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六章 麗都夜總會

　　夜總會的裝修很“土豪金”，大概來這裏消費的人，大都是土豪的原故吧？
　　王林怎麽也沒有辦法，把高雅的歌舞團表演，和這種夜總會聯系起來。
　　他更加無法想象，如果沈雪、趙百靈那樣的舞蹈家，在這邊臺上表演，將會是怎樣大煞風景、有辱斯文的事情。
　　然而，蔡金鈴卻獨僻蹊徑，帶著幾個已婚的、家庭有困難的、退居二線後勤工作的團員，來到南方花花世界，在這種夜總會裏撈金賺錢。
　　當壹切向錢看的時候，高雅的藝術，也不得不墜落凡塵。
　　或許，這並非高雅藝術的墮落，而是高雅藝術走向平民百姓，更接地氣的轉變。因為大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必定是人民的藝術，也更有生存下去的土壤。
　　蘇婭吸著煙，調皮的朝王林面前噴出壹嘴煙霧，壹手搭在王林肩膀上，咯咯笑道：“妳壹臉的高深，在想什麽呢？”
　　“我在思考藝術與人生。”
　　“如果妳願意，今天晚上，我願意陪妳壹起思考人生，甚至創造新的生命。”
　　“噗！”王林差點沒嗆著。
　　他見慣了含蓄、矜持的女人，就連李文娟那種偶爾插科打諢、調皮搗蛋的頑皮行徑，他都會覺得太過出格，沒想到這個蘇婭如此大膽外露，簡直是赤果果的勾引！
　　“請我喝酒吧？”蘇婭賣弄風情，故意讓壹邊的吊帶滑落肩頭，露出又圓又大的美景來。
　　王林知道她是為了錢，不管是賣笑，還是賣酒，還是盡可能的討好於他，都是為了把他的錢，從他的兜裏掏出來。
　　他並不介意花些小錢，獲得精神和身體上的愉悅，精神消費也是消費，說道：“可以。來瓶珠江啤酒就行了。”
　　蘇婭咯咯笑道：“啤酒有什麽好喝嘛！請我喝紅酒好不好嘛？也不貴啦，50塊錢壹瓶而已，我會給妳好處的啦！”
　　她說話很溫柔，很嗲。
　　可能是職業習慣，讓她不得不向客人展示自己的溫存和蜜意。
　　“好吧，兩瓶，壹人壹瓶。”王林點頭。
　　蘇婭馬上眉開眼笑，朝吧臺那邊打了個響指，做了兩個手勢，那邊的侍者會意，用盤子托了兩瓶紅酒過來。
　　侍者把紅酒瓶蓋擰開，翻過兩只高腳玻璃杯，倒了兩杯酒。
　　王林端起來喝了壹口，入口甘甜清爽，味道還不賴。看來這邊的夜總會，賣的貨挺真。
　　夜總會做的都是大款生意，而且大都是回頭客生意，裏面消費不菲，但賣的貨還行，不像後世酒吧那般宰客。
　　蘇婭緊緊挨著王林，偶爾擠壓壹下他，或者輕撫壹下他，甚至大膽的親他壹口，這就是她所謂的“好處”了吧？
　　夜總會裏客人並不是很多，或許還不到真正上客的時刻吧，畢竟這是夜生活，人們總要安排好家裏的事情之後，才有空閑時間出來消譴。
　　壹個女歌手，站在舞池中間，壹邊扭腰弄姿，壹邊淺吟低唱。
　　她唱的是粵語歌曲，是壹首今年剛發行的新曲，香江歌手陳慧嫻的《傻女》。
　　仔細聽聽，這首歌挺好聽的，旋律優美，歌詞也很有韻味。
　　“從此每天飾演妳
　　夜來便來伴我坐
　　默然但仍默許我
　　將肌膚緊貼妳
　　將身軀交予妳……”
　　不得不說，香江那邊的歌，真的很大膽很露骨！
　　這樣的歌，很適合在這種場合唱。
　　王林聽著歌，手指輕輕打著節拍。
　　旁邊有壹桌人，坐著三個中年人，其中壹人，脖子上戴著大金鏈子，因為太胖，脖子重重疊疊，像是套了四、五個項圈似的。
　　大金鏈身邊也有壹個女人，他可沒王林這麽規矩，壹只油膩膩的大肥手，壹直在女人身上遊走，每當他要把手伸進裙子時，女人身子就往後縮，雙手使勁按住短裙，保住自己最後的尊嚴，同時又要賠著笑臉，生怕客人生氣不要她。
　　她們不過是城市裏的邊緣人，靠著青春美麗的身體吃飯，把她們情人眼裏無價的笑容和風情，廉價的出售給土豪們。
　　顧客太過主動進攻時，她們會害怕的後退。
　　而顧客像王林這般無動於衷時，她們又要使盡渾身解數來討好和勾引。
　　當蘇婭再次靠攏過來時，王林終於忍不住傷害她的自尊心了：“妳能不能換壹瓶香水？這味道太難聞了。我不是討厭妳，只是討厭妳身上的香味。”
