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最終時刻（十五）

　　在六大元素之中，光暗元素最為特殊。光元素溫柔，平和，擁有滋養生命的力量，卻能對壹切負面的力量造成傷害，被稱之為凈化，掌握光元素力量的術士被稱之為祭司，在沃恩德，祭司神官壹系也只修聖言、光系法術兩類法術而已。
　　而暗元素正好相反，暗元素擁有極強的侵蝕力，它的攻擊性只針對生命，卻反過來能夠壯大亡靈、惡魔壹類的負面生物。
　　——《沃恩德玩家手冊》
　　……
　　馬維卡爾特之書銀黑色的封皮上散發著壹層難以言喻的晦暗光芒，安曼蒼白褪去了生命力的手掌平放在書頁上，歲月年華從枯槁的五指之間紛紛流逝，他很快就衰老下去，但整個人卻好像毫無察覺壹樣張狂地大笑著：“安德莎，維羅妮卡，螳臂當車啊……咳咳，哈哈哈……真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笑聲戛然而止。
　　安曼用壹種驚恐萬狀的眼神看著那支有若天外流星壹般穿透層層黑光直撲向他的箭矢，“這不可能！”猖狂的笑聲化作壹聲厲叫，他想要抽身卻被緊緊地吸附在書頁上，撲壹聲悶響，狼牙羽箭從當胸穿過。
　　“啊——！”
　　“啊？竟然沒死！”布蘭多同樣大吃壹驚，他也沒對付馬維卡爾特之書的經驗——據說這本書壹直放在萬物聖殿之中，在石板戰爭之前從未被外人所觸及過。不過布蘭多卻很熟悉“黑暗沖擊波”這個法術，基於沃恩德的基本規則，暗元素只會針對生靈產生作用——或者進壹步說，是燃燒與侵蝕生命力本身，他毫不意外自己的箭可以穿過層層驚濤駭浪壹擊中的。
　　箭本身就是沒有生命的物體而已。
　　但安曼竟然沒死，瑪莎在上，那可是個弱不禁風的神官啊！何況這已經是第二箭了，若放在遊戲裏布蘭多估計會以為自己是不是遇上什麽BUG了，事實上他現在就覺得自己是不是遇上什麽BUG了。
　　安曼非但沒死，他還壹只手按著傷口驚恐地尖叫道：“啊啊啊——我的法術……啊！馬維卡爾特之書，啊啊啊，妳們死定了！”話音剛落，這個時候廣場上的層層黑色沖擊波居然壹層層動搖起來，轟壹聲炸成無數晦暗的光點星星點點地飛散開。
　　廣場上壹下子沈寂下來，只留下壹層淡淡的暮色雲霧，雲霧讓空氣中帶著壹絲腥臭味。
　　法術被幹擾了。
　　薄霧壹點點散去，只剩下安曼喘著粗氣立在那背後——他的身材本來就要比壹般的克魯茲人要高壹些——因此看起來更像是壹道削瘦的陰影。安曼臉色蒼白，嘴角全是血沫子，用好像死了爹媽壹樣用苦大仇深的目光緊盯著布蘭多——幾乎讓布蘭多疑似自己是不是欠了對方好幾十萬托爾的帳沒有還。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維羅妮卡忍不住微微張開嘴。
　　他們看到安曼手中馬維卡爾特之書銀黑色的扉頁上竟然開了壹個洞，布蘭多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洞——他他他竟然壹擊把那本書打穿了壹個洞！？布蘭多差點沒揉揉自己的眼睛，瑪莎在上，那可是萬古邪物啊，相當於半神器壹樣的存在啊，竟然被他壹擊開了個洞？
　　安曼哆嗦著嘴唇，好不容易才擠出壹句話來：“妳們……死定了。”他的聲音幾乎因為憤怒都有些變調了。
　　這個時候布蘭多卻忽然反應了過來，他馬上驚喜地叫了壹聲：“我明白了，那本馬維卡爾特之書是假貨！”
　　安曼與維羅妮卡同時變色，不過區別在於壹個是驚恐，壹個是疑惑。
　　“假貨？”
　　“不，應該說是正本的投影，那只是記錄了那件萬古邪物力量的壹段信息而已，是贗品！”布蘭多馬上對維羅妮卡解釋道：“雖然說具備了同樣程度的力量，但本身卻沒有萬古邪物那麽強大的防護——”
　　“夠了！”安曼趕忙尖叫著打斷布蘭多的話，雖說變成亡靈之後汗腺已經退化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感到冷汗漬漬而下。安曼做夢都沒想到在這裏竟然會有壹個如此熟悉萬物歸壹會的聖物，而且這個人既不是維羅妮卡也不是灰劍聖梅菲斯特，反而是壹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馬維卡爾特之書已經有將近壹萬年沒有現世了啊！
　　“雖然只是投影，但它的力量也足以消滅妳們這些蟲豸。”安曼面上變幻不定：“只要我再施展壹個法術……”
　　“哦。”這個時候維羅妮卡卻是聽明白了，她回過頭輕輕看了安曼壹眼——翠綠色的眼睛裏全是危險的笑意——這位克魯茲人的女戰神冷笑：“妳覺得我會給妳施展法術的機會麽，安曼？”
　　維羅妮卡同時出手，她不是巔峰狀態下的安德莎的對手，也無法壓過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威勢——但無論是牧樹人的十二牧首，還是來自於史前記錄之中的萬古聖物，這些本就是凡人之上的存在；安德莎據說經歷過聖者之戰，是歷經千載歲月的怪物，馬維卡爾特之書更是本身就誕生於混沌之海中的至邪之物。但除開這些，維羅妮卡仍舊是凡人之中的天才，克魯茲人的戰神，以不到壹百五十歲的年紀就走到這樣的成就，她的這壹劍，本身就充滿了人類這個種族本身的驚才艷絕。
