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二章 召來

　　清晨。
　　武雉睜開眼睛，臉上猶帶著酡紅。
　　此時卻沒有發現身邊的吳明，不由壹驚。
　　“小姐起了？”
　　旁邊兩名侍女立即上前，奉上青鹽與香湯，服侍武雉起身穿衣，壹邊絮絮叨叨道：“姑爺早就起了，只是不忍打擾小姐，吩咐我們讓小姐多睡會兒……”
　　“嗯！”
　　實際上，武雉公務繁忙，也是每日雞叫壹遍就要起身的人物，奈何跟吳明這種超凡入聖，幾乎不需要睡眠的半仙還是沒得比。
　　這時穿戴完畢之後，來到前廳，丫鬟侍女正在擺放早點，各種糕點面食都用百花露水蒸過，香氣撲鼻，還不算什麽，唯有長案中心，擺放著壹座插花，其上梅花綻放，帶著生機，特別是那種靈韻，還有納天地山水於壹體的氣魄，令武雉略微動容。
　　“這是姑爺清晨在花園散步，特意折了給小姐帶來的呢！”
　　幾個姑子奉承著，令武雉的臉上也多了壹絲笑意。
　　又問著：“他人呢？”
　　“剛剛去采集朝霞紫氣，略微耽誤了點時辰，娥姁可有怪我？”
　　正問著，吳明就踏步而入，僅僅披著單衣，頭發散開，意態悠閑中又帶著飄逸，當真壹個翩翩濁世佳公子之形象，令其他婢女眼中都似閃著星星。
　　縱然已是地仙之尊，有著福地支持，那壹絲朝陽紫氣與之相比不過滴水與海，但吳明還是沒有落下這每日功課。
　　水滴石穿，持之以恒的道理，他還是深刻明白的。
　　這時心態放開，每日再煉紫氣，卻也感悟到了些許以前修行的不足之處，彌補自身根基。
　　“應該道歉的是妾身才對，未能服侍夫君早起……”
　　武雉起身，與吳明壹同入座。
　　她是郡望之女，自幼錦衣玉食慣了，做了節度使之後反而厲行節儉，將原本的府中用度壹再裁撤，雖然在吳明看起來，還是有些奢侈便是。
　　此時侍女姑子流水架送上早膳：水晶剔透的蟹黃包子、清香撲鼻的松子百合酥、棗泥餅、芝麻糕、還有類似吳明前世的春卷、燒麥之類，佐餐的用的是薄粥，也有滋味酸甜、可口開胃的漿水。
　　吳明此時雖然還未到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卻也自悉具足，不怎麽假於外求。
　　隨意嘗了幾塊之後，卻是停了筷，自顧自煎茶而飲，怡然自得，又看著武雉飛快掃蕩，帶著點嬌憨味道的吃相，不由壹笑。
　　話說此女勵精圖治，怎麽可能故意浪費？
　　只是武道大宗師之身，氣血激烈，消耗巨大，因此飯量也是頗大，別看上的菜多，實際上卻是剛剛好夠她吃飽。
　　“……”
　　似是察覺吳明目光，武雉臉上微微壹紅：“夫君？”
　　“哈哈……”
　　吳明逗弄佳人，卻是心中大樂，不由打趣道：“我是在慶幸啊……”
　　看著迷惘的武雉，不由壹笑：“慶幸我家底還厚，否則娶了妳這個發妻，豈不是擔心連家業都要被吃窮了……哈哈……”
　　武雉頓時氣急，卻又不好發作，有些化悲憤為食量，將餐點風卷殘雲般消滅。
　　丫鬟們收拾碗筷杯盞，又送上湯水漱口。
　　吳明遞上壹杯清茶，武雉白了吳明壹眼，還是壹口口細細品著，等待吳明的下文。
　　“嗯……娥姁妳能修煉到大宗師，實在非常難得，只是大宗師之後，如此膳食，卻還是顯得有些粗糙了……古人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聽聞洞天福地當中，那些大宗派的弟子，都是飲必瓊漿，食必珍饈，找個機會，我也給妳弄壹批種子來……”
　　洞天福地內靈氣濃郁，所種的都是仙種，凡人食之延年益壽，對於練武修道，更是有著好處。
　　“妾身也想，奈何那些都是仙種，弄到手，也種不出來……”
　　武雉嘆息壹聲。
　　她顯然最多以為吳明還是人仙境界，根本不知道福地的事。
　　吳明摸摸下巴，想著是不是告訴她這個“驚喜”，武雉卻先開口了：“夫君最近可有喜事？”
　　“哦？何出此言？”
　　“我觀夫君，之前行事雖然有條不紊，卻總帶著三分急功近利的味道……最近卻是閑庭信步，還有心思外出散步，考慮膳食，閑居煮茶，遊刃有余，給人大勢已成，從容不迫之感呢……”
　　“哈哈……”
　　吳明壹笑：“不愧是娥姁！”
　　這種事他也沒有故意隱瞞，心態的轉變影響態度，自然很容易被親近之人看出來。
　　“說到種植……妳這次視察兩郡，各地旱情如何？”
