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磚

孑與2

歷史軍事

夢回長安,鮮血浸染了玄武門,太極宮的深處只有數不盡的悲哀,民為水,君為舟,的朗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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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七十七節 君子國

唐磚 by 孑與2

2018-6-15 15:40

  戰爭是強迫敵人服從我們意誌的壹種暴力行為。很早以前雲燁就知道這句話,並且深以為然。
  越是接近李靖,草叢裏突厥人的屍體就越多,他們大多穿著破爛的羊皮襖,就那樣孤零零或者成群結隊的躺在那裏,冰雪沒有掩蓋他們,只是給他們穿上了壹層晶瑩的外衣。
  車隊的輔兵們越發的高興起來,只要看到壹具新的屍體,就停下腳步,探討他們是如何被殺死的,這壹刀用了多大的力,這壹矛從哪個角度刺入的,呀呀,這壹個就殺的就有些難度了,整個腦袋都爆開了,是被錘砸開的?壹定是猛將所為,這力量,這準頭,我輩小兵們只能望塵莫及。
  那日暮的神情古怪,見到壹具屍體,就上前嘰裏咕嚕地說壹通話,然後在自己的小臉上用木炭畫壹道黑黑的印記,不到半天,她的小臉就成了黑漆漆的壹片,屍體實在是太多了,雲燁估計就是把她全身都畫成非洲婦女的模樣,也表達不完她的哀思。
  突厥人有為死者用刀子劃開面部寄托哀思的習俗,那日暮只是用木炭,已經文明了許多,或許這些突厥人的死對她的打擊沒有那麽強烈,只是隨便表示壹下就好。
  直到晚飯做好,那日暮似乎都沒有恢復往日的快樂,平時晚飯做好,那日暮都會像壹只小狗壹樣圍著大鍋轉悠,手拎著壹個巨大的飯盆,滿懷期待的等著廚子給她裝滿滿壹大盆美味的飯食。
  今天沒有,她躲在最陰暗的角落,抱著腿在哭泣。胖廚子給她端來了好大壹盆米飯,上面還澆上那日暮最喜歡的肉湯,壹塊油肥油肥的羊尾巴肉,堆在最上面。如果是往日,她壹定喜歡的叫胖廚子哥哥。
  看著那日暮哭的花花的小臉,胖廚子居然很滄桑的嘆口氣,罵聲這殺千刀的世道,就把飯盆放在那日暮的身邊,就離去了。那日暮抱著飯盆,用勺子大口地吃著飯,壹邊吃,壹邊流眼淚……
  雲燁很清楚,大唐想要安穩的發展,就離不開壹個安全的外部環境,如今在外殺戮的都是漢家的好男兒,那日暮只看見死亡的突厥人,沒有看見那些飄著白幡的漢人墳墓,那些躺在冰冷墳墓裏的人,也有人在牽掛吧。
  這次來到草原,雲燁與其說是來戰鬥,不如說是來見證歷史的,在這個輝煌的大時代,那些奔騰的駿馬,彪悍的軍人,或許會喚醒他久違的激情。
  人不能活的沒有感情,沒有目標,只有把自己所有的註意力放在自己要幹的事情上,才能忘記頭腦中的痛苦。那日暮現在只想消滅完那壹盆米飯,雲燁則希望大唐軍隊可以壹往直前,所向披靡。
  說來可笑,在人格相等的情況下,壹盆米飯和大唐軍人的勇氣是等值的。
  何邵帶著輔兵們像草原上食腐的豺狼,他們把所有倒斃的戰馬都收集起來,只取戰馬的四條腿,其他的就扔在荒涼的草原上,任由野獸吞噬。
  爬犁上摞著高高的壹層馬腿,都是被鋸子鋸下來的,雲燁看到這個場景,實在說不上來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些淒涼,又有些悲哀,甚至於還有些惡心。
  不能怪何邵,這是雲燁自己在出發時告訴何邵的,將能利用的利用到極致本來就是後世常用的手法,壹頭豬從豬毛利用到糞便,任何部位都有利用價值,都能產生效益。只是還沒有考慮豬的意願而已,如果大唐軍人吃人,雲燁認為,何邵會毫不猶豫的鋸下那些死屍的腿,並把它們制作成美味的香腸。
  從這以後,雲燁再也不吃何邵制作的香腸了,哪怕它美味無比。
  許敬宗從昏睡中醒了過來,不言不語了兩天。在第三天他讓老仆請雲燁過來,他有話想說。
  “雲侯,我壹直以為妳在朝堂上講的都是些假話,也沒有往心裏去,只是有些好笑,覺得滿朝文武都是愚癡之人,天道之說虛無縹緲,竟然有人真的會去求證,而求證的結果讓我吃驚,只是偷看壹眼神仙地,就遭到水火大劫,萬種險澀。夜陀如此英雄人物,也被折騰的幾乎喪命,現在活著也生不如死。雲侯,請看在同僚壹場的份上,告訴我實話,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仙?”
  壹個冬天接連兩場大病,讓許敬宗壹下子老了許多,這兩日又思慮過度,鬢間都有了壹星半點的白發。
