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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朝天

貓膩

玄幻小說

四大從來都遍滿,此間風水何疑。故應為我發新詩。幽花香澗谷,寒藻舞淪漪。借與玉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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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四十二章二十三年的小池塘 新

大道朝天 by 貓膩

2019-4-8 20:26

  柳十歲認出他來,很是吃驚,旋即生出無比真摯的喜悅,喊道:“大師,不,前輩您好!”
  當初他來果成寺學習佛法,根本無法理解卷中真義,直至得到陰三的親自指點,才終於讀懂了經文,繼而壓制住了體內的真氣沖突。解經完畢,陰三便從他的生活裏消失,讓他很是想念,今日忽然重逢,自然非常激動。
  在他想來陰三必然是果成寺裏的高僧大德,下意識裏喊了聲大師,轉念壹想對方既然要喝酒,說不得是自己想錯了,對方是公子請來的高人,於是趕緊換成前輩的稱呼。
  陰三微笑示意不必多禮,逕直在桌邊坐下,看著豐盛的菜肴,發現那只小狐貍的手藝比當年更有精進,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菜可以下酒。”
  這時候小荷端著壹碗菜走了進來,看著陰三也很是驚喜。
  只不過與柳十歲不同,她的喜悅比較淡,警惕比較多,她不希望禪寺菜園的平靜日子出現任何變數。
  陰三看了眼她手裏的碗,發現是跳水泡菜,青筍與紅皮蘿蔔顏色搭的很好看,溢著淡淡的酸香,更是滿意,說道:“酒後可以來壹碗飯。”
  小荷微笑行禮,把泡菜擱到桌上,去竈房裏取了幹凈的碗筷,斟了滿滿壹碗。
  陰三端起酒飲了口,發現酒水倒是普通,有些淡,也不在意,又壹口便把碗裏的酒喝盡。
  柳十歲趕緊替他把碗裏的酒再次添滿。
  陰三也不吃菜,直接又飲了壹碗,有意思的是,明明極豪邁的喝法,反而被他喝出了理所當然的感覺。
  數年前鎮魔獄事變,冥皇殺蒼龍而死,那天傍晚他吹了首曲子,喝了碗酒,今天他也吹了首曲子,也特別想喝酒。
  連喝了兩碗酒,他才拿起筷子,挑著自己喜歡的菜揀了半碗,慢慢地吃著,間或夾壹片紅皮蘿蔔清清口。
  “禪子不是寫了信讓妳去壹茅齋?為何不去?”陰三忽然看著柳十歲說道。
  柳十歲更加確認對方是果成寺的大德或者公子的友人,回以歉意的笑容,卻沒有說什麽。
  在雲夢山的時候,井九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那時候都沒有說,現在更不會說。
  陰三微微壹笑,轉而問道:“此番問道,感悟如何?”
  柳十歲想了想在那個世界修行、當侍衛的生涯,發現實在很是簡單枯燥,談不上什麽感悟,抱歉說道:“沒有。”
  陰三問道:“那井九呢?”
  柳十歲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公子與在外面也差不多,還是那樣。”
  陰三沈默片刻後說道:“那就好。”
  ……
  ……
  雲夢山某處崖臺,秋樹如黃蓋,隨風飄落幾片金葉。
  童顏站在樹下,看著崖外如夢境般的雲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手裏提著壹只精致的小酒壺,每當有片葉子落下的時候,他就會提起來喝壹口。
  修道者飲酒,與凡人飲酒沒有太大區別,還是需要好物相送。
  何霑去白城前把烤魚的制作方法抄寫給了他,他照著烤了幾百條,發現還是烤不出來那個味道,只好作罷。
  此時他用來送酒的好物不是那些隨風飄落的黃葉,是左手心裏握著的幾顆棋子。
  棋子在掌心摩擦、轉動,帶出清卻沈的聲音,有些好聽,對他來說,與壹盤好菜無甚區別。
  他越來越少下棋,因為覺得無趣。
  世間無人能勝他,而他怎樣都勝不了井九,不管是在世間,還是在青天鑒的幻境裏。
  偏生井九下棋的方法還是那樣無趣……
  無趣才會想著飲酒,自然不會用真元消解,當第七十片黃葉飄落的時候,他終於感覺到了醉意。
  這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真的不錯。
  童顏心想飛升成仙何必苦苦修道,凡人只需要幾壺美酒便可以。
  為了飄渺難覓的大道,付出那麽多真的值得嗎?
  他提著酒壺踏欄而起,乘風而去,在雲霧裏穿行良久,來到壹處極其幽靜偏僻的山谷裏。
  這裏是雲夢山的邊緣地帶,又靠近禁陣,很少有中州派弟子會來這裏。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洛淮南才會把自己的秘府暗中修建在這裏。
  童顏提著酒壺,開啟洞府的三層禁制,走了進去,由晶石砌成的光帶遇新風而明,照亮裏面簡易而幹凈的陳設。
