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地下會議(上)
Psychology 思維空洞 by 伯百川
2023-4-8 19:21
霍見歸睜開眼之後又閉上眼,眼前依舊是紅彤彤的,什麽都看不清。
他接連閉眼又睜眼了好幾次,才終於再次看見了壹點景物。
隨著他的視力逐漸恢復正常,他終於看清了那個掉下來的東西是什麽。
那是壹個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兩個人。
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黑色領帶的人,其中壹個是男的,另外壹個是女的。
男的年紀稍大,長臉,臉色陰沈,目光狡黠。
女的較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長發,紮著辮子,梳在腦後,臉色白皙,神情冷漠,雙眼中帶著壹股恨意,仿似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與她有仇壹般。
這兩個人剛剛摘下眼罩,顯然,他們早就來過這裏,所以有所準備,沒有被強光弄的那麽狼狽。
他們站立著,並沒有坐下,而是直楞楞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霍見歸和鄭大年,以及那個年輕人,他們的眼神中都帶著殺氣。
氣氛壹下子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帶著壹絲讓人不舒服的僵硬。
鄭大年似乎想要緩和下氣氛,他輕咳了壹聲,剛要開口說話,就被那個黑色西裝的長臉男子擡手攔住了。
長臉男子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妳能別說話,就別說話!”
鄭大年還未發作,他旁邊那個年輕人便驟然站了起來:“妳有種再說壹遍!”
長臉男子看著青年男子,嘴角露出了壹絲獰笑:“幾日不見,脾氣見長啊,周川,妳幾斤幾兩妳自己還不清楚嘛,這裏,還輪不到妳說話的份!”
被叫做周川的青年男子氣的臉紅脖子粗,握緊拳頭,眼神噴火,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動手。
鄭大年站了起來:“行了,顧長春,咱們這次來可不是來吵架的,要吵架也不至於在這裏吵,而且,上頭的人都在看著我們呢,哪怕是為了各自組織的顏面,我們也不能失了分寸不是嘛。”
“哼!”長臉男子顧長春冷哼壹聲,坐在了椅子上,聲音輕蔑地道,“知道妳們拯救派都是壹幫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鬼才知道,妳們彬彬有禮的外表之下到底隱藏著什麽陰謀詭計,我顧長春是個實誠人,說話也直,所以要是有什麽得罪之處的話——”
顧長春環顧另外三人,最後將目光聚焦到鄭大年的臉上,用壹種古怪的語調道:“妳們倒是他媽的來打我啊!”
“妳……”鄭大年臉色壹陣發紅,顯然,他並未料到顧長春會這樣說。
“砰!”周川壹拳頭打在石桌子上,但他似乎忘記了這是石桌,而不是木桌,所以,這壹砸之下,將他自己疼的不行,但他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忍著,聲音有些尖銳地道:“出了這道門,我就讓妳知道知道我拳頭的厲害!”
“行了吧。”顧長春冷笑道,“毛都沒長齊呢,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顧長春壹邊冷嘲熱諷著那兩個拯救派的人,壹邊斜眼偷偷觀察著霍見歸,看了好壹會之後,他才終於扭頭,望著霍見歸道:“咦,我咋好像在哪裏見過妳呢。”
霍見歸沒有說話,對這個大長臉的怪人,他沒有壹丁點興趣。
“妳既沒穿藍衣,也沒穿黑衣,難道妳是中立派?”顧長春眼神中帶著壹絲譏諷,似乎對中立派很是不屑。
霍見歸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壹眼那個神情冷漠的女子,這個顧長春,他之前並未見過,但是這個女子,他倒是見過,而且,他還記得很清楚。
這個女子,正是他的大學心理學導師樊道明的義女,也就是幹女兒。
樊道明壹生無後,這個女子便是他收養的唯壹的不算是後代的後代。
她叫什麽來著……
霍見歸壹時之間倒是想不起來了。
顧長春還在盯著霍見歸看,譏笑著道:“原來是個啞巴啊,不會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個聾子,雨墨,要不妳試試?”
