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兇

關關公子

歷史軍事

“今天,爺給妳們講講肅王世子許不令,欺男霸女、逼良為妻的事兒……”
大玥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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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看不見的手

世子很兇 by 關關公子

2021-5-7 20:59

  “走水啦——”
  “快快——”
  深夜風雪瀟瀟,巍峨皇城內火光沖天,整個城池遙遙可見,霎時間在千街百坊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玄武街,國師府。
  書房內點著燭火,身著睡袍的左清秋,在輿圖前思索著東部戰線破局之策。
  房間外,左戰急急跑來,遙遙便急聲道:
  “爹,皇城起火,看方向是天子寢居的含元殿,您快去看看!”
  左清秋打開窗戶,瞧見不遠處宮城裏的火光,眉頭壹皺,壹個閃身便到了房舍頂端,朝皇城外奔去。
  另壹側,許不令早已經事了拂衣去,來到了囚禁姜凱的小客棧。
  夜色中小雪飄飄,集市上雖然有人駐足眺望皇城,但消息還未傳到這裏來,街上還算平靜。
  小客棧外的大樹上,小麻雀自己用樹枝搭了個小窩,懶洋洋的趴在裏面,邊嗑瓜子邊盯著對面的房間,時而動下小翅膀,甩掉羽毛上的些許雪沫。
  許不令落在了樹上,把鳥窩端起來,柔聲道:
  “依依,回客棧,讓滿枝她們收拾東西,我們得連夜離開歸燕城。”
  小麻雀煽動翅膀,壹副‘遵命相公’的模樣,掉頭如離弦之箭,飛向了附近的客棧。
  許不令把依依的窩扔在了壹邊,從窗口躍入了客棧的房間裏。
  房間之中,姜凱依舊躺在床上,被綁了三四天,整個人都快虛脫了,渾渾噩噩雙目無神,壹直算著許不令下次過來帶他放風的時間。
  瞧見窗口有人進入,姜凱渾身壹震,急忙扭動身體:“嗚嗚——”的悶哼。
  許不令關上窗戶,把塞嘴的布扯了出來。
  姜凱連咳幾聲,帶著哭腔道:“許大爺,妳他娘能不能安排個看守?人有三急知道不?我堂堂世子要是拉褲子上,下輩子還怎麽見人?”
  姜凱臉都快憋青了,急不可耐的掙紮,想讓許不令解開繩索。
  許不令沒有解繩子的意思,皺眉道:
  “誰讓妳吃那麽多?”
  “我壹天就吃壹頓飯,妳以為我想吃那麽多?快點快點,憋不住了……”
  “憋不住也憋著。”
  許不令在旁邊坐下,輕聲詢問道:
  “姜瑞住在什麽地方?”
  姜凱聽見這話,煩躁不安的情緒頓時安靜下來,眉宇間露出喜色,急急回答:
  “就在狀元街中間,門上掛的有牌子,妳壹去就知道。妳快點把那孫子綁過來陪著我,我可想死他了。”
  許不令點了點頭,沒有起身去綁人,而是轉眼看向姜凱:
  “姜凱,妳想不想當皇帝?”
  ?!
  姜凱表情壹僵,所有情緒消散壹空,皺眉看著面前的許不令,仔細掃了眼,才發現許不令的腰間,插著根雕有龜首的鎮紙,上書‘龜鶴遐齡’四字。
  “妳!”
  姜凱臉色壹白,猛的掙紮了下,卻沒能起身,只能目露憤恨,瞪著許不令:
  “妳這歹人,竟敢謀害我朝天子,我……”
  許不令擡了擡手:“別血口噴人,我只是進宮拿東西,順便看到了些不該看的。”
  姜凱眉頭又是壹皺,有點弄不準許不令的意圖了,詢問道:
  “妳到底什麽意思?聖上和太子健在,妳還想遊說我反大齊不成?”
