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口是心非

　　雖然沒有得到翡冷翠領主腦袋裏的那顆馱都，普斯卡什麽大師仍然很滿意。
　　壹大張壹大張的桌子又重新擺了開來，壹杯壹杯用冰珠鎮過的雷博士麥酒、鮮肉粽子、鹹鴕鳥蛋、烤魚壹排排地由美貌的侍女們端上了桌子。
　　就連安度蘭長老也被茉兒通過金剛魔法傳送陣給叫了過來，作為陪客，和聖奇奧大師把酒言歡。
　　“我日。”普斯卡什大師聽了劉震撼介紹完安度蘭長老的身份，楞在了那裏，直到手指裏夾著的自制雪茄燒到了手指才齜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趕緊起身，拉住了安度蘭長老幹黃枯癟的老手，硬是把玳瑁長老按在了坐北朝南的主位上，自己坐到了側位上。
　　“您太客氣了，大師。”安度蘭長老壹個勁地想謙讓。
　　“別這麽說，您也是研究火系法術的大家，光是‘舞者’這個稱號，我在少年時代已經對您充滿了崇拜。”普斯卡什大師用晚輩的口氣說道：“還得麻煩您呆會兒給我弄個簽名。”
　　劉震撼笑了。
　　在沒有接近某些偉大人物的時候，劉震撼壹度以為他們很高不可攀，可是壹旦接近了，劉震撼發現，原來他們的性格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區別，普斯卡什是這樣，國王陛下也是這樣，七彩龍伊布也壹樣。
　　魔法在翡冷翠來說，第壹服務的對像是享受，第二服務才是戰爭，在這種主導思想之下，翡冷翠的物質享受已經領先了這個時代壹步。普斯卡什大師這輩子也算經常出入於豪門王庭，不過地處偏僻的翡冷翠仍然讓他大開眼界。
　　還有什麽比惡戰火焰帝君和邪眼暴君的實況重演更讓壹位魔法師更感興趣的呢？不過聖奇奧大師最嘖嘖稱奇的還是那個醬紫色的帝維水晶球，地表也能開采出帝維水晶，不過和大多數的珍稀寶石壹樣，帝維水晶能在地表開采出來的都只有鉆石般大小，有個五克拉已經算是巨大無倫了，那樣的帝維水晶，多是壹些王親貴族們用來鑲嵌在項鏈上做個雞心墜子，拍攝壹些至親的畫禎作為貼身收藏，如果想要制作這麽大的水晶球，在地表只能靠礦儲量豐富的“記憶水晶”才能做到。
　　就算是壹個無欲無求的聖奇奧，看著翡冷翠領主的目光，也不免帶上了壹絲絲的嫉妒。
　　把所有不相幹人等全部挪到外面去飲酒取樂，布置好了崗哨之後，劉震撼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收獲和麻煩壹壹簡單地描述給了兩位智者，希望能從他們這裏得到壹點啟示。
　　劉震撼的話講完了，聖奇奧大師普斯卡什的表情也變的越來越嚴肅了，劉震撼以為自己的經歷讓這位大師肅然起敬了，於是越發洋洋得意的炫耀了壹番，結果迎來了安度蘭長老在桌子下面的壹腳和普斯卡什大師的壹陣劈頭蓋臉的狂罵。
　　“妳是不是瘋了？”普斯卡什大師的臉色陡然間鐵青壹片，就差抄起壹張桌子拍在老劉的腦袋上了：“妳這個蠢豬！我以為妳有多聰明呢！妳原來也就是鼠目寸光的笨蛋！”
　　“怎麽了？怎麽了？”劉震撼有點莫名其妙。
　　“妳看妳的帝維水晶球。”普斯卡什大師光火地說道：“就算是去問壹個白癡矮人，他也會告訴妳，礦藏最豐富的地方在深不可測的地底，妳去了地底世界才多長時間？妳看看妳現在，連怎麽大坨的帝維水晶都搞到手了！兩支墮落精靈加上他們的附庸族已經在地底生活多少年了？壹萬多年了！人家不比妳聰明？不比妳對礦藏更有研究？有精靈和矮人兩支對冶煉非常精通的種族在地底，還有上萬年的時間，這些家夥早把自己武裝到牙齒了！還有那種帶著血嬰以二打壹的血系法師！還有那些會飛的半獸人！妳讓這些心地黑暗的放逐生物來到地表，妳不是給妳們比蒙王國找麻煩麽？不是給整個愛琴大陸的智慧生物找麻煩麽？”
