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四章 世上本無事

　　天地無所謂仁或不仁，所有生靈在祂眼中都如祭壇上的草人草狗，沒有區別。
　　楚戈為書中天道，他不會允許那個世界出現任何脫離掌控的事情，使得劇情亂七八糟，說不定還要使自己受反噬。
　　楚戈為此世凡人，他不會允許自己制造出來的生靈對這邊的家鄉造成任何不可測的影響；也不會允許他們泄露自己的秘密，使自己陷入麻煩；同樣不會允許他們傳播書中技能，讓自己失去獨壹無二的特性。
　　不管妳是嗜血暴戾的炎千烈，還是正氣君子謝九霄，還是始終行俠的楚天歌。
　　都壹樣，無論妳是誰。
　　所以“因為妳是反派”，這就是托詞。
　　與正魔無關，也與男女無關。
　　與其說善惡，不如說怕失控，只要是不可預測、不可控制，那就壹律不行。
　　為什麽秋無際可以？
　　不僅僅是有情。
　　還因為秋無際從壹開始就很理解他，從來不做他害怕的事情。
　　“在秋秋和我沒到現在這關系的時候，秋秋就可以。”楚戈有些疲憊地道：“妳知道為什麽嗎？”
　　炎千烈失笑：“因為她漂亮，妳希望她能和妳到這關系。”
　　楚戈面無表情：“是不是以為妳很幽默？若是天地不仁，再漂亮也壹樣是芻狗……說不定是玩偶。”
　　炎千烈怔了怔，不說話了。
　　這話倒是沒錯，換了別人能操控壹個絕色女子的壹切命運，那做的多半不是談戀愛。
　　“其實最開始，我是被秋秋逼迫的，她拿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楚戈握著秋無際的手，笑了壹下：“當時我是很不甘願的，所以也反過來給她壹個教訓，添了壹句她至今都在氣我的設定……在那個時候，我們雙方心中可以說是互相敵視的。”
　　秋無際白了他壹眼。
　　不知為何，聽著這些話，有點懷念。
　　和他初識的過往……無論是拿劍架在他脖子上，還是他頭鐵般地在書裏加了壹句“要找男人就找創世之父神”。
　　那是兩人的開端，對比如今的相依，已經恍如隔世。
　　“那個時候發生了壹點別的事，我覺得很孤獨。秋秋再度出來的時候，我少了抵觸，多了驚喜，於是願意和她談談，爭取互相理解。”楚戈低聲道：“秋秋嘴硬心軟，她知道我的難處，不會擅自對此世造成什麽影響，回書裏測試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盡量不做太過改變的事情，以免我有不測。我口頭不說，都看在眼裏，很感謝秋秋的體諒……然後更加喜歡。”
　　他說到這裏，頓了壹頓：“別人能做到這些麽？妳炎千烈？”
　　炎千烈不語。
　　當然不能，他知道真相了，絕對憋足了勁兒能改變多少就改變多少，要不掙脫個屁的命運，就像秋無際從各種邊邊角角去改變，至今有個屁用沒？
　　其實就算說他能，也沒人信。
　　果然楚戈續道：“除了秋秋，我誰都信不過。也許妳說得對，我看的不是善惡，善惡最多只是決定進展的前提……而最終看的是親疏。”
　　他說了壹大堆，似乎也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緒，說到此處好像也確實理清楚了，聲音變得堅定：“我楚戈不是什麽無偏無倚的天道，我只是凡人，我只會偏心自己的家人，也只會為了家人而妥協。秋秋可以，別人不行，此世只能有壹個書中人，那就是秋無際！”
　　“妳這麽說，我反倒覺得挺正常的。”小火苗盤坐在珠子裏，抄著手臂道：“人皆有私，所以也不用說什麽理解我們想掙脫。就明說妳就要掌控壹切，擺布我們的命運就行了。本座出身魔道，可從來不會強求公平，力不如人，便是魚肉，天經地義得很。反倒是妳枕邊人，可能會有些不忍哈哈哈哈……”
