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明知陷阱不得不為

　　縱然是陷阱，也能使英雄折腰。
　　秦弈相信，覺得昆侖虛裏有問題的人絕對不是只有自己壹個，但幾乎每個人都有所求。
　　有所求，就只能來，便是陷阱也要來。
　　無論是不是有陷阱，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抑或是，完成自己要做的某件事。
　　上古接天之處，絕地天通的根本之所，巍巍昆侖，淡淡乾坤。多少線索指向於此，多少造化演變其中，逃不脫，避不過。
　　囚牛來過，鶴悼來過。
　　悲願，嶽夕，左擎天，玉真人，或許沒有壹個能逃脫。
　　“阿彌陀佛。”
　　壹處雲霧縹緲的靈池之中，悲願合十行禮：“幽皇還是來了。”
　　玉真人負手看靈池，池中有壹朵蓮花綻放，美輪美奐。
　　蓮中如有世界，日月星辰緩緩繚繞。
　　玉真人看了壹陣，低聲道：“這個地方，必是輪回之盤墜落之所，為何不見？”
　　悲願低聲道：“昆侖摧折，幽冥崩毀，二者不是壹件事。幽皇為何認為此地必有輪回盤？”
　　“這裏有忘川的氣息，瞞不過我。”玉真人終於擡頭，眼中銳如鷹隼：“妳也有。”
　　悲願微微壹笑：“誰不自忘川來，真人也有。”
　　“本座不與妳打機鋒。”玉真人冷冷道：“原幽皇宗遺址之地，是妳菩提寺藏了。莫要蠅營狗茍做那小人之態。”
　　悲願沈默片刻，搖頭嘆息：“是我藏了。”
　　玉真人瞇著眼睛：“悲願者，地藏也。妳有普渡之心，有重建輪回之念，為何藏匿？莫非真做了天上的狗？”
　　“幽冥空寂，惡魔在天。”悲願低聲道：“我又如何願意？”
　　“所以？”
　　悲願淡淡道：“連帶忘川與坐落其中的幽皇宗，都是我藏了。但本應存在裏面的輪回之盤，卻不在內。”
　　玉真人怔了怔，皺起眉頭想了想，又搖頭道：“那不要緊，可以代之。”
　　“然後呢？”悲願道：“輪回缺失，有好也有壞。對閣下而言，找不到已故的妻子，但對天上諸君，豈不也找不到兵解的天帝？真人說我們是天上走狗，老衲倒要說真人正在無意中助紂為虐。”
　　如果秦弈聽見，就會對很多事情恍然大悟。
　　天上人沒有想象中的強。
　　不是因為那個天帝在療傷，而是TA早已兵解輪回。
　　可能是與流蘇之戰，導致此人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復原，還不如兵解重修。
　　但兵解之後，幽冥出了岔子，不知被誰搞崩潰了。
　　於是此人轉世半途短路了，可能至今還卡在虛空遊蕩，也可能幾萬年幾十萬年才轉世，沒有人知道TA是誰，可能是壹介平民還沒修行，又在世間亂戰之中死去，反反復復……
　　從此世間無天帝，數萬年矣。
　　天上人，不過是壹個竊權組織，既無太清，又欲統天治人，只能用壹些偷偷摸摸的伎倆，搞得好像很沒料的樣子。
　　當然不敢太囂張，因為人間無相壹旦被迫合作，總體實力可不遜色於天。
　　壹切費解，皆源於此。
　　玉真人冷笑：“怕天帝輪回，所以把輪回崩了……他們是有欲熏心，爾等是因噎廢食，簡直可笑。”
　　悲願嘆息：“真人不過為壹己之私，牽動天下，也未嘗不可笑了。”
　　“我是壹己之私不假。”玉真人並不否認：“但妳們有沒有想過，天帝不是消失，她還在。妳們拖得數萬年，數億年，那又如何？終有壹日她要回來。妳們只不過是壹只鴕鳥，把自己腦袋埋在沙子裏，自以為不見就不存在？”