  許不令搖了搖頭,把方才含元殿的見聞,毫無遺漏的講了壹遍:
  “方寸我乘夜色潛入皇城,摸到了含元殿附近……”
  姜凱蹙眉聆聽,聽著聽著便目露錯愕和震驚,卻並未懷疑真實性。
  因為許不令復述的言語,和姜麟、姜篤往日對話的方式沒有任何出入,不可能是編的,唯壹不壹樣的地方,就是姜篤最後的含恨而發。
  許不令說完後,搖頭道:“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那句‘狗急了都知道咬人’,估計是把姜篤激到了,才犯下這種天理難容的罪責,堂堂大齊,豈能讓壹個‘弒父弒君’的禽獸,坐上龍椅的位置?妳說是不是?”
  姜凱臉色陰晴不定,盯著許不令,咬了咬牙:
  “妳到底什麽意思?告知我這個消息,想讓我去彈劾太子?”
  許不令眼神微瞇,看著躺在床上的姜凱:
  “齊帝就壹個兒子,姜篤當不了皇帝,皇位必然落在左右親王手裏,妳和姜瑞,算是第二順位繼承人。
  上次我問妳怎麽找沈香木鎮紙,妳直接讓我去找姜篤,讓身為太子的姜篤幫忙偷。
  姜篤性格怯懦,肯定會被我利用。但姜篤和齊帝的關系水火不容,根本不可能碰到沈香木鎮紙,稍有反常之處,必然被心思縝密的齊帝發覺。
  壹國太子被人威脅,去偷父皇的吊命之物,這比直接弒父還讓人寒心。
  妳先說說,妳把姜篤推到我跟前來,是個什麽意思?”
  許不令眼神審視。
  姜凱眨了眨眼睛,旋即有些氣急敗壞的道:
  “許不令,妳別血口噴人啊,我哪兒能想這麽遠?”
  “不管妳想沒想,妳已經這麽做了。”
  許不令站起身,把姜凱身上的繩索解開:
  “現在宮裏剛起火,姜篤情緒起伏太大暈到了,沒人敢收拾現場,妳現在想辦法,帶著姜氏宗親過去,還能逮個現行。稍微慢點,等姜篤收拾好現場,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姜凱繩子掙脫後,並沒有直接走,而是眉頭緊蹙道:
  “妳以為我和我父王,真想搶這個皇位?我姜氏還未收復故土,豈能為壹個皇位,讓整個北齊內部分崩離析?”
  許不令眼神贊許,點了點頭:
  “世子好高的覺悟,這樣也好,兩刻鐘後,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左親王世子姜瑞。
  妳要是真為大齊著想,現在可以直接過去,向姜瑞俯首稱臣,以後北齊還是鐵板壹塊。
  當然,妳也可以回家,等著姜瑞過來給妳俯首稱臣。不過妳要是現在回家等著,可能性最大的,是從明天早上起,被姜瑞軟禁在歸燕城,當做制約妳父王的籌碼。
  妳只有兩刻鐘時間的領先,這是看在妳識時務的份兒上才給妳的,好好把握。”
  許不令說完後,轉身就準備離開。
  姜凱臉色陰晴不定,他和姜瑞本就關系不合,可不相信姜瑞會恪守本分,不去窺伺那唾手可得的皇位。他擡手道:
  “等等,妳先別把這消息告訴姜瑞,等我穩住大局……”
  許不令搖了搖頭:“我不告訴姜瑞,妳不壹定能下決心,有人和妳爭搶,妳才會跑的快些。”
  “妳想驅虎吞狼亂我大齊?!”
  “是又如何?世子若非要為大局著想,現在回家等著即可,看看姜瑞會不會領妳的請;古來奪嫡失敗的人都是什麽下場,世子恐怕比我清楚。”
  許不令說完之後,從窗口壹躍而出,再無半點蹤跡。
  房間裏安靜下來,姜凱緊緊攥著拳頭,在屋裏來回踱步兩次,忽然想起了什麽,從袖子裏取出兩顆瓜子看了看,又丟在地上踩了兩腳,怒罵道:
  “雙龍奪嫡,原來如此!這黑心玩意兒,好深的算計!”
