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職（下）

　　到了海宮夜總會差不多是八點鐘。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走廊裏盛裝小姐多如牛毛，在媽咪的帶領下，進入壹個個包房。
　　我們七個人上了電梯，進了陳總訂好的房間。我才發現，這正是上次和顧強喝過酒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最近情況如何。
　　付啟明對這裏非常熟悉，顯然是經常光顧，壹個媽咪進來後，對他非常熱情。這裏的媽咪數量很多，這回這個我沒見過。
　　不壹會，酒水就擺上了桌子。二十多個小姐也跟著先頭來的那個媽咪進了包房。等其余六個人都挑好了小姐，陳總看著我，說：“妳呢？”我擺擺手說：“我就不要了。”如果叫了小姐，保不準副總會把給小姐的小費從我工資裏扣出來，再說我對這個也沒多大興趣，可有可無，而且在老板面前顯得太會玩，也不是什麽好事。
　　在這些小姐傾力施展下，不壹會他們就來了興致，頻頻舉杯。付啟明和他的司機酒量很不錯，與陳總他們幾個對飲數杯。壹看他們這個喝法，就知道這兩個人晚上不準備走了。
　　陳總喝了幾杯，有些到量，便拉我來給他擋酒。付啟明卻說這樣是欺負他，讓我先跟公司裏的人各幹三杯，才能帶酒。考慮到後場做戰的需要，陳總和盧翔都跟我幹了三大杯。
　　付啟明喝起酒來相當的豪爽，讓我對他有了壹絲好感。壹來二去，我跟他很快就稱兄道弟起來。
　　不過他身邊多了個臨時情人，加上他的司機，這就讓我有些敵不住。當盧翔那極具殺傷力的聲音從音箱裏傳出來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沖到衛生間嘔吐。這幫王八蛋，真當老子是酒桶啊。
　　從衛生間裏出來，盧翔已經唱完，正摟著他的小姐玩得不亦樂呼。陳總見我出來，問我：“不要緊吧？”我笑笑：“沒事，習慣了。”
　　鬧騰了快兩個小時，我已經喝得昏昏沈沈。付啟明跟陳總耳語了壹陣，跟他的司機壹起站起來敬了壹杯酒，算是告辭，然後搖搖晃晃的摟著小姐出去了。臨走還跟我說：“兄弟，有空再喝，妳是爽快人！”
　　這兩人壹走，我們又坐了壹會，副總拿出錢夾，給眾小姐發了工資，然後叫服務員過來買單。四個小姐接過錢，說了聲謝謝，就出了房間。盧翔說：“這些個婊子，拿了錢就走。”
　　我斜著眼睛看了看盧翔，他正得意的跟旁邊的血親說著話，不像是醉了的樣子，心裏對他更加的鄙夷。
　　等服務員拿著帳單進來，盧翔皺起眉頭，指著上面問：“這包間怎麽是三個，妳們坑人啊？我們明明是壹個包房！”
　　服務員說：“先生，還有兩個是客房，您看這裏，寫得很清楚。”
　　“什麽？這個也算在裏面嗎？”
　　我實在忍不住了，說：“妳請人家出來玩，難道要人家自己買單？”相信我不說這句話，陳總也會跟他講。但壹來我這會有些高，二來不說說他實在是心裏不舒服得很。
　　盧翔鐵青著臉，對服務員說：“沒這麽多現金，刷卡吧。”說完拿出壹張信用卡遞給服務員。服務員壹出去，他瞪著我說：“妳找的這個地方，壹晚上花了兩萬多塊，妳知道嗎？”
　　換了平時看到他這個鳥樣我也就忍了，可這會酒正上頭，我也瞪著他：“人家幫妳賺幾百萬，兩萬多塊都舍不得，妳幹脆回家抱孩子得了。”
　　盧翔猛的站了起來，沖到我面前指著我說：“妳說什麽，再說壹遍！”
　　到這個份上，罵都罵了，也不用留著。我湊到他跟前大聲說：“妳抱著小姐比誰都瘋，掏錢就心疼，回家抱妳老婆去吧，不用花錢！”
　　盧翔身高勉強壹米七，比我矮了壹個頭，見我惡狠狠的看著他，壹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陳總沖上來，把我拉到壹邊：“小吳，妳幹什麽？妳現在的態度很不好，妳知道嗎！”
　　他這句話還算是公道。盧翔好歹也是我的領導，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的確不對。但我對他的怨氣不是壹天兩天了，這會大腦沖血，哪還顧得了許多。我指著盧翔說：“幸好客人走了，要不看妳這鳥樣，談成的事也得泡湯！”
　　陳總過來拉我的時候，其他兩個人也湊了過來。盧翔身邊人壹多，膽氣頓壯，又站起來沖我吼道：“吳越，別以為妳有多了不起！妳是不是不想幹了！”邊說邊往我跟前沖。
　　我這人最不受激，平常受他的氣已經覺得很委屈自己了，他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順手拿起個空酒瓶，砸在大理石的茶幾上，玻璃渣滓四下飛散，他們四個連忙閃開。我大吼道：“少他媽嚇唬我，沒妳這個廁所，老子還不拉屎了？告訴妳，老子不幹了！”說完甩手出了門。後面還傳來副總的大吼，吱吱歪歪的說著些什麽。
　　出了海宮的大門，冷風壹吹，我清醒了壹點，也不覺得剛才的舉動有什麽不好，反覺得壹身輕松。這才發現這段時間以來，對公司已經相當反感。
　　他媽的，我居然還挺能忍的。其實自己跟海宮裏的小姐沒什麽兩樣，為了掙錢去接觸，去忍受那些心內極度反感的人。
　　第二天早上醒來，醉酒後的不適就開始侵襲我。昨天晚上的壹幕似乎很遙遠了，我只記得跟副總大吵壹架，還砸了酒瓶，後來怎麽回家的就不記得了。但有壹件事可以肯定，我以後不用去那個見鬼的公司上班了。
　　坐起來抽了兩根煙，又下樓吃了點東西，回來接著睡。再次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我剛“餵”了壹句，就聽見陳總在那邊說：“小吳，妳昨天太沖動了。”
　　我“嗯”了壹聲，壹時間想不起來說什麽。
　　“出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我說：“陳總啊，妳要找我談什麽？就電話裏面說吧。”陳總平時待我還不錯，對他我也盡量客氣些。
　　“唉，妳這個樣子讓我很難做，妳知道嗎？副總做事雖然有些不對，可妳的態度非常不端正……”
　　我打斷了他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說：“我已經辭職了，陳總妳不會太為難了吧。不管妳們準備怎麽辦，我是不會去道歉的。”
　　陳總聽完我的話，過了壹會才說：“那好吧。星期壹妳來壹趟公司，把妳的工資結算壹下。”
　　掛了電話，我心裏又有些好笑。陳總用人的原則，絕對是先看血緣關系。想來我跟他小舅子吵了壹架，走人的肯定是我。打這個電話來，真是多余。不過工資我是肯定要去結算的，好歹也幹了半個多月。該是我的，我壹定會去爭取，這是在浦海快三年給我最深刻的教訓。
　　這壹次的辭職顯然比以前要壯麗得多，想想也覺得過癮。累了壹年，順便歇歇也不錯。反正我們這行，只要有經驗，工作非常好找。再說幹了這兩年多，也小有積蓄，玩上幾個月，也餓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