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巡檢

　　此時吳明初來乍到，自然說多錯多，不如沈默不言。
　　雖然長者似乎有事相求，搞不好便是壹個支線任務，但他有著抹殺的大威脅頂在頭上，卻是沒有久留，問明了路，便向縣城而去。
　　“這小鎮陰氣森森，令人頭皮發麻，不是善地……”
　　壹直向著太陽走出數裏，霧氣漸淡，吳明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長氣。
　　此時，就見周圍田畝連綿，阡陌縱橫，雞犬相聞，不遠處的幾間茅草屋更有裊裊炊煙升起，卻是無妨了。
　　又走了十幾裏，就見到壹個周長數裏，四四方方的城郭，城墻上布滿青黑色的苔蘚，大門洞開，行人熙熙攘攘，面有菜色，帶著點破敗的感覺。
　　“入城費十文！”
　　守城兵卒冷著臉，見到吳明長身玉立，錦衣玉袍，不似平民百姓的模樣，眼睛微微壹動。
　　吳明可是身無長物，雖然主神殿當中也有著這方面的兌換，但功勛寶貴，也就沒有怎麽在意這方面的內容。
　　但此時，就有壹些小小麻煩。
　　“有些失策，早知道穿壹身青衫儒衣，給桃木劍找把鞘，倒是可以假裝秀才，有著特權……”
　　吳明將這點暗暗記下，並不入城，而是來到旁邊的告示壹欄。
　　城門壹側，密密麻麻的告示貼了壹層又壹層，邊角處泛著枯黃，多是海捕文書，通緝頭像，乃至官府諭示之類。
　　正中，就有壹張明黃榜文，上書：
　　“……茲有黑臺治下，黑水鎮中，妖孽橫生，野魂滋長，本官保境安民，有守土之責……奈何陰陽殊途，特征召民間能人異士，慷慨豪俠者，解民倒懸……不論出身、籍貫，但有所成，立授紋銀百兩、良田百畝……”
　　底下是壹個陌生的年號，以及月份日期，還有四四方方，鮮紅色的官印。
　　“良田百畝？這差不多又是千把兩銀子，很豐厚了啊……只是……黑水鎮？”
　　吳明驟然想到了自己前來之地，啞然失笑：“不想繞來繞去，還是得回到原點……”
　　當下也不多說，徑自上前，輕輕巧巧地將榜文揭下，持在手中。
　　“咦？”
　　“有人揭榜？”
　　剎那間，壹群人圍上來，以好奇、震撼、乃至隱約幸災樂禍的目光打量。
　　“嗯？看這樣子……我之前幾個揭榜人，恐怕兇多吉少了！”
　　吳明心裏壹動，卻是面色不變，氣度儼然。
　　兩個公差當即過來，看了，心裏就是有點譜，他們見人多了，自然知道這個少年跟之前幾個騙吃騙喝的不同，不由道：“郎君可想好了？若是不C縣尊怪罪下來，任憑誰也救不得妳！”
　　“這個自然！”
　　吳明微笑回答，就與兩個公差進城，這入城費自然就免了。
　　黑臺縣中，倒是比外界繁華幾分，行人面上並無多少饑寒，街道也頗為幹凈，米鋪、鹽鋪、茶鋪、當鋪、酒肆、旅店、布店、首飾店、青樓……鱗次櫛比，又有貨郎，挑了百貨，走街串巷地發賣。
　　壹路無話，到了縣衙，從側門入內，吳明就被帶到壹間廂房內等候著。
　　這時就有小吏言道：“待會我們伍巡檢大人要來，妳可要註意了！”
　　縣尊乃壹縣之長，百裏候，自然不是想見就見的，巡檢專管壹縣治安，類似後世公安局長，各朝品級不同，有從九品，也有正九品，但總是入了官身，非皂吏可比。
　　“這我知曉，多謝相告！”
　　吳明拱手為禮，得到的卻是壹個白眼。
　　“哼！”
　　沒有得到預料中紅包小費的小吏冷哼壹聲，懨懨退開，吳明立即便知道自己得罪了小鬼，日後若是被纏上，更是多有麻煩。
　　只是他並非本地之人，而是天外來客，加上身無分文，卻也是無所謂。
　　這位伍巡檢顯然貴人事忙，吳明壹直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總算見到了真人。
　　當然，期間壹點茶水點心都沒有，這便是惡了小鬼的後果了。
　　“學生吳明，見過伍巡檢！”
　　吳明見著壹官進來，身高七尺，面相四十歲不到，皮膚精黑，雙眼有光，臉上棱角分明，更是帶著壹股律法威嚴之氣，自然知道便是黑臺縣巡檢伍洪了，深深壹揖為禮。
　　此時自然不能說我無名無姓，反正之前以“無名”為名，其它輪回者聽了，也只會以為是化名而已。
　　這便是假作真時真亦假了。
　　“妳叫吳明？有何德何能，敢接這榜？嗯？妳進過學？”
　　見到吳明只是壹作揖，並未跪下行禮，伍洪的眼角就是壹跳，又聽到吳明自稱“學生”，不由問道。
