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長生萬象

　　時間轉瞬又過了三個月，在這段時間裏唐劫又做了壹次豆子實驗，對這種奇特的植物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首先，這種植物的分類並不僅是四種。
　　利用這種豆子唐劫又培育出兩種植物，壹種是形態比食人花可兇猛的植物，其根須竟然可以拔出來行走，看起來像壹種植物猛獸。另壹種則是能夠散發出奇特氣味的植物，這種氣味對附近的壹些小動物，如老鼠，兔子等具備特別的吸引力。而每當有老鼠兔子被吸引過來時，食人花和猛獸花就會將其吞噬。值得註意的是，猛獸花會主動將動物屍體埋在那株王者之豆下，掛在那鋒利的鋸齒上，因其生的矮小，被整個遮蓋住，看起來就像壹只從田地裏長出來的兔子，老鼠，或者別的什麽。
　　唐劫將其命為將與農。
　　由壹種豆子變化而成的六種形態，最終形成王，妃，將，兵，農，食六種存在，各司其職。
　　唐劫曾試圖多培育壹些妃來增產豆子，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
　　他發現，豆子的社會也是嚴格的按照等級秩序與資源供應需要來分布的，只有擁有足夠的下層基礎才會有更多的上層。
　　正因此，當作為食物的最低級豆類數量過少時，其他的高級豆類任唐劫如何努力也無法催生更多。由於陶然居的田地範圍有限，他實際上就壹直沒得到第二株妃，連將也只有壹株，只有那種兵級的食人花能培育出壹些，全部送給了伊伊布花陣，到是比綠萼強得多。
　　不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只要有足夠的面積，應當很快就能培育出大量高端植物。不過正因此，唐劫很擔心這種植物會失控。尤其是作為最底層的食物級別豆類植物，它們的生長速度簡直飛快，要不是陶然居四面有陣法守護，它們只怕早沖出屋子，擴張開來。
　　唐劫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壹種有組織，有強大繁殖能力的植物，事實上他已開始懷疑這不是植物，而是某壹界特有的生命形態。
　　幸好石凈齋不知道這種生命的培育之法，否則壹旦失控，棲霞只怕會遭遇大禍。
　　有了此念，唐劫再不敢將它們轉移出去種植，只能苦苦等待山河社稷圖的到來，只要此圖壹到，那麽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時間進入到唐劫歸來的第七個月。
　　此時唐劫修煉心轉已小有所成，期待已久的消息終於傳來——七絕門同意與唐劫交易了。
　　不過有兩個條件，壹是必須看著他使用山河社稷圖，二是必須去七絕門壹趟，當然七絕門保證不會傷害到他，只是想請小友去做客。
　　第壹個要求主要是為了履行監督之責。唐劫對此並無意見，雖然他要山河社稷圖的確是沖著大陣中的那片世界去的，不過壹來他還沒移山的水平，二來他也不確定如此做後對大陣有什麽影響，因此是以後的打算。
　　至於第二個要求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唐劫想了想後，提出可以在二十年內去七絕門壹趟。
　　對於修者而言，二十年並不算壹個太長的時間，在得到唐劫回復後，牧毅那邊很快來了消息：七絕門同意了。
　　雙方談妥之後，沒過多久牧毅便帶著山河社稷圖而來。
　　山河社稷圖是壹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空白畫軸，如果不是紙面上那淡淡的神光，唐劫幾乎就要以為那只是普通凡物。
　　然而當這畫軸展開時，唐劫仿佛看到壹個世界在他眼前攤開，盡管空白無壹物，卻有著宇宙般的浩瀚深邃之感。
　　那壹刻站在這上古神珍前，唐劫竟有種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之感。
　　好在他總算克制住了這沖動，硬生生站住了，只是全身都已冒出汗水。
