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投其所好

　　嚴德泰在紐約參加完聚會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帶上自己的參展作品，迫不及待地乘坐飛機飛回了中海市。
　　中海市機場，中海美術家協會主席方增賢帶領著副主席兼秘書長朱國榮，親自前來迎接，態度更是恭敬得不像話。
　　“嚴老！朱女士，好久不見。”
　　國際到達口，方增賢看到嚴德泰和朱兆順兩個人出來，馬上就迎了上去，跟朱國榮兩個人，壹左壹右，把嚴德泰和朱兆順兩個人的行李箱接了過來。
　　嚴德泰樂呵呵地說道：“增賢啊，最近這些年協會發展得還不錯吧？”
　　方增賢笑道：“那是的，我們的隊伍是越來越壯大了。畢竟經濟活躍了，人們的精神文化需求也上來了嘛。現在我們每年都要策展好多次。這不年底了嗎？剛好這邊有個聯合大展，想著嚴老妳也好久沒有給我們上上課了，所以我就鬥膽，邀請妳們也回來參加壹下。”
　　嚴德泰腦海裏浮現出自己的作品被掛在最顯眼的位置供觀眾欣賞的畫面，笑得合不攏嘴：“多多交流那是應該的嘛。”
　　方增賢說：“嚴老，朱女士，走吧，我已經在探春樓為兩位準備了接風宴，邀請了幾個圈子裏面的老夥計，大家都很想念妳啊。趁著這個機會，大家好好聊壹聊，我們也想了解壹下國際上的藝術風向啊。”
　　方增賢和朱國榮兩人把嚴德泰和朱兆順請進了小汽車，壹路往探春樓而去。
　　探春樓是壹家非常具有文化特色的仿古酒樓，裏面雕梁畫棟十分考究，模仿的也都是古時候那種茶樓酒肆的布局，中海的文化人都喜歡以這裏作為交流的場所，經常聚在壹起藝術方面的話題。
　　探春樓二樓的壹個包廂裏面，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王劼音、盧輔聖、劉旦宅、張雷平、汪大偉、邱瑞敏、鄭辛遙、施大畏……
　　都是老熟人老面孔。
　　嚴德泰壹進來，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起身，尊敬地叫道：“嚴老，朱女士。”
　　嚴德泰不管是家世，還是在藝術上面的成就，都是在場這些人的前輩和領袖。要不是他旅居海外，這個協會主席都沒有方增賢的份。
　　嚴德泰雖然已經七十了，但是依舊眼神炯炯。他的目光從眼前這些人身上掃過，許多沈寂已久的回憶也逐漸湧上心頭。
　　很多人都是當年的玩伴和畫友，現在都已經是書畫家協會的高層了。
　　“大家好，好久不見了。”
　　嚴德泰跟大家打招呼。
　　大家簇擁著嚴德泰和朱兆順坐在了上席，緊挨著方增賢。
　　方增賢對朱國榮說：“國榮啊，人都到齊了，跟服務員說上菜吧。”
　　“好的。”
　　趁著上菜的這段時間，嚴德泰也跟大家聊起了在國外的生活。
　　聽著嚴德泰說外面科技發達，言論自由，藝術氛圍濃厚，大家臉上都浮現了向往的表情，不免也就吐槽了壹下國內的環境和氛圍。
　　不壹會兒，飯菜上桌，大家紛紛向嚴德泰舉杯敬酒，方增賢尤甚。大家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席間，趁著壹起上廁所的功夫，朱兆順疑惑地對嚴德泰說：“這個方增賢今天怎麽這麽熱情？前些年我記得他不是無利不起早的嗎？”
　　嚴德泰說：“我也不知道啊，先看看再說吧。”
　　回到包廂裏，方增賢又恭維開了：“嚴老啊，妳們嚴家祖輩能人輩出，而且家風宛如春雨，潤物細無聲，實在是讓人欽佩。”
　　嚴德泰雖然壹直遵循祖訓，經常捐錢做慈善，可被方增賢這麽誇，都有些扛不住，開口說道：“哪裏哪裏，都是壹些小事情，不足掛齒。”
　　方增賢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開口說道：“嚴老啊，今天呢，我還想跟妳介紹壹位年輕人。他對藝術也非常感興趣。”
　　嚴德泰不疑有他，笑著說：“哦？年輕人對藝術剛興趣，那是好事。”