  洛淮南死後,這個秘密洞府便落在了他的手裏,談真人與白真人應該知曉他暗中做了些什麽,以沈默回應,自然也不會理會這個小洞府。
  童顏走到石桌前,看著那個綠色的小瓶子,沈默了會兒。
  綠色小瓶是洛淮南為元嬰準備的最後退路,而他也就是真正死在這裏。
  童顏把酒壺裏的酒倒了些在地上,然後坐下慢慢自飲起來。
  隨著時間流逝,他醉意漸重,撐額靠著石桌,將睡未睡時,忽然聽到了壹個聲音。
  那聲音很微弱,就像狂風裏的燭火,似乎隨時可能熄滅消失。
  童顏霍然擡頭,眼睛明亮至極,哪還有半點醉意。
  此地幽靜偏僻,靠近雲夢大陣,洞府裏還有禁制隔絕內外,為何會有聲音?
  那聲音在極近的地方,甚至就像是在他的心裏。
  難道是邪派妖人的手段?
  童顏壹臉漠然想著,即便是當年血魔教的聖女也沒有這等本事,宮裏那位胡貴妃也做不到。
  他相信這不是幻覺,自己也沒有喝多,把真元運進耳裏,專註的聽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耳垂微顫,終於再次聽到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真的很微弱,而且微微顫抖,似乎極為寒冷,而且……他仿佛在哪裏聽過壹般。
  他沈默地聽著,又聽了很長時間,終於聽明白了那個聲音說的是什麽。
  “少年……”
  “少年……救我……”
  “下棋的少年……是我……”
  童顏挑眉,挑得特別厲害,就像豎起來壹般。
  他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
  青天鑒靈。
  那位叫做青兒的小姑娘。
  他童年的時候那個小姑娘曾經出來與他玩耍過,直至前些天在回音谷的小樓裏重逢。
  問道大會結束後,他請示師尊想去回音谷裏見她,但師尊沒有允許……
  是啊,青天鑒在回音谷,為何她的聲音會在心裏響起?
  難道自己真的喝多了,因為棋道受的挫折,以及洛淮南的遭遇,從而生出心魔?
  童顏的臉色忽然蒼白,不是因為喝多,不是因為畏懼心魔,而是因為他再壹次真切地聽到了青兒的哀鳴。
  他想明白了壹些事情。
  那聲音並非來自心裏,而是洞府裏的壹道石縫。
  誰都不知道,洛淮南這個隱秘的洞府裏,有壹條暗道可以通往雲夢大陣深處的地脈。
  那道石縫便是暗道的入口。
  那道微弱的聲音為何會在那裏傳出來?
  難道青天鑒被鎮壓到了地脈深處?
  青天鑒乃是真正的天寶,在中州派的地位與麒麟、死去的蒼龍差不多,只有兩位師尊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那個小姑娘究竟犯了怎樣的大錯,竟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童顏深研棋道,推演計算能力極強,只用了極短的時間便靠近了真相,同時得出結論,這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情。
  他把酒壺擱到石桌上,起身向洞外走去,毫不猶豫。
  感應到他的離開,來自地底深處的那道聲音漸漸消失,壹切重歸死寂,絕望至極。
  童顏來到洞府門口,揮手擲出壹塊玉牌。
  玉牌劃出壹道流光,向著雲夢山某處而去,帶著他傳給白早的壹道神識。
  ——我於青天鑒幻境有所感悟,決意閉關隱修,時間未知。
  他重新開啟三道禁制,轉身走回洞府深處,又做了壹道屏障陣法,才走到石壁前,盯著那道石縫沈默了很長時間。
  很快他便得出了第二個結論,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地脈與雲夢大陣相連,如果想潛入地脈深處便不能用任何道法,不然壹定會被發現。
  而像青天鑒這等天寶必然有人看守,甚至有可能是麒麟神獸,就算他真的抵達地脈深處,又能做些什麽?
  他沒能得出第三個結論。
  對他這樣聰慧至極、算無遺策的人來說,只有兩種情況不需要思考。
  壹種是怎樣算也算不清楚,壹種是怎樣算也沒有好結果,那麽這種時候便不需要再進行推演計算,直接做就好。
  童顏脫下身上的衣裳,仔細疊好,放在榻上,走到石壁前。
  穩定的雙手落在堅硬的石壁上,就像是抓進了豆腐壹般,悄無聲息便挖下了壹大塊巖石。
  很快那道石縫便被挖成了壹個能鉆進去的洞口,地面堆著如小山般的沙石。
  速度看似很快,但想著地脈深處與地面的距離,便知道還是太慢。
  童顏已經算清楚,想挖到地脈深處大概需要十二年。
  這個事實沒讓他有半點退縮,他沈默不語地繼續挖著。
  對修道者來說,閉關十二年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
  ……
  冬天來了。
  青山大陣如往年那樣開啟,迎來初雪以及二雪三雪。
  神末峰頂,壹處洞府石門開啟。
  井九背著雙手走到崖畔,向著風雪裏的諸峰望去,左手依然握著。
  雪落無聲,天光峰如常,上德峰如常,劍峰、昔來峰,峰峰都如常。
