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謝九霄

　　謝九霄五柳長須，永遠壹派謙謙君子的形象，直到此刻都沒失措。
　　他怔忡地呆了幾秒，鐵青著臉色慢慢從盤膝中站起，忽然傳音：“雲兒。”
　　過不多時，密室之外傳來女兒的聲音：“怎麽了爹爹？”
　　“妳立刻離開雲霄城，前往東海之外，去見楚天歌……”
　　“妳在說什麽啊父親，好端端的……”
　　“來不及了，快……算了。”謝九霄忽然嘆了口氣：“來得真快……妳去閉關吧，別出來。”
　　“？”
　　謝九霄沈默片刻，慢慢道：“大開城門，迎接貴客。”
　　“爹，什麽客人來了？”
　　“天。”
　　而此時的秋無際和炎千烈再度認知到了父神的Bug。
　　楚戈左右拉著兩人，隨意壹晃，就已經到了不知多少萬裏之遙的雲霄城外。
　　秋無際：“？”
　　楚戈：“……”
　　“妳為什麽能瞬移這麽遠？”
　　“……我是天道，無所不在，愛降臨哪裏就降臨哪裏。”
　　“所以妳坐在我的劍背後抱著……”秋無際說了壹半住了口，偷偷瞥了炎千烈壹眼。
　　炎千烈嗤聲壹笑，眼含鄙視。
　　吞半句話幹嘛，當我不知道妳們狗男女多不要臉？都住壹間屋了還裝模作樣。
　　秋無際氣得跺腳：“楚戈，妳壞我風評，納命來！”
　　楚戈拔腿就跑，小倆口壹追壹逃，直奔雲霄城入口。
　　炎千烈無語地跟在後面，在想咱們來幹嘛的……好像是來殺人滅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壹個管家跟著少爺小姐出來踏青呢，去妳奶奶的。
　　但他也知道對方跑都沒法跑了。
　　因為楚戈是他無法理解的生物，整個世界都在天道的俯瞰之下，只要妳還是這個世界的人，要怎麽才能跑得掉？還不如躲在自家城中借著主場之利背水壹戰呢。
　　可是背水壹戰也沒用啊，不管它雲霄城多麽龍潭虎穴，裏面多少機關密布陣法重重，狗天道寫壹筆就沒了……之前折騰這麽久無非為了確定是誰，既然確定了，那就是壹場徹頭徹尾的碾壓。
　　天不可欺。
　　那又咋地，還不是給老子踹了好幾腳哈哈哈哈！
　　秋無際追著楚戈到了雲霄城門口，守衛正要問話，城內就傳來謝九霄的聲音：“貴客蒞臨，幸何如之……進來坐坐？”
　　有彩雲從城中蔓延而出，直撲到城門口，形成美輪美奐的迎賓毯。
　　楚戈頗感有趣地帶著秋無際站了上去，彩雲開始收回，帶著兩人往城主府壹路悠然而去。
　　炎千烈：“？”
　　“草！”他飛掠到彩雲上大罵：“謝九霄，狗眼不認人？”
　　謝九霄的聲音悠悠傳來：“炎兄演技，坑得我苦，多少有點情緒。”
　　炎千烈便樂了起來：“真是妳啊，承認得這麽爽快。”
　　“天道之下，無所遁形，嘴硬徒惹人笑。”謝九霄嘆氣道：“其實炎兄演技也就算了，父神竟然真願意被踢狗似的踢了又踢，綁得還相當之藝術如同在看某類春宮圖……真是讓人無法理解，巍巍上蒼，壹點面子都不要的嗎？”
　　“老謝妳見識還挺多啊？什麽好圖給本座也康康？”
　　“……”
　　楚戈抽抽鼻子：“我很敬業的，演戲也是，碼字也是。”
　　謝九霄依然沒聽懂碼字這詞兒，便開始沈默。
　　過不多時，彩雲送著三人到了城主府。
　　中門大開，府上無人，連個仆役都沒有。
　　謝九霄獨自壹人坐在大堂之中擺酒待客，平靜地看著前來的三人組合。
　　這是能湮滅世上任何宗門的恐怖組合，壹個正道第壹神劍，壹個魔門蓋世魔君，加上……天道。
　　仿佛這三人組合，就已經代表了天道之下，正魔俯首。
　　“父神請坐，秋宗主請。”謝九霄平靜地斟酒：“自從當初聯手除魔，我也好久沒見秋宗主了。”
　　炎千烈：“？”
