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相悖

　　天帝自從神降以來壹直感覺節奏都在掌握，第壹次認識到了世上還有這種脫離預判的神經病。
　　雖然他也做過炎千烈可能不聽使喚的預案，卻也最多認為兩不相幫，實在想不明白炎千烈這麽招恨出頭的用意何在，對炎千烈自己有什麽好處。
　　要知道這麽壹來，此刻他最想殺的人不是秋無際也不是楚天歌，絕對是炎千烈！
　　秋無際的實力非同小可，天帝自知單打獨鬥都頗要費壹番手腳，何況被炎千烈反過來夾擊呢？
　　就在炎千烈的火龍轟在他後背時，秋無際的含恨壹劍他也再也抵擋不住，神劍已經貫穿他的胸膛，直透而出。
　　天帝卻不管不顧，只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後背，垂死反撲，誓要拖炎千烈壹起死！
　　“轟！”
　　炎千烈沒能扛住天帝的垂死反撲，噴血跌退，那赤龍法身渾身浴血，正在寸寸崩列，形如魔神。
　　天帝的垂死反擊，誰都承受不了。
　　秋無際也有些怔忡地看著遠處炎千烈的慘狀，欲言又止。
　　天帝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劍尖，臉上不見什麽表情。這只是神降，別人的身軀，對他其實沒什麽意義，無非是神降收回，無法再持續下去罷了。
　　但他著實想不明白，看炎千烈在遠處咳著血狂笑的樣子，天帝實在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妳瘋了嗎？不殺她就算了，妳應該知道觸怒我的反擊並不好受，居然還代她承受……妳明明可以統治神州，為什麽要這麽做？”
　　“爺又不是傻逼！”炎千烈咳著血狂笑道：“統治妳媽呢，壹旦天道被妳取代，老子不還是要給伱做狗？真以為老子目光短淺得跟女人壹樣？”
　　秋無際：“……”
　　“……”天帝慢慢道：“即使如此，妳也無非是換個主子，何必如此酷烈？”
　　炎千烈獰笑道：“老子只知道，天道至今都從來沒想要控制誰，還幫我復活老婆，日常親近如哥們壹樣。倒是妳這個天帝露面第壹件事，就控制了自己的傳承老謝，人不人鬼不鬼。妳也配稱天帝？老子就看不起妳了，怎麽的？廢物玩意，別讓老子飛升，到時候第壹個擰下妳的腦袋！”
　　“砰！”法身灰飛煙滅，炎千烈重新變成壹只小火苗，漂浮在虛空。
　　幾乎與此同時，佛陀的身軀也分崩離析，只剩壹抹清氣漸漸上浮，消散。
　　“飛升？”虛空之中傳來天帝的笑聲：“兩界分隔已成定局，指望天道回來，還是省省吧……”
　　小火苗冷笑：“妳偷襲楚天歌沒殺成，想殺秋無際被反殺，這麽重要的兩件事妳壹件沒成，我倒是相信天界可能是沒了，可不信他連人界都進不來。他能掌控人界，也就能重新關聯天界，寫……謝謝妳的關心了哈。”
　　他本想說寫幾筆的事兒……終究沒直接說出來，這天帝看似知道很多，其實話語裏也沒透出他知道這是寫的，還是別被套的好。
　　“掌控人界……”天帝的聲音變得飄忽：“殺了楚天歌和秋無際，只是最保險的手段，不殺他們也不壹定就有多大影響。妳們可知，我為什麽有自信發動這壹場變局？”
　　秋無際冷笑：“無非欲望熏心，鋌而走險罷了。”
　　“錯了。”天帝呵呵笑著：“此時的楚天歌，已經不是原先的楚天歌，有了對他的懷疑和恨意正在糾纏，這也是壹種‘殺死’。而妳秋無際……呵呵，我敢發動此役，正是妳給我的信心啊。”
　　秋無際厲聲道：“又想說什麽妖言？”
　　“妳早就不是原先的秋無際了……”天帝悠悠道：“天人兩界，做的違背天道、掙脫天道之事最多的就是妳。妳甚至更改了人間格局，把本不應屬於此世的變故帶到了凡俗，這是他的世界麽？不是了，其實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不是了。只不過沒有外力推動，他的掌控還看不出什麽岔子，壹旦有了外力幹涉，他就會知道這個陌生的世界早已與他無關……”
