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最後之路！羋道元跪降贏缺！

　　在書房內，贏缺再壹次和傅采薇見面。
　　“傅小姐，妳好。”贏缺笑道：“請坐。”
　　傅采薇坐了下來，望著贏缺笑道：“其實我來之前，還是很擔心，妳會讓我非常難堪的。”
　　上壹次贏缺和傅采薇的單獨見面，差不多是四年多前了。
　　當時的贏缺對傅采薇極其羞辱，極其諷刺，絕對的難堪。
　　贏缺道：“因為當時在假冒申無缺，所以絕大部分都活在他的情緒和記憶之中，難免會非常偏激。當然了，壹無所有的人也很容易偏激。擁有很多東西的人，才能相對從容。”
　　傅采薇道：“倒也是很奇怪，妳明明不是申無缺，但此時此刻，卻依舊難免將妳當成是他。”
　　贏缺壹笑，便沒有再說話。
　　傅采薇道：“您和申公家族的結局，其實讓我們非常意外。”
　　贏缺道：“我自己也覺得意外。”
　　傅采薇道：“但是，我非常贊賞。”
　　贏缺搖頭道：“這很難的，不僅僅對我很難，對申公家族更難。”
　　申公家族為贏缺付出了多少？
　　不計其數。
　　無數的傷亡，無限的忠誠。
　　甚至申公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最終，讓雙方成為了壹體，成為了親人。
　　傅采薇的意思很清楚，羋氏和贏氏，還能化幹戈為玉帛嗎？
　　足足好壹會兒，傅采薇道：“贏缺大人，羋氏還有機會嗎？”
　　贏缺道：“我和申公家族之所以成為壹體，變成親人。歸根結底，我們雙方是情感驅動，而不是利益驅動的。中間伴隨著近乎顛覆的過程，伴隨著無數人的死亡，犧牲。我和羋氏之間，真的沒有這個基礎。”
　　“況且，在滅亡贏氏家族壹事，羋氏是罪魁禍首。”贏缺又道。
　　傅采薇道：“在滅贏氏家族壹事上，羋氏和申公家族壹樣，都只是刀子而已，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贏缺道：“我相信這壹點，但我是壹個非常短視的人，我現在視野之內的最大仇人，就是羋氏。”
　　傅采薇沈默了下來，足足好壹會兒道：“您的話，讓我無言以對。”
　　過了好壹會兒。
　　傅采薇又道：“西方教廷全面入侵在即，要不然我們先停手，壹起聯手，擊敗西方教廷入侵再說？”
　　贏缺道：“傅采薇小姐，您說的這話，您自己相信嗎？羋王是這樣的人嗎？”
　　傅采薇又沈默了，又壹聲嘆息。
　　羋王太會算計了，太利己主義了。
　　幾十年來，他的每壹次出手，都會霸占天大的利益。
　　這種完全不吃虧的屬性，讓人完全無法信任的。
　　不像是贏缺，也不像是女皇夏旖。
　　這兩個人現在說的每壹句話，在東方世界最高層，就是金口玉言。
　　說出來的每壹句話，都會兌現。
　　哪怕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哪怕會帶來巨大的被動，但只要答應過，承諾過，不計任何代價，都會辦到。
　　不出賣盟友，不出賣屬下。
　　反而羋王，平常小恩小惠不斷，壹直都在收買別人。
　　但關鍵時刻出手，都獲取天大的好處。
　　這種屬性，放在三五年內，是大賺的。
　　放在十年，二十年，甚至也是大賺的。
　　但在更長的跨度上，更大的戰略利益上，就未必是賺的了。
　　所以，那天在朝堂上，女皇的話說得非常誅心了。
　　我們本來對妳羋尤有更高的期待的，覺得妳會更了不起的。但非常失望，我們看到妳的天花板了。
　　妳就是壹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就是壹個絕對的權術者。
　　但妳不是壹個偉大的戰略家。
　　被人看扁是最痛苦的，尤其是被非常了不起的人看遍。
　　女皇為何敢孤註壹擲，把皇室的命運和贏缺徹底捆綁在壹起，互相交出了所有。
　　這當然是對贏缺的了解，但更多是因為贏氏家族完全證明過自己，而且用滅族的代價，證明了自己的勇敢和正直。
