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朝天

貓膩

玄幻小說

四大從來都遍滿,此間風水何疑。故應為我發新詩。幽花香澗谷,寒藻舞淪漪。借與玉川生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壹百二十八章驚夢 新

大道朝天 by 貓膩

2019-4-8 20:26

  姜瑞再也無法跪好,跌坐在地,剛剛知曉真實,便要死了,誰都不會樂意。
  他神情惘然,喃喃自言自語道:“我不想死,怎麽死都不喜歡。”
  何霑說道:“這些年我無時無刻都在想怎麽殺妳,為妳設計了十幾種死法。為了不讓妳因為意外提前死掉,我派了很多人保護妳,卓如歲想殺妳,都被我冒險救了下來,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妳總要挑壹種。”
  姜瑞身心俱寒道:“就算妳想玩我,玩了這麽多年也夠了,為何不早點殺了我,何必拖到今天!”
  “妳是我在幻境裏的錨點,只要妳還活著,仇恨還在,我便不會忘記那個真實的世界。”
  何霑說道:“直到剛才,我忽然發現這些事情沒有什麽意義,自然就不用再留著妳。”
  姜瑞喃喃說道:“我天賦不錯,意誌手段皆有,卻始終走的如此艱難,原來是妳壹直在暗中打壓我。”
  “在外面妳就壹直覺得我百無壹用,只是運氣好,難道妳以為在這裏我也只是運氣好,搶先走到了妳的前面?妳要明白並且接受壹個事實,妳從來都不如我,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妳在外面不行,在裏面也不行。”
  “哈哈哈哈,我才想明白,妳是個太監,那玩意兒被割掉的感覺如何?不管我行不行,妳不行啊!”
  姜瑞輕蔑說道,忽然眼裏閃過壹抹厲色。
  他不是準備偷襲何霑,而是想要自殺,可惜的是沒能成功。
  何霑衣衫微動,帶出數道殘影,仿佛沒有動作,實則已經封住了姜瑞的所有經脈,又重新坐回椅子裏。
  姜瑞神情驟變,吃吃說道:“抱歉,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當年……我也沒想到妳會吃這麽多苦。”
  何霑沒有理他,平靜解釋道:“我用的手法會讓妳不能動,感受會更加清楚,而且確保妳不會昏迷過去。”
  以這樣狀態承受緝事廠的那些恐怖刑罰,會是怎樣的痛苦?
  姜瑞臉色蒼白說道:“真要做這麽絕?我認慫,我認錯……妳就給我壹個痛快。”
  何霑沒有說話。
  姜瑞完全絕望了,沈重地喘息著說道:“我都認了,但按照問道的規矩,裏面的事情不能帶到外面去,妳不能記恨我。”
  他不願意承受那些可怕的痛苦,更不願意離開幻境後受到何霑的持續打壓。
  何霑微笑說道:“怎麽會呢?所以稍後無論妳怎麽痛苦,都不要記恨我,在外面……我們還是朋友。”
  姜瑞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心想以自己的修行天賦,只要固守道心,哪怕再厲害的刑罰又能如何,但這時候看著何霑的淡淡微笑,忽然有些發冷,聲音微啞說道:“妳究竟想怎麽處置我?”
  何霑說道:“淩遲吧,抱歉,我知道這實在是沒有什麽新意。”
  姜瑞臉色更加蒼白,身體微顫,想要撲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求饒,卻無法動彈絲毫。
  “畫面太血腥,我就不看了,妳好好享受。”
  何霑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酒樓。
  走出酒樓的時候,他向對面屋檐看了壹眼。
  那只青鳥飛走了。
  它相信回音谷外的修行者也不願意看接下來的殘忍畫面,又不是變態的邪道高手……至少表面上。
  夜街安靜無聲,極遠處晨光隱見,人間卻是更加黑暗。
  何霑披著黑色大氅向著夜色裏走去,身後忽然有慘叫聲響起。
  慘叫聲不曾斷絕,只是漸漸低微。
  ……
  ……
  姜瑞算是壹名境界不錯的修行者,但對於如此廣闊的世界而言,他的死亡只是壹件小事。
  只有那個鹿山郡的宗派,因為此事緊張了很長時間,宗主甚至想過,要不要主動進京向何公公請罪,只是隨著時間流逝,緝事廠再沒有什麽吩咐,才漸漸放下心來。
  沒有人知道,何霑把此人留了數十年都沒有動,那夜卻忽然抓了過來淩遲處死,這件事情究竟意味著什麽。
  太後不知道那天夜裏酒樓發生的事情,緊張不安地等待著何霑的反應。
  在她看來,像何霑這種有不臣之心的惡徒,必然會借著那夜宮裏的沖突,做些什麽事。
  出乎意料的是,何霑什麽都沒有做,甚至連選新君壹事都沒有理會,只是如往常壹樣,處理著朝政。
  趙國很快便迎來了壹位新的皇帝,由太後抱著坐在珠簾後的椅子上臨朝。
  從那天開始,何霑再也沒有參加過朝會。
  只有最親近的下屬,才能發現何公公有些異常。
  最近這段時間,他經常看著灰暗天空裏的某個點,壹走神便是半天。
  偶爾他會去某座偏僻的冷宮,在那些狹窄的夾道裏,來來回回地走著。
  有時候他會走進某個早就無人居住的小院,取出壹張竹椅躺下,手裏輕輕揮著圓扇。
  現在已經是初秋天氣。
  從秋天躺到冬天再到春天,時間就這樣緩慢而無趣的流動,何霑厭倦之余,忽然找到了某種熟悉的感覺。
  有很多事情他正在漸漸忘記,有很多事情卻又再次從海裏泛起。
