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壹章 會元

　　大周此時正是盛世，壹次會試，足有數千舉子前來參加。
　　此世科舉取士，也是以經義、策問為主，過院試為秀才，過鄉試為舉人，這次乃是會試，又稱春闈，要考三場，每場三日。
　　每三年壹次的會試，對於西京而言，自然更是壹場大熱鬧，但在姬復等輪回者看來，不過客棧爆棚，人流熙攘，文風旺盛了壹點而已。
　　“數千人中，只取兩百！”
　　等到會場開圍之日，姬復與幾個家仆守候在大門外，看著黑壓壓的壹群，很是有些嘆息：“聽聞鄉試淘汰更狠，要成舉人極難，但壹成就，也是立即步入士人階層，有著諸多特權，頃刻間就可富起壹家……這法子，這法子……”
　　他眼睛壹亮：“若推而廣之，在大周世界也是如此，何懼世家學派門閥之禍？”
　　當然，這個不是他地位能夠學得，並且反噬也不是搖搖欲墜的朝廷能承擔得起的。
　　壹想到主世界朝廷的衰敗，姬復頓時神情壹清，什麽想法都沒有了。
　　“吱呀！”
　　伴隨著幾聲大響，院門打開，潮水般的舉子湧出，甚至還有幾個壹出門就倒地不起的。
　　“看張兄胸有成竹，我應該先道喜才是，預祝張兄，進士可期！”
　　姬復眼睛壹亮，見著步履從容的張天相，連忙上前道賀。
　　“我無事……”
　　張天相微微壹笑，拒絕了仆役的摻扶：“倒是李兄幾個，壹路奔波勞累，又受了驚嚇，此時還強撐至此，快快送他們回去，請醫師來好好調養吧！”
　　“遵命！”
　　幾個家仆當即上前，將幾乎爛泥壹般的李舉人幾個摻扶回馬車。
　　姬復跟在身後，腳步卻是忽然壹頓，望著邊緣處的幾個黑影。
　　“怎麽了？”
　　張天相武功甚至還在姬復之上，順著姬復的眼睛望去，頓時就見到了幾個和尚，還有步履匆匆的胡人，很是有些詫異。
　　“這些人行跡鬼祟！似是來者不善！”
　　姬復凝重回答。
　　“姬兄多慮了，此乃天子腳下，他們還敢如何？”
　　張天相冷笑，又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姬復，心道若論來歷不明，恐怕這幫人才更加應該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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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之後，兩千余名舉子黑壓壓擠在會場之外，神情激動地伸著脖子。
　　“放榜了！放榜了！”
　　隨著兩聲禮炮，會場中門大開，兩名禮部官員捧著黃絹所制的名單出來，又讓衙役掛著懸示。
　　呼啦！
　　數千舉子壹下潮水般湧上，尋找著自己的名字，不時就有“我中了”、“中了”之類的歡呼。
　　當然，與寥寥興奮者相比，失意落魄者更多，大哭昏厥者比比皆是。
　　會場不遠處，有著壹家酒樓。
　　二層之上，張天相包了壹張桌子，與幾名相熟舉子靜靜看著這幕，心裏都是百味陳雜，縱然叫了壹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又有幾個有心情動下筷子。
　　“這科舉，實在是寒門士子壹生希望，登天捷徑！”
　　姬復默默看著這幕，很是有些迷茫，又忽然有些理解。
　　他出生皇室，自幼錦衣玉食，並且大周世界也不是行科舉制度，自然沒有多少感觸。
　　但此時望著外面壹片熱鬧喧囂的人群，只感覺壹種難以言喻的偉大力量撲面而來，幾乎令他窒息。
　　“中了！中了！”
　　這時候，酒樓下面壹陣喧囂，之前被發派去看榜的仆人興奮回報：“公子！妳中了，第壹名呢！”
　　“恭喜會元！賀喜會元！”
　　同坐的舉子都是祝賀，張天相舉杯相敬，雖然神情依舊穩健，但微微顫抖的酒杯還是暴露了他心裏的激動。
　　諸位舉人都很是理解，也沒有幾個來笑話他。
　　只是等了半天，只有這壹個捷報，顯然其它人都是名落孫山。
　　眾人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失望。
　　張天相見此，也不好過多做出欣喜之色，陪著幾人喝了幾杯，便告辭離去。
　　卻不知身後壹幫輪回者，看著他的目光中就蘊含著憐憫之色。
　　“唉……”
　　姬復看著下方的吵鬧景象，不由壹嘆：“我今日方知進士之貴！可惜……”
　　他往旁邊壹望，果然見得角落之中，幾個黑影壹閃，又倏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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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入夜，西京郊外的壹間禪院之內。
　　此地雖然地處偏僻，但臺階明亮，顯然香火很是不錯，偌大的禪院當中，數十盞長明燈晝夜不息，散發著檀香之氣。
