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壹章 交易

　　江湖規矩。
　　食恐王走得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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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李楚看見全場驟然清空，只剩下壹尊邪靈在此的時候，心情是感動的，雙手是顫抖的，劍氣是澎湃的。
　　我怕來不及，我要爆了妳。
　　看著高高揚起的純陽劍劃出死亡的痕跡。
　　食恐王內心害怕極了。
　　但是身為壹尊存活了無數歲月的邪靈，它更加明白，到了此時，妥協已全無用處。
　　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死亡！
　　於是他奮起反抗。
　　雙手印訣拈起，朝前猛的壹指。
　　轟——
　　周遭的天空忽然扭曲起來，像是壹幅被揉皺了的水墨畫，驟然變得斑駁破舊。這股扭曲向前飛速蔓延，瞬間落到地上，山間的草木頑石忽然衰老碎裂、枯敗不堪。
　　像是有壹條無形但是明晰的線條，分割著詭異與現實。而這條線，極速朝著李楚所在侵襲而來。
　　嘭。
　　但這條線到了李楚的腳下，卻忽然像是撞上了什麽堅不可摧的墻壁，陡然停下。
　　因為李楚的劍已然揮落。
　　“吼——”
　　壹道赤龍夭矯橫空，霎時間突破了那詭異的線條，匹練行空洶湧而去。
　　轉瞬間，便吞沒了食恐王。
　　它不出所料的在沈默中死亡了。
　　在赤龍當前那短暫的壹霎，食恐王心中萬念俱灰，它沒有恨李楚下手太重，也沒有恨藥師魔引鬼子進村……它只恨自己為何不早些提桶跑路。
　　若有來生，當記住少看熱鬧。說不定看著看著……就只有自己在挨揍了。
　　轟——
　　食恐王當空炸裂成壹道燦爛的焰火，有壹道黑色光華墜落。
　　李楚眼尖，立刻飛身過去接住。
　　拿在手裏，發現是壹顆拳頭大的黑色魔珠，深邃而神秘。掌心握著，只覺其中似乎蘊含著壹個大世界……
　　摸起來就像是個大寶貝。
　　加上食恐王給予的相當可觀的經驗值，還有老杜行囊裏的那些血魔晶……
　　此行收獲居然頗豐。
　　不過他沒有貿然註入靈力去試，畢竟不知道這寶物是何功效。萬壹是什麽壹次性強效爆炸物，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還是等回去問過師傅再說。
　　他轉身回到祭壇附近，就見老杜和木藍隱藏在壹旁的叢林中。
　　看到李楚過來，老杜壹把閃到木藍身前，張開雙臂，慷慨激昂道：
　　“木藍姑娘妳別怕，我肩膀上承載著德雲觀的榮耀，絕對會保護妳到底的……德雲門下從不退縮！”
　　“卡。”
　　李楚走到近前，終止了他的表演。
　　“扶荒魔軀終究還是被喚醒了，不知去了哪裏。”李楚說著，又看向木藍，“木藍姑娘，接下來就勞煩妳帶我們去高樵洞，談壹下交易血魔晶的事情吧。”
　　“啊……好的。”
　　木藍點點頭，但腳下卻沒有動，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局促，臉蛋忽然變得通紅。
　　“木藍姑娘妳怎麽了？”杜蘭客奇怪地問道。
　　“人家……”木藍扭了扭自己獸皮的衣角，“還是第壹次帶男子回去見長輩呢……”
　　杜蘭客：“……”
　　李楚：“……”
　　老杜鄭重道：“木藍姑娘妳是不是想多了，這年頭兒，親事可能是生意。但是生意，不可能是親事。”
　　“哼，就妳長嘴了。”
　　木藍瞪了老杜壹眼，轉過身帶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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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嚕嚕、咕嚕嚕。
　　潭水剛剛沸騰，壹道身影便矯健的壹躍而出，接著貼地而行。
　　狗狗祟祟。
　　“咳。”
　　壹聲輕咳。
　　沒等藥師魔離開潭水邊，白骨魔與那無相魔就已經圍了上來。
　　“嘿嘿。”
　　未曾開言，藥師魔便先咧嘴笑，“先別罵我，妳們絕對猜不到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妳娘住在泉水裏？還讓妳常回家看看？”無相魔譏諷道。
