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活著(中)
間客 by 貓膩
2018-6-26 19:10
阿茲拉被強奸了,阿茲拉的爺爺死了,阿茲拉哭了,阿茲拉的眼淚哭幹了,阿茲拉還活著,阿茲拉已經沒有了生命,她呆呆傻傻坐在骯臟的地上,同樣骯臟的裙擺蓋著孱細的雙腿和少女的血。
聯邦上尉在帝國少女的身上發泄完了欲望,忽然覺得有些惡心,先前讓他在死亡邊緣無比堅硬的細膩少女肌膚和深栗色的漂亮卷發,這時候卻讓他有些厭憎。
剛射完精的男人都是閹人卻往往自認為是聖人,上尉從那種癲狂情緒中醒來,想到自己居然強奸了壹個低賤的帝國女人,有些煩躁。
他粗暴地壹腳踢開膝坐在地板上的少女,罵咧咧走到角落裏的水臺,傾倒水壺,用裏面殘余的最後壹點清水,草草清理胯下的粘液血水。
那些清水是老鐘表匠和他孫女活下去的最後希望,是少女阿茲拉父親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遺存,如果放在平時,她會不惜壹切代價去保護這些水,然而現在老鐘表匠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她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願,她只是木然地看著那個聯邦軍人,看著他用最寶貴的水去沖洗那些最骯臟的以及最寶貴的。
“頭兒,這丫頭長的還挺漂亮,比那些像野獸樣兒的帝國女人毛要少很多,是不是因為年紀小的關系?”
勤務兵拄著槍靠門站立,用討好的語氣向上尉軍官說道。
上尉回頭看了他壹眼,看到勤務兵眼中的血絲,還有那些升騰起來難以消除的饑渴,不由嘲諷地笑了笑,揮手表示同意。
滿臉絡腮胡的勤務兵發出壹聲沙啞的歡嚎,把少女拖到地窖角落裏,扒下自己的軍裝,露出那身比帝國人還要長密的汗毛,粗暴掀起少女的裙擺,狠狠地壓了上去。
就在這時,地窖鐵門處傳來壹聲悶響,煙塵飛舞,被鎖好的兩扇鐵門竟然被人從外面生生震開,滿屋塵埃遮擋了昏暗的油燈,隱約間壹個身材魁梧的身影就這樣闖了進來!
在那個魁梧身影後方,又有四五個男人閃電般鉆進地窖,動作顯得格外簡潔有力,他們端起手中冰冷的制式槍械,對準了正在系腰帶的聯邦上尉,還有角落裏光著屁股正準備聳動的勤務兵,壓低聲音吼叫道:
“繳槍不殺!”
“放下妳手中的槍!”
聯邦上尉雙手在褲腰帶上,他的勤務兵雙手在少女的腰間,沒有握槍,自然無法放下槍,也就沒辦法繳槍然後不被殺。
看著沖進門來的這些殺氣騰騰的男人,聯邦上尉陷入絕望的情緒,目光註意到沖鋒槍距離自己至少還有兩步遠的距離,根本無法反抗。
片刻後聯邦上尉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註意到沖進地窖的這些男人雖然說的是帝國話,但顯得非常生澀,很像戰前接受過臨時培訓的自己。
因為某種光明的可能,上尉興奮地急促呼吸起來,顫聲說道:“不要開槍!我們是聯邦人!”
塵埃漸漸落地,豆般的油燈灑出光芒,那個高大身影從陰影間走了出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約壹米九高的魁梧身軀上套了件破爛的防彈背心,袒露出強悍的肌肉,明顯是被戰地刀削剪的頭發極短卻又參差不齊,感覺就像是無數根針胡亂堆在那處。
“新十七師,NTR,熊臨泉,妳是誰?”
魁梧漢子看著聯邦上尉問道,然後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上尉雙腿間懸著的那坨難看物事上,眼睛微瞇,直眉微皺,面色微寒。
……
……
在聯邦軍方的指揮系統上,熊臨泉是壹個已經失蹤近兩個月的人。
新十七師NTR部隊進入西南戰區,執行那個該死的任務後,不到壹個星期的時間,聯邦四個整編機械師便開始了那場恐怖的血戰。
對薩熱市的連番密集轟炸,不分敵我的覆蓋式毀滅打擊,讓提前進入這片戰區的NTR部隊陷入壹種極為危險的局面中。
強度可怕的戰地電子屏蔽戰,全頻道阻塞,慘烈戰爭傾吐出的烏雲遮蔽了城市四周的天空,大氣層外數量寥寥的信號中繼站進入半盲狀態,聯邦憲章網絡根本無法捕捉到NTR部隊成員頸後的基準芯片。
更麻煩的是,或者說運氣更糟糕的是,NTR部隊雖然拿到了基地發過來的電子屏蔽假溢碼,然而部隊兩臺微型濾波電臺因為被碎石砸中這類莫名其妙的原因全部毀壞,於是他們便成為了壹支深入敵後,沒有支援的孤軍,甚至那四個整編機械師完全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北郊集結了密度最高的帝國部隊,NTR部隊艱難完成秘密任務的同時,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帝國主力部隊的註意,壹路逃亡壹路作戰,部隊傷亡慘重,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被迫潛入薩熱市。
