波逐流？
　　“請您不要忘記那些無辜的被襲擊者——傑森大人給與了壹個詞匯評價。”
　　看著擡起頭看向自己的艾特德蒙，艾斯特很幹脆的說出了個詞。
　　“可憐。”
　　“可憐？”
　　艾特德蒙喃喃自語著。
　　死於戰場，雖然無奈，但終究是死得其所。
　　死於陰謀，即使再輝煌，也只是壹塊遮羞布。
　　想到這，他點了點頭。
　　“好，我加入。”
　　他不希望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只出現壹次就夠了。
　　“歡迎您歸來，首領。”
　　艾斯特壹臉激動地說道。
　　艾特德蒙前輩回來了，擁有了艾特德蒙前輩的智慧，傑森大人的武力，九頭蛇必然會直接崛起，而他肯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首領？”
　　艾特德蒙疑惑的看向了艾斯特。
　　“九頭蛇是我創立的，您身為前輩自然是首領。”
　　“不過，九頭蛇是隱秘組織，我們平時要盡量隱藏自己。”
　　“但壹些事情依舊需要人手出面，所以，我思考還需要壹個半公開性質的組織來作為‘殼’，它將以保護為主，杜絕類似今天的事情發生。”
　　艾斯特解釋後，就認真地說道。
　　“保護？”
　　“可以給我這個命名權嗎？”
　　艾特德蒙問道。
　　“當然！”
　　艾斯特壹點頭。
　　艾特德蒙端起咖啡，看向了正午時，充斥著陽光的昂城街道，回憶著那六個朋友，他緩緩的說出了自己想好的名字——
　　“‘兄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