　　“不是……”藥師魔撓撓頭，“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我零杠四是有原因的。”
　　“呵呵。”
　　白骨魔與無相魔俱是抱著肩膀，壹臉冷笑。
　　“那扶荒魔軀……那特麽就是個二五仔！”藥師魔又叫道。
　　“呵呵。”
　　白骨魔與無相魔持續冷笑。
　　“真的！”藥師魔道：“明明他復生以後第壹眼看到的是我，可是他卻為了那小道士背叛了我！”
　　“又是小道士？”無相魔壹皺眉。
　　“是啊。”藥師魔認真分析：“他許是受了李茂清的指使，前往扶荒大墓的，結果正好撞上了我。”
　　“然後妳又被壹劍斬了？”白骨魔問。
　　“不是。”藥師魔傲然壹笑，“我站在扶荒魔軀肩上，他豈敢向我出劍？”
　　“那妳怎麽死的？”
　　“不是說了，那扶荒魔軀是個二五仔，我讓他去殺小道士，結果他壹巴掌給我拍死了。”藥師魔壹攤手，“我是壹劍壹劍扛不住，壹掌壹掌也扛不住……”
　　“但是也不能怪我吧？”
　　“丟了扶荒魔軀，戮仙城的降臨計劃就此中斷，不怪妳難道怪我們？”無相魔道。
　　“我不是壹直在解釋嗎？”藥師魔壹臉惶恐，“妳們到底在沒在聽啊？”
　　“解釋歸解釋。”白骨魔也認真道：“但鍋妳還是要背的。”
　　“餵，就算要怪……也應該怪那小道士吧，他壹直在蹲我，我也很無奈啊。”藥師魔氣急，手壹直在抖。
　　“這就是妳零杠四的理由？”無相魔毫不同情。
　　“零杠四，還有臉叫？”
　　“妳零杠四……”
　　藥師魔看著口吐芬芳的同伴，只恨不得能有壹式大神通，壹下把這兩個人說的話全都屏蔽掉。
　　尤其像無相魔這種嘴臭的，就應該讓他壹天只能說五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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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樵洞。
　　是壹支居住在南荒大山中的部落，部落中無論男女皆是驍勇善戰，尤其以擅長山林野戰聞名。
　　在七十二洞蠻族中，他們勢力較為強大，與河洛王朝的接觸也較多。前些時候與另外壹洞蠻族爭鬥，秦爭虎突然出兵，讓高樵洞極為緊張，此時已經進入戰時狀態。
　　木蘭熱情地介紹道：
　　“小李道長，這座山就是我們高樵族人生活的地方，所以叫做‘樵山’。”
　　“嗯。”李楚頷首，“聽著就很健康。”
　　木藍又指著其中壹座山峰，道：“這座峰頭是我們最大的聚居地，叫做‘樵峰’。”
　　“很霸氣的名字。”李楚再頷首。
　　此時看過去，樵山之上平平整整，絲毫沒有居住的痕跡。
　　但是李楚以心目掃視，才能感覺到，這裏每壹株參天巨樹上似乎都有都有壓抑的氣息。不知是他們居住在樹上，還是埋伏在這裏。
　　“石臣長老！”木藍穿過密林，來到壹片空地之前，親切地叫道。
　　這片空地中央沒有人，只有壹株樹冠極為茂密的老樹。
　　木藍來了以後，這株老樹忽地搖身壹變，竟化作壹位蒼顏白發、麻衣褐服的老者。
　　李楚眼睛壹亮。
　　難怪說高手在民間，這可不是普通的障眼法，方才他的心眼術就此掃過，也沒有察覺這棵樹的“炁”有什麽不對。這長老施展的神通，分明是極為高階的變化之術！即使是十二仙門之中，能掌握這樣壹種變化的人也極少。
　　“木藍兒，妳可算回來了。”
　　那石臣長老關切地看了眼木藍，“這次荒山動亂，萬鬼出逃，咱們高樵洞的聖子候選人也損失慘重。算上妳，只有三個人回來了，我還以為妳也……”
　　“啊……”
　　木藍也眸子壹黯。
　　這次動亂這麽嚴重，能逃掉的早都應該回來了，若是還沒回來的，希望也不太大了。九位聖子候選人，折損六位，確實是少有的大損失。
　　“也不必太悲傷，生死有命，他們只是回歸了大山的懷抱。”石臣長老道：“旁的先不說，先把妳搜集的血魔晶拿出來吧。”
　　“嗯。”
　　木藍將腰間壹個小布囊遞過去，石臣長老接過手，面色壹變。
　　“哎呀，好多收獲。”他目光精亮地打開布囊，只見其中散碎的血魔晶數不過來，頓時如獲至寶。
　　“近十幾年都沒有妳這麽多的收獲了！看來這壹屆的高樵聖子，非妳莫屬！”
　　“耶！高樵聖子！”
　　壹旁的樹林中躥下幾個孩子，蹦蹦跳跳的，看來是木藍平時很得他們喜愛。
　　“高樵聖子！高樵聖子！”
　　在眾人的簇擁中，木藍倒是臉色壹紅，頗有些不好意思。
　　“這才哪兒到哪兒……”
　　她將李楚和杜蘭客引過來。
　　“我這次能走出來，多虧了小李道長和杜道長的幫忙，另外……他們也想與咱們談壹談血魔晶的事情。”
　　“哦？”石臣長老看向二人。
　　杜蘭客隨即攤開行囊，向外壹亮。