　　蘇婭果然很受打擊，壹臉委屈的道：“我沒錢啊，只能買這種便宜的香水。我每天都要噴，用量很大的，貴的香水，我用不起。要不，妳送我壹瓶好香水吧？妳以後來，我只為妳壹個人噴。”
　　王林失笑道：“我是來這邊出差的，明天就回去了。”
　　蘇婭道：“看得出來，妳是個好男人，妳有老婆嗎？”
　　王林道：“有。”
　　蘇婭道：“當妳老婆壹定很幸福！”
　　王林呵呵壹笑，沒有接這個話。
　　蘇婭在他耳邊說道：“今天晚上，帶我出臺好不好？三百塊錢就行了。”
　　“不要！”王林連忙拒絕。
　　蘇婭幽怨的道：“我不臟。”
　　王林很堅決：“不要！”
　　“兩百行不行？”
　　“不是錢的問題！對不起，我不需要。”王林道，“妳坐著不要亂動，安靜的陪我喝酒，聽歌就行。”
　　他掏出兩百塊錢來，放在桌面上，又道：“這是給妳的小費，聽我的話，別再靠近我，我真受不了這種香水味道。”
　　蘇婭還以為，今天晚上要白忙活壹場，沒想到王林這麽大方，不由得嫣然壹笑，高興的把錢收起來。
　　她身上沒有口袋，也沒有帶包包，將錢折壹折，往衣服裏壹塞。
　　這個動作太過撩人，王林不由得壹滯。
　　臺上的歌手，唱到了《傻女》的副歌部分，音樂聲音和歌唱聲調都變高了。
　　“準我快樂地重飾演某段，美麗故事主人，飾演妳舊年共尋夢的戀人……妳縱是未明白仍夜深壹人，穿起妳那無言毛衣當跟妳貼近！”
　　進場的顧客多了起來，每張小桌子旁邊都坐了人。
　　再有人進來，就要和人拼桌了。
　　王林壹直在期待蔡金玲她們的演出。
　　但這個歌手並沒有下臺，唱完《傻女》之後，又唱了壹首歌。
　　這是香江歌星鄺美雲演唱的歌曲《堆積情感》，86年就發行了，算是壹首老歌。
　　臺上的女歌手把這首歌演繹得很好，她那醇美的嗓音，帶著壹點點傷感，能讓妳想起黑夜的星空，想起家鄉的溪流、想起曾經的孤獨和無奈。那充滿滄桑空曠感的歌喉，叫人百般感懷。
　　唱完這首，歌手又唱了壹首鄺美雲的《霓虹交織的背影》。
　　這首歌就比較抒情了。
　　“霓虹交織的背影，迷蒙的看不清，不再問愛情是否永恒……”
　　當這句歌詞唱出來時，王林的心，忽然被打動了。
　　夜總會的音響設備是壹流的，比起明星的演唱會現場來，也不遑多讓。
　　這些年，正是夜總會競爭最為激烈的時候，每家夜總會，都在提供更好的裝修和更好的服務、更精彩的節目，以吸引顧客。
　　或許是在申城過慣了平凡的日子，乍然來到這花花世界，王林喜歡上了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偶爾過來這麽放松壹下，聽壹聽悅耳的歌聲，也挺不錯。
　　臺上的女歌手唱完了，彎腰致謝。
　　“好！”王林鼓掌叫了壹聲好。
　　全場只有他壹個人叫好，引來壹片異樣的目光。
　　歌手感受到來自王林的善意，朝他投來感激的壹瞥。
　　王林掏出兩百塊錢，對蘇婭道：“幫我送給那個歌手，就說我打賞她的。”
　　“好。”蘇婭笑道，“帥哥，妳真是個憐香惜玉的好人。”
　　王林擺擺手。
　　蘇婭接過錢，扭著腰進了後臺。
　　不壹會兒，那個歌手走了過來，向王林表達謝意。
　　王林問道：“妳是專業的歌手吧？”
　　女歌手自嘲的壹笑：“我是音樂學院畢業的，畢業後就成了壹位流浪歌手。”
　　王林道：“世界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為理想而奮鬥。人的壹生就是這樣，先把人生變成壹個科學的夢，然後再把夢變成現實。加油！”
　　女歌手微微壹怔，朝著王林，深深的躹了壹躬，然後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節目，就是蔡金鈴團隊的舞蹈表演。
　　她們的表演，果然是重頭戲，放到晚上八點半以後才演出。
　　最先開始的，是壹個獨舞。
　　舞蹈是壹種表演藝術，使用身體來完成各種優雅或高難度的動作。
　　專業的舞蹈動作具有壹定的技藝性，舞蹈演員要具備跳躍、旋轉、翻騰、柔軟、控制等高難度的技巧能力。
　　美女用苗條、修長、柔軟的身體展現各種舞蹈動作，其本身就具有極大的藝術性和觀賞性。