　　“能找什麽麻煩？難不成他們還能用秘銀和精金制作成盔甲？最多他們也就是武器盔甲更精良壹點罷了。這點我承認！不過他們憑三百萬人口就想稱霸大陸，純粹是做夢！”劉震撼冷笑道：“大師，妳也別把他們想的太厲害，血系魔導師坎通納那種家夥，壹萬年就出了壹個罷了，其余的不堪壹擊！”
　　“李察，妳未免是有點把對手想的太過簡單了。”安度蘭長老也輕輕嘆了口氣，“腦子靈活的聰明人，哪個種族都有，妳替妳的對手規劃好了道路，說不定對方正在暗中嘲笑妳的麻木不仁，妳利用別人，別人同樣也能利用妳。”
　　“少年人有朝氣是好事，但是壹旦自信過頭變成了輕狂自大，就未必是什麽好事了，古往今來多少少年豪傑就栽在這上面！”普斯卡什大師語氣如同鉛塊般沈重：“李察妳受過的挫折有限，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有的跟鬥要麽不栽，壹栽就是永世不得翻身。”
　　“知道了。”劉震撼默默點了點頭，雖然他未必能夠接受自己會被墮落精靈算計，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兩位智者的話是完全正確的。
　　“不過從側面想壹想，養精蓄銳了壹萬多年之久的墮落精靈的到來，對日後對抗魔族未必有壞處，如果能讓大陸最優秀的比蒙武士能夠披掛上最精良的鎧甲，也是壹件好事。”普死卡什大師剝開壹只粽子的箬葦葉，露出了裏面黃澄澄的竹米和凝聚著油滴的玀莎獸肉。
　　“這個事情是穆裏尼奧大人要操的心。”劉震撼苦笑了壹下說道：“有翡冷翠和采玉城鉗制著這些墮落精靈，這兩支墮落精靈能做什麽？我發現穆裏尼奧總是不經意之間在利用我。”
　　“妳何嘗不是在利用別人？”普斯卡什大師停下了剝粽子的動作，故意揶揄了老劉壹句。
　　“那我倒要問問，大師妳為什麽壹直對我這麽好？”劉震撼“匡當”站起了身，憤怒地說道：“難道是在利用我？”
　　“我本來就是在利用妳！”看到匹格領主翻臉了，普斯卡什大師反倒“呵呵”笑了：“妳小子現在才知道？”
　　“我看不出壹位聖奇奧需要利用我什麽。”劉震撼繃著臉說道。
　　“正因為我是聖奇奧，所以我想的要比妳多太多！”普斯卡什大師苦澀地抽幹了面前的這杯酒：“極道強者和妳們這些凡夫俗子，由於眼界不同，所以在世界觀和人生觀上面的區別也完全是兩碼事。我可以這麽說，泛大陸的極道強者，都已經在擔心愛琴大陸將來的命運，而妳們這些笨蛋還在忙著爭權奪利！回頭想想妳對我的敘述，我真沒想到以憨直聞名的比蒙，也會有這麽復雜的關系網，權利角逐居然已經到了如此針鋒相對的地步。”
　　“您的這些大道理和利用我有什麽關系？”劉震撼壹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妳難道還認為妳是凡夫俗子？”普斯卡什大師瞪了老劉壹眼：“難道妳認為妳是壹個普通比蒙？在魔族即將大舉入侵的情況下，如果能讓妳成為人類的朋友，是不是要比讓妳成為整個人類的敵人更好？妳是不是以為每個聖奇奧如果看誰不順眼，就立馬胳膊壹擼，上去就操翻對方？”
　　“大師妳也別門縫裏看人！別忘了，我是戰神坎帕斯的欽點代言人，神曲薩滿！我的覺悟不比妳差！”劉震撼狂撇嘴：“妳也別把我捧殺，我還沒有成為整個人類的公敵這麽狂妄地念頭，攤開了講吧，現在整個大陸，人類的人口已經高達數億，我們比蒙才六百萬，這個差距只有時間可以彌補，不是靠哪壹個比蒙英雄可以做到。”
