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節 當蠢驢的好處

　　從李二的帳篷裏出來，雲燁沮喪的要命，弄明白了，徹底的弄明白了，該死的安市城根本就不是李二的阻礙，楊萬春只不過是壹個跳梁小醜而已，自以為強壯，其實他沒有發現自己不過是壹只比較大的螞蟻罷了，李二只要伸出壹根小指頭就足矣碾死他無數回了。
　　徹底的明白了，強大的火藥怎可能攻不破壹座公元七世紀的破城，火藥如果能被幾個聾子就能抱著滿世界跑，它還算什麽四大發明之壹，更不要說這種已經被雲燁用最經典的配比方式配置後的火藥了。
　　李泰蹲在暗無天日的武德殿地下日夜研制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如此的無能？這是顆粒火藥啊，大唐的工匠解析出最純凈的硝石，從火山口找到了最純凈的硫磺，柳枝燒的木炭，每壹根都只有小手指粗細，再被放在碾子裏碾成細細的粉末。
　　大唐人還沒有學會偷工減料，六十三道工序被嚴格地執行著，稍有差錯，就會立即廢棄，最後用蛋清搖成小小的顆粒，雖然是手工完成，但是雲燁發誓，大唐工匠手工做出來的遠比機械的更加精細。
　　自己看了安市城，既然以前能轟破，沒道理現在就沒辦法，就算是冬天土地被凍的很結實，火藥的效果大打折扣，但是上凍之前呢？沒道理從秋天攻打安市城到了開春還打不下來，什麽原因拖拽了大軍的後腿？
　　楊萬春？這是大唐本年度最可笑的笑話，李道宗狂攻了三天都沒有拿下土山，大唐的悍卒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無能了？
　　玄甲軍都躲在背後看熱鬧，沒道理壹個沖鋒就能把高延壽的十四萬大軍沖擊的七零八落的悍卒，居然拿不下壹座土山？
　　唯壹的解釋就是李二故意的，他故意把大軍羈留在安市城下，把自己拖在安市城下，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有資格把李二逼到如此的地步，世上最英明的統帥，帶著世上最強悍的軍隊被小小的安市城拖住，有這種可能麽？
　　李承乾，承乾啊，妳千萬不要幹傻事，妳老子把自己留在高麗就是想看看妳的反應，看看妳會不會置他於內外交困之中，看看妳會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釜底抽薪的惡事。
　　什麽叫李佑能把自己的太平王爺做到老就算是對他最大的仁慈？那是妳自己的兒子，只要不謀反，總會平安到老的，老天爺啊，李佑怎麽可能生不該有的心思，妳防備的是太子李承乾吧，李二，妳試探自己的兒子已經試探到了這樣的地步了嗎？
　　侯君集統帶著大軍在草原，太子六率在京師，意向不明的高士廉被妳從高麗派去守洛陽，李靖半死不活的留在京城，訖幹成基這樣的悍將被妳派去了幽州，如果承乾造反，妳真的有把握平定禍亂嗎？
　　雲燁踉踉蹌蹌的往自己的帳房裏走，劉進寶看到了趕緊把侯爺扶進了帳房，雲燁把劉進寶攆了出去，自己像壹頭驢子壹樣轉圈。
　　沒辦法，沒辦法，這是李二在考驗李承乾，也是在考驗雲燁，前面已經提到了謀反這樣的字眼，怎麽可能會是無意識的提起，只要自己給李承乾報信，不用說，壹定會招來李二暴風雨壹樣的打擊，不行，玩得太大了，全家老少的性命就在自己壹念之間。
　　賭銀子，賭家產，賭爵位，老子賭了，唯獨不能賭命，程咬金，牛進達早就看出來了，才會拿張亮來警告自己，必要的時候拋棄友情，保全自己全家才是上策。
　　為了加深印象，居然連自己的丟人事都拿出來說道理，幾個老家夥可謂用心良苦，那時候以為只是在單純的說保命之道，誰能想到轉眼間就要面臨這種生與死的抉擇了。
　　老子不玩了行不行？老子現在就滾回嶺南去釣魚好不好？您就當我沒來過行不行？妳們殺的人頭滾滾是妳們的事，不關我的事啊。
　　侯君集這家夥已經變得野心勃勃了，幫著李承乾造反之後說不定就準備玩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只要看看他對李承乾當皇帝如此上心就能略窺壹二。
　　權力的要素不是平衡嗎？為什麽要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妳好，我好，大家好的過日子，撈錢不行嗎？非要自己說了算才成？
　　雲燁瞪著眼睛看著帳篷頂上壹夜無眠，劉進寶守在帳篷外間聽見侯爺在床上烙了壹夜的鍋盔，該死的楊萬春，害得侯爺如此傷神。