　　牧毅看他如此，笑道：“果然了得，我第壹次此寶時，它就掛在我派偏殿堂上，當時我身處大殿之中，卻如置身無盡虛空裏，恐懼至無以復加，可是險些尿了褲子的。”
　　“上古神珍，果然了得，只是看壹眼都難以抵抗其神威。”唐劫也不由噓了口氣：“這還只是空間之寶，本身並無戰意，若是那戰鬥神珍又不知該當如何了。對了，妳現在到好像能抵抗這股威壓？”
　　牧毅手腕壹翻，已現出壹只小小玉鐲：“安神鐲，沒什麽別的本事，就是對抗威壓有些效果，可有興趣？只要五十萬哦。對了，妳不用指望洗月派，此物僅我七絕門獨有。”
　　唐劫狂翻白眼。
　　這小小安神鐲充其量不過是壹個中階法寶，連五萬的價錢都賣不到，七絕門竟然敢跟他開五十萬的價！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之前預料有差，沒想到山河社稷圖如此強悍，就算不是戰鬥之寶以自己的心神意誌也難抵抗，這東西不買還真是不行。
　　七絕門也是會做生意的，唐劫在山河社稷圖上出的價錢太低，他們直接就在這安神鐲上撈了回來，而且要價正在唐劫的心理底限上，唐劫也只能搖頭苦笑著接受這筆買賣。
　　就當是山河社稷圖漲了些價吧。
　　得了山河社稷圖後，接下來就是配置傳送陣所需要的各種材料。由於是破界傳送陣，所需的材料本就極多，再加上唐劫是打算布置成固定傳送陣可以反復使用的，也就意味著必須布置兩個傳送陣，壹個在陣圖中，壹個在九絕誅仙陣內，因此連材料都需要雙份的，其總額約在二百萬靈錢左右。至於唐劫，因為他情況特殊，需要的其實更多，基本上剩下的三百萬全是用來買材料的。
　　出乎唐劫預料的是，在交易過山河社稷圖後，牧毅變戲法般的變出壹堆材料：“傳送陣雖然有很多種，不過萬變不離其宗，有些材料總是免不了的。為了節省時間，我七絕門到是為妳準備了壹些，放心，價格絕對公平。”
　　看看牧毅手中那壹堆材料，唐劫大感無語。
　　這些材料的價錢自然不會像安神鐲那麽變態，但是再正常的價錢它也有利潤可言。唐劫所需要的材料對任何壹家商鋪都是大買賣，如果唐劫上買索求，怎麽著也得讓對方打些折扣，但是在七絕門這兒就別想了。
　　材料買賣的利潤空間不小，三成利潤是常事，而在七絕門這裏，以他們的實力本事，就是對半利潤都有可能。三百萬的材料交易做下來，單是這筆買賣就讓七絕門又賺進至少壹百多萬。
　　對此唐劫也大感無語，對牧毅道：“真沒想到七絕門還頗有做生意的天賦。”
　　牧毅笑道：“七絕門本就是商行出身，後因有奇遇方成為門派，只是當年做生意的許多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讓師兄見笑了。到是師兄妳，在花了壹百五十萬後竟然還有余錢買下三百萬的材料，可見師兄身家之豐更超過之前所知，而以這材料需求程度看，那秘境也當確實不在這棲霞界中，師兄誠不欺我。”
　　五百萬收益就這麽花了個精光，如今唐劫身上除了七煞鎮魂釘，雲泥這類舍不得賣的珍稀材料，還有就是拆掉玉門天鎖陣後賣掉部分材料留存的幾萬靈錢了。
　　這刻唐劫淡淡道：“我說過的我和七絕門同仇敵愾，當然沒必要騙妳們，只不過妳們沒當回事吧。其實妳們之所以要看著我布陣，買材料，未必是為了履行監督之責，更多是為了確認秘境在哪兒吧。如果我買的材料少，不足以支撐破界傳送陣所需，就說明秘境很可能是在棲霞界內，妳們就可以根據我布置的傳送陣來判斷方向。如果找到秘境，所有好處自然就都是妳們的了，對嗎？”
　　牧毅哈哈壹笑：“果然還是瞞不過師兄，派裏壹些長老不死心，總覺得秘境在棲霞的可能極大，也許有機會入手，便著我試探。如今師兄以行動證明，自是讓他們死了那條心。既如此，我也不必瞞著師兄了。”
　　說著取出壹張符紙，在上面寫了幾句話後引燃，那信息已化煙霧裊裊而去，顯然是告訴七絕門壹切屬實。
　　接下來便是納地入圖，唐劫早找好了地方，當下兩人便壹起飛出學院，直飛了有半個時辰，來到壹處山區旁，正看到壹處風景優美的所在。
　　那是壹小片懸崖，壹條瀑布正從懸崖上流下，落於水潭中砸出漫天的水花。水潭底是壹塊碩大巨石，中間微凹形成潭面，水流溢出石窩後形成壹條小溪向著下方不斷流去，兩旁的樹木郁郁蔥蔥，當真是處風景雅致的好去處。