壹聽雨墨兩個字,霍見歸忽然想起來了,她叫喬雨墨,壹個很有詩意的名字,但是和她那張永遠冷漠的臉,以及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似乎並不匹配。
雨墨並未理會顧長春,但她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卻已經在盯著霍見歸看了。
任誰被這樣的眼睛盯著看,都會不舒服。
可是對於霍見歸來說,那種感覺倒不是那麽強烈,畢竟,他見過更加恐怖的東西。
顧長春見霍見歸沒有理他,雨墨也沒有理他,似乎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伸出手,猛地壹拍桌子,厲聲道:“怎麽著?!是沒把我放在眼裏,還是沒把我們墮落派放在眼裏?!”
周川又要發作,被鄭大年給拉住了,給他使了壹個眼色,兩人都靜默不語。
顧長春繼續道:“我們墮落派的宗旨就是壹個字,幹!能幹的,我們幹,不能幹的,我們也幹,這才是人生,這才是活著的意義!就是要痛快,妳看看妳們,壹個個的,肚子裏不知道裝著多少鬼主意,天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就沒過過壹天快活日子,妳們的人生,簡直豬狗不如!”
顧長春說的話,像是帶刺壹樣,哪壹句都聽著不舒服。
霍見歸看得很清楚,顧長春這個人其實並不像他口中說的那樣,光明磊落,豪爽實誠,其內心的算盤並不比鄭大年少,要不然,也不會坐到這個位置上。
顧長春之所以會這說,純粹是想激怒他們,霍見歸暫時還不知道顧長春想要激怒他們的目的,但顯然,他能從中獲利不少。
“應該跟這次的會議有關。”霍見歸心中暗道,“這裏發生的壹切都跟會議有關。”
霍見歸記得,像這樣的會議,每年的今天都要進行壹次,迄今為止,已經進行了三次。
第壹年,是在棟海上的壹艘遊艇中。
第二年,是在壹座南城高樓的最頂端,算是在空中。
這第三年,則變成了地下,而且壹下子就是五千多米深的地下。
看來,今天應該是極其重要的壹年了。
很明顯,他們這次之所以將會議地點定在這,並不僅僅是研討項目,解決疑難問題,還要展示成果,所以,選在地下,也正合適。
這樣的話,來參與的過程,便是體驗研究成果的過程了,畢竟,這是壹個從外面看起來,主要以挖洞為主的項目。
顧長春依舊喋喋不休地說著,越說越難聽,他針對霍見歸的話還少,主要是針對那兩個拯救派的,直說的那兩個拯救派的人氣得臉紅脖子粗,尤其是周川,有幾次幾乎就要沖上去要打顧長春,但都被鄭大年給攔住了。
看見這場面,霍見歸倒是覺得有些意思。
再聯想到之前,那兩個從天而降的想要抓自己的人,他們當時之間的對話跟這裏的對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顯然,這兩個派系裏的人全都是符合他們派系宗旨性格的人。
所以,說話做事的方式也基本相同。
但,雨墨似乎是個例外。
這個女孩的身上只有恨,無盡的恨,那些恨意充滿了她的全身,從她的雙眼中流露出來,讓人壹看之下,不由地心生懼意。
顧長春自顧自地說了半天,似乎也是說累了,而且也沒有人理他,他終於住嘴了,但是剛剛住嘴了壹會,他再次張開了口,只不過這壹次,他不是罵人了,而是有些煩躁地道:“說好的十點半呢,現在都快十壹點了,咋連個鬼影都沒見!”
“大年!”顧長春伸出手,指著鄭大年的鼻子道,“妳他媽來的比我還早,知不知道這次會議到底是幾點?”
