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組織批準妳黑化了嗎？

　　肥鯰魚在水波中消失了，就好像他從未存在過壹樣。
　　但莉娜體內多出的那壹股魔力，卻在明晃晃地告訴她惡魔來過。
　　而這時，金克斯卻在恍然楞神中猛地打了個哆嗦，就好像剛從什麽幻象中清醒過來。
　　“金克斯？”莉娜來不及多想。
　　她想起自己和塔姆說話的時候，金克斯壹直都在旁邊發呆。
　　那惡魔壹定是也將金克斯拖入幻象，也對她說了那些蠱惑人心的話了！
　　“金克斯，妳是不是又見到那個肥鯰魚了？”
　　金克斯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嗯……”
　　“他跟妳說了什麽？”莉娜很緊張。
　　“和之前差不多。”金克斯滿不在乎地說：“他說我現在已經跟妳壹起洗……咳咳……已經實現了之前的願望了，就問我還有沒有什麽其他願望。”
　　“我說有。”她當然還有願望。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哪是洗個澡就能滿足的呢？
　　“然後呢？”莉娜擔心極了。
　　“然後我就把願望說出來了。”
　　“再然後呢？”她真怕金克斯也中了招。
　　金克斯卻只氣鼓鼓地回答：“然後他就罵我是個戀姐癖的變態，還讓我去看心理醫生！”
　　莉娜：“……”
　　好吧，看來這瘋丫頭完全用不著她擔心。
　　反倒是精神正常的她，才更容易受那惡魔影響。
　　“莉娜？”金克斯看她楞神，還關心地問：“妳沒事吧？”
　　“沒事。”莉娜勉強地笑了笑。
　　不光沒事兒，還賺了呢。白得了壹股力量。
　　只不過惡魔的力量就像是微光藥劑。
　　力量來得容易，但稍有不慎就會上癮。若是沈淪其中，那便是萬劫不復。
　　“真的沒事？”金克斯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她蹙緊了眉頭，湛藍的大眼睛裏寫滿擔憂。
　　“不，我不會有事的……”莉娜輕輕擁住金克斯，安慰說道。
　　她像是在安慰妹妹，又像是暗暗在告誡自己：“我不會有事的，壹定不會。”
　　既然塔姆的目的是希望她對這力量上癮，沈淪於自己的欲望。
　　那她只要堅持不使用這股力量，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那不就行了？
　　莉娜正這麽想著，然而……
　　“莉、莉娜……”被她“輕輕”擁在懷裏的金克斯，突然呼吸粗重地問道：“妳、妳力氣怎麽變得這麽大了？”
　　“我……”莉娜壹陣愕然。
　　原來這力量已經是改變了她。
　　她現在就連眼睛都能看得比以前更遠，耳朵也能聽得比以前更清楚，四肢力量也比之前變得更為發達……她已經從凡人蛻變為超凡者了。
　　就算她不去使用這份力量，她也已經享受到這力量給她帶來的種種好處了。
　　而這種成為超凡者的感覺，其實還真挺不錯的。
　　“不，我不能這麽想！這是惡魔的力量！”她絕對不能陶醉於惡魔的力量，絕對不能！
　　不管發生什麽，她都不能使用這份力量。
　　莉娜驚醒過來，又這樣不斷地告誡自己。
　　而這時候……旅店房間的窗外，靠近碼頭的街上，卻傳來了壹陣熱鬧的喧嘩：
　　“殺人咯！殺人咯！”是路邊小孩子興奮地叫喊：“普朗克船長，這次又逮著了好多領風者！”
　　“什麽？！”莉娜心中壹驚，不由緊張地把頭湊到窗邊。
　　只見樓下那靠近碼頭的街道上，的確有壹群身帶鐐銬的囚犯，被幾十個身著海獸皮褲魚鱗背心，標準比港海賊打扮的兇漢，給押著在路上遊街。
　　路人對他們又敬又怕，但又都好奇地湊在路旁看著熱鬧。
　　這些海賊，顯然就是普朗克的人。
　　而那些被稱為“領風者”的囚犯……
　　“這些都不是我們船上的人。”莉娜疑惑皺起眉頭。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領風者，那他們是誰？
　　海賊們很快解決了她的困惑。
　　他們押著那些滿臉絕望的囚犯，壹路吆喝行至不遠處的屠宰碼頭，最終在碼頭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停下，將囚犯們押到早就準備好的處刑臺上。
　　很顯然，他們是來處決這些囚犯的。
　　而這些囚犯……
　　“這些人都是領風者！”為首的海賊頭目只這麽說。
