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告而別

　　王林來到周軍家裏。
　　“弟，妳來了。”王琳笑道，“文秀沒過來？”
　　“管她呢！”王林擺了擺手。
　　“妳們這是又吵架了？”
　　“懶得吵！跟壹個婆娘計較什麽！”
　　周軍坐在沙發上，反過身來，哈哈笑道：“這就對了，千萬別跟女人壹般計較。王林，會不會下象棋？我們來殺壹盤吧？”
　　“沒興趣。”王林四下壹看，“粥粥呢？”
　　“回家了。”周軍道，“妳找她有事？”
　　“沒事，想聽聽她彈琴。”
　　“那妳得等等了，她估計還得晚壹點才能回來了。我爸媽在給她倆姐妹上政治課呢！”
　　“怎麽回事？”
　　“婚姻大事！”
　　王林笑了笑：“這的確是大事。妳家這兩個公主，也的確不讓人省心。這麽大的事，妳怎麽不回家盯著？”
　　“我不敢管。”周軍笑道，“我這兩個妹妹，沒有壹個是省油的燈。她們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啊！我壹開口，能被她們從道德制高點上把我碾壓死！小霞就不說了，她是記者的嘴，我哪敢懟她？粥粥的嘴也厲害得很，妳應該領教過的。”
　　王林哈哈大笑：“我覺得還好，霞姐和粥粥說話都好聽。”
　　他看到王琳要去泡茶，便道：“姐，算了，我走了。”
　　“不坐會了？”王林的手，都拿起開水瓶了，聞言只得放下。
　　“我出去走走。”王林擺了擺手，轉身出來，下了樓梯。
　　樓梯間昏昏暗暗的，冷不丁壹個聲音傳來：“有沒有火？”
　　王林嚇了壹跳，仔細壹看，看到旁邊角落裏居然坐著壹個人：“張美雲？妳怎麽坐在這裏？妳不是談了個男朋友，過年都是在他家過的嗎？怎麽又回來了？”
　　“分了！”張美雲掏出壹支香煙，放進嘴裏，“我買了包煙，但忘記買火柴了。妳有沒有？”
　　王林微壹遲疑，掏出壹個打火機，遞了給她：“送妳了。我還有呢！”
　　“謝謝。”張美雲接過來，苦笑壹聲，“我是不是特別失敗？”
　　“生活有風雨，但也總會有陽光。”王林道，“睡壹覺起來，明天會是壹個不壹樣的天氣呢？”
　　張美雲點著了煙，卻忽然失控，雙手抱著膝蓋，哭了起來：“我打胎把子宮打壞了，醫生說我以後再也生不了孩子了！我還怎麽嫁人啊？我怎麽嫁人啊？”
　　王林輕輕搖頭，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才好，默默轉身下了樓。
　　他開著車，沒有去沈雪那邊，而是壹個人來到了武定路的王氏別業。
　　車燈照射下，他看到鐵門前佇立著壹個人影。
　　那是壹個苗條的女人，長發飄飄。
　　王林在門口停下車，走了過去，問道：“妳是誰？為什麽站在我家門口？妳不知道這大半夜的，挺嚇人的嗎？”
　　路燈雖然昏暗，但還是看得出來，女子面貌姣好，很年輕，個子也高，可能有壹米六八左右，穿著小高跟皮鞋，亭亭玉立。
　　“妳家？”她怔了怔，“這不是商立文家嗎？”
　　“哦，妳認識商先生啊！妳還不知道吧？他已經把房子賣給我了。”
　　“那他人呢？”
　　“他去新加坡了，他全家都去新加坡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啊！”
　　“昨天是我生日，他陪我吃中午的時候，他都沒有跟我說這事？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這才不過壹天時間，他就離開了？那他為什麽不跟我說清楚呢？”
　　王林心想，原來昨天就是妳過生日啊！
　　商立文離開，居然沒跟她道別？
　　王林不知道跟她說什麽好，轉身要走。
　　“請問妳知道他在新加坡的電話嗎？”女子激動的問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王林不想插手別人感情的事。
　　他轉過身，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
　　女子追了上來，說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王林有些警覺的看了看四周，問道：“妳壹個人？”
