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毒婦？
　　許嬪怔楞, 許久無法回神。
　　皇上連聽她解釋都未曾，就斷定了是她推的鈺美人？
　　她怔怔地要笑出眼淚來，在皇上眼底, 她便是這般的人？
　　封煜卻甚心思再去管她, 他盯著產房，捏著玉扳指的手泛白, 緊緊擰著眉：“怎麽沒聲音？”
　　他記得淑妃生產那日, 疼痛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現如今太過安靜, 靜得他有些不安。
　　皇後說：“嬤嬤之前說, 讓鈺嬪省些力氣, 許是因此，許嬪才會忍著吧。”
　　她與鈺嬪算不上有恩怨，自然不介意替其說上幾句好話。
　　壹門之隔, 阿妤疼得渾身冷汗, 她緊緊攥著被單，聽著嬤嬤的話，卻依然有些雙腿發軟, 她從沒有這般疼過, 疼得她恨不得立即暈厥過去。
　　疼，很疼。
　　撕裂壹般的疼，叫她想哭出來, 腦海中卻不斷回想那日淑妃生產的情景, 讓她不得不咬緊牙關，留著力氣。
　　越是疼，她反而越是清醒。
　　她心底懊悔不已，許嬪那句話對於她來說，不痛不癢, 何必這爭壹時之氣？
　　她便是再多不滿，完全可以等日後再與許嬪慢慢清算。
　　她壹直以為自己清醒，其實有孕之後，皇上對她的恩寵，依舊叫她蒙了心，漸漸張狂起來。
　　若孩兒無事尚好，否則她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殿外，封煜看著匆匆趕來的人，忙迎上去：“母後怎麽親自過來了？”
　　太後手中捏著佛珠，最終壹直念著“佛祖保佑”，聽見封煜的話，她頓時道：“鈺嬪早產，哀家在宮中待著也是不放心，還不如過來看看。”
　　她右手邊被人扶著，張二姑娘抿唇，遲疑道：
　　“鈺嬪定會平安無事的，皇上不必太過擔憂。”
　　封煜眸色微涼，連看都未看她壹眼，這種場合，何時輪到她說話了？
　　他扶著太後走近，恰好聽見裏面傳來幾聲哭腔，剛響起，就被人生生憋了回去，封煜捏緊扳指，忍不住問：
　　“鈺嬪進去多長時間了？”
　　“皇上別急，鈺嬪剛進去不足壹個時辰，她這是頭壹胎，要艱難些，怕是時間會久上些許。”
　　就算知道皇後說得對，封煜依舊煩躁得擰了擰眉。
　　有了淑妃的前車之鑒，他如何能不著急？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阿妤覺得她身下的被單全部被汗水浸濕，久到她快睜不開眼睛，終於聽見嬤嬤驚呼：
　　“快！鈺嬪主子，快用力！”
　　頓頓的疼痛折磨許久後，嬤嬤的這壹聲頓時讓阿妤回神，她攥緊錦被，幾乎哭著將所有勁都用上。
　　下身像是壹點點地被撐開，阿妤臉色倏然生變，褪盡了血色。
　　殿內斷斷續續傳來嬤嬤的呼叫聲和鈺嬪的破碎聲，越來越急，讓殿外的人跟著壹起提心吊膽，就連太後也坐不下去，握著佛珠站起身來，緊緊盯著那扇門。
　　終於，裏面的動靜壹停，隨後傳來壹陣嬰兒的啼哭聲。
　　封煜身子微僵，直到殿門被推開，嬤嬤抱著繈褓走出來，滿臉歡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後，鈺嬪主子平安誕下壹名皇子！”
　　平安誕下皇子。
　　封煜陡然松了口氣，緊捏著扳指的手放開，他壹時竟分不清，平安和皇子這二點，究竟是哪點更讓他歡喜。
　　若有個似鈺嬪般嬌氣的公主，封煜自認覺得不錯。
　　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於後宮，甚至於朝堂，多位皇子與多位公主的意義是不同的。
　　皇子被太後抱起，封煜沒過去看，而是沈著臉，問了句：
　　“鈺嬪可有礙？”
　　嬤嬤彎腰：“回皇上的話，鈺嬪主子無礙，只是脫力昏了過去。”
　　相對於早產，這般結果已經是甚好了。
　　封煜朝產房的方向走了壹步，余光瞥見太後，不著痕跡地微頓，他停了下來，吩咐：“讓太醫和宮人好好照顧鈺嬪。”
　　若是太後不在，他的確可以不顧禮法直接進去。
　　但是如今，不管為何，他都因她有了顧慮，她剛誕下皇子，他不得不為她多考慮壹番。
　　過分的恩寵，有時是把雙刃劍，不僅會刺激到旁人，也未必不會傷到她。
　　皇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動作，上前壹步：“臣妾恭喜皇上喜得皇子，這乃是大喜，必要好好慶祝壹番，皇上也莫要忘記賞賜最大的功臣。”
　　最大的功臣是誰？這不言而喻。
　　封煜看了她壹眼，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才說：
　　“自然，鈺嬪誕下皇嗣有功，應當重賞，母後覺得呢？”
　　太後看著繈褓中的皇嗣，頭也未擡：“這件事就由皇上看著辦吧。”
　　其余眾人心中微緊，不由得多看了皇後壹眼，尤其是周修容，她不著痕跡地蹙起眉尖，即便如今，她依舊有些看不懂皇後。
　　如今這後宮中，能有資格撫養皇子的，只有皇後壹人。
　　偏生皇後還讓皇上重賞鈺嬪，若是皇上直接將鈺嬪升了兩個位份，那這個孩子必然是由鈺嬪親自撫養了。