　　“哦，炎兄也坐。”謝九霄嘆了口氣：“不是故意，說實話心中還是別扭，沒把尊駕當壹路人看待，至今如在夢裏。”
　　炎千烈道：“所以妳壹口壹個炎兄，還結拜的，肚子裏當老子是白癡唄？”
　　謝九霄笑了壹下：“以為炎兄粗豪，不意如此心思，所以也活該被炎兄反騙吧。”
　　炎千烈大咧咧地坐下，又道：“妳壹肚子鬼蜮魍魎，設計對付秋無際，現在待客卻又覺得自己和她是壹路人了？妳也有失魂癥？”
　　謝九霄沈默片刻，低聲道：“大約只能說是千載慣性吧，看著秋宗主還覺得她是我的盟主似的。”
　　說到這裏笑了笑，舉杯團團示意：“諸位來此，也是雲霄城蓬蓽生輝，謝某敬諸位壹杯。”
　　說完似乎怕被反駁拒絕似的，自己先自顧自地飲盡了，也不在乎別人喝不喝。
　　卻見秋無際微微壹笑，舉杯示意了壹下，壹口飲盡。
　　楚戈見她喝了，也隨之端起酒杯喝完。
　　秋無際放下酒杯，終於開口笑道：“好酒。這是雲霄城天瓊雲釀，據說材料難得，每百年才能釀九壇，以前找謝城主討幾杯都吝嗇得很，這次可是掏了血本。”
　　謝九霄眼裏閃過異色，妳……在天道舉杯之前，自己擅自喝了？天道居然壹點意見都沒有，壹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謝九霄甚至能感受到，秋無際是刻意搶先，為了給自己面子不至於敬酒沒人喝而尷尬，而天道尊重她的意見。
　　剛剛覺得妳們的師徒關系只是做戲，本質是正魔俯首於天道之下，怎麽現在又看不懂了呢？
　　他只能笑道：“既是三位來了，便是要掏我整個雲霄城也是沒話可說的，何況區區壹壇酒。秋宗主喜歡的話，庫存還剩十來壇，便都帶了去吧。”
　　秋無際喜道：“妳說的啊，我也不要妳十來壇，給我三壇，對我徒弟修行有益。”
　　謝九霄：“？”
　　妳徒弟……
　　不是，天道要什麽沒有，還用妳精打細算找別人討酒？
　　呃也不是，妳們找上門來，我人都要死了，什麽都是妳的了，還三壇？
　　謝九霄徹底迷茫了，低頭自斟自飲了壹杯，半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怎麽感覺這夥人比自己還怪……
　　卻聽楚戈咂咂嘴，仿佛在回味酒香似的，忽然開口問：“老謝啊，有個事問妳。”
　　謝九霄肅然拱手：“父……嗯，閣下請說。”
　　“妳用傀儡陸紹同去接近我師父，是借用陸紹同心中對我師父的愛慕之心來設定行為、規避我師父的神魂探查呢，還是妳自己對我師父有意思想通過這種手段得手？”
　　謝九霄眼珠子都差點鼓了出來。
　　天道上門問罪，問的是這個？
　　瞧秋無際坐在壹旁羞惱的模樣，謝九霄如墜夢裏，老夫也不知道妳倆到底該算是父女還是算師徒，不管哪種都……
　　算了。
　　這就叫天意從來高難問嗎？
　　他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道：“自然是前者。陸紹同瘋狂愛慕秋宗主，我的傀儡設定可以非常真實，無論秋宗主怎麽探查，也只會感覺到他的真誠。如果真能更進壹步的接觸，漸漸的我就可以嘗試影響修改秋宗主的意識，成為我奪天之助力……我自己要她幹嘛，我自有道侶，舉案齊眉，此生如壹。”
　　楚戈咧嘴壹笑：“妳命有了。”
　　謝九霄：“？”
　　楚戈自來熟地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和秋無際添上了酒，口中悠悠道：“如果妳能好好告訴我，妳是怎麽做到修改對方意識的，那麽雲霄城依然是雲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