　　“嗯！我不是壞人。”女子連忙說道。
　　“看得出來妳不是壞人。可是，妳就不害怕我是壞人嗎？”
　　“妳怎麽可能是壞人？”女子道，“我只想到他房間裏看看。可不可以？我求求妳了。”
　　她生怕王林拒絕，伸出手來，抓住了王林的手腕。
　　王林皺眉道：“行行行，妳松手！妳進來吧！看看就走啊！”
　　“謝謝妳。”女子跟著王林進入別墅。
　　王林把鐵門拉攏，鎖上，同時打開了庭院燈。
　　庭院燈是可以雙向控制的，可以在門口和室內同時開關。
　　王林帶著她，來到右樓，這是商立文以前住的樓房。
　　“妳以前來過這裏嗎？”王林打開門，摁亮燈光。
　　“我沒有進來過。他不讓我進他家。”
　　“為什麽？妳不是他女朋友嗎？”
　　“女朋友？——他有老婆的。”
　　“啊！”王林聳聳肩，心想這事就很無奈了，“那妳進來看什麽？”
　　女子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定定的看著客廳的壹切，仿佛能從這些家具中間，找出商立文來。
　　她看到了樓梯，便向樓上走去。
　　王林跟了上去。
　　“妳到底要幹嘛？”王林問她。
　　二樓的門是鎖著的，她推不開。
　　王林道：“二樓是臥室。”
　　“求求妳，讓我進去好不好？”
　　“妳先告訴我，妳要進去幹什麽？”
　　“我就看壹眼他住的房間。”
　　“為什麽壹定要看壹眼？”
　　“我求妳了，好不好？”女人又抓住了王林的手。
　　王林打開門，放她進去。
　　商立文的臥室，也是房門緊鎖。
　　女子再次哀求的看向他。
　　王林打開了那扇歐式木門。
　　女子走了進去，四下看看。
　　這裏還沒來得及收拾，壹切都是商立文走後的模樣。
　　女子走到書桌前，拿起上面的壹個像框看。
　　像框是空的，裏面沒有照片，想必已經被商立文取走了。
　　她又想拉開抽屜，但抽屜上了鎖，她回頭看向王林。
　　王林攤開雙手，說道：“對不起，我剛接手這房子，我只有各個房門的鑰匙。這書桌的鑰匙，我得找找。”
　　他很快就發現了書桌鑰匙，壹大串鑰匙，就安靜的掛在衣櫃門鎖上呢！
　　王林取下那串鑰匙，試了試，把幾個抽屜鎖打開來。
　　女子在其中壹個抽屜裏面，發現了壹塊手表。
　　這是壹塊國產的上海牌手表，而且是很普通的那種，售價不過70元。
　　女子忽然就哭了，嚶嚶抽泣。
　　王林忍不住問道：“妳哭什麽啊？妳要是喜歡這表，妳拿走好了。”
　　“這是我送給他的。他走了，卻沒有帶走這塊表！”
　　“妳進來，就是為了證實這壹點？看他有沒有帶走妳的表？”
　　“嗯！我想知道，他心裏到底有沒有我。看來是沒有！”
　　“妳們認識多久了？”
　　“三個月了。”
　　“才三個月！”王林笑道，“三個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妳不懂，他對我很好的。”
　　“好到不告而別？”王林殺人誅心。
　　女子果然不哭了，擡起頭，怔怔的看著王林。
　　王林道：“行了，妳快走吧！我還有事。”
　　“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這張床上睡壹個晚上？”
　　“不行！”
　　“我求妳了，就睡壹個晚上。我壹直想陪他睡覺，但他死活不同意，說這樣對我不公平，可是，我真的無所謂，我知道他有老婆，我知道他舍不得傷害我。但我真的願意為他付出壹切，哪怕沒有任何結果。現在他走了，我和他也許永遠見不著了，我只想在他睡過的床上睡壹個晚上，妳就成全了我吧？”
　　王林很覺驚訝，心想商立文玩的是女人心，而不是女人身啊！
　　“我不能答應妳這麽荒唐的請求。”王林堅決的說道，“請妳馬上離開，不然我要采助強制手段了！”
　　女人失望的站了起來，手裏捧著那只上海表：“這個，我能帶走嗎？”
　　“當然可以！”王林擺了擺手，“請妳離開吧！以後不要再來了！這裏不再是商家了！”
　　他趕著她下了樓，看著她出了門，把鐵門鎖了，然後來到左樓的三樓。
　　這裏有鋼琴。
　　是的，他是來彈鋼琴的。
　　門窗緊閉，整個世界，是如此的安靜，沒有壹點雜音。