  說完後,姜凱便從客棧二樓壹躍而出,落在了街面上,搶了匹馬,朝玄武街飛馳而去……
  ……
  皇城內亂做壹團,起火之處在後宮,外臣不能擅入,只有太監和宮女在急急慌慌的撲滅大火。
  冬日天幹物燥,又刮著小風,有心點燃的火,哪有那麽容易撲撲滅。
  太監看到了倒在血泊裏的太子和君主後,嚇得魂不守舍,又急急呵退的救火的人群,只留少數信得過的老仆人救火,派人去叫後宮已經就寢的老皇後過來主持大局。
  歸元大殿的廣場外,不少瞧見動靜的臣子跑到了宮門前,焦急詢問著宮裏的情況。
  但宮門已經關閉,未到時間嚴禁開啟,沒有天子的禦令,宮門衛也不敢開門,只是不停的和宮裏請示、安撫朝臣。
  國師左清秋雖然拜相位,權勢極大,但終究是臣子,武藝再高也不可能直接闖進皇帝寢宮。
  在宮門外等待了小半個時辰,左清秋見天子遲遲沒有傳來口信安撫群臣,心中暗道不妙,開口高聲道:
  “聖上安危為重、大齊社稷為重,臣私自夜入皇城,實乃無奈之舉,甘受聖上責罰,望諸卿事後能在旁佐證。”
  趕過來的臣子,早就急的團團轉,見狀哪裏敢攔,連忙道:
  “國師快快進宮面見聖上,邊關戰事危急,切不能在此時出了紕漏。”
  “是啊是啊……”
  左清秋見此,把腰後的鐵鐧取下來放在地上,又脫去鞋子,飛身躍上了三丈宮墻,飛速朝後宮移動。
  外城的禁衛軍也摸不清情況,沒有天子禦令,其實應該把左清秋攔著,但國師確實是朝堂上的頂梁柱,也怕惹出大麻煩,只是壹眨眼的猶豫,左清秋便沒影了。
  天子後宮嚴禁男子進入,沒許可連太子都不能踏入,此時也是嚴防死守,過來探查消息的太監被攔在外面。
  左清秋在後宮外停下腳步,高聲道:
  “臣左清秋,求見聖上!”
  聲若洪鐘,哪怕含元殿內燃著大火聲音嘈雜,也必然能聽見。
  但左清秋在外面等待許久,宮墻裏沒有任何回應,火勢也沒有任何熄滅的意思。
  左清秋心急如焚,想了想便強行躍上宮墻,結果瞧見高墻內的甬道裏,老皇後李氏渾身是血,已經站在了下面,披頭散發淚如雨下。
  瞧見左清秋後,老皇後再也撐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厲聲哭嚎:
  “荒唐啊,荒唐啊!國師大人,您壹定要救救篤兒……”
  饒是左清秋沈穩的心智,聽見這話臉色也白了下,知道出了大事,想要下去給姜篤遮掩行跡,以免消息傳出去,讓整個北齊陷入內亂。
  只可惜,左清秋還沒跑到老皇後跟前,外面便響起了急促的鐘鼓聲,聽鼓點是告知皇帝城內有兵變。
  很快,便有太監從皇城外圍跑來,高聲呼喊道:
  “聖上!右親王世子姜凱,攜奉常姜懷、太尉張廣盈、京兆尹錢笠等,以後宮起火擔憂天子安危為由,強闖宮門要面見聖上……”
  “混賬!”
  左清秋瞬間暴怒,左右看了幾眼,又轉望向坐在地上的老皇後:
  “姜篤了?”
  李皇後已經慌了神:“篤兒暈倒了,禦醫正在救治聖上和篤兒,只是……只是……這可如何是好?國師,妳壹定要保住篤兒,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左清秋壹揮袖子:“誰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趕快把他叫醒,把聖上遺體收拾好,絕不能看出異樣……”
  “頭都砸爛了,燒掉也能看出骨頭上的痕跡……”
  “屍體已經燒了?”
  “沒有,我哪裏忍心,造孽啊……”
  “沒燒他放什麽火?生怕外面人不知道?”
  左清秋氣的暴跳如雷。
  李皇後訥訥無言。
  這時候追究責任,顯然沒意義。
  左清秋緊緊握拳,斟酌了下,怒聲道:
  “封住消息,只說聖上摔傷暈厥,不便面見朝臣,先把傷口處理好,我出去解釋,讓姜篤馬上過來。”
  “好,我這就去……”
  ……
  皇城外,數千禁衛軍和京城守備營的兵馬在宮墻上下對峙,無數趕來的朝臣夾在中間,呵斥勸說聲不絕於耳:
  “姜凱,妳想造反逼宮不成?”