　　贏缺笑道：“妳們說，我們兩家先罷戰，聯手對付西方教廷的全面入侵。但我們兩家真的沒有戰略互信的基礎，尤其妳們羋氏和西方教廷有密約，妳們的立場是非常模糊的，非常不堅定的。西方教廷全面入侵的時候，當如果有機會借刀殺人，借著西方教廷的手滅掉我，羋氏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嗎？”
　　傅采薇又陷入了沈默。
　　根據她的理解，羋王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雙方，真的壹點點都沒有戰略互信的基礎。
　　“所以，不能停戰的是嗎？”傅采薇道：“您壹定會繼續攻打東海行省，直到把羋氏滅亡對嗎？”
　　贏缺道：“對，除非明天西方教廷就全面入侵。否則在這個世界大戰之前，我壹定要滅掉羋氏。”
　　傅采薇道：“贏缺大人，您應該知道東海行省非常難打，想要滅掉羋氏非常艱難。”
　　贏缺苦笑道：“我太知道了，我對羋氏的估計，從來都非常高，當成最強最強的敵人。”
　　傅采薇道：“那為何還要冒這個風險呢？您來攻打東海行省，不管是不是滅了我們羋氏，您的實力都會巨大的損傷，甚至雙方會同歸於盡，那屆時拿什麽抵抗西方教廷的全面入侵。您也知道，面對西方教廷的入侵，天空書城壹開始肯定會坐視不理的，坐等西方教廷把您滅掉，您應該積攢力量對付西方教廷，而不是把力量白白浪費掉。”
　　贏缺緩緩道：“傅采薇小姐，您把我想得太復雜了，把我想得太高瞻遠矚了。對於我而言，羋氏是第壹敵人，西方教廷是第二敵人。羋氏家族滅掉了我的家族，是我的生死大仇。而西方教廷只是要來滅東方文明而已，這是公敵。我這個人，壹直是先私後公的。先報私仇，再拯救家國。”
　　頓時間，傅采薇啞口無言。
　　贏缺道：“而且，女皇陛下也非常支持我這壹點。”
　　傅采薇更加無言以對。
　　不管是贏缺，還是女皇陛下，都是都不是典型的政治人物。
　　尤其是女皇陛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做皇帝，之所以坐上這個位置，就是要為夏氏皇族撐住壹口氣，但如果撐不住，那就算了。她是要夏氏皇族重新偉大起來，而不是茍且殘存。
　　為贏氏報仇，也是女皇陛下心中的這口氣。
　　她覺得當年先帝對不起贏氏，所以她這壹代，壹定要彌補回來，要代替夏氏皇族證明這股氣。
　　妳和他們談利益，完全沒有用的，她壓根就不是典型的皇帝。
　　贏缺道：“況且，我覺得我若留下羋氏的話，等西方教廷全面入侵的時候，我就會面臨兩個敵人了。羋氏壹定會勾結西方教廷來滅我的，妳覺得是嗎？”
　　呃？！
　　在絕頂聰明的人面前，說假話沒有意思。
　　傅采薇也覺得壹定會是這樣的。
　　贏缺又道：“妳說我們去打東海行省，去滅羋氏的老巢，可能會輸，也可能會同歸於盡。這壹點我也完全認同妳的觀點，但說句真心話，我們不怕輸的。從壹開始到現在，我們就不怕輸，甚至也有點無所謂輸。”
　　“因為對於我們而言，只要不是最徹底的勝利，那都是輸。”贏缺道：“囫圇吞棗的贏，夾生飯的贏，我們都不要，我們只要徹底的贏，純粹的贏，不知道這句話，妳能理解嗎？”
　　傅采薇能理解，但……不透徹。
　　換成壹個現代中國人，應該就非常理解了。
　　民……國就是囫圇吞棗的贏，就是夾生飯的贏。
　　而49年就是徹底的贏，就是純粹的贏。
　　“我能理解，但是沒有太深的感觸。”傅采薇道：“但是，我嘗試著理解。”
　　接著，傅采薇又道：“羋王讓我帶壹個話，您還記得羋月夜嗎？”
　　贏缺道：“記得，當時在天水書院，她非常同情申無缺，甚至有朦朧的好感。”
　　傅采薇道：“羋月夜已經嫁人了，但羋王隨時可以將她夫君殺掉，然後送到您這邊，成為您的女人，哪怕是沒有名分的，您願意接收嗎？”
　　贏缺道：“應該是不願意的，壓力太大了。我家的女人已經足夠多了，真的再也容納不下了。”
　　傅采薇道：“也就是說，您接下來壹定會攻打東海行省，消滅羋氏的對嗎？沒有任何第二種可能性，我們任何談判空間對嗎？”
　　贏缺道：“是的。”
　　傅采薇道：“那我明白了。”