“去年的會議是十二點。”鄭大年似乎並未受到顧長春的言語影響,表面上依舊和沐春風的,只不過從他那緊握的拳頭和皺起的眉頭,還是能看出來他對這個顧長春非常不爽。
“他媽的,明明十二點,卻叫老子十點就來了。”顧長春猛地壹拍桌子,隨後站起身來,開始在密室內走動了起來。
壹邊走動著,還壹邊用手去觸碰墻壁上的壹些凸起點,這裏敲打壹下,那麽撫摸壹把,好像在欣賞壹件藝術品。
但是,霍見歸知道,這個顧長春是在用這種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來偵查環境。
顯然,他提前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因為不知道具體時間的原因,而是故意這麽早來的,就是為了提前偵查環境,排除危險,提供更多的情報。
當然,鄭大年比他們所有人來的都早的原因,可能也正是這個。
他們都只是先頭兵而已,並不是正主。
當會議真正開始時,他們或許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在邊邊角角裏蹲著或者站著。
這個密室能被選作如此重要會議的地點,顯然尤其特殊之處,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在地下五千米,且能夠提供氧氣,能夠給與正常的大氣壓和溫度的原因。
霍見歸早已註意到,這個密室四周的墻壁看起來像是石頭築造的,但肯定不是,它的壁面上的很多凸起點好像是某種特殊機關,還有那些反光的地方,以及正前方那整面光潔的像是冰面壹樣的墻壁,處處都透著壹股詭異和離奇。
“我見過妳。”
壹個聲音忽然響在霍見歸的耳邊。
霍見歸扭過頭去,看見了雨墨,那個渾身上下被恨意包裹的女孩。
他點了點頭:“我也見過妳。”
雨墨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盯著霍見歸,盯得霍見歸有點不舒服,可是,他還是堅持著,沒有移開目光,而是迎著她的目光看了上去。
這樣的對視方式,有時是壹種挑戰,有時也是壹種尊重。
顯然,此時,霍見歸正是在表達自己對雨墨的尊重。
“妳是研究鬼的。”
雨墨的聲音很脆,像是爆米花壹樣,又幹又脆,聲音帶響。
“是的。”霍見歸道,“那妳是?”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雨墨恨恨地看著霍見歸,她的眼神雖然恨意滿滿,但聲音卻透著壹股淒涼,“但,我想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霍見歸能看出來,這個女孩的身上背負著壹些不屬於她這個年齡該有的痛苦。
不知為什麽,他竟然對雨墨有壹種莫名的親切感。
其實,之前,他也見過她,雖然沒說過話,但兩個對視過幾次。
那時他還沒有那種感覺。
但壹想到她是墮落派的,霍見歸心裏就壹陣不舒服。
當然,或許是因為他幹爹是墮落派首腦的緣故,所以才將她也拉扯了進來,而她的內心本身並不是屬於墮落派的。
霍見歸在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
他實在不願意看見這樣壹個女孩被卷進這場是非當中,而且,還是在壹個與天下人對立的派系。
“能告訴我,妳研究的結果是什麽嗎?”雨墨問道。
霍見歸搖了搖頭,閉嘴不語。
他不是不想告訴她,而是不能告訴她。
雨墨直勾勾地看著霍見歸,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中流露出深沈的黑暗仇恨。
她的身上沒有陽光。
霍見歸不再看她,扭過頭去,望向顧長春,顧長春似乎之前壹直在偷聽他們之間的對話,這才急忙轉過身去,繼續觀察著墻壁,但明顯已經心不在焉。
鄭大年低著頭,眼睛上吊著,眼神不再溫和,變得像是鷹般銳利,他的雙手緊抓著桌面,似乎非常緊張。
周川臉色凝重,雙拳緊握,擡著頭,身子僵硬地挺著,全身透露出壹股不協調感,似乎下壹秒,整個身軀就會粉碎壹樣。
密室內的氣氛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所有人的表情和眼神都變了,唯有霍見歸,還是跟他進來的時候壹樣,鎮定,沈著。
當然,還有雨墨,這個永遠恨意十足的女孩。
她自始至終,恨意滿滿,哪怕是壹塊石頭,都足以讓她恨上壹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