　　充滿了她本身的驕傲與自豪，劍如月輪，天青色仿佛蒼翠的壹劍。
　　安曼臉上終於慘白壹片。
　　“啊啊啊，不！”他毫無血色的面孔整個兒都扭曲了，瞳孔中充滿了不甘、後悔與瘋狂的神色，兩只手如同鳥爪壹樣緊緊抱住馬維卡爾特之書直到這個時候也不願放開，仿佛抱著那東西能救他的命壹樣尖叫道：“不，妳們這些該死的……我不會讓妳們好過的……就是死……”
　　安曼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狀若野獸，他枯槁的十指緊緊扣在那銀黑色的扉頁上，忽然放射出壹片耀眼的黑光來。黑光猛然壹漲，瞬間竟然形成壹片連光都無法逃逸的區域——那是純黑，沒有半點雜質，仿佛要將人的心神都吸引進去壹般。
　　湮滅黑洞！布蘭多心中警鈴大作，馬維卡爾特之書據說擁有吞噬壹切以化為自身力量的能力，但這個也太誇張了，天地之間仿佛都產生了壹股無形的引力將萬物向那壹點匯聚過去。他低下頭，駭然地看到自己手中的大地之劍上竟浮起壹層霞光，但仔細壹看那根本不是什麽霞光，而是壹層半透明的線條。或弧或直，那些復雜的線條是銘刻在劍上的法陣，馬維卡爾特之書上產生的巨大引力竟然將這東西都生生從大地之劍上扯了出來。
　　布蘭多心中忍不住叫了壹聲我靠，馬維卡爾特之書竟然在吸取法則之力，這未免也實在太可怕，要知道這些法陣壹旦被分解，那麽大地之劍也就和壹把白板長劍沒什麽區別——最多就是稍微長壹些、寬壹些，長得像是壹柄重劍罷了。
　　然而黑洞產生時最先倒黴的卻是安曼，他顯然沒有控制這個法術的能力，帶著壹聲尖利的慘叫整個人竟化為點點風沙被活活扯了進去。
　　接下來是更靠近的，維羅妮卡的劍勢已經無法收回，只見青之蒼穹的劍鋒在壹陣震蕩之後閃爍了那麽壹兩下，幽青的劍刃竟然壹下變得灰暗下來，變成了壹柄凡兵。青之蒼穹是風系聖劍，與大地之劍同樣的幻想級兵器，竟在片刻之間被徹底摧毀，壹時間布蘭多與維羅妮卡都變了臉色。
　　“馬維卡爾特之書的力量是萬物吞噬！摧毀掉那本書的投影！”布蘭多馬上喊道。
　　維羅妮卡當然也意識到了這壹點，只是她連續發出數道青色的劍氣，可惜帶著風元素的劍氣壹靠近那湮滅黑洞的邊緣就立刻崩散，而且黑洞反過來吸收劍氣之後進壹步擴張，巨大的吸力壹時間讓布蘭多都感到自己快站不穩了。
　　“讓開！”壹個沙啞的聲音冷冷地插了進來：“廢物！”
　　安德莎的聲音竟從森林方向傳了出來，這位牧樹人的牧首竟然還沒死，只見她吃力地從那邊走了出來，滿身是傷，渾身血汙，連先前裹在身上的樹皮都處處開裂，飽滿的乳房就那麽傲立在空氣中。但安德莎本來就不是人類，也毫不在乎，反倒是擡手就是壹道綠光射向那個湮滅黑洞。
　　“不，等等！”布蘭多面色壹變就想要阻止，可是還是來不及晚了壹步。
　　只見綠光壹沒入漆黑的領域之中就消失於無形，安德莎頓時尖叫起來：“怎麽可能！這東西在吞噬要素之力！啊，這是什麽鬼東西！”她壹副見了鬼的神色，布蘭多卻是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要素之力雖然是沃恩德世界的最高法則沒錯，可要素之間還有高下之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馬維卡爾特之書代表著最純粹的混沌，吞噬壹切，包容壹切，區區次級時光效果根本不可能動搖它的法則絲毫。
　　布蘭多心中郁悶得要死，因為那湮滅黑洞在吸收了安德莎的力量之後竟然又進壹步擴張，這壹次產生的力量差點連維羅妮卡都抵擋不住，他自己更是不用說直接被扯飛起來徑直飛向那漆黑的領域中心。
　　“我靠！這個無腦的女人了！”看到這壹幕他差點眼前壹黑被氣暈過去，但布蘭多當然不會認命，或者還不如說他早有預料壹般，在最後關頭壹咬牙雙手舉起大地之劍，順勢壹劍刺入那湮滅黑洞之中。
　　“啊！”
　　“布蘭多！”
　　“布蘭多哥哥！”
　　“領主大人！”在黑洞產生之後，廣場上彌漫的霧氣也風卷殘雲壹般被席卷壹空，遠遠的茜壹行人正好看到這樣壹幕——布蘭多飛到半空中，整個人化作壹劍刺向那片漆黑幽域的中心部位，大地之劍劍刃上白光大作，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發出壹陣陣顫鳴——她們忍不住發出壹聲驚叫。
　　但正是這個時候，“哢嚓”壹聲清脆有若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廣場上響起，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首先碎裂的竟然是湮滅黑洞。
　　所有人都驚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