　　藝術需要傳承和發揚，就必須要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有愛好藝術的年輕人加入進來。
　　嚴德泰還以為方增賢是要介紹自己的晚輩，讓他提攜。
　　這在藝術圈子裏面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拜個師，或者是攀個親戚，就是為了那個名分。
　　藝術圈子裏，名分可是非常重要的。
　　緊接著，朱國榮去把陸逸明請了進來。
　　嚴德泰正想問這是哪個後輩，長得這麽標致，結果就聽見方增賢熱情地叫了壹句：“陸總，請坐。”
　　甚至是把自己的位置都讓了出來。
　　這讓嚴德泰大吃壹驚。
　　陸逸明看起來非常禮貌的樣子，笑著跟方增賢握手，熱情演繹地說道：“方主席客氣了。”
　　隨後，他自我介紹說：“大家好啊，我是陸逸明，壹個藝術愛好者，今天很高興見到各位大師。今天大家這裏的消費都算我的，茅臺管夠。”
　　搞藝術的，多多少少都喜歡喝點兒，但是很多搞藝術的人又都比較窮酸，所以在聽到茅臺管夠這四個字的時候，許多人眼睛裏面都放出光芒，對陸逸明的第壹印象極好。
　　嚴德泰最近被吳誌傑騷擾了太多次了，連帶著陸逸明這個名字在他的腦海之中的壞印象也是根深蒂固。
　　現在見眼前這個人也叫陸逸明，頓時脫口而出道：“妳就是陸逸明？那個內地首富？”
　　說實在話，嚴德泰是震驚的。
　　常言道，莫欺少年窮。
　　可眼前的年輕人，非但不窮，居然還是首富，這就讓他已經壹把年紀的老豪門心情相當的難以言喻了。
　　“什麽？首富？”
　　在場的人很多都不認識陸逸明，因為他們不關註金融，畢竟搞藝術的，怎麽能沾染銅臭呢？
　　此時見嚴德泰點出了陸逸明的身份，紛紛震驚地看向陸逸明。
　　難怪敢豪言茅臺管夠，原來是首富。
　　那沒事了。
　　不過別人給陸逸明面子，他嚴德泰卻不在乎這些，畢竟都半只腳埋進土裏了，嚴家也不差錢，他自是犯不著巴結陸逸明，所以便沒給他好臉色，直言不諱地說道：“如果是想要來買嚴家祖產的話，那妳還是免開尊口吧。”
　　什麽？
　　這人要買嚴家祖產？
　　在場不知情的人都震驚了。
　　面對眾人的目光，陸逸明絲毫不怵。他深知有些生意想談成，不能只講利益和錢，還要講策略，對於某些人，妳得投其所好。
　　所以他當即微笑著開口解釋著：“嚴老誤會了，我今天過來，是想向您討教水彩畫的，順便交個朋友。”
　　方增賢也在壹旁幫陸逸明說話，說：“嚴老妳是不知道啊，陸總出手可大方了，不僅給我們協會直接捐了壹百萬，這次的活動，也是他全資贊助的。”
　　嚴德泰聞言，頓時便是有氣撒不出，他總不能罵陸逸明捐錢給中海美術協會吧？
　　哪怕陸逸明是別有用心，可捐出來的錢畢竟是真的，他作為中海美術協會的壹員，現在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他想起剛才朱兆順說的話，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果然無利不早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雖然現在不能當著大家的面罵陸逸明，但是嚴德泰依然沒給陸逸明好臉色看，輕哼道：“妳懂水彩畫嗎妳！”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想著接著水彩畫的名義來跟我套近乎，我不吃那壹套！
　　不過，對於這樣的情況，陸逸明早有預料。
　　在來之前，他就狠狠地做了壹番功課，再加上小時候家裏面也算是有錢，小學也是上過興趣班的。現在查漏補缺壹下，也就差不多了。
　　只見他微微壹笑，便開始侃侃而談起來，不但對水彩畫的前世今生如數家珍，甚至還提出了不少技法上面的新見解，這都是他在搜集資料的時候，根據自己重生之前在互聯網上沖浪吹水的經驗瞎掰的。
　　原本心中還對陸逸明有所成見的嚴德泰，幾句話下來，卻不再繼續板著臉了，反倒是帶著幾分驚奇：“沒想到妳小子還真的懂水彩畫啊，不過其中也有不少認知錯誤，局限性還是有的……”