　　堆成小山的血魔晶熠熠生輝，要比在林中給木藍看的時候更加壯觀，尤其後來添幾塊比拳頭還大的，簡直攝人眼球！
　　“呀……”
　　石臣長老年紀雖大，但壹輩子又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當時手壹抖，將木藍那壹小袋血魔晶掉在地上，裏面的血魔晶散落出來。
　　但是沒關系，都是碎鉆。
　　石臣長老驚疑地看著那壹大堆血魔晶，又顫巍巍擡起手，看著李楚。
　　“那山中的動亂源頭……莫不是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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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好壹會兒。
　　在壹棟粗獷卻溫暖的樹屋內，李楚和杜蘭客靜靜坐在桌邊。
　　對面是石臣長老，背後站著壹大群老少爺們兒，大概是高樵族中有點分量的人全都來了。
　　但是依然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似的。
　　畢竟剛才木藍已經將恐怖山谷中遭遇與他們講了，這位可是單槍匹馬斬殺了那位傳說中的食恐王的神人。山中的動亂源頭雖然不是他，但是也極有可能是被他趕走的。
　　雖然看上去年紀很小，但是稱呼壹聲大能毫無問題。
　　姜還是老的辣，石臣長老僅用半個時辰時間，就控制住了自己顫抖的雙手和目光。
　　只是這小道士的臉，和旁邊的那壹堆血魔晶……交相輝映，壹時也說不好哪個更晃眼睛。
　　“小李道長啊……”
　　石臣長老還是艱難地開口。
　　“首先要多謝妳對我們高樵族人的幫助，如果沒有妳，可能木藍兒這次也回不來了。”
　　“應有之義，不必多提。”李楚微笑。
　　“這些血魔晶呢……我們也願意與妳交易。”石臣長老繼續道，“只是妳可能不了解這個東西對我們高樵族人的作用……”
　　李楚微微頷首，示意他請講。
　　“此物乃是山中溢出的魔氣，經由鬼物虛體之內沈凝，最終形成的力量結晶。本質上，其實是魔物與鬼物的力量結合體，存在著相當大的負面效果。”
　　石臣長老緩緩道：“我們派族中勇士前往恐怖山谷，取回血魔晶後，將其中力量轉化為傳承之力，註入體內。因為這些血魔晶都是他自己獵殺回來的，所以他可以承載其中的力量反噬。但是終究會有影響的，註入傳承之力的勇士，普遍會變得更加殘忍、冷漠，這也是為了族群強大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但是像木藍這樣，她的血魔晶是與妳交換來的……她很可能承載不了這麽多的力量，就會受到反噬……早年間我們族中曾經有過這樣的例子，當時族中先人不了解這種特性，集全族之力想要打造出壹位最強戰士。最後的結果是，那名勇士在獲得超強力量的同時，也失去理智……淪為瘋魔。”
　　“這進山獵取血魔晶的過程，對他們來說既是壹場比試，也是壹場歷練。相較於那個結果，其實過程也十分重要。”
　　“原來如此。”李楚這才了然。
　　“所以……”石臣長老道：“妳帶來的大量血魔晶，雖然對我們來說還是極為珍貴。但是……又沒有人可以承載這麽多，我們也不可能給族群中每個人都註入傳承之力。只能留存在此給每年的勇士註入，但是每年的勇士又是要自己進入恐怖谷獵取……”
　　“所以……頗為雞肋。”
　　“哦？”李楚眉毛壹挑。
　　“尤其妳還想要以金銀作為交易……”石臣長老又道：“其實我們天南各部落之間多是以物易物，整個高樵洞的金銀都不是很多，完全負擔不了妳的要求。”
　　李楚看著石臣長老，只覺看不穿這老家夥的內心，不知道他是刻意壓價還是坦誠相告，或者二者皆有之。
　　但沒關系。
　　他直接用出了談判了最有力的招數。
　　“既然如此……”
　　李楚壹個眼神遞過去，老杜立馬手腳麻利地開始卷起包裹。
　　“那就不叨擾了，我們出去另尋買主。相信這種蘊含強大力量的晶石，在江南也會有壹定市場。”
　　眼看師徒二人起身要走，石臣長老也立刻伸手阻攔。
　　“誒——”
　　“小李道長莫急啊……老朽還沒說完。”
　　“長老還有意？”李楚又坐下。
　　“是啊。”石臣長老笑了笑，“剛剛只是說，若依妳以金銀交易，我們整個部落給妳打二十年的工，也湊不齊妳要的數目。但是……我們可以用別的東西與妳交易。”
　　“哦？”李楚眨眨眼，“什麽東西？”
　　“是我們高樵洞最珍貴的東西……”
　　石臣長老豎起壹根手指。
　　“壹道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