　　悲願搖搖頭：“若真有數億年，人間未必不可抗，誰能算盡未來，做好眼前即可。”
　　玉真人冷冷道：“所以是談不攏了？”
　　悲願平靜道：“此道不同。”
　　兩人都閉上了嘴。
　　靈池之中是昆侖演世天蓮，八萬八千年開花，唯壹的壹朵。連天上人手頭都不會有，只在此處。
　　幽冥缺了什麽部位都沒有關系……這朵花足夠填滿，並且把整個位界凝固完整，蓮子可化輪回之盤，真正的再啟幽冥。
　　悲願來此，從頭到尾都是為了阻止玉真人的。
　　他本不需要來，這裏面並沒有他需要的東西。
　　幽冥整合之戰，這裏才是真正的戰場，孟輕影做的壹切都只是前哨而已。悲願沒那閑情逸致去對付孟輕影這等小兵兵，最多下屬族群去做阻撓，勝負由天。
　　他的對手是玉真人。
　　是佛魔之戰……但戰鬥內涵卻有些微妙。
　　無善惡，不過看妳的立場。
　　此無相之爭也，從來不是為了簡單的搶飯吃。
　　佛光乍現，魔影滔天。
　　極遠之處，曦月站在壹個小山丘上，轉頭凝望。
　　那天際的佛魔之光，萬丈蓮臺，與無邊的幽暗，交錯相織，法則碰撞。
　　“無相之戰。”曦月低聲輕嘆：“中人下懷，卻又不得不戰，何其悲也。”
　　身邊有個鶴發童顏的老道士，笑道：“我們是否要去摻和壹腳？”
　　曦月轉頭看他：“為何要去摻和？”
　　“萬象森羅與我們天樞神闕，從來不睦，明爭暗鬥已歷千載。”
　　“此非宗門之爭。”曦月簡單地說了壹句，眼裏有些異色。
　　鶴鳴真人，天樞神闕第三個無相。
　　他本不該前來。
　　按照宗門方針來說，當然是後備進入，這次曦月進了此地，下次萬年就進不了，如果這次沒能取得想要的東西，下次鶴鳴再來，還有機會。
　　可壹股腦兒來了，就等於畢其功於壹役。這次能成事也就罷了，如果拿不走，下次就沒機會了，得祈禱門中有天才突破無相。
　　當然兩種安排都有道理，集中優勢力量壹次成事是可以理解的，力量不夠取不走還好說，要是被別人取走了怎麽辦？鶴鳴真人說這是闕主鶴悼的安排，曦月也沒說什麽。
　　畢竟她前來有點早，之後宗門有什麽討論，她沒參與。
　　來就來了。
　　倒是看鶴鳴真人老道士的破樣子，曦月撇了撇嘴。
　　怪不得別人會以為自己是板臉橘皮老道姑呢，這老道士都得喊自己師姐，沒法洗沒法洗。
　　鶴鳴真人道：“雖非宗門之爭，也與宗門相關。壹旦萬象森羅勢大，我們會很麻煩。”
　　“潮起潮落，自有定數，何必強求。”曦月壹步跨出，已在千裏之外：“他們采他們的花，我們找我們的石頭，盯著門的人，可不是我們壹家。”
　　“也是，昆侖天光不久而散，當盡快才是……”
　　“提前開了門，這次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提前關閉。”曦月望著遠方低聲自語：“關了最好……我們不是自己要門，只是不能讓某些人得到。”
　　明知有虎，不得不為。
　　不是自己要門……但不能被人得到。
　　人從來都在樊籠，誰也超脫不出去。
　　這個時候的秦弈同樣陷入了明知陷阱而不得不為的環境裏。
　　之前是先天雷池，如今是先天之壤。
　　自我生長的息壤，可促生命的幽壤。
　　以及流蘇要的……
　　天魄玄壤。
　　果然在這裏。
　　看著前面翻滾滋生，無邊無際的息壤……秦弈非常蛋疼。
　　這怎麽辦？強行闖進去，是不是要被活埋？
　　即使扛住了，會不會如之前那個雷池壹樣，明明只是取個雷種，卻引起了寂滅神雷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