　　他也不解釋細節，不羅列證據。因為這些在法治社會才需要的東西，在比港毫無意義。
　　普朗克要這些人死，這個理由就夠了。
　　“都睜大眼睛看好了——”
　　“當領風者是什麽下場！”
　　海賊們將路人都驅趕過來，讓大家都來觀看這次處刑。
　　他們還特別照顧了那些在碼頭上艱苦勞作的漁工：“都給我看看！那些妄圖對抗普朗克大人的人，都會是什麽結果！”
　　漁工們戰戰兢兢地圍了上來，腦袋都本能低著。
　　“擡頭！”海賊頭目冷冷喝道。
　　他們又只好擡頭，強迫自己睜大眼睛去看處刑臺上，那些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囚犯。
　　“這些人裏面應該有不少，妳們都認識吧？”
　　海賊頭目居高臨下地，對臺下的漁工們喝道。
　　漁工們用不安的身體顫動作了回應。
　　這些囚犯他們當然認識。
　　因為這囚犯裏有許多人，原本就是他們漁工中的壹員。
　　自壹個月前，有人意外發現，信仰迦娜就可以駕馭微風、擁有超凡之力之後，領風者的理論就在比爾吉沃特狠狠地火過壹段時間。
　　但壹段時間的火熱，也很快就在壹段時間之內終結了。
　　因為普朗克也意識到了這種理論的危險。
　　他以最極端的手段，迅速抹去了治下壹切有關領風者的痕跡。無論是物品，還是人。
　　而此時此刻，臺上的這些囚犯，就是這次反迦娜運動的受害者之壹。
　　他們只是私下閱讀過領風者的小冊子，甚至很多人連領風者的宣傳材料都沒見過，只是平時工作不夠拼命，大膽地頂撞了監工幾句……
　　就被人扣上了領風者的帽子，被普朗克手下的鐵鉤幫給逮了起來。
　　“既然妳們認識，那就好辦了。”
　　“睜大眼睛，看清楚，然後記住，回去告訴所有妳認識的人，也告訴自己——”
　　“那些違抗普朗克船長的命令，接觸邪神教義的人，都是多麽愚蠢！”
　　海賊頭目這麽說著，便揮手向部下示意：
　　“那麽，開始吧。”
　　“不要急，壹個壹個來，弄得藝術壹點兒，讓大家都開開眼。”
　　“哈哈哈哈。”海賊們用獰笑聲做出了回答。
　　他們將壹名囚犯架起來，用繩子牢牢綁住，跟殺豬似的，捆在了處刑臺上矗立的壹根木桿上。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
　　海賊們撕下了他的褲管，拿起鋒利的手術刀，輕輕割開了他小腿上的血肉。
　　然後就如解牛庖丁壹般，刀口沿著筋膜輕輕壹剜，那囚犯腿上的血肉就被整塊兒卸了下來。
　　血肉被割除之後，露出的便是那白森森的小腿腿骨。
　　主刀的海賊面不改色，甚至是壹臉享受地，用刀刃剔除著那根腿骨上殘留的血肉。
　　而在這整個過程當中……囚犯都還活著。
　　“這、這是……”遙遙站在旅店窗邊，望著這壹切的莉娜，不禁臉色變得蒼白。
　　“骨雕，普朗克的骨雕。”
　　骨雕是壹門藝術。至少，普朗克是這麽想的。
　　他很喜歡用活人的腿骨做畫板，用刻刀在上面雕刻自己想要的紋路。
　　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這些海賊也都學會了老大的惡毒招數，並把骨雕用成了殺雞儆猴、震懾民眾的，最為可怖的處刑方式。
　　“……”眼見著壹個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活活解剖，莉娜不禁痛苦地攥緊了拳頭。
　　她早就聽說過普朗克集團的狠辣，聽說過比港海賊的恐怖。
　　但聽說和親眼目睹，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
　　那些人都是無辜的漁工，是領風者的朋友，可現在卻像是待宰的海獸壹般，被人掛在屠宰碼頭的木桿上，壹刀壹刀地削肉剔骨。
　　如果，我現在能出手……
　　“別看了。”金克斯突然從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什麽好看的。”她嘟囔著要將莉娜帶離窗邊。
　　“嗯……”莉娜攥緊拳頭，卻又無奈松開。
　　金克斯說的沒錯，沒什麽好看的。看了也沒意義。
　　普朗克正在比港大肆屠殺所謂的“領風者”，這是他們在來這裏之前，就從情報裏得知的。
　　而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訪問芭茹人，僅此而已。
　　出手拯救這些囚犯，不在他們的任務計劃之內。
