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仙夢與現實

　　玄陰宗後山百裏，鳥語花香的密林之中，有壹處水潭。
　　這是玄陰宗出山密道，很早以前秦弈孟輕影就是從這裏被羽浮子帶入玄陰宗的。
　　秦弈坐在潭邊，取出笛子悠悠吹了壹曲。李青君就坐在旁邊托腮聽，她很喜歡聽秦弈吹曲子，有壹種很恬淡的色彩，仿佛凡塵喧囂在這壹曲之中就洗滌殆盡。
　　因為秦弈確實主攻的就是這類樂曲，那類苦大仇深哀哀切切的曲子、又或者那種歡歡喜喜過大年之類的曲子，相性不合，基本沒吹過。
　　清溪流泉，百鳥翩躚，青衣玉笛，悄立潭邊。這玄陰宗都看不上的毫無靈氣的普通山中，忽然就有了仙意。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有時候李青君會覺得，都說要占據什麽靈山寶地才能修行，也未必。有些人占據靈山，卻只是藏汙納垢之地，有些人就在普通山林之間，也能使地方成為仙靈洞天。
　　即使此刻秦弈想做的事就不怎麽仙，反而挺猥瑣的，因為是勾結別人內應要搞事……可不知為什麽明明做著這種猥瑣事兒，仙味還是滿滿當當的。
　　隨著修行越深，那氣質就越發明顯了。暉陽的秦弈，站在那裏不說話壹眼看著就是仙意。
　　流蘇說得對，他天然就沒有什麽功利追求，本心壹直都很超脫。就算涉足塵世，往往都不是為了他自己，更不是為了利益。
　　氣質是由心而起，反饋於外的。
　　其實這種氣質很吸引女孩子喜歡的，可能很多姐妹都是被這副感覺騙了吧……李青君換了只托腮的手，微微撅了撅嘴，她至少可以肯定自己就是，居雲岫也是。
　　而明河也非常疑似這種起因，李青君知道明河從初識秦弈起，態度就跟別人不太壹樣，要說沒被這種外貌氣質影響了親疏，才不信呢。
　　看來大家都是視覺動物，說勘破皮囊表象，談何容易。她現在修的是破妄之眼，都沒啥用……再破妄，看上去也那麽帥。或者應該說，越是勘破表象，就越喜歡，他的內心真的很清澈，在這功利的世界，太難得。
　　這樣的人，有些桃花又何足為奇……
　　潭水之中悄悄鉆出了羽浮子，和上回相比，沒有了那種突然見了鬼壹樣的感覺，倒有了點淩波而上的縹緲。
　　秦弈壹時沒有停曲，羽浮子也就站在身邊看著他不說話。
　　李青君在慶幸，還好這是個男的……
　　秦弈收了笛子，羽浮子輕輕嘆息。
　　“嗯？”秦弈奇道：“妳嘆什麽氣？”
　　羽浮子道：“如此仙音，自然勾人惆悵，難道不正常麽？”
　　“對別人很正常，對妳們不正常。”秦弈無語道：“妳們玄陰宗能有這種文青共鳴就奇怪了。”
　　“文青是什麽？”羽浮子微微搖頭：“此出塵意，縹緲意，無爭無欲，空山新雨，真仙境也。只要是個修仙的，又誰無共鳴？”
　　秦弈後仰，打量了他壹下。
　　羽浮子沒好氣道：“幹嘛？”
　　秦弈確定道：“這就是文青啊。”
　　“……這是任何人在踏上仙道的時候，曾經做過的夢。”羽浮子慢慢道：“只是這樣的夢，在爭鬥與殺戮之中醒了而已。”
　　秦弈怔了怔，壹時無言。
　　想來也是……自己曾經心目中完美的修仙之旅，和這些年的經歷……確實不太對得上號。轉頭看看李青君，她的神色更加悵然，顯然她幼時的尋仙之夢，和現實完全兩碼事。