　　他掌管壹縣治安，任憑什麽潑皮刁民，乃至江洋大盜，見了他面都得戰戰兢兢，要圓就圓，要扁就扁，普通小民見到了更是要直接跪倒，否則便是不敬。
　　此時見吳明有禮有節，坦然自若，心裏卻高看了壹眼。
　　當然，這與吳明冒充是讀書人也有著關系。
　　歷朝歷代，只要還是農耕帝國，對讀書士子總是有著優待的。
　　“在下自幼進學，慚愧無功名在身，不過些須認得幾個字而已……”
　　吳明雖然肚子裏有點墨水，但鬼知道這個朝代的四書五經是怎麽回事？若是說自己是童生、秀才，那壹考肯定露餡，反而不如說只認得幾個字。
　　反正在城外讀了榜文，吳明便知曉此地字體倒是與大周朝大同小異，無甚大礙。
　　“既是如此，也很難得了……”
　　伍洪微微點頭，面色稍和。
　　雖然吳明連童生都不是，但也是書香世家，讀書人出身，士子預備役，總要寬打壹分，此時又不是什麽正式場合，他也不是七品縣尊，自然也就輕輕放過：“榜文非輕，壹旦接下，便不得推脫，妳可考慮好了？”
　　“請大人放心！在下自幼便學了呼吸吐納的功夫，家父又與壹道長有舊，求了些靈符在身，小小鬼類，還是有些把握的……”
　　吳明說著，見伍洪似還有些猶豫，接著道：“此次出遊，便是讀書煩悶，想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出來增長見聞，這次便是翻過黑山而來的……”
　　這最後壹句，卻是想到黑水鎮上之民，看到自己從黑山出來，嚇個半死的樣子，靈機壹動，加上去的。
　　“黑山？”
　　伍洪聽了，面色也是壹變，註目吳明良久，這才笑道：“現在世道不靖，妳能四處遊歷，顯然是有異術在身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將妳的名字報上去了……”
　　“多謝大人！”
　　吳明深深行禮，這時識海中的任務忽然變更：
　　【成功到達黑臺縣並揭取榜文，支線任務——到達（完成）！】
　　【第二支線任務開啟：查探！】
　　【任務目標：揭取知縣榜文的妳，需要在七日之內，查探出黑水鎮災變真相，成功則開啟主線任務！失敗扣除壹千小功，功勛不足，抹殺！】
　　“黑水鎮？”
　　吳明心裏嘆息壹聲，又有些皺眉：“居然真的與那個鎮子有關？但為何要多此壹舉，先到縣城來？”
　　伍洪又問：“嗯，妳少年英才，我黑水鎮父老，就拜托給妳了，縣尊有令，七日之內，必要有結果……妳還有何要求沒有？”
　　此時自有仆役上茶，談話也進入尾聲。
　　“這個……要對付鬼類妖精，學生尚且需要壹些材料，布置法壇、祭品……”
　　吳明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
　　不過，他現在也的確身無分文，壹貧如洗。
　　“這個本官自然會跟公帳上說壹聲，妳走的時候，提十兩銀子走！”
　　伍洪皺皺眉，端起茶杯。
　　吳明自然知道這就是端茶送客了，立即起身拜謝告辭。
　　……
　　出了衙門，吳明摸摸懷中的五兩紋銀，卻是壹聲冷笑。
　　賬面上是十兩，但戶曹、各級小吏，壹層層下來，立即就縮水壹半，這是規矩，任誰也說不上話。
　　而伍洪說是十兩，實際上，賬面或許走了二十兩、三十兩，這又不必細說了。
　　總算念及還要他辦事，給的乃是雪白細絲的上品官銀，散散碎碎，泛著銀光，不大不小也是壹筆，足夠三口之家緊巴巴過上壹年了。
　　“我揭了榜文之後，也不知道屠養浩他們幾個的任務是變更，還是失敗，乃至可以另揭來著……”
　　吳明似漫無目的地在縣城中閑逛，卻沒有管身後的自衙門中跟出的尾巴。
　　官府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任憑他拿了錢走人？勢必要尾隨跟蹤的。
　　此時是沒事，但壹旦過了七日之限，或者自己露出逃跑之意，那下場……嘿嘿……
　　“不過……這黑水鎮的水看起來，倒是深得很吶……”
　　吳明沒有出城，去刺激兩個尾巴，反而步履平緩，眉頭卻是緊縮：“那個伍洪！筋骨粗壯，武藝起碼相當於大周肉身境四重，內壯的好手……而他乃是巡檢，底下班頭，役丁，最多可有壹百……就算吃空額，二三十個使喚的人手還是有著，又帶著官身，能大大抵消術法威能……甚至，就算他不行，還可借助縣尉，壹縣之廂兵，三五百必然有……”
　　“如此大的力量，居然還奈何不了壹個小鎮的怪事麽？”
　　吳明的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