遍地廢墟裏不知隱藏著多少狙擊手,當時還被帝國方面控制的城市,每天都要接受聯邦密集空襲的沐浴,對於無人知曉的他們來說,這裏就是壹座冰冷的墳場。
為了在這種極端情況下生存下去,NTR部隊召開了臨時戰地會議,決定分成兩個部分就地潛伏,等待聯邦主力部隊完成戰略意圖後,再伺機而動。
熊臨泉和幾名七組老隊員毫不猶豫挑選了更艱難的壹片區域,本來應該指揮另壹支分隊的東方玉,在壹次遭遇戰中受了重傷,也被熊臨泉默不作聲地揀了過去。
熊臨泉的小隊有十四個人,包括六名輕傷員和躺在擔架上的東方玉,還有進入潛伏前最後壹次任務時捕獲的兩名帝國俘虜。
兩名帝國俘虜負責擡擔架以及照顧重傷後的東方玉。
這支成員復雜的混編隊伍,選擇薩熱市鐘樓後方的壹間倉庫作為潛伏地點,然而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場戰役進行的如此綿長而血腥,他們被迫在那間倉庫裏藏了四十幾天時間,好在這時候幸運歸位,無論是街上的帝國機甲營還是聯邦不長眼睛的導彈,都沒有發現他們。
就在壹個小時前,通過哨位長時間的規律觀察,熊臨泉確認聯邦軍方結束了無差別覆蓋轟炸,決定隊伍開始轉移。
然而隊伍剛剛借著暮色穿過兩個街區,還沒有來得及感慨夕陽有些陌生,活著真他媽的好,便險些被支援前線的某帝國機甲營發現。
這支早就在戰場上證明過自己的隊伍,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動靜,悄悄避開那八臺恐怖的狼牙機甲,闖進壹間民宅,準備在此地暫時躲避壹段時間,壹位隊員卻發現後方有個粗糙的地窖入口。
接下來,熊臨泉沖了進去,看到了那幕殺人強奸的畫面。
……
……
“我是基地快速反應旅的陳琪上尉。”上尉軍官狼狽不堪提好褲子,深吸壹口氣,望著熊臨泉說道:“請報出妳的軍階。”
熊臨泉面無表情看著他,空著的左手拉開防彈背心壹角,露出縫在裏面的肩章。
上尉陳琪面色劇變,馬上啪的壹聲立正,行了壹個標準的軍禮,說道:“中校您好。”
熊臨泉默默看著他,忽然問道:“強奸的滋味怎麽樣?”
房間裏其余的人保持著沈默,看著那名上尉和他的勤務兵,除了蹲在墻角的那兩名帝國俘虜之外,沒有誰流露出鄙視厭惡的情緒,不是因為他們能夠接受這種事情,而是作為承擔聯邦軍方最險惡任務的NTR部隊,他們是世界上見過生死醜惡屠殺肆虐最多的壹群人,有些麻木。
熊臨泉回頭看了壹眼角落裏的那個帝國女人,眼睛瞇了起來,有些意外於她沒有哭。
然後他註意到她很年輕,長的很漂亮,壹頭柔軟的深栗色長發,發梢下光滑細膩的瘦削肩頭,有著幾道深深的血痕,他微微壹怔後,略帶嘲諷想起,在聯邦的宣傳中,帝國人都是野獸,身上都長著毛。
宣傳和事實總是有太大差別。
熊臨泉壹直沒有放下槍,黑洞洞的槍管筆直瞄準著陳琪上尉的眉心,無論他是在提褲子還是敬禮,不曾顫抖偏離壹絲。
陳琪上尉感受到某種莫名的恐懼,用沙啞的聲音顫抖說道:“熊中校,妳想做什麽?難道妳想為這個帝國女人殺了我?”
熊臨泉的槍管依舊沒有放下。
上尉的臉色驟然灰白,慘淡抗議叫道:“我壹個連都死在帝國人的手裏,我強奸個帝國娘們又怎麽樣?”
熊臨泉默默低頭,同時放下手中的單管重槍,說道:“如果妳能活著回基地,自己去軍法處報道,我知道妳的番號姓名,如果不去,妳能想到後果。”
蹲在墻邊的兩名帝國俘虜,身上全部是灰土,依然遮掩不住其中壹人清亮的眸子,看著這壹幕,這名俘虜低聲嘲諷咕噥了幾句。
熊臨泉聽懂了這名帝國俘虜說的什麽,房間裏有別的隊員也聽懂了,大意是在嘲笑聯邦人虛偽,既然不敢殺那個上尉,又不帶他走,那麽稍後那位帝國少女將要面臨更可怕的淩辱。
地窖裏的光線很昏暗,氣氛也很昏暗,沈沈地令人提不起太多力氣,壹片死寂般的沈默中,有名隊員忽然說道:“如果頭兒還在,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聽到頭兒這兩個字,熊臨泉回頭憤怒地吼道:“閉嘴!”
所有人都因為這聲怒喝而再次沈默,地窖裏只有壹個人敢說話,前鐵七師壹團團長東方玉,躺在擔架上用虛弱的聲音嘲笑道:“妳們那個頭兒是帝國人,當然會替帝國人撐腰,這還用問?”
先前那名開口說話的帝國俘虜明顯聽得懂聯邦語,眼睛裏閃過震驚的神色,怎麽也無法明白,為什麽這些聯邦人的頭兒會是個帝國人。
熊臨泉在槍管上套了消音器,然後再次擡起手臂,瞄準地窖角落。
他面無表情看著面無表情的帝國少女,看著她眼眸裏充滿了倔犟無聲的仇恨。
“不要!”那名帝國俘虜喊道。
砰!砰!
兩聲悶響。
熊臨泉連續扣動扳機!
陳琪上尉和他的勤務兵眉心驟然多了兩個血洞,就這樣倒了下去。
熊臨泉看著死去的上尉說道:“全連戰死,最高長官還活著,那妳就是逃兵。”
這句話仿佛是在解釋給隊員聽,又仿佛是在解釋給自己聽,還可能是在解釋給角落裏那個吃驚的帝國少女聽,為什麽他會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