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何謂北冥

　　對於大離國土來說，首都龍淵城是在偏西北的位置，所以當初李無仙親征西涼，路途也不算太遠。
　　秦弈可以代入自己那世界的關中之地。
　　但對於整個神州大陸來說，龍淵城最多只能算居中，因為越往北就越是無人跡的荒蕪凍土，範圍很是廣渺，如今理論上也屬大離地盤，可也沒什麽人間煙火。
　　萬裏無人煙。
　　秦弈同樣可以代入西伯利亞。
　　兩世地理可以說是完全不壹樣的，方位不能硬套。但緯度與氣候之類的完全可做參照，造成的環境也就很類似。
　　但在此世，凡人稀少，卻往往就意味著可能有仙宗。
　　天樞神闕就居於此。
　　坐北而望南，俯瞰天下。
　　秦弈知道天樞神闕在這區域，但不知道具體位置，人家如今閉山，外圍大陣隱藏，想找到也不容易。他也沒想要這時候去拜訪，拜訪了說啥？老道姑妳交出明河？
　　欠揍還差不多。
　　路過就只是路過，北冥在更極北之海，不在這。
　　同樣可以代入北冰洋。
　　那個地方若是有族群聚居，會是誰啊，北極熊族？秦弈躺在甲板上，懶洋洋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心思集中不起來。
　　“還沒回魂？”流蘇在旁邊沒好氣道：“我知道妳很爽，也差不多點兒吧！至於嗎？”
　　“呃，倒不是因為那個。”秦弈道：“因為對如今的北冥壹無所知，就算要準備也無從說起，空自緊張有什麽用，還不如放空了休息。”
　　“真壹無所知？”流蘇道：“妳知道多少，說來參詳。”
　　秦弈道：“我知道北冥的冥，應該做溟，也就是海的意思，而不是幽冥的冥。所以之前並沒有把冥華玉晶往這裏想，總覺得這玩意更接近幽冥意。”
　　“……就這？”
　　“不然還怎麽，就知道那是北海啊。”
　　“區區北海危險個屁？”流蘇沒好氣道：“之所以作冥字，當然也有原因，壹指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海水黑深而幽靜，理解為幽冥意也就差不到哪去。妳有沒有想過，日出之旸谷，和太陽照耀不到之處……這二者居然交疊起來了，這種扭曲會代表什麽意義？”
　　“咦？”秦弈坐直了身體。
　　這回感覺有點意思了。
　　就算按照地理意義，北冰洋和赤道要是重疊起來，那叫什麽？
　　流蘇又道：“二則，北冥之稱，本來不是實際的地點之意。”
　　“嗯？不是北海麽？”
　　“地點是北……然而冥喻玄冥，本指大道，是個虛指。北冥有鯤，本指大道孕育先天無限之大，於下為鯤，化而為鵬。鯤鵬這種先天生靈，說是妖都不太妥當，它本只是壹種大道的代表。壹定要算是妖的話，那就稱為萬妖之祖也不為過。”
　　“妖師？”
　　“什麽有的沒的？”流蘇道：“而北冥既能育鯤鵬，其中自然有無窮之妙，這就不是區區‘北邊的海’這種概念能夠體現的了。”
　　秦弈點點頭：“有點類似‘門’的意味了？”
　　“對。”流蘇道：“天下大道出於其中，此謂眾妙之門，原本也不是壹個具體的拱門杵妳面前，不知何時慢慢演化，真變成了壹個門的樣子，虛指之物具現化了。當時我們想過，這種具現化的意思，其實就是公器化私的起始。”
　　秦弈“噝”了壹聲，棒棒不說還沒想到，棒棒這麽壹說，真有內味了。
　　當大道之門無形無質，誰想獨吞也不可能，此謂大公，也和棒棒之道有很大程度的貼合，怪不得說棒棒是最近道者。然而大道之門具現化，這就給了人爭奪獨占的可能，就像原始公有制化為了家天下。