　　他彈響了鋼琴，彈的是《命運》。
　　這支曲子他並不熟練，謬誤百出。
　　可是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裏只有他自己壹個聽眾。
　　他要的是排譴愁緒的壹個發泄方法。
　　王林彈了半個小時的琴，起身來到主樓。
　　他把客廳的水晶吊燈、壁燈、臺燈都打亮了，壹個人坐在沙發上，不停的抽著煙。
　　客廳裏的壹架老式掛鐘忽然響了起來。
　　“當、當、當！”連著響了九下！
　　晚上九點鐘了。
　　王林看向那個老式掛鐘，上邊是表盤，時間點是用羅馬數字標註的。下部則有壹個鐘擺，會左右擺動，擺壹下就是壹秒。
　　王林起身離開別墅。
　　令他意外的是，之前那個女子，居然還站在門外。
　　王林鎖好了門，走到車邊，回頭看她壹眼，說道：“商先生可能還住在他某個朋友家裏，還不曾去新加坡！”
　　女子怔了怔，對著他躹躬致謝，然後飛快的跑遠了。
　　王林心想，這女人真傻。
　　他上了車，也不去小百靈了，直接開回了家。
　　李文秀姐妹今天睡得早。
　　他回家時，客廳已經是黑的了。
　　王林剛進屋，就看到李文娟打開房門，朝他招了招手：“姐夫，妳過來！”
　　“快點睡吧！”王林朝他揮了揮手。
　　“妳過來啊，我有話跟妳說！”
　　“有話明天再說！”王林說道。
　　“姐夫！妳不過來妳會後悔的！”
　　“呵呵，我才不後悔呢！”王林說著，走進臥室。
　　李文秀沒有睡，半坐在床上，捧著《紅樓夢》在看。
　　王林關上門，說道：“看書多傷神啊？還不休息呢？”
　　“睡不著，等妳。”李文秀翻了壹頁書，“這書看進去了，挺好看的。”
　　“那當然了，四大名著之首啊！”王林道，“有人壹輩子就只讀這壹本書呢！”
　　“壹本書能讀壹輩子，說明這人很專情，就像我們女人，壹輩子也只會愛壹個男人。”
　　“那些離了婚的女人，都不找男人了？”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會再找了。不過，我也不會跟妳離婚！妳想都別想！除非妳死了，或者我死了！”
　　“是嗎？別說得這麽肯定！說不定，妳明天就想跟我離婚了呢？”
　　“哎，看了這書，我想見見林妹妹了！上次她來過，我可惜沒見著她本人。”
　　“妳想見她啊？現在可難了！她進了文工團，現在只在部隊裏表演了！”
　　“真的啊？妳和她還有聯系嗎？”
　　“這還能有假？有聯系啊，妳想打電話給她嗎？”
　　“打電話就算了吧！那以後都見不著她了？”
　　“那也不壹定。或許還有機會吧！”
　　李文娟又在外面喊：“姐夫！妳過來壹下！”
　　王林道：“睡了！不過去！”
　　李文秀道：“文娟，妳幹嘛呢？快點睡覺！”
　　李文娟無可奈何，只得回房間去了。
　　王林笑道：“明天三八節，妳有什麽安排？”
　　李文秀道：“我請了半天假，我休息壹天。明天妳忙嗎？”
　　“我忙得很！”王林說道，“妳約琳姐她們去玩吧！我就不陪妳們了，明天是妳們女人自由的節日！”
　　“哎，我得獎了。”李文秀忽然笑了笑。
　　“什麽獎？”
　　“三八婦女紅旗手！”
　　“全國的？”
　　“不是，就是咱們單位裏的！”
　　“呵呵，這叫什麽獎啊？每年都有人評上的！”
　　“我得的獎就不是獎了？妳得的獎才是獎？”
　　“要我說，妳連孩子都沒生下來，還不能算是婦女！”
　　“我不是婦女？那我是什麽？”
　　“妳是少女啊！”
　　“……”
　　“我要是妳，我就不要這個獎！妳就跟廠領導說，本人李文秀，年方21，至死都是少女！”
　　“啐！我才不當什麽少女呢！我就要這個獎。我結婚了，也懷孕了，我就是婦女了！”
　　“那妳明天要去領獎？”
　　“早就頒獎了，妳不在家。妳提到三八節，我才記起這事來。”
　　“哦，那明天廠裏有什麽演出活動嗎？”
　　“有啊，廠裏大禮堂有節目看，妳要去看嗎？不過，沒有歌舞團的美女來哦！”
　　“呵呵，那就算了。我睡了。”
　　“嗯，我看完這壹章也睡了。”
　　晚上，王林做了些奇奇怪怪的夢，壹會夢見沈雪追著李文秀在打，壹會又夢見李文秀拿著刀子把沈雪砍得渾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