　　舞蹈壹起，臺下壹片叫好聲。
　　難怪蔡金玲她們這麽賺錢，原來南方的有錢人，就喜歡看美女跳舞，對美女唱歌反倒興趣缺缺。
　　王林壹邊喝酒，壹邊欣賞舞蹈。
　　舞蹈演員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對壹個舞蹈家來說，已經過了最好的芳華，但對壹個女人來說，她又處於最好的年齡段。
　　有人喜歡少女的嬌羞，曹操獨愛婦人的豐韻。
　　世間有如曹賊的，又何止壹人？阿瞞必不孤單。
　　臺上的舞蹈演員，穿著緊身衣褲，褲子是有彈力的踩腳褲，上衣是壹件貼身的小背心，全黑色的，把S形的身體包裹得玲瓏浮凸，每壹個動作，都能引人遐思。
　　“好！”旁邊那個大金鏈子，用力拍掌叫好。
　　壹曲舞罷，演員手放在心口，彎腰致謝。
　　全場掌聲雷動。
　　大金鏈子叫過侍者，頤指氣使的說道：“妳把那個跳舞的找來，我要打賞她。”
　　侍者應了壹聲，自去後臺找人。
　　不壹時，舞者跟著侍者走了過來。
　　大金鏈子倒了壹杯酒，笑瞇瞇的道：“美女，妳跳得好！這酒我敬妳的，來，把這酒幹了。”
　　“對不起，我不能喝酒。”舞者笑道，“老板，我以茶代酒，敬妳壹杯。”
　　“嘿嘿！等等！茶就是茶，怎麽能代酒呢？”大金鏈子伸出肥手，抓住對方的手，不讓她去端茶杯。
　　舞者連忙抽出手來，也不敢生氣，只是賠笑：“對不起，老板，我真的不能喝酒，等下還要跳舞呢！妳不想看到我喝醉了，在臺上摔倒吧？”
　　大金鏈子道：“這是低度果酒，是白蘭地！喝壹杯，沒什麽大事！女人自帶三兩酒量呢！”
　　“我真的不能喝。”舞者的再三拒絕，成功的激怒了大金鏈子。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喜歡妳，才給妳酒喝！這酒幾百塊錢壹瓶呢！這壹杯酒，就抵得過妳半個月工資！妳還嫌棄不喝？”大金鏈子在朋友面前丟了面子，啪的壹巴掌，打在桌面上，震得酒水彈跳出杯。
　　王林皺了壹下眉頭，他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的人。
　　蔡金玲在後臺，聽到前面爭吵，連忙出來，笑道：“老板，她今晚還要跳好幾支舞，不能喝這個酒，我代她喝了。”
　　“妳個老東西，妳也不看看妳多大年紀了？妳能替她喝？我敬的是她，又不是妳！妳滾開！”大金鏈子正在氣頭上，壹把推在蔡金玲肩膀上。
　　蔡金玲正要端杯子呢，腳下不穩，手臂壹掃壹帶，將桌面上的酒瓶、杯子，全部掃倒在地。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蓋過了音樂聲，頓時引來所有人的側目而視。
　　夜總會的保安和侍者，全跑了過來。
　　壹個西裝革履，經理模樣的人，大聲責備蔡金鈴：“妳們怎麽搞的？這位是金三爺，他是咱們店裏的貴客，妳怎麽能得罪他呢？快向他賠禮道歉，還有，金三爺這壹桌酒席，妳們買單！”
　　金三爺無理也要攪三分的人，見經理偏幫自己，益發得意，冷笑道：“賠禮道歉就能完事？我這衣服兩千塊錢訂制的！現在被她們弄臟了，我要這跳舞的女人，給我弄幹凈了！不然，我饒不了她！”
　　蔡金鈴壹聽，連忙賠笑道：“金三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妳大人大量，不要跟她計較，酒水是我弄掉的，我來賠。妳的衣服請妳換下來，我幫妳洗。”
　　“呸！妳走開，”金三爺壹把抓住舞者的手腕，“我只問妳賠，賠不了的話，今天晚上就跟我走，到我家裏當保姆，還清了錢，我再放妳回去！”
　　舞者用力掙紮，但手腕都紅了，也掙不脫對方的魔爪。
　　她們是外地人，其它人都是本地人，自然互相偏幫，沒有人替她們說話。
　　王林實在看不下去，霍然起身。
　　蘇婭拉住他的手，低聲道：“別管閑事，那金三爺不好惹。”
　　王林瞪她壹眼，甩開她的手，大步上前，壹把抓住金三爺的手腕，用力壹扳，將他的手從舞者手腕上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