　　早上起來，雲燁用溫水擦拭去了眼睛上的眼屎，自己的頭疼得厲害，這是著涼了，估計還有點發燒，喝了壹大碗去火的藥，嘴角的燎泡還是起來了。
　　老程看到雲燁蒼白的臉嚇了壹跳，剛要問雲燁發生了什麽事，卻聽雲燁苦澀的對老程說：“程伯伯，自古艱難唯壹死，知易行難啊！”
　　程咬金聽了這話，立刻就把劉進寶轟了出去，低頭看著雲燁說：“知道了？”
　　“知道了，全知道了，安市城就是個屁，楊萬春就是個屁，陛下放個屁都能轟塌安市城，怎麽可能讓這座破城阻礙這麽久，昨日陛下已經決定把小丫嫁給了齊王李佑當王妃，期間說了壹些話，小侄如果再猜不到就真的是壹頭蠢驢了。”
　　程咬金連忙把雲燁扳倒扔到床上說：“乖孩子，咱們就是蠢驢，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曉得，當蠢驢有好處啊，妳奶奶可以長命百歲，小壽兒可以娶妻生子，妳還能再生幾個娃娃，將來膝下全是小崽子圍著妳喊爺爺，喊祖宗的時候，妳就知道當蠢驢的好處了，妳程伯伯，牛伯伯，和妳壹樣，現在都是蠢驢。好好養病，什麽都不要想。”
　　“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我現在心亂如麻，承乾於我算是生死兄弟，眼看著他往火坑裏跳，我實在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啊。”
　　老程忽然笑了，擠擠眼睛對雲燁說：“晚了，什麽都晚了，就算是妳現在快馬加鞭的去告訴承乾，也晚了，該發生的壹定都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什麽都不會發生，太子如果真的想幹些什麽，這時候已然發動了。”
　　“妳也是將軍，該知道軍令壹下，萬事皆休的道理，萬斤重車如果已經開始下坡，那裏是能輕易就能剎住的道理，與其半途而廢，不如乘勢出擊，侯君集是戰陣的行家，焉能不曉得厲害，如果他們已經發動，小子，妳就沒得選擇了，只能在陛下和太子之間選壹個，看妳來到陣前就知道妳選的還是陛下。”
　　“嘿嘿嘿，狗日的老天就是這樣，總是要我們不斷的選擇，不斷地做決定，這時候就要看眼力了，妳說說，太子有沒有成功的可能？”
　　“他有個屁的可能，這是陛下的大圈套，不管他們怎麽掙紮，還不是在陛下劃定的圈圈裏跳騰，我敢說，只要陛下出現在兩軍陣前，將士們壹定會把侯君集還有太子綁起來送到陛下面前聽候發落，如果真的造了反，承乾連最後的壹絲希望都沒有了。”
　　雲燁煩躁的坐起來，拍著床板破口大罵。
　　程咬金更加的高興，挑著大拇指說：“真是聰明的孩子，就這份眼光就比侯君集那個被權勢蒙昏頭的蠢貨強壹百倍，陛下就是造反起家的，對這種事駕輕就熟，造他的反？那是找死，陛下的江山只能是他願意給誰，就留給誰，不是妳的妳不能搶，搶了就會下場堪虞，這是經過無數事例驗證過的。”
　　老程說得沒錯，現在誰都沒辦法，只能看李承乾能不能守住本心，如果昏了頭真的造反，這次不知道會死多少人，自己的確什麽都做不到，雲燁長嘆壹聲，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眼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流。
　　“看住妳家侯爺，這時候誰都不見，也不準出去，這是老夫對他下的禁足令，傷風的人就該好好睡覺，如果出了大帳，性命不保。”
　　聽老程說的嚴重，劉進寶的汗水頓時就下來了，帶著哭腔說：“老公爺，俺家侯爺昨日還好好地，怎麽就病倒了，莫非上次發病還沒去根？”
　　“確實如此，這回比上次還要兇險，記住了，萬萬不敢見風，這病真正的是見風死。”程咬金再次嚇唬劉進寶。
　　嚇得劉進寶趕緊把帳篷的簾子垂下來，拿手緊緊地拉住，程咬金這才滿意的背著手離開了帳子，有劉進寶這樣的憨貨守著，雲燁出不去。
　　聽到雲燁病倒了，李二哈哈幹笑了兩聲，禦醫去看過了，說是眼睛血紅，嘴上全是燎泡，乃是憂急攻心所致，只要心結解開，斷無大礙。
　　“這就對了，小子，想躲清閑，哪裏有那麽容易，朕也是壹夜夜地睡不著，擔心承乾行差踏錯，總讓朕壹個人憂心也不是個道理，現在這樣才對，關心則亂嘛。”
　　“這才是壹家人的樣子，朕的閨女豈能被妳白白糟蹋，入了皇家，不但有福可以享，也有受不完的罪，慢慢受著吧，這才是開始，明後兩年才是妳小子難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