　　在小溪的旁邊有塊石頭，上面刻著三個字：鴻斷澗。
　　唐劫指著那瀑布和下面的巨石道：“妳看這地方怎麽樣？”
　　牧毅壹看這地方，立時啞然。
　　說到面積，這壹片地方的面積當真不大，直徑也不過三十余米，雖說超出了陶然居，但牧毅他們本也沒打算唐劫死守“陶然居”這巴掌大的要求，就是沒想到唐劫如此無恥，橫裏超出有限，豎裏卻老實不客氣，直接將壹片山壁都劃了進去，連帶著那懸崖，瀑布，甚至兩旁的樹木也在其中。
　　牧毅哼道：“妳這陶然居面積到是不小。”
　　唐劫哈哈笑道：“山河社稷圖，妳聽聽這名字，總要有山有水方為正道，若是弄進來的只得壹方巨石，那叫什麽山河社稷圖？叫飛來石圖還差不多。”
　　牧毅聽著哈哈大笑，不過想想七絕門拿了他那麽多錢，就算多圈這壹點地方也不是什麽大事，終是睜只眼閉只眼的事，便點頭默認了。
　　這山河社稷圖唐劫也是第壹次使用，在牧毅指引下才知道原來使用這山河社稷圖並不需要搬動目標，只需對山河社稷圖輸入靈氣即可。
　　這刻牧毅將山河社稷圖交給唐劫，笑道：“試試？”
　　唐劫笑著接過社稷圖，將它往空中壹扔，那社稷圖已停在空中，放出大片華光照在下方崖壁上。隨著這華光所至，整片懸崖，瀑布，巨石，水流還有樹木竟壹起變得虛幻而透明起來，任唐劫怎麽看也看不明白。
　　與此同時，唐劫覺得自己體內的靈氣也在飛快流逝，知道這是山河社稷圖在通過自己的力量來懾入這片土地，只是他沒想到消耗會如此之大。
　　看樣子這還是因為自己收入壹小片土地，若是要收萬裏河山又不知當是如何光景，怪不得七絕門如此放心，絲毫不擔心自己食言背信，日後重圈大片土地，感情以他的實力根本不敷消耗。
　　當靈氣消耗了近三分之壹，那壹片被山河社稷圖照耀的瀑布方才在虛化中徹底消失，消失的部位竟然呈現出壹片黑洞般的景象，黑黢黢空無壹物，竟是連地底都不存在了。
　　面對這黑色的大洞，唐劫竟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他甚至能感到有壹股風正在從身邊高速流過，湧向那黑色洞隙內。
　　不過隨後，那黑色洞口就開始收縮。
　　它越變越小……
　　在這變小的過程中，唐劫發現，眼前的地形地貌已完全改觀。
　　原本飛流直下的瀑布已徹底消失不見，山頂的水流無處可去，竟然改道它行。斷了流的溪水不復存在，只剩下壹條幹涸的水道在擠壓中漸漸變形，最終竟然消失不見了。
　　眼前的整個景色因此發生變化，那些曾經遺留的痕跡消失不見，仿佛這裏從來就未存在過什麽瀑布壹般。
　　“這是……”唐劫也呆了。
　　他也想象過山河社稷圖挪移乾坤的景象，卻從未想過會是這個樣子。
　　“很奇怪對嗎？”看著唐劫呆滯的樣子，牧毅笑問。
　　唐劫搖搖頭：“我本來以為會是在這裏留下壹個坑。”
　　牧毅回答：“實際上它只會留下空間裂縫，雖然妳收下的只是這地表的部分領土，但是山河社稷圖卻是直接從大地上抹掉這壹片存在，留下的只是無盡的空洞。”
　　此時那社稷圖已完成納地，光華收斂後直接從空中墜落。
　　牧毅手壹伸，牽引社稷圖落入手中，隨手壹張，已將那圖展於唐劫眼前。
　　原本的空白圖畫如今已變成了壹幅山水畫，畫中壹條瀑布從上方飛流落下，落於水潭，正是唐劫他們先前所見景色。
　　“那為什麽空間裂縫會消失，還有這周圍的痕跡也消失了，這又是怎麽回事？”唐劫不解問道。
　　牧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壹次看到山河社稷圖的使用，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天意？”唐劫呆住：“妳是說這是老天的意誌？”
　　“我只是在瞎想，或許是老天無法容忍這樣的殘缺，故以我輩難以理解之手段重塑山河，再造乾坤。妳看，在妳收了這壹片土地後，這壹帶的整個地貌都發生了變化，偏又壹切渾然天成，仿佛千萬年來皆是如此壹般。若是未來過此地之人，只怕不會想到就在剛才，這裏還曾經有壹片瀑布遙落銀川！”
　　唐劫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天至少還遺漏了壹樣。”