　　因為單憑他們這壹船人，還根本沒有能力在普朗克的大本營裏救人。
　　“可我現在有能力了……”
　　窗外，囚犯的哀嚎聲仍在回蕩。
　　莉娜明明努力不想去註意，但她體內的那股力量卻還是本能地躁動起來。
　　是的，她現在有力量了。
　　她可以利用這份力量去幫助別人，救下那些無辜的人。
　　“不，不行……這是惡魔的力量！”莉娜努力地告誡自己。
　　但是，惡魔的力量又如何呢？
　　如果能把這份力量用在正道，那不也是在為正義出力麽？
　　對……我可以救下這些人，甚至打敗普朗克，成為比港的英雄，成為協會的功臣。
　　到時候……
　　“等等！”莉娜猛然驚醒。
　　她不是因為不忍看到這些無辜工人受刑，才猶豫不決的麽？
　　怎麽想著想著，就又想到當英雄、當功臣上去了呢？
　　“混蛋！妳這個惡魔！”莉娜擡頭對著空氣大喊：“妳根本就沒有離開！”
　　“妳壹直都藏在這裏，在操控我的心智！”
　　“哈哈哈哈。”塔姆的笑聲憑空出現，仿佛是從她心中響起。
　　“我沒有操控妳的心智，我只是‘放大’了妳的欲望罷了。”他在“放大”二字上咬下重音。
　　放大，意味著莉娜本來就有欲望。
　　“承認吧，妳本來就想當英雄，當功臣。”
　　“胡說八道！”莉娜憤怒：“我才不是為了這種目的，才來做鬥爭的！”
　　塔姆不置可否。
　　“好吧好吧……”他淡淡地說：“反正力量已經給妳了。要不要用它，妳可以自己決定。”
　　“妳是準備當英雄呢，還是站在這裏，看著那些囚犯去死呢？”
　　莉娜：“……”
　　“我建議妳試試我的力量。”塔姆熱情推銷：“只要是為了救人，使用惡魔的力量也是可以的，不是麽？”
　　“不！”莉娜艱難搖頭。
　　救人固然是在做好事。
　　可她並不是單純的好人、俠客，她是領風者。
　　領風者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隊伍。
　　她剛剛因為擔心莎拉安危而匆忙答應與塔姆的交易，就已經是因為個人感情而做了蠢事：
　　她只是壹個小小的技術員。
　　她的長官莎拉遇到危險，營救行動也不該由她來決定，而是應該讓留守塞壬號的副連長接過指揮權，做出正式的組織決策。
　　而現在，上頭沒給她救人的任務，那她就算是看到自己親哥被綁在處刑臺上，在理論上，她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亂作為。
　　“吃過壹次的虧，我不會再犯第二次了！”思索之間，莉娜態度竟漸漸變得堅定：“我……是領風者！”
　　“惡魔，死心吧！我是不會再犯這種個人英雄主義的錯誤的！”
　　塔姆：“妳……”
　　他似乎也沒想到，這個仿佛已經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少女，竟然還能憑意誌自己清醒過來。
　　那可不行。她要是拿了力量還壹直這麽清醒，甚至克制到有力量也不去使用……
　　這力量不就白送給她了嗎？
　　“嘿，丫頭！”塔姆換了種嘲弄的口吻：“也就是說，妳為了妳那狗屁紀律，就可以坐視這些無辜的漁工去死？”
　　“還是說，在妳眼裏，這些陌生人的命就是不如妳認識的莎拉值錢？”
　　“我……”這招果然好用。
　　領風者有紀律，但也有道德、有人性。
　　那些無辜漁工的慘叫聲這時，莉娜怎麽可能裝聽不見？
　　就像當時看到莎拉被觸手鞭笞的慘狀，她急得失了分寸壹樣。現在她的心也是亂的。
　　“妳還不出手麽？”惡魔的聲音幽幽響起：“那個被骨雕的倒黴鬼，可已經快撐不住了。”
　　“聽……仔細聽，他的聲音都快沒力氣了。”
　　壹陣沈默，然後……
　　“閉嘴！”莉娜憤怒地喊出聲來：“我會出手的！”
　　“哈哈。”那就夠了。
　　領風者的組織紀律，簡直就像壹道烙在莉娜腦子裏的思想鋼印。
　　只要莉娜願意繼續為了個人情感而打破紀律，塔姆就不怕她不壹步步墮落、沈淪。
　　“去吧，去體驗我的力量吧！”塔姆期待地為她加油助威。
　　而莉娜……
　　莉娜的確用了力量，只不過，是迦娜的力量。
　　她借用神力，召喚出壹只小小青鳥。
　　“妳在幹嘛？”塔姆不解。
　　“聯系我哥……不，聯系會長。”莉娜壹本正經地說：“按領風者協會的紀律，在緊急情況下，會長可以直接指揮到前線士兵。”
　　“我會救人，也可以使用惡魔的力量——”
　　“但我得先請示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