　　“她不會，因為她理解我。我只是老老實實寫壹本書，從來沒想過要對誰幹嘛，魚什麽肉，招誰惹誰了……只是妳們的覺醒不是時候，真到了我完成了書中世界，到時候世界自演乾坤，我接秋秋出來，切割兩界，大家各自相安，誰愛管妳們將來什麽命運，吃飽了撐的……我老書自己都不看了……”
　　炎千烈：“……”
　　這麽說來好像也對……本來啥事都沒有……
　　但按妳的劇情走向，按我這種反派設定，我多半本來就要死啊，我也該認命嗎？草。
　　楚戈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同情地看著他：“千千，至少人界大綱裏，沒寫妳死啊……好不容易塑造個強大有魅力的反派，我還琢磨著天界劇情也要用上妳，當然最後是死是活我沒想好……”
　　炎千烈：“？”
　　秋無際偏過頭，本來被這番對話說得引起了許多天人之辯，還陷入了哲思來著，結果被這句話直接說沒了，很想笑。
　　“他……他後續大綱之前我有看過，真的沒寫妳死。”秋無際憋著笑解釋：“他現在寫的群像，每個人物都很重要，就算要發盒飯，也是會非常有意義的值得讀者銘記的那種落幕。”
　　起碼比鉆出來被捉著砍了，從此書中都抹掉後續劇情的死法有意義多了。
　　小火苗蹲在珠子裏，苗都傻了。
　　他壓根沒寫我死。
　　並且寫完之後也壓根不會去管那世界，也就是說最多等個壹年兩年，大家本來就不會再有什麽命運既定了。
　　對於漫長的修行，這壹兩年算個什麽時間？妳就算要逆天，籌備時間都得按百年計好吧！
　　那我到底在幹嘛？
　　“不是……”小火苗說話都開始結巴了：“那、那妳還嘗試什麽飛升，掙脫個什麽命運？”
　　秋無際平靜地道：“因為我想成為此世壹個真實的人，做他的妻子，妳也要嗎？”
　　小火苗：“草！”
　　小火苗開始掙紮：“賊老天……哦不是，尊敬的天道，崇高的父神，妳忘了我做的這些吧，我回去壹定老老實實按照妳的安排，讓我砍誰就砍誰，再也不出來了……”
　　秋無際傻了眼：“餵，妳還是炎千烈嗎？”
　　“妳個臭娘們懂個屁，魔道出身不能見風使舵還叫魔道嗎？對創世神低頭丟臉嗎？”小火苗跳腳：“老子要死了，明明後續能活得好好的，結果沒事找事出來淋了壹夜的雨還要死，連書中能給人留下記憶的落幕都不會有，妳知道這是什麽滋味嗎……”
　　楚戈秋無際面面相覷。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小火苗繼續掙紮：“父神妳要改後續劇情也很麻煩對不對，我炎千烈大小也是個頂級魔修，縱橫九州上萬載，後續相關的劇情壹定很重要對不對？要修改也是壹項大工程，父神完全可以省點事，別抹了……”
　　楚戈：“……”
　　“秋無際妳說句話啊秋無際，妳是正道魁首，心地善良對不對……”
　　“妳剛才還說我臭娘們。”
　　“我錯了秋宗主……”小火苗忙道：“雲際宗應該也有抹除記憶的手段對不對，完全可以抹去我出來所見所聞的記憶，塞回書裏就完事了……妳看，多簡單啊，這也是為父神好……”
　　秋無際無奈道：“我想想……”
　　小火苗大喜：“多謝秋宗主，以後不和妳作對了……”
　　秋無際撫額：“我怎麽覺得炎千烈已經死了？敢向天宣戰的炎千烈，哪來這麽丟人的求生欲？”
　　反倒是楚戈更了解炎千烈：“炎千烈豈能甘心這種輕如鴻毛毫無意義的死法，倒也正常……別看他現在卑躬屈膝的，回去就變臉。”
　　炎千烈倒也不爭辯，沒有人能比創世父神了解祂的每壹個子民，做什麽戲都沒意義。
　　楚戈看著珠子裏扭來扭去的緊張小火苗，壹時有些猶豫：“妳能抹他記憶麽？”
　　秋無際道：“他是元神，不是凡人……我此軀修行不足，對凡人可以做到，對他估計不夠……”
　　小火苗暴跳如雷：“臭娘們，果然正道嘴臉，最叵信者！”
　　秋無際面無表情地拎起珠子，壹把塞到了丹爐下面：“本座需要煉丹提升，正好需要丹陽魂火，把丹給本座煉滿意了，再作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