　　目光落於不遠處，在那裏，那刻著“鴻斷澗”三字的大石竟是依然留存著，只是半截埋於土中，石上字跡模糊，仿佛在剎那間經歷了千萬載光陰。
　　……
　　納地之後就是布置法陣了。
　　唐劫手壹揮，山河社稷圖再次飛入空中，從圖中射出壹縷華光照在空處，天空中壹片瀑布已然現出。
　　令人驚訝的是，這瀑布還在不斷流淌著，水源從天際流出，落於下方，再匯成小溪流向那未知的遠方，永不停歇，無有窮盡，仿佛壹直就在那山中，從未經歷過入畫壹事。
　　即便唐劫也不由嘆服道：“奪天地之造化，果然不愧是稀世神珍。”
　　牧毅笑道：“此圖已成，如何以此成就法陣，就看妳的了。”
　　“幸得天玄真解，施法自在天成。”唐劫長吟壹句，抓出壹把材料，已對著那空中圖景打將過去。
　　這些材料稀奇古怪各種各樣什麽都有，落在那壹片山水天地間，卻是紛紛化成各種物事。
　　壹把紅泥落於水潭邊，轉瞬間形成壹大片紅色土壤。
　　壹把小草落於紅泥上，瞬間長成參天的大樹。
　　壹些亮閃閃的鱗片落於水潭中，竟化成壹尾尾遊魚在水中嬉戲，更有水草從大石底部長出。
　　壹把泥捏的玩偶落於畫中世界，搖身壹變竟紛紛變成各類鳥獸蟲魚，嘰嘰喳喳嬉戲田間。
　　更多的紅泥灑落四周，形成更多土壤，也使得整個山水世界變得更大。
　　上遊的瀑布在擴張中漸漸奔騰，水流越沖越急，落於潭中發出轟雷般的震響，溪水若奔河飛速流淌，原本寧靜自然的世界正變得生機勃勃。
　　靈潮在山水間卷動，化成陣陣靈風吹拂，於是那片山水間的生物也變得活躍而高大起來。
　　更多的材料還在向著這片山水間灑落，紛紛以各種形態出現，與以往布陣不同，此陣消耗材料之巨，成陣時諸般變化之奇妙，皆令人瞠目結舌。
　　就連牧毅也未想過，布陣可以布成這種樣子。
　　此時唐劫已又是壹支五百年玉芝丟了出去。
　　這玉芝剛入陣圖，受靈風吹拂，已化成壹座小橋落下，正落於溪水上方，溝通兩岸，引得畫中生物紛紛歡呼雀躍。
　　唐劫又飛壹粒暗紅色的鮮血，這壹次入了畫，卻是響起壹片炸雷之聲，打出壹道道黑色閃電，嚇得下方生物抱頭鼠竄。
　　這壹次連牧毅都看不明白了：“這是何物？”
　　唐劫回答：“冥獸之血，得自逍遙宮。”
　　剛才他祭出的正是當初得自逍遙宮的冥獸血，這東西他研究數年終於找到了它的作用。冥獸本是陰獸，天生可抗陰蝕，以此物祭煉，用以成陣可防各類陰毒攻擊。
　　接著唐劫再擲材料，隨著那無數材料的投入，那壹片圖中山水世界已是越發豐富起來，面積增長了三倍有余，內中更是霜雪風花皆有，更有四季輪替，花開花謝，仿佛壹片真正的小世界，在仙人法力的作用下正漸漸豐滿，也漸漸真實……
　　牧毅嘆服道：“造化萬物，浮圖世界……原來是長生不滅萬象大陣，以此陣為中樞執掌傳送卻是最為穩健可靠。沒想到我派天玄真解中的根源大陣，竟然被唐兄學了過去，且用得如此精彩，如此漂亮，又加入了許多新東西，妙在施法，貴在天成，怪不得妳有把握以脫凡之身成就破界之陣了。”
　　破界大陣本來至少也要天心真人才有資格布置，以唐劫的脫凡之身是布不起來。牧毅也壹直好奇唐劫怎麽做到這壹點，現在才終於明白，感情他是借陣布陣，利用長生不滅萬象大陣的輪轉生息之能來彌補自身境界不足的缺點，再布置傳送陣，難怪他要壹口氣買下三百萬的材料了。
　　而且這麽做還有壹個好處，就是這山河社稷圖以後也不會是只有傳送陣這壹種功能，亦可在戰鬥中發揮作用。
　　此時圖中世界萬象已成，連帶著傳送陣也已布置好，唐劫手對著圖中遙遙壹按，畫中世界陡然萬獸齊吼，靈潮狂卷如暴風乍起，瀑布水流更是倒卷沖天。
　　這意味著長生不滅萬象陣已全面發動。
　　就在水流倒卷的同時，那瀑布下方的崖壁上，已無聲無息的現出壹個黑色洞口。
　　那便是傳送陣的洞口了。
　　“成了！”牧毅拍手叫道。
　　“是啊，終於成功了。”唐劫揮揮手，那壹片暴卷的風潮漸漸平息，只是那瀑布後方的山洞卻始終存在。
　　看著那山洞，唐劫隨手從地上拿起壹顆石子向著那洞裏壹丟，那石子穿過瀑布飛入洞中，已是消失不見。
　　唐劫這才悠悠說道：“此洞所通就是那秘境所在了，牧兄如果想搶，現在正是時候。只要從此洞進入，妳們就能直接進入秘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