　　並非說周修容不希望鈺嬪親自撫養皇嗣，而是她不明白皇後的做法。
　　皇後多年未曾有過身孕的消息，往日恩寵也算不得多，竟瞧不出絲毫著急來。
　　太後看夠了皇子，終於擡頭道：“既然鈺嬪和皇子皆是平安，哀家也放了心，皇上也別只顧著給鈺嬪賞賜，這件事總得有個交代。”
　　她說這話時，視線落在了垂著頭的許嬪身上，隨後道：
　　“哀家也乏了，便先行回宮了。”
　　她不想插手後宮之事，來此，也不過是為了皇嗣，對於這後宮的爭鬥，她看了壹輩子，也鬥了壹輩子，早就覺得膩了。
　　封煜這才想起許嬪來，片刻後，眾人轉到嫻韻宮正殿。
　　許嬪兩條腿早已跪麻了，連站都站不直，她身邊的宮人如同她壹般，都跪至現在，如今不過是換了地方跪著罷了。
　　封煜沒坐下，只冷眼看著她：“妳還有什麽話說？”
　　他視線在許嬪臉頰上壹掃而過，那處的巴掌印早已消了下去，但封煜記得，他剛進來時，那裏微有些紅腫。
　　許嬪雙手撐地，她費力擡起頭，只說了壹句：
　　“妾身沒推她！”
　　沒推？
　　封煜臉色越發冷了些：“妳沒推她，還是鈺嬪故意拿腹中皇嗣陷害妳不成？”
　　許嬪咬牙，她看得出鈺嬪對腹中胎兒的看重，她自是也不相信鈺嬪會做出這種事來。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推扯鈺嬪的絕不是她！
　　另壹邊，皇後也擰起眉，添補道：“宮人們皆說，是妳所推的鈺嬪，難道她們都說謊了不成？”
　　不僅是鈺嬪的人這般說，甚至連許嬪自己宮中的人也是這番說辭，叫他們如何相信許嬪口中所說的“沒推”？
　　許嬪百口難辨，她掐緊手心，眸子殷紅壹片：
　　“是不是妾身推得鈺嬪，皇上何不等鈺嬪醒來，親自問問她！”
　　正殿內許嬪為自己辯駁時，阿妤終於恢復了意識，她緩緩睜開眸子，尚有些茫然，只下意識地蹙起眉尖，忍著下半身的疼痛。
　　周琪見她醒了，忙欣喜地撲過去：“主子！妳沒事太好了！”
　　半晌，阿妤才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周琪，澀著嗓音問：
　　“……孩子呢？”
　　她記得，她昏過去時，隱隱約約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怎麽醒來卻不見人？
　　她害怕地捏緊手，眸子裏泛起淚光，哽咽地又問：“孩子呢？”
　　周琪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見她竟然想岔了，忙慌亂說：
　　“主子，妳別擔心，小皇子沒事的，他只是被嬤嬤抱下去餵奶水了，妳若想見，奴婢這就叫嬤嬤抱進來！”
　　剛出生的小皇子，自要挑選乳娘，宮中備了十來個身世清白的婦人，只待看小皇子更喜歡哪位，才會決定將那人留下來。
　　“沒事嘛……”阿妤怔怔地說，緊繃的身子終於放松。
　　也是這時，她才察覺不對勁，她艱難地朝外看去：“殿、內怎這般安靜？”
　　周琪頓了下，才說：“皇上為了不打擾主子休息，現如今他們都在正殿，訊問主子早產壹事。”
　　她沒提及許嬪，因為對此事，她尚有些不解：
　　“主子，當真是許嬪推扯的妳嗎？”
　　怔了下，阿妤見她這副神色，微擰眉，細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最終輕搖頭，低低地說：
　　“我也不敢確定，當時只覺得腳踝壹疼，隨後誰拽了我壹下，便不穩地朝後倒去了。”
　　“至於究竟是何人拽的我，我也並未看清。”
　　周琪咬了咬唇，她壓低聲音說：“可奴婢瞧得仔細，許嬪……她並未碰到主子……”
　　她說這話時，有些遲疑不定。
　　當時那種情況，她也害怕許嬪會突然發瘋，所以緊緊地盯著許嬪，她只看見許嬪上前了兩步，雖說離主子很近，但的的確確與主子沒有接觸。
　　也因為太過關註許嬪，忽視其他地方，待眾人驚呼聲傳來時，她才驚覺糟糕。
　　以至於所有人開始懷疑許嬪時，她也有些不確定，當時她真的看見許嬪沒碰到主子嗎？
　　阿妤臉色白得難看，卻在周琪話音落下的那壹刻，眸色微沈。她是相信周琪的。
　　既然不是許嬪，那會是誰？
　　她招來周琪，在她耳邊匆匆低語了幾句，咬著牙著急道：“快去！”
　　阿妤疼得難耐，微仰起脖頸喘著氣，那陣子余疼，依舊陣陣地要人命般，她咬著牙忍耐。
　　她余光去看自己的腳踝，那裏紅腫壹片，只是因早產壹事，被眾人忽視了過去。
　　阿妤心底懊悔不已，今日是她疏忽，竟著了這般淺顯的道，若她沒有搭理許嬪，甚至在看見許嬪時，就立即離開，哪會給人下手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如妳們所願，是個皇子！！
　　三品以上才能親自撫養皇嗣
　　再貼壹次妃嬪表：
　　皇後
　　正壹品 皇貴妃
　　從壹品 貴妃、淑妃、德妃、賢妃（貴妃為四妃之首）
　　正二品 妃
　　從二品 昭儀、昭容
　　正三品 修儀、修容
　　從三品 貴嬪
　　正四品 嬪
　　從四品 美人
　　正五品 才人
　　從五品 寶林
　　正六品 禦女
　　從六品 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