　　接著，她忽然問道：“那關於我呢？”
　　贏缺道：“脫離了申無缺的記憶和情緒後，我對妳沒有多大的仇恨了，但也很難對妳例外。”
　　傅采薇壹笑道：“知道了。”
　　贏缺道：“況且，如果現在讓妳轉變陣營，徹底背叛羋王投靠我。並且納投名狀，做出壹件對羋王無法挽回的背叛之事，妳願意嗎？”
　　傅采薇想了壹會兒，搖頭道：“應該是不願意的。”
　　贏缺道：“這就是了，妳只站在勝利者這邊。在妳心中，妳仍舊覺得羋王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妳仍舊覺得我們攻打東海行省的時候會輸，妳對羋王的秘密軍團，對他的神秘力量，充滿了巨大的信心。”
　　傅采薇陷入了沈默。
　　贏缺道：“妳不敢賭的，妳覺得我贏面太小了，況且妳覺得羋王背後有天空書城的支持，基本上是會贏的。如果妳的家族是幾百年傳承的貴族豪門，或許還會把雞蛋分開放，在家族中挑選幾個人來效忠我。但偏偏妳家不是，只能孤註壹擲，站在妳覺得可能的勝利者壹方。”
　　贏缺的話誅心了。
　　想要把雞蛋分開放，也是需要資格的。
　　不是東方世界的頂級豪門，就不要做這種操作了，上不了臺面。
　　偏偏現在的傅氏家族，就不夠資格做這件事情。
　　傅劍之很厲害，傅采薇更厲害，都是萬中無壹的人傑。
　　但是……傅氏家族，只是剛剛起步而已，連百年豪門都談不上。
　　傅采薇道：“我是希望，傅氏家族的千年豪門之路，從我開始的。”
　　贏缺道：“那妳只能祈禱接下來我和羋氏家族在東海行省的決戰，我徹底壹敗塗地了，否則妳傅氏就沒有機會了。”
　　傅采薇道：“那我先告辭了。”
　　然後，傅采薇離去。
　　……
　　回到江都。
　　傅采薇把和贏缺的談判的內容，完完整整告訴給了羋王。
　　羋王陷入了沈默。
　　足足好壹會兒，他自嘲道：“其實壹直以來，我都引以為豪的，我所做的壹切，都是正確的，我出手的每壹次，都給家族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直到不久之前，女皇不屑地對我說，我讓她很失望，她看到我的天花板了。當時我非常非常憤怒，因為她說的是對的。”
　　“這幾十年來，我是最大的勝利者。但……但在天下人眼中，我永遠是壹條最兇狠，最歹毒的毒蛇，最陰險的捕獵者。”
　　“梟雄，毒蛇，布局者，權術者，唯獨……不是王者。”
　　“但我的野心，我的目標，是壹個王者啊。”
　　“我的目標，是建立壹個大大的帝國，讓羋氏家族成為東方世界最頂級的家族之壹。”
　　“有些時候，太過於聰明了，也不是壹件好事，大家不敢和妳打交道了，大家都不敢相信妳了。”
　　羋王緩緩坐了下來，自嘲道：“這個世界，最容易影響妳的人是誰？就是妳的敵人，妳最強大的敵人，最大的敵人。他真的會讓妳懷疑自己，他會感染妳。”
　　“現在非常悲劇的壹點是，我信任贏缺說的每壹句話，每壹個承諾。但是他不會相信我的話，也不相信我的承諾。”
　　“妳們發現了沒有，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贏缺想要做什麽，他都會先說出來。哪怕別人覺得再荒謬，再不可能，他都會先說出來。壹開始會非常非常被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越來越主動了。”
　　“所以，不要心存任何幻想了，準備迎接贏缺攻打東海行省吧，準備他來打我們的老巢吧。”
　　“大家決壹死戰，哪怕同歸於盡，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傅采薇道：“我們贏面很大，不是嗎？”
　　羋王道：“對，贏缺來攻打我們東海行省，來打我們的老巢，對於他而言是最不利的戰局。我們的贏面非常非常大，他對我們老巢實力完全是未知的，比大海戰時候對我們的艦隊還要未知。所以我們的贏面，比大海戰還要高得多。但是……”
　　羋王沒有繼續說下去。
　　“把羋岐，羋道元，羋寰叫進來吧。”羋王道。