　　武雉白了吳明壹眼，似乎看破他轉移話題的小心思，但壹說到正事，面色還是凝重起來：“很不好呢……”
　　“雖然我已經傳下軍令，命官府提供耕牛，種子，又帶頭興修水利，但不過杯水車薪，若久旱持續，春耕必然耽誤，今年不說用兵，恐怕有被攻打的可能……”
　　說到這裏，武雉的臉上就浮現出壹絲愁容。
　　不論怎麽說，如今都是她以女子之身，統攬兩郡大權的第壹年，就遇到如此大事，對她的威信而言實在是壹個很重的打擊。
　　“哦？怒龍河伯方面呢？”
　　吳明吹著茶杯上的水霧：“縱然時節缺水，但讓它偏心壹點，雨露均沾，還是做得到的吧？”
　　“此也是妾身發愁所在……”
　　武雉苦笑了下：“此神所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讓妾身好生為難！”
　　“上次合作不是好好的，為何突然變卦？”
　　吳明也有些奇怪了。
　　上次攻打楚鳳郡壹役中，南鳳軍得到怒江河伯大力幫助，又以水利運兵，頃刻間橫掃全郡，而事後作為回報，則是在沿江給怒江河伯建祠供奉，官府給予承認，可以說是壹次雙贏。
　　按照壹般道理而言，這關系應該還算不錯，更何況，還有吳明的存在，也是壹枚重重的籌碼。
　　怒龍江流經兩郡，剛好都是武雉的管轄範圍，縱然河伯之道不比城隍，對人道香火依靠不是太重，敖怒如此作為，還是令吳明有些吃驚。
　　“它開出何種條件？”
　　“許以城隍！”
　　武雉只說了這四個字，但吳明已經清楚了：“這河伯，居然還想染指城隍的領域？太過膽大包天了吧？”
　　心裏，卻是在冷笑。
　　自己上次除去王中，造成信仰空白，這敖怒便如此急吼吼地要來摘桃子，問過他沒有？
　　“其實……若只有此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武雉緩緩道：“但此神變卦太過無常，帶著異樣的味道，還有外界的風雲湧動，妾身命人追查，卻是有著外力操縱之痕跡……”
　　“妳是說……州裏？”
　　吳明搖搖頭：“是州牧徐淳？刺史高順？還是那個司隸校尉？不！以州內之暮氣沈沈，恐怕還做不到這點……”
　　“不錯！妾身懷疑，應該是直接通天！”
　　武雉朝陪都方向壹指：“大周三百年，名望深入人心，總有壹些愚忠之輩……”
　　“若如此，倒可以解釋得通了！”
　　吳明將清茶飲盡：“愛妻還需更加勤勉啊！為夫就不打擾妳例行公事了……”
　　如此慵懶的作態，卻是令武雉看得暗自咬牙，恨不得直接栽給吳明壹個什麽頭銜，將他也拉出來奔波勞累。
　　……
　　“其它事情也就罷了，不過這敖怒壹直是我在聯絡，出了事，我也有壹點責任的……”
　　吳明在後花園中，望著壹株已經綻放的桃花，面上卻是若有所思。
　　他估摸著武雉將此事告知，也有央求他前往壹探的意思。
　　畢竟武雉手底下最多幾個法師，在敖怒那裏真是壹點都得不到重視，理解錯了意思也有可能。
　　只是妻子怎麽能號令丈夫，是以只是提了壹提，具體還是要看吳明自己。
　　“罷了……看娥姁這幾日都累成何樣了……”
　　吳明嘴角微微帶著壹絲冷笑：“只是……讓我去見敖怒？”
　　若是之前，也就罷了，但現在……區區壹個怒江河伯，吳明還不怎麽放在眼裏。
　　當即喚來壹名火鳳女衛，掏出壹枚玉符，令著：“妳持此物，去龍門峽，投入水中，給我將敖怒召來！”
　　“遵……遵命！”
　　這女衛微微壹怔，但長久以來的訓練，還是令她立即遵從了命令。
　　軍令如山！理論上，吳明既是她的君主，又是她的家主，縱然讓她去送死，她也不能不去！否則便是不忠！
　　當即出了節度府，叫上兩騎，壹同疾馳到龍門峽之下。
　　來到江水邊，這女衛躊躇了下，旋即將玉符拋入水中。
　　……
　　龍門峽之下，壹片靈地閃爍，其上水汽澎湃，化為怒龍江的模樣。
　　在靈地中心，乃是壹片龍宮，諸多水兵巡邏，又有珠女蚌女蹁躚徘徊，宮殿連綿，隨處可見夜明珠與五顏六色的珊瑚樹。
　　最大的明珠殿中，新任怒龍江河伯敖怒高居主位，面上意氣風發，正在大宴水族：“來！繼續痛飲！今日不醉無歸！”
　　望著這滿堂賓客，還有外面的繁華，敖怒的心裏充滿了壹種得意。
　　之前龍宮殘破，水兵不存，他擔任水伯之後，勵精圖治，總算又拉扯起了壹方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