　　這寺廟名為羅漢禪院，以十八尊純銅羅漢像而出名。
　　羅漢堂內，赤銅打造的羅漢像威嚴充滿，更兼栩栩如生，仿佛下壹刻就要從神壇上跳下，施展降龍伏虎的威能。
　　而在堂下，只擺了壹個白茅蒲團，上面壹個和尚持印跌坐，眉須皆白。
　　這老僧默默誦經，自身上卻有壹層琉璃光華浮現，帶著香火願力的味道，與十八尊羅漢像交相輝映，其中壹尊羅漢更是流光溢彩，幾乎要活了過來。
　　“阿彌陀佛！見過降龍尊者！”
　　外面進來壹個和尚，見到這幕，卻是雙手合十：“尊者法力更近壹步，實在大喜！”
　　“妳此時過來打擾老衲清修，必然有著要事，直說無妨！”
　　老僧轉過身，微微睜開眼，露出渾濁的眼白。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對方站在降龍羅漢神像之下，法印和尚壹下窒息，仿佛自己面對的就是真正的羅漢壹般。
　　“啟稟尊者！”
　　他不敢怠慢，立即躬身說著：“我三界佛子齊出，終於找著了那人！已經查得根底！”
　　“是何人？”
　　“青竹舉人張天相！此人已經過了會試，文采第壹，被取為會元！”
　　降龍尊者微微壹驚：“已經到了舉人？那龍氣必然已經勃發，輕易斷折不得！”
　　“正是……”
　　法印和尚面色肅穆，雙手合十：“天眼尊者親自前去看過，回來之後便瞎了雙目，只跟弟子說了壹句——飛龍在天！”
　　“將這消息，通過欽天監，交上去吧！”
　　降龍尊者忽然有了決斷：“此時大周龍氣正盛，威服四海，萬邦來朝，世間所有龍脈都該被壓制才對，此子卻懷龍氣而出，已經成了氣候，也算壹條蛟龍，唯有真龍才可處置！”
　　修道者參與到這種事當中，下場往往不會太好。
　　原本法印和尚還以為這位十方叢林之主會私下解決，不論扶助還是剝奪龍氣，都可大大增益氣運，卻想不到居然要驚動皇室？
　　“速去！”
　　降龍尊者沒有多說，森然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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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皇城之中。
　　濃郁的金氣巍然成雲，時刻籠罩在上空，當中似有壹道龍柱，承接天地，威壓八方。
　　當然，這壹幕只有望氣士能見，但在普通人眼中，也覺得皇城中威嚴非凡，帶著凜然之意。
　　九重宮闕之中，禦書房之內。
　　當今天子李懋，此時不過三十三，正是男子最為美好的年華，精力充沛，時常批改公文到深夜，算是個勤勉政事的守成之君。
　　“聖人，夜已深，還請早些歇息吧！”
　　旁邊穿著朱紫蟒袍的大太監上前，撥弄了下法器中的燈焰，整個書閣中的光線頓時變得更加柔和起來。
　　“再等壹等！”
　　李懋又批了幾分折子，這才停了朱筆，只覺身上有些沈重，不由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已經子時三刻了……”
　　大太監察言觀色，先送上熱毛巾，隨後又端上壹杯參茶。
　　李懋暖了暖手，再吃了杯茶，頓時覺得精神壹爽，似又有了些力氣，笑道：“治大國如亨小鮮，有些事，現在不做，底下官吏就敢更敢怠慢了……”
　　“聖人……”
　　這公公也是個實力演技派，雙眼壹紅，就帶了些淚水：“聖人如此勤政愛民，實在是國家社稷之福，只是萬望也要保重龍體啊！”
　　“呵呵……”
　　李懋壹笑：“妳這老奴，也罷，再批三份，便歇息了吧……”
　　他隨手拿起壹份折子，又是壹笑：“嗯……這次會試，士子安穩，也沒有傳疫、聚眾等事，禮部等官還是用心了的，會元是青竹張天相麽？將他考卷拿來看看！”
　　九五至尊有命，那張考卷自然飛快就被擺到了案頭。
　　“好字！”
　　李懋壹看這字珠圓玉潤，帶著雍容大家之氣，不由就是贊嘆壹聲，再看內容，只覺壹字壹句，都是說到了心坎裏，更是開懷：“果然大才！”
　　“看聖人如此中意，恐怕壹個狀元是跑不了的了……”
　　會試之後，取中的舉子稱為貢士，還要過壹道殿試，乃是由皇帝親自閱卷，這張天相文采非凡，又簡在帝心，壹個狀元還跑得了麽？
　　“恭喜聖人，賀喜聖人，此乃天佑大周，才有這文壇盛事啊！”
　　他眼珠壹轉，立即賀喜道。
　　“哦？何出此言？”
　　李懋好奇問著。
　　“本朝立鼎以來，還未出過連中三元者，現在就要在聖人手上出個，豈不是盛事？”
　　老太監陪笑道。
　　李懋壹怔，旋即才大笑：“不錯！”
　　“報！欽天監秘奏！”
　　突然間，書房外傳來壹份奏折，李懋看過之後，卻是整個人都怔住了，將奏折捏變形而不自知，壹字壹頓道：“張、天、相！”
　　“聖人……”
　　老太監完全怔住，忽然壹下跪倒在地，更是深恨自己馬屁拍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