  “打不得打不得,妳要是放壹箭,右親王壹系就全完了……”
  “大齊正在收復中原,這等危急時刻,亂不得啊……”
  世子姜凱騎在馬上,手裏持著佩劍,對著群臣郎聲道:
  “我父王對聖上赤膽忠心,大齊何人不知?我豈會做領兵逼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妳們眼見後宮起火不滅,還在這裏磨磨蹭蹭守死規矩不去救火,置天子安危與不顧,是妳們想亂大齊,還是我想亂大齊?”
  太尉張廣盈掌管是大齊武官壹把手,此時站在中間說和:
  “姜世子也是擔憂聖上安危。眼見皇城起火總不能不管不顧,只要把火撲滅確定聖上龍體無恙,姜世子自會向聖上請罪。”
  宗正姜懷是姜氏宗族的老人,這時候也心急如焚:
  “是啊,這時候亂不得,規矩死的人是活的,哪怕讓我和姜凱兩個人進去看看,只要確定聖上無礙,朝臣和百姓也能心安不是?”
  群臣本就心裏擔憂,只是不敢讓姜凱帶兵進皇城罷了。若只是姜氏宗族的人進去看看,那最多不合禮法,出不了大事兒,便又催促宮門衛開門。
  守門的禁衛軍沒有天子禦令,肯定不敢開,但滿朝文武都催著了,後宮又遲遲不給命令,猶豫再三之下,還是打開了宮門。
  姜凱和姜氏老人姜懷快步進入城門,說是兩個人進去,但外面的臣子哪裏等得住,在太尉帶頭後,熙熙攘攘全進了皇城,都往每天上朝的歸元殿後方跑。
  跑到壹半,左清秋便和壹個天子身邊老太監,風輕雲淡的走了出來。
  瞧見百余名王侯將相往過來,左清秋臉色壹沈,怒聲道:
  “大膽,誰讓妳們私自夜闖皇城?”
  百官瞧見左清秋面色平靜,好像沒出大事,暗暗松了口氣。
  太尉張廣盈則有些心虛,連忙擡手行了個禮,等著姜凱說話。
  姜凱走在最前面,明知後宮的情況,肯定不慫,朗聲詢問:
  “宮中起火,本世子擔憂聖上安危,特隨群臣過來看看。聖上可還安好?”
  左清秋面不改色,擺擺手道:
  “聖上深夜忙與政務,不慎暈厥撞倒了燭臺,好在內侍及時發現,正在由禦醫醫治,不便面見朝臣,諸卿都回去吧。”
  姜凱人都帶來了,根本回不了頭,他開口詢問道:
  “國師大人面見過聖上?”
  “……”
  左清秋背後的手握了握,輕輕點頭:
  “聖上受了驚嚇已經睡下,只是隔著屏風瞧了壹眼,諸位放心即可。”
  姜凱擡手指向後宮還在燃燒的大火:
  “含元殿大火至今未熄,聖上在何處安睡?國師只是隔著屏風瞧了壹眼,未曾親自面見聖上,豈能篤定聖上無礙?”
  “姜凱!”
  左清秋神色壹怒:“妳說這話什麽意思?”
  姜凱擡手對後宮遙遙壹禮:“我身為子侄,只是擔憂聖上安危,不能親眼瞧見聖上龍體無恙,心中難安,還請國師大人讓路。”
  宗正姜懷也是點頭:“是啊,國師您都能去瞧壹眼,我們過去看看也不費事兒。”
  左清秋還想說話,後方便傳來了腳步聲。
  眾人轉眼看去,太子姜篤衣冠整潔,從後方走了過來,文質彬彬面色和煦,遙遙便開口道:
  “表兄、二叔,還有各位愛卿,讓妳們受驚了。父皇方才深夜處理政務,積勞過度暈厥,不慎撞倒了燭臺,才引起了大火。此時父皇已經接到母後的立政殿睡下,又被鼓點吵醒,得知各位深夜前來,心中盛慰,讓我帶個口諭,各位安心回府即可。”
  姜篤手腕上還沾著血跡沒洗幹凈,因此背負著右手,後背的衣襟幾乎濕透,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看來方才的事情,確實讓姜篤開悟了。
  左清秋暗暗松了口氣,點頭道:
  “太子有此壹言,臣等自然安心,臣等告退!”