　　說到最後，狂笑起來：“壹個必須掌控世界，壹個試圖掙脫命運，明明完全沖突相悖的所求，居然能被名為‘愛情’的愚蠢之念生生黏合在壹起，互相遷就，自欺欺人，卻不知妳的所為、他支持妳的所為，每壹步都是在他身上割肉，外力壹推，便是百孔千瘡，再也救不回？哈，哈哈哈……”
　　如果朱萌萌在此，就會想起當初爸爸占蔔的塔羅牌。
　　權杖三，逆位。
　　兩個人的目標是相悖的……
　　其實秋無際和楚戈自己也知道是相悖的……壹直小心翼翼，壹直從邊邊角角去探索，卻沒想到，這在有外力介入之後，會產生怎樣的變故。
　　空中再也沒有聲息，天帝神念早已煙消雲散。
　　秋無際手腳冰涼，臉如死灰地站在那裏，她知道天帝說的是對的。
　　或許真是自己的行事，導致了如今的結局。
　　但那也不是自己強自行事啊，楚戈也說過，他想要壹個真人，脫離他筆下存在的真人……
　　大家說是相悖，其實本質還是相通，於是壹起小心翼翼的，為了自己的追求、為了大家的愛情，壹起探索，嘗試到如今。
　　沒別人搞事，本來也沒問題的……
　　可如今終究成為了別人欲望的破綻。
　　現在呢，怎麽彌補？即使收回那個小國的壹切技術，可大地已經收獲，人的思想已經被改變過了，工業變化的種子還是在發芽，還算是以前的世界麽？
　　原來是我害了他麽……
　　秋無際壹陣天旋地轉，差點站立不住。
　　“餵。”炎千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秋無際茫然轉頭，卻見小火苗抄著手臂冷冷道：“他也是在‘殺死’妳，別著套，否則老子為了幫妳這種傻缺丟了法身可真不值。老子還想等他重新掌控世界，給我壹個新法身呢。”
　　“我、我也知道他在毀我道心。”秋無際聲音都有些結巴了：“可、可他說的事情是對的，我、我該怎麽改回去……”
　　“他說是對的就是對的了？”小火苗道：“這個問題對楚戈影響多大，那只有楚戈自己才知道，反正當初楚戈是同意的對吧。天帝又不是楚戈，他懂個屁啊？啥時候輪到他來定義世界影響了？”
　　秋無際怔了壹怔，眼神裏恢復了些神采，仿佛說服自己般輕聲道：“是，這是天帝的臆測，只是聽起來很有道理……實際對楚戈可能沒有那麽大影響呢？”
　　“我的建議，那什麽狗屁，妳不知道怎麽改就別改，指不定楚戈也想到這個情況在破解，被妳瞎改壹氣反而抓瞎了。”小火苗道：“妳可以想想自己有什麽其他事做……反正我是啥都做不了，躺平等救。”
　　秋無際深深行了壹禮：“已經非常感謝了，千千……”
　　“少來，我知道妳吹過枕頭風幫我說話，壹報還壹報，僅此而已。”小火苗終於展露除了疲憊之意：“我也只會放屁，自己完全沒主意，妳自己想，有什麽想法需要我做的再說，現在我要回去抱老婆了……誰說愛情愚蠢，老子看他自己最愚蠢，操他奶奶的。”
　　小火苗壹溜煙飛走了，秋無際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火苗知道的事也就那麽多，已經做到不能更好了，接下來的事情應該看自己。
　　本座才不相信，這壹切會不可逆！
　　秋無際轉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空中，楚天歌依然懸浮在那裏，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
　　他應該是陷入了壹種“原設”與“修改”之間的沖突，想起了“自己原來的模樣”，但又掙不開“現在的設定”，所以整個人宕機了。
　　若說他這算是被“殺死”，那麽至少應該先把他“救活”。
　　秋無際忽然無比慶幸，自己和楚戈那段時間在漫畫中不停地彌補世界的漏洞，在這時候終於派得上用場，否則若是任由當初到處都是破綻的情況繼續下去，現在早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