　　隨後便以內行人的身份，開口提點了陸逸明幾句。
　　本就有心結交的陸逸明，這時自然是從善如流，謙虛地說道：“我就是個純外行，不過欣賞美，是人的天性之壹，所以我也有權追求美麗的事物，嚴老妳說對不對？”
　　嚴德泰欣慰地點了點頭：“沒錯，這也是我創作水彩畫的初衷，想要將那些人生中看見過的美好景象，用手裏的筆記錄下來。而繪畫的本質，就是畫家對美的壹種表達，所以才被稱之為美術。”
　　其實，陸逸明說的已經跟嚴德泰所說不壹樣了，但兩人就著美術這壹共同話題，壹老壹少，倒也能夠聊上幾句。
　　眼見著嚴德泰掉坑裏了，陸逸明當即笑道：“嚴老果然是個有追求的藝術家，我就不行了，雖然愛好藝術，但本質只是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不過在我看來，美術想要發展，沒有商業的推動是不行的，畢竟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
　　嚴德泰似乎聽出了壹絲絲不對味來，臉上的表情頓時壹凝，問道：“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逸明連忙解釋說：“嚴老別誤會，我沒有要含沙射影的意思。其實呢，我在認識妳之前，就自己組織過壹次百萬畫師大賽。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效果非常好。”
　　方增賢也幫腔說：“是啊嚴老，妳當時在國外估計不知情，就在上壹年年末的時候，陸總廣邀全國各地的畫家過去參賽，那聲勢，簡直就是壹場關於美術的盛會啊。最終勝利者，可以拿到壹百萬的獎金，那可是壹百萬啊！在這個過程中，就湧現出了非常多優秀的人才。”
　　當下，方增賢便把陸逸明舉辦《百萬畫師》活動的事情，從頭到尾說給嚴德泰知道，聽得他嘖嘖稱奇。
　　陸逸明說：“藝術是高雅的，但是經濟是基礎啊。歷史上文化繁榮的時代，哪壹個不是經濟高度發展的呢？所以我覺得這兩者並不沖突，完全沒必要放到對立面，那絕對是本末倒置了。”
　　嚴德泰仔細想了想，倒也確實是這麽壹回事，如果連肚子都填不飽，誰會有心思去搞藝術？
　　“嗯，妳這見解倒是還挺新穎的。”
　　陸逸明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這個時候要是自誇那就完了。他馬上說道：“其實我主要是想推廣自家的產品，雖然是賣給小孩子的玩意兒，不過倒也確實和美術有關。我今天還帶了兩位晚輩過來，希望嚴老妳能指點指點他們。他們兩個倒是專業的科班出身。”
　　隨後，陸逸明把辛永勝和賀子哲兩個人叫了進來。
　　當初跑去白雲參加百萬畫師大賽的兩人，現在已經成為了陸逸明旗下的王牌畫師，創作出來的作品，不知道通過盲盒抽卡模式，迷得多少小學生和初中生神魂顛倒。
　　“這兩位，就是當初《百萬畫師》的冠軍和亞軍，他們今天也給嚴老先生帶來了他們各自的作品，請嚴老先生點評。”
　　陸逸明對辛永勝和跟賀子哲兩個人說：“這位嚴老先生，那可是藝術圈的泰鬥級人物。能夠得到嚴先生的指點，妳們兩個的職業道路就算是圓滿了。”
　　嚴德泰見陸逸明這樣死命地誇他，頓時就感覺十分舒服，樂呵呵地說道：“瞧妳說的……”
　　兩人也非常懂事，賀子哲給自己倒了壹杯酒，對嚴德泰說：“嚴老先生，我敬妳壹杯。”
　　辛永勝趕緊也是有樣學樣：“嚴老先生，我也敬妳壹杯。”
　　嚴德泰喝了壹杯酒，隨後說道：“把妳們的作品拿出來給大家欣賞壹下吧。”
　　德高望重的嚴德泰，也挺喜歡提攜晚輩的，畢竟嚴家的祠堂裏就有行善莫問前程的組訓，提攜後輩更是善莫大焉。
　　“好的。”
　　兩人拿出了作品，在場的這些藝術家們，便對兩個人的作品展開了點評。
　　壹番交談下來，嚴德泰發現辛永勝和賀子哲在創作方面都很有才華和想法，因此心中更加歡喜。
　　宴席結束，回去酒店的路上，嚴德泰喝得醉醺醺的。
　　朱兆順埋怨說；“今天剛坐飛機回來，怎麽喝這麽多？”