  皇帝身體有恙,太子本就該代為處理大小事,群臣見皇帝的親兒子都發話了,肯定不好再亂問,當下也是領命往回走。
  姜凱皺了皺眉頭,見姜篤臉色正常,確實不太像剛弒父的樣子,心裏也暗暗犯嘀咕:莫不是許不令那損到家的,故意給他個假消息,讓他過來闖禍?
  逼宮是個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兒。
  姜凱今天帶著人過來了,若是不捉姜篤的現形,姜篤成功上位,肯定把他趕盡殺絕。
  姜凱猶豫了下,還想冒著被責罰的風險,準備強行請命,進去見姜麟壹面。
  只是姜凱還沒下定決心,皇城外側便傳來了哭嚎聲:
  “聖上!聖上!”
  廣場上的諸多臣子壹楞,回頭看去,卻見宮門外,壹個身著世子袍的年輕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來,泣不成聲、淚如雨下,和死了親爹似得。
  “姜瑞?”
  左清秋瞧見來人,心中又是壹沈,知道今天晚上要出大事兒了。
  姜凱心裏則松了口氣,換上了怒目之色,罵道:
  “姜瑞!國師和太子說聖上無礙,妳大晚上嚎什麽喪?要嚎喪回妳自己家嚎去!”
  姜瑞是左親王嫡子,本身才學膽識並不差,但收到消息慢了小半個時辰,等他跑去拉攏人,人早就被姜凱拉走了。
  眼睜睜看著姜凱進去逼宮,姜瑞不信那陌生人的消息也得信,此時連滾帶爬跑到人群之前,面對後宮跪著,雙目充滿血絲,擡手指向姜篤:
  “妳這禽獸不如的東西,竟敢犯下弒父弒君之舉!”
  “嘩——”
  此話如同炸雷,滿場嘩然,都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姜瑞:
  “世子殿下,妳胡說什麽?”
  “這種無稽之談,豈能說出口?
  ……
  左清秋站在群臣之間,此時反而不說話了,因為為時已晚。
  皇帝剛遇刺,兩個在外的世子都知曉了,肯定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
  而他此時才後知後覺,已經無力回天。
  既然左右親王都知道了後宮發生的事兒,除非他當場打殺兩個世子掩人耳目,不然沒法把此事平息。
  而打殺兩個世子,強行扶姜篤上位,後果可能比現在還糟糕。
  左清秋眼神中顯出幾分無力,在所有人望向姜瑞的時候,擡頭看向了天空。
  天上風雪瀟瀟,黑雲壓城,他似乎是想看看那只大手背後的主人是誰,可看了半天,毫無頭緒。
  姜篤面對姜瑞的質問,臉色白了下,繼而眼神暴怒,罵道:
  “姜瑞,我視妳為表兄,妳豈能以這種子虛烏有道的話,構陷於我?”
  姜瑞泣不成聲,臉上滿是哀意,從懷裏取出壹塊帶血的紙張,怒罵道:
  “方才我正在府上安睡,忽然有宮中內侍跑來,送來了這份血詔!”
  眾人掃了壹眼,卻見染血的宣紙上,寫著‘廢篤立瑞’四字,寫的很潦草,都能想象出姜麟氣絕前,咬牙寫下這四個字場景。
  “這……”
  “這什麽玩意這……”
  群臣正莫名其妙之間,後面又跑來個小太監,跪在姜瑞旁邊,顫聲道:
  “奴家方才在含元殿後方值守,忽然聽見太子殿下怒喊‘是妳逼我的’,還有擊打的聲音。連忙跑去查看,卻見太子殿下手持燭臺,擊打聖上額頭……”
  “胡說八道……”
  “怎麽可能……”
  群臣雖然不相信從來斯文的太子會幹出這種事兒,但眼神還是看向了姜篤。
  姜篤見這個小太監說的這麽清楚,連他自己都記不清的對話都知道,心裏頓時慌了,怒罵道:
  “妳胡說八道,我和父皇交談時,周邊不可能留下內侍……”
  此話壹出,全場靜默。
  在場都是明白人,解釋‘交談時不可能留下內侍’,而不是‘我和父皇沒在壹起’,就是說方才確實和聖上在壹起交談。
  那這場火怎麽來的?