　　他倆還算不錯的了，宗門雖然各自都有奇葩處，倒都挺安逸的，羽浮子或者孟輕影這樣身處魔門，又是什麽場景？
　　羽浮子又道：“便如此刻，妳我要做的事情，不說算不算魔，總之我賣宗門，妳勾結叛徒，都與仙沒什麽關系。”
　　秦弈笑道：“說得也是。妳打算怎麽合作？”
　　“應該是問妳打算怎麽做，我配合妳。”羽浮子道：“如果讓我來決定，那肯定不是現在行事，而是暗中散布消息到其他地方去，等其他散修前來幹涉的時候，再亂中取栗。”
　　“不行。”秦弈搖頭：“這麽下去，等其他地方的散修幹涉，這周遭散修早被犁過壹遍了，必須提前阻止。”
　　羽浮子微微冷笑：“我就知道妳會這麽說。明明可以更簡單的事情，非要自己拿胸去頂，好像天下就妳壹個英雄。我就不明白了，其他散修的死活與妳何幹？”
　　秦弈握著李青君的手，壹起擡起示意了壹下：“總有些事情，是要有人去做的。何況……如果非要以利益說事的話……到時候壹群強者湧過來，妳還能占什麽便宜？說不定整個宗門都被拆了，有妳什麽好處？”
　　羽浮子怔了壹怔，倒是沈吟下去：“妳這麽說也有道理……這事真的搞來太多外人，不合我的利益。”
　　秦弈道：“所以說，妳陰狠有余，智商還不太夠。”
　　羽浮子沒好氣地白了他壹眼：“那又怎麽樣，反正差不多的起步，妳暉陽了我才騰雲，妳高興了吧！”
　　這要命的竟然有點撒嬌的味道，李青君看得都忍不住笑，秦弈遍體惡寒，忍不住問：“我說道兄，妳們既然覺得女人長這樣很醜，為什麽自己還往這個方向變？”
　　羽浮子瞪大了眼睛：“妳在說什麽傻話呢，我們是男人，男人就該長這樣才對！女人要是長成了我們男人應有的樣子，當然是醜啊！還有妳，妳也醜。以前倒還更瘦削點，現在壯了，醜死了。”
　　秦弈：“……”
　　李青君：“……”
　　這套邏輯竟無懈可擊。
　　“反正不管怎麽說，妳也別指望我會帶妳進去搞事，逼得宗主回返，借此解千山之圍。”羽浮子袖手道：“那不但等於擺明了門內有奸細，裏面還特別危險。還是那句話，妳不要臉，我還要命呢。莫說妳了，便是孟少主想進去，我也不敢讓她進。”
　　不說還好，說了這話秦弈倒覺得奇怪：“既然輕影要扶植妳，為什麽萬象森羅不索性派強者從密道潛入，直接宰了玄皓，扶妳上位？”
　　“上次被妳們折騰之後，如今內部也不像之前那麽隨便了，各種陣法險惡得很，宗主閉關之地更是防護重重，除非真的大舉入侵，只派壹兩個強者的話很容易自己都得栽在這裏。而大舉入侵的話，辦不到，萬象森羅大舉進入混亂之地，激起的後果不是開玩笑的。”
　　秦弈沈吟下去，按這麽說的話，壹兩個乾元強者也未必敢在裏面搞事，自己就更不該輕易入內了，還是在外面行事更安全。
　　正沈吟間，識海中傳來流蘇不耐煩的聲音：“壹點小事，磨磨唧唧的沒完了。不進去就不進去，在外面放火燒山，連他們的護山大陣都烤了不就完事了？”
　　秦弈愕然：“辦得到？那可是護山大陣。”
　　“以前辦不到，現在妳的紅蓮劫火威力非凡……想壹下子燒壞是辦不到，但挑個薄弱點燒它個壹天壹夜，還真辦得到。我就不信玄皓眼睜睜看著家門起火都無動於衷！”流蘇道：“他神識範圍沒我遠，來了我們就跑，他走了我們再燒，除非他憋壹輩子在山裏不出來！和本棒作對，折騰不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