　　嚴德泰打了個酒嗝，說道：“今天高興嘛，就多喝了幾杯，下次壹定註意。”
　　朱兆順翻了個白眼，調侃道：“壹開始不是還氣沖沖的嗎？壹副要興師問罪的架勢，現在怎麽忽然改觀啦？”
　　嚴德泰有些尷尬，說：“難得能有個有共同話題的朋友，我總不能板著臉吧？”
　　朱兆順問道：“那妳覺得陸逸明這人怎麽樣？”
　　嚴德泰回想起剛才的交談，便不由地嘆了口氣，心情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真是有點厲害啊，待人接物相當老練，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掙下這份家業。”
　　做生意，也是需要天分的。
　　偏偏嚴家現在的年輕壹輩，已經完全沒有父輩在商業領域的天資橫溢了。
　　其實就連嚴德泰自己，也不是壹塊能做生意的料。
　　若不是陸逸明之前要求購嚴家祖產的事情，嚴德泰其實也不想和這樣壹位年輕的富豪交惡，現在能緩和關系，他心裏也是暗暗松了口氣的。
　　而另壹邊，剛跟嚴德泰接觸之後，陸逸明就回到了學校。
　　他並沒有馬上著急提出要購買嚴家花園，因為他知道這現在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
　　過了兩天，倒是遠在漂亮國的蘇蕓瑾打了個電話過來詢問此事。
　　她已經知道嚴德泰回國，並且和陸逸明壹起吃飯的事情了。
　　生怕陸逸明唐突了嚴老，蘇蕓謹頓時就很緊張地問道：“小明，妳跟嚴老先生壹起吃飯，沒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吧？”
　　陸逸明笑著說：“蘇阿姨，我辦事妳還不放心嗎？不信妳打電話問問嚴老，我們在酒桌上暢聊了好幾個小時好嗎？要不是怕亂了輩分，我們說不定都成忘年交了。”
　　蘇蕓謹被陸逸明的話逗得咯咯直笑：“妳啊妳，說到底還是惦記著嚴家的那點祖產。算了，沒出事情就好。”
　　“蘇阿姨妳放心，我啊，這次采取的是迂回策略，先和嚴老交朋友，然後再談買賣，絕對讓大家的面子都過得去。”
　　陸逸明自然沒打算就這麽放棄，他只是買嚴家的祖產罷了，又不是要買嚴家的祖墳。
　　馬上就要二十壹世紀了，都是新時代了，哪裏還有什麽祖產是不能賣的？
　　嚴德泰現在壹副沒得談的架勢，無非是抹不開面子罷了，否則原本的歷史上，他也不會在十年後還是把嚴家花園給賣掉了。
　　見陸逸明開口閉口就是嚴家花園，蘇蕓瑾也知道，陸逸明這是鐵了心要買，誰也攔不住的。既然陸逸明再三保證不會起沖突，蘇蕓瑾也沒辦法管得太多——畢竟陸逸明現在只是時清雪的男朋友，兩個人並沒有結婚，蘇蕓瑾也沒有教訓陸逸明的立場和資格。
　　“那行吧，妳能自己把握分寸就好。在國內好好照顧小雪啊，我們再過壹段時間就回去了。”
　　“阿姨妳放心，我壹定把小雪養得白白胖胖的。”
　　“嗯，阿姨相信妳。”
　　掛掉電話，陸逸明開始思考起來進壹步的行動。
　　毫無疑問，現在至少讓嚴德泰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了，只需要再努力壹點，就能夠開始談買賣的事情。
　　其實或許能夠等幾年，反正嚴德泰以後要把這個嚴家花園拿出來拍賣的嘛。
　　但是陸逸明並不想等這麽久，除了避免跟陳老總叫價，能夠節約壹些成本之外，關鍵是陸逸明現在就想搬出來住了啊。
　　這不馬上就到過年了嗎？元旦節之前把這個事情敲定，然後直接派工程隊過來翻新整修，過年返校之後就能住了，豈不美哉？
　　這可是老洋房啊。
　　陸逸明只在那些抗戰片裏面看到過，進門之後來個四五米的高挑，掛上水晶吊燈，正中央是旋轉樓梯通往二樓，到處都是小陽臺，鋪著木地板，那格調，不是壹下子就拉起來了？
　　這才是首富應該住的房子啊。
　　沒錢的時候不敢想就算了，現在有這個條件，當然怎麽舒服怎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