  不滿二十的太子,也積勞成疾撞翻了燭臺?
  姜凱心中大定,拔出腰間長劍,指向姜篤:
  “含元殿起火之前,太子殿下在聖上身邊,陪著聖上?”
  “我……”
  姜篤壹句失言,反應過來為時已晚,方寸大亂,咬了咬牙,看向左清秋,希望左清秋能打圓場。
  只可惜左清秋雙手攏袖,望著天空,早已經失了神。
  群臣鴉雀無聲,心中卻已經了然,光是姜篤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解釋,便足以說明壹切了。
  姜凱擡了擡長劍,朗聲道:
  “來人,將太子收押。左清秋身為國師,卻欺上瞞下隱瞞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待事畢後自行向聖上請罪。世子姜瑞,身在宮外卻和天子近侍來往密切,率先得知此密事,恐與此事有關,先行收押。其他人隨我入宮,面見聖上。”
  京兆尹錢笠,連忙招手讓禁衛軍先控制住太子。
  姜瑞則是臉色暴怒,站起身來指向姜凱:
  “妳敢!我收到天子密信才過來,未帶壹兵壹卒。妳帶著這麽多朝臣過來,必然已經提前了解此事,是誰想逼宮,天地可鑒!”
  姜凱招了招手,讓禁衛軍拿下姜瑞,搖頭道:
  “我只是見宮中起火,擔憂聖上安危,過來看看情況。在場滿朝文武都來了,難不成他們都是我的人,陪著我壹起逼宮?我身上可沒帶聖上的血書,也沒宮裏報信的小太監。姜世子最好把這事兒原委解釋清楚,不然宗氏追查下來,妳和妳父王都罪責難逃。拿下!”
  “諾。”
  禁衛軍連忙上前按住姜瑞。
  姜瑞怒發沖冠,罵道:“妳放肆!妳敢拿我,明天西路軍就會馬踏歸燕城,妳這亂臣賊子,竟敢抗聖上遺詔,妳以為我父王怕妳爹姜橫不成?”
  姜凱帶著群臣遠去,冷聲道:
  “妳先把手裏的血書放下,萬壹聖上只是重傷,待會醒過來,我看妳怎麽解釋手上的血書。”
  “……”
  姜瑞話語壹噎,攥緊拳頭:
  “妳會後悔的,今天敢扣我,來日我父王必然殺絕右親王壹脈給我報仇,妳給老子等著……”
  呼呵聲震天,卻無濟於事。
  群臣根本不敢應答,也沒法拉架。
  只要待會看到天子的屍首,確定是姜篤弒父,那大齊新君就只能是姜凱或者姜瑞;姜凱占盡先機,上能安宗室下能服眾,姜瑞慢了壹步,根本沒機會了。
  所有人都想著皇統傳承的事兒,分析著今後局面。
  唯獨國師左清秋,逆流而行,走向了宮門外。
  後面會發生什麽事兒,左清秋早就算清楚了。
  只要姜篤不能正常繼位,左右親王就此失衡,即便左右親王為姜氏著想不去搶,兩個世子今天已經結下了死仇,不可能容忍對方成為皇帝,牽壹發兒而動全身,雙王兵戎相見,是遲早的事兒。
  年關剛過,西涼軍還沒渡江。
  左清秋還沒想好如何應對氣勢洶洶的大玥軍隊,傳承三百多年的大齊,竟然就在這壹夜之間不戰自潰,分崩離析。
  難不成天命如此?
  左清秋擡眼看了看蕭索的夜空,背後的烈火熊熊燃燒,身形如同山嶽屹立不倒,看起來依舊是北齊的頂梁柱。
  但方才力保姜篤的舉動,註定他以後再難接近權利的中心,已經被擠出了棋盤,成了壹個局外人。
  他甚至不知道是誰暗中操盤,把他擠出來的。
  可能是天下間的任何勢力,也可能是天意如此,但現在想這些,為時已晚,已經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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