  眼前的風景,與前些年決定離開去朝歌城時的他看到的風景沒有什麽區別。
  只是不遠處的清容峰隱有曲聲傳來。
  賞雪、賞梅、總有說法。
  清容峰這些年的承劍、試劍成績都不好,與南忘的縱容離不開關系。
  井九搖了搖頭,看著雪地裏豎著的那根白旗桿,右手微彈。
  啪的壹聲輕響。
  白貓從厚雪裏彈飛起來,憤怒地喵嗚壹聲,渾身白毛炸開如箭,正準備撕碎來人,卻發現是他,只好悻悻作罷。
  它忽然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微微歪頭,顯得有些困惑。
  五段雷魂木已經從劍獄裏回到神末峰,井九卻沒有讓阿大回碧湖峰。
  掌門真人明顯不同意他這樣把青山的鎮守當成看門貓來用,但他這麽怕死,才懶得理會。
  井九說道:“阿大,做好準備陪我去個地方。”
  需要專門說壹句,還要做準備,那個地方想來極遠,要去很長時間。
  白貓很生氣,心想難道還來壹次?如果隨妳遊歷人間是去欺負人當祖宗倒也罷了,可每次遇著的不是蒼龍便是西海劍神這等兇人,誰頂得住?再說雷魂木剛回身邊,難道又要送狗?
  井九上次說服它是憑壹個鬥字。
  龍虎鬥的鬥。
  這次他靠的是壹個地名。
  “我要去果成寺,雷魂木過了明路,送回碧湖,柳詞親自看著。”
  白貓沈默了會兒,喵嗚了壹聲表示同意。
  對於現在的它來說,飛升基本無望,便只能想著延壽,最好能與天地同壽。
  這方面的法門當然是禪宗最厲害,它早就想去果成寺聽經,只不過壹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顧清與元曲聽著動靜,從洞府裏走出來,對著壹人壹貓行禮。
  井九對顧清說道:“抱著貓,跟我走。”
  當初從朝歌城到西海,他們便是這樣走的。
  顧清來不及問,走到白貓身前,再次行禮,然後伸出手去。
  看著這幕畫面,元曲有些羨慕,有幾個青山弟子能抱著鎮守大人在世間行走?只不過顧清是井九的親傳弟子,他是師侄,終究隔著壹層,也不好爭取什麽。
  沒想到白貓竟是不讓顧清抱,揮爪讓他站遠點,壹臉嫌棄。
  趙臘月向崖邊走來,看著井九的眼睛說道:“我來吧。”
  白貓不停點頭。
  井九說道:“也好。”
  ……
  ……
  留了封信讓元曲轉交那邊,井九便帶著趙臘月、趙臘月抱著貓離開了神末峰。
  弗思劍太過顯眼,他們用的是那把鐵劍,而且沒飛多遠便落在了雲集鎮,吃了頓火鍋才正式離開。
  接下來的這段路他們沒有馭劍,而是步行。
  白貓在趙臘月懷裏歪著,覺得這趟旅途還算不錯,山路顛簸也無所謂。
  山路通過壹座小山村,來到山梁上向下方望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座越來越大的宅院。
  柳父在院子裏忙著什麽活路,依然滿頭黑發,隔了這麽多年,看來身體依然康健。
  柳母抱著壹個小男孩,手裏牽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走了出來。
  柳父迎上前去說了幾句什麽,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其樂融融至極。
  趙臘月看著下面說道:“柳十歲知道嗎?”
  “我不知道。”
  井九取出壹顆丹藥,遞給趙臘月說道:“化在水缸裏。村子裏的池塘的風景不錯,妳在那裏等我。”
  白貓擡起頭來,看了看天空裏落下的微雪,心想大冬天的站塘邊賞景,妳夠了吧?
  趙臘月說了聲好,抱著貓來到村子裏,往柳宅的水缸裏放了壹顆藥,然後走到那個池塘邊,望向水面。
  雪花落在水面,瞬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已經快要遊野中境,對凡人來說,就是真正的神仙,站在池塘邊也沒有人能看到。
  白貓感覺到她有些緊張,輕輕喵了聲,想安慰她。
  趙臘月看著落在水面的雪花,什麽話都沒有說。
  ……
  ……
  井九確認沒有人看著自己,無論天空還是地底,走出小山村,沿著當年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柳父柳母又生了兩個孩子,池塘邊的大樹已有老態,已經二十三年。
  穿過野林,走了很久,他終於來到那條溪畔,當初他就是在這裏切木生火,兩世為人裏第壹次蒸幹衣服。
  溪水落著雪,上遊的水潭更是飄著薄冰,但因為從山腹裏落下的瀑布,沒有被凍結。
  井九逆瀑布而上,進入山腹,穿過幽暗至極的通道,來到那座洞府裏。
  洞府裏的明珠散發著光毫,照亮了石榻與榻前的兩個蒲團。
  那人還躺在石榻上,臉上遮著壹層深不可測的雲霧,又仿佛是萬千星辰,無法看清真容。
  井九走到榻前,說道:“陣法肯定有問題,今天我們先確認白刃有沒有出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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