  他感覺好像在哪裏有過類似的日子,好像是在某個寺廟裏,然後他忽然非常想吃壹盤爆炒的紅菜苔。
  禦花園坡上的那棵小栗樹早就已經長大,那根折斷的樹枝留下的疤已經變得很堅硬,更加清晰。
  他經常站在那棵栗樹下,右手下意識裏摸著那處疤痕,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某天他忽然想起來了那片海,海上的那艘船,船上有位曾經的朋友,還有壹位滿頭銀發的老人。
  銀發老人溘然長逝之前,似乎說了壹句話,但當時海浪的聲音太大,他太過悲傷與憤怒,沒有聽清楚。
  那句話究竟是什麽呢?
  何霑想了很長時間,某天終於想了起來。
  小舟從此逝。
  ……
  ……
  何公公忽然消失了。
  緝事廠再次被搬空,那只鑲著金邊的馬桶也隨之不見。
  很多緝事廠的官員與密探,緹騎的統領與軍士也同時失蹤。
  沒有誰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沒有任何線索,各州郡裏也沒有那些人的蹤影。
  這件事情震驚了整個趙國,繼而震驚了整個天下。
  在緊急召開的大朝會上,滿朝文武沒有人能說得出話來,此事太過離奇,毫無道理。
  有些官員甚至在想,難道是緝事廠惹出太多天怒人怨,結果遭了天譴?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麽多人同時消失,妳們居然壹點東西都查不到!”
  太後憤怒地掀開珠簾,站在那些官員們身前,罵道:“難道哀家就指望妳們這些廢物治國!”
  何霑消失,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感到輕松,生出無窮喜悅,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是驚怒交加。
  尤其是夜深的時候,她想著何霑的離去,更是感到孤清至極。
  過了些天,終於查到了些線索,當朝大學士連夜入宮,跪在元宮榻前,向太後低聲匯報所得。
  整個趙國都知道,在浩瀚平湖的深處盤踞著壹股極兇悍的水匪,哪怕朝廷的水師清剿過多次,也沒能傷得對方分毫,反而送了不少船只過去。
  就在何霑帶著緝事廠眾人消失之後不久,那股水匪忽然出了平湖,百余艘大船經由水道駛入齊國,然後直入東海,消失無蹤。
  現在想來,何霑與他的那些下屬們當時就應該在那只船隊上。
  這件事情聽著簡單,其實不然,何霑不止瞞了朝野多年,更關鍵的是還完美地利用了趙國與齊國多年修治的水道系統。
  更何況那些大船明顯用的是齊國方面的技術。
  要辦成這件事,何霑不知道籌劃了多少年時間,為之付出了多少精力。
  太後的臉色瞬間蒼白,轉身看著榻上沈睡的小孩子,沈默了很長時間。
  難道妳壹直都想著離開?還是說這只是妳準備的後路,那天夜裏對哀家太過失望才用了。
  ……
  ……
  那個權傾朝野數十年的大太監走了。
  對趙國人來說,就像是都城裏的皇宮忽然消失了壹般。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強烈的恐慌,朝野壹片死寂。
  流言漸漸傳開,確認何公公確實已經離開,而不是如往年那樣站在陰影裏看著世間、隨時可能回來呼風喚雨後,整個國家陷入茫然、空虛的精神狀態裏。
  無數奏章與民間的請願書如雪花般被送入皇宮,請求朝廷盡快派出大軍尋找何公公。
  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些奏章與請願書變得越來越少,直至沒有。
  直到盛夏時節,所有人都發現何公公可能確實不會回來了,情勢再次為之壹變。
  無數奏章與民間的請願書再次如雪花壹般送入宮中,只不過這次的內容已經完全不壹樣。
  從官員到百姓,所有人都在指責何公公的弄權無恥、冷酷好殺,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他與秦國勾結,自知叛國大罪難恕,所以畏罪而逃。
  朝廷裏的官員都曾經向何公公送過錢,曲意討好,那麽誰才是何公公的走狗?為了分出誰是真正的走狗,當年究竟是誰汪的聲音更響,朝堂諸公開始激烈地互相攻擊,壹時間混亂不堪,醜態百出,直至初冬時節局面才終於穩定下來。
  在平穩朝局的過程裏,趙太後展現出來了極為優秀的政治智慧與手段。
  然後,便是議罪。
  朝廷給何霑定了七十四項大罪,除了最常見的那些罪名,還有些奇怪的罪名只怕就連當初的緝事廠也想不出來。
  太後看著那些罪狀,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再也無法控制住情緒,重重壹拍書案,摔斷了手裏的朱筆。
  斑斑紅點落在墻,如紅梅般好看。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最終太後只批了幾條罪名。
  主要就是散漫無禮、事君不誠之類。
  但不管她批多少條,何霑註定要名垂青史了,當然是惡名。
  想到這點,她生出壹些歉意。
  她來到了禦花園,揮手讓撐傘的宮女離開,走到那棵栗子樹下。
  這裏是他們曾經站過的地方。
  雪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著遠方,漸漸紅了眼眶。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