　　居然真是這個意味。
　　怪不得壹路北行，棒棒都挺沈默的。越是近北，越能讓它想起很多事情，尤其是經過與瑤光的糾葛之後，妳再看它，這時候的棒棒越來越有古意了。
　　“可為什麽這種本為虛指之物會具現？”
　　“未可知也。可能也是修行之盛到了壹定程度後反過來影響了大道吧，這種事應該不會是計謀導致。”流蘇解釋道：“妳想想，本來饕餮睚眥只是壹種人心之意的形容，它們既可以具現為靈，那麽更高端的眾妙之門又為什麽不行？”
　　“……這比喻好，確實。”
　　“也許更早之時不到時機，而隨著人們修行之盛，三界也就到了建立秩序之時，這些具現也就出來了。”流蘇幽幽看著遠方的天，低聲道：“很不知為何，這門就像故意似的，根本不結實，也就不是任由我們爭來鬥去都能完好的，在我們的修行上幾乎可以算是壹碰就碎。很早的時候，還是佇立山巔，大家共有的，後來就……”
　　秦弈很了解門，這玩意是真的脆，也許凡人會覺得很硬實，在他們的修行上就跟豆腐塊差不多。仙神之戰沒把它碾為齏粉也是因為它實在是沒法消失，怎麽也會有個幾段在那兒。否則估計早都成齏粉不見了……
　　這麽脆的東西，本來是不能爭奪的，最多商議著歸屬。
　　然而這不可能。
　　誰都有私，於是相爭。
　　是建立更穩固的秩序，還是更加崩壞，就看這了……
　　很明顯，遠古仙神之戰的結局，走向的是崩壞。
　　“扯遠了。”流蘇道：“北冥之海，在這種意義上說，可以算是低配版本的門。它可育鯤鵬，也難保這麽多年下來沒孕育出點什麽別的。性質上，本應該是偏兇戾野性的，但如今旸谷既疊，情況肯定有變化，我已經摸不準了。”
　　“這樣……”秦弈沈吟道：“天上人沒對這裏做點什麽手腳？”
　　“他們搬得走建木，也搬不走海洋啊。那是浩渺的海洋，又不是個小湖挖了就算。”流蘇語含諷刺：“說是移山填海，海倒是能填，可是能移走麽？”
　　秦弈問道：“太清可以麽？”
　　流蘇擡首：“我可以，壹般的不行。”
　　秦弈：“……”
　　是了，這也是玩弄空間。壹般的確實不行，這未必是水準問題，而是大家主攻方向不同。
　　也就是說北冥還真是壹個天上人不怎麽會去幹涉的地方，因為他們能力並不夠。但是有可能派人在這裏建立據點，摻沙子之類的？
　　不知此地修行界到底會是什麽形態？海中龍子款？裂谷妖城款？大荒部落款？壹盤散沙款？
　　反正不太可能是神州人文吧。
　　正思量間，下方傳來斷喝：“飛艇何人？竟敢擅闖我們天樞神闕！”
　　秦弈差點沒翻車。
　　怎麽這麽巧的，這麽瞎飛壹條直線都能闖進天樞神闕的隱陣範圍？
　　陣法自動激活攻擊，對擅闖入陣的飛艇來了壹波集火。
　　所幸這種攻擊只是限制性的，怕有誤會，所以也不是什麽非常兇狠的必殺技。秦弈察覺出來，便也松了口氣，張開飛艇的防護擋下，傳音道：“萬道仙宮秦弈，只是路過此地，並無惡意。”
　　對方看守聽了這名字似乎怔了壹怔，正想回答什麽，下方就傳來熟悉的橘皮老道姑的靈魂傳念：“妳路過？本座怎麽就不信呢……”
　　壹只大手虛空而握，跟抓小船壹樣抓住了飛艇：“說吧，是不是來偷見誰？”
　　“偷見妳妹啊！”秦弈氣得跳腳：“怎麽哪都有妳的事，臭道姑放開我，我要去北冥！”
　　“北冥？”曦月在靜室中睜開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地撇嘴自語：“還說不是去偷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