　　片刻之後，羋岐、羋道元、羋寰三人走了進來。
　　羋岐已經好久不見了。
　　差不多四年前，他敗給了贏缺，然後被剝奪了壹切權勢，出家為僧。
　　之後，贏缺又把畢肖肖劃破了半張臉，放了回去。
　　如今，畢肖肖和羋岐已經生活在壹起幾年，還生下了壹子壹女。
　　“拜見主君。”羋岐上前跪下。
　　羋王道：“羋岐，妳對贏缺觀感如何？妳輸在他的手中，可想要報仇雪恨？”
　　羋岐沈默了好壹會兒，道：“可以說真話嗎？”
　　羋王道：“當然，要的就是妳說真話。”
　　羋岐道：“我不想報仇雪恨，我只想安靜過日子，我曾經以為我很厲害，但結果發現我不厲害。”
　　“好，好。”羋王道：“妳有這個想法很好，那我交代給妳最後壹個命令。妳帶著畢肖肖，還有兩個孩子，投靠贏缺去吧，去效忠贏缺。是真正的效忠，哪怕他命令妳對付羋氏家族。哪怕未來，他命令妳砍掉我的腦袋，當然了他不會這樣做的。”
　　羋岐壹顫道：“我，我真的需要這樣做嗎？”
　　羋王道：“對，妳需要這樣做，羋氏家族需要妳這樣做。”
　　羋岐道：“那，那我遵命。”
　　羋王道：“那妳現在就去吧，徹底離開羋氏，效忠贏缺去吧。”
　　羋岐叩首道：“遵命。”
　　然後，他轉身離去，帶著妻子畢肖肖，帶著兩個孩子，乘坐馬車南下，前往鎮海城。
　　羋王望著羋岐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沈默。
　　這……或許還不夠吧。
　　應該還不夠。
　　羋岐壹般，還支撐不起家族使命的。
　　接下來，他目光望向了羋道元，沙啞道：“羋道元，聞道子曾經招降過妳對嗎？”
　　羋道元身體壹顫，不敢置信道：“是的。”
　　羋王道：“贏缺攻打東海行省，已經無可避免。所以接下來這壹戰，我們兩個家族，最多只能活壹個。要麽贏氏再壹次徹底滅亡，要麽羋氏滅亡。我覺得我們的贏面非常非常大，超過九成的概率，我們會贏。因為贏缺選擇了最難的打法，選擇在我們的老巢進行決戰。”
　　“但萬壹，萬壹他贏了。羋氏就徹底滅亡了，徹底從歷史中消亡了。”
　　“所以我讓羋岐是效忠贏缺，萬壹對方贏了，羋氏不至於絕種。但光羋岐還不夠，妳的道心已經毀了，甚至很難在戰場上面對贏缺了。但妳又足夠分量，所以我想要請妳也去效忠贏缺。”
　　“我們會徹底清洗掉妳大腦裏面的部分記憶，尤其是關於羋氏家族的絕密。而且妳也可以堅持在接下來的決戰中不參與，但除此之外，妳要服從贏缺的任何命令。全心全力輔佐他，哪怕是對付天空書城，又或者是對付西方教廷。”
　　“妳有才華，也是壹個了不起的人，或許……贏缺會收妳的。”
　　“有可能他斬草除根，將妳和羋岐全部殺了。但如果他不斬草除根，那就算是給羋氏留下壹個火苗，未來還有其他可能。包括我們和贏氏之間的關系，也有另外壹種可能。”
　　羋道元忽然道：“兄長，如果妳是贏缺，妳會怎麽做？”
　　羋王道：“如果我是贏缺，就會先收下妳們，等擊敗了羋氏家族後，再將妳們全部殺了，斬草除根。不過，贏缺終究不是我。我不知道他會怎麽選擇，但……總要試試。”
　　羋道元跪下叩首道：“臣弟輸給贏缺三次，尤其第三次，道心全毀，留在家族，確實毫無益處。如果能為家族做出最後壹絲貢獻，我……我願意去投靠贏缺，為家族保留最後壹絲血脈。當然如果他殺了我們斬草除根，那就請恕臣弟無能了。”
　　羋道元道：“無妨！不管如何，幾條後路，我都已經鋪完了。可以放心大膽地和贏缺決壹死戰了。”
　　……
　　幾個時辰後！
　　羋道元精力了壹場強大精神師的洗禮。
　　將腦子裏面的部分記憶，徹底清洗。
　　然後，他拿過壹張面具，浸泡在濃度很高的強酸裏面，深深吸壹口氣。
　　猛地將面具貼在自己的臉上。
　　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徹底毀掉了自己的面容。
　　昨晚這壹切後！
　　羋道元壹人壹劍南下，前往鎮海城，效忠贏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