  “這世界沒有神仙,我的經歷之奇可算世間僅有,我也沒有見過神仙,瑤池只是壹汪湖水而已,夜陀是壹個倒黴蛋,沒事幹大冬天去什麽天池,要是夏天去,絕對沒有這些倒黴事。周穆王駕八駿與西王母相會,只是壹時的意淫罷了,巫女會襄王也只是壹場春夢,這種夢妳沒有做過,還是我沒有做過?只不過發生在特殊的人,特殊的地方,所以就成了神話。如果妳在三峽做春夢,告訴別人只會招來笑話,楚襄王,周穆王就不同,他們是王,所以大家有些盲從,相信王在夢裏經歷的壹切都是真實的。”
  “神就是這麽來的?大人物不經意的壹個小舉動,會被誇大到如斯地步?”許敬宗有些失望,還有些釋然。
  “我大唐數百萬百姓,妳能找出來壹個在清醒狀態下見到神仙的例子?老許,這次回去,如果妳不想回到朝堂上,我會奏請陛下讓妳留在書院當院判。”雲燁說出來自己衡量之後的決定。
  許敬宗壹骨碌從小小的床上爬起來,看著雲燁說:“雲侯,假如我沒記錯的話,妳是極度反對我留在書院的,現在為何又力薦我前往?還擔任院判,這應該是妳的職務,雲侯,告訴我,為何?”
  這種字字到肉的談話大概許敬宗自從入仕以來從來沒有用過。
  “老許,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我只說我自己的想法,書院是我理想之所在,我絕不會讓它受到半點傷害,我看中妳的原因,就是妳的能力,現在書院千頭萬緒,正是創業之時,我相信它必將光耀千古,妳許敬宗有能力,有野心,有手段,這些正是書院現在最需要的,如果書院裏全是李綱先生這樣的方正君子,這不是書院的福氣,而是災難。”雲燁實話實說,這時候對許敬宗沒有壹點隱瞞,全部交底。
  他有些尷尬,也是啊,無論誰被人家指名道姓地說是卑鄙小人,臉上的表情都會精彩無比,氣量狹小些的說不定會在妳背後問候妳的家人,許敬宗只不過有點尷尬,算得上是賤人中的極品,這正是書院急需的人才。就是要靠這樣的人來中和壹下書院的中正之風。
  “別以為我是在罵妳,我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我們倆是同類,妳聽說過君子國嗎?”
  許敬宗搜索枯腸也找不出這麽壹個典故,只能搖搖頭,他對雲燁跳躍性的思維很有意見。
  “傳說在上古時期,有壹個國家叫君子國,君子國是個‘好讓不爭’的‘禮儀之邦’。城門上寫著‘惟善為寶’四個大字。國主向有嚴諭,臣民如將珠寶進獻,除將本物燒毀,並問典刑。這裏的宰相,‘謙恭和藹’,平易近人,‘脫盡仕途習氣’,使人感到可親可敬。這裏的人民互謙互讓,‘士庶人等,無論富貴貧賤,舉止言談,莫不恭而有禮’,‘耕者讓畔,行者讓路’。賣主力爭少要錢,售出上等貨;買主力爭付高價,取次等貨,彼此相讓不下。”
  許敬宗眼睛都有了蚊香圈,不過到底是千古大陰人,立刻反唇相譏:“雲侯順嘴編典故的本事,我老許真是萬分欽佩,而且壹句話就扯到上古,讓人無法辨別真偽,只是有個小小的漏洞,惟善為寶這四個字語出《禮記·大學》句雲‘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您說的古君子國,壹定在這句話之後,春秋,戰國典籍多如牛毛,我老許也算是飽學之士,為何從未聽說?下次要騙老許,您也拿點真才實學出來,這樣我也好甘之如飴的被騙。”
  話壹說完,兩人都捧腹大笑起來。
  “給妳說這個典故不是要妳挑毛病的,而是告訴妳,這樣壹個理想中的國度,除了滅亡,不會有第二條路可走,妳可同意?”雲燁等許敬宗笑完,繼續問他。
  許敬宗的神色堪稱精彩萬分,他實在不想把自己劃到小人群裏,但他知道自己的本性實在是做不來方正君子,只好默認,反正旁邊還有壹個侯爺陪著自己,這種自認小人的事,打死也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沒錯,這話是至理,君子國如果有外敵,被滅亡那是必然之事,兵書開篇就說:兵者,詭道也。想要打勝仗,就當不成君子,宋襄公的仁義戰爭也說明了這壹點。”許敬宗可沒有信口胡柴,舉的例子都是有據可查的,不像雲燁舉的例子,無法求證。
  “這個問題上,咱們達成了壹致,您還認為書院不需要壹位老於世故的人物坐鎮嗎?”雲燁笑嘻嘻地看著許敬宗。
  許敬宗只覺得亡魂大冒,在雲燁面前,他有壹種赤身裸體的恐怖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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