　　“我對李察突然成為了神曲薩滿尤其感到意外。”安度蘭長老挑了挑眉毛：“據說只有最虔誠的薩滿祭祀才可以成為戰神代言人，只是李察對戰神的虔誠，如同水中的香帕般讓人覺得虛幻。”
　　“所謂虔誠不虔誠，純屬胡扯。”普斯卡什大師冷笑壹聲，對這種言論的不屑顯而易見：“我們魔法師向來是無神論者。整個大陸無數的神詆，有幾個真實在世人面前出現過的？所有的元素力量，無論是已知或者是未知的，都只是元素分子的不同組合形式罷了，這關神詆什麽事？”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劉震撼微微壹笑。
　　滿滿壹桌子的人全傻了，沒想到戰震欽點的代言人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海倫壹直是個虔誠的戰神信徒，聽了李察這話，差點沒被嚇暈過去。
　　“不要驚訝，海倫。”劉震撼說道：“我認為元素力量不是來源於神詆之力，並不代表我並不信仰戰神。”
　　“宗教和神詆的本質，其實就是給人提供壹個精神寄托。那麽，什麽是精神寄托？”劉震撼搖晃著面前的酒杯，異光閃爍著的眼睛壹壹掃過看著他的每壹個人：“精神寄托就是壹個人永遠無法達成的目標！無論是什麽樣的精神寄托，同時也代表著壹種欲望。由此可見，人們最愛的其實並不是神，每壹個人最愛的其實還是自己，他們之所以向神祈求，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渴望實現卻無法達到的欲望。雖然我不做祈禱，不跳薩滿舞，不過我覺得我比絕大多數的薩滿教信徒都虔誠多了，至少我從來不奢望戰神幫我做什麽。在這壹點上，我比任何虔誠的信徒都要純粹。”
　　壹陣沈默和啞然。
　　“李察，我終於想通為什麽妳能成為坎帕斯戰神指定的神跡代言人了。”安度蘭長老嘆了口氣，“除了妳之外，真沒有第二個如此純粹的祭祀了，我收回先前對妳的評價。”
　　“有見地。”普斯卡什大師啃了壹大口粽子，擡頭嘿嘿壹笑：“不知道妳能不能在比蒙這個復雜的權力網中央，仍然保持著這麽壹顆直率的心。”
　　“這個是我要請教大師您的地方了。”劉震撼低眉順眼地端起酒桶，幫聖奇奧大師篩了壹杯翻著雪白泡沫的麥酒。
　　“有多大胃口喝多少杯麥酒，妳既然已經意識到這壹點，我想妳應該知道怎麽做了。”普斯卡什大師抹了抹嘴角，拈掉了那上面粘著的米粒：“凡事都得先往壞處想，不過真壞到沒法再壞的地步，倒也不妨往好處想。妳得罪的人越多，進入權力高層的機會就越少，這對妳未必是什麽壞事。”
　　“扁擔越大，肩頭的擔子就越重啊。”安度蘭長老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壹句。
　　“的確是這樣的。”劉震撼自己也覺得索然無味，壹個勁地咂著嘴。
　　仿佛被勾起了壹點往日的情愫，安度蘭長老和普斯卡什都不再說話了，氣氛有點壓抑，也有點微妙。
　　“大師，妳能不能用妳擅長的氣系法術，幫茜茜用‘英捷爾法勒’在肚皮上隆起壹塊，酷似孕婦？”海倫這句話可能也是憋了半天了，“要不然不大容易蒙混過關啊！”
　　劉震撼從這句話還是聽出了掩藏的很深的醋意，他認為海倫有點意氣用事了。
　　“絕對沒有問題。”普斯卡什大師用力拍了拍胸口，大包大攬，把壹旁悄悄坐著的茜茜鬧了好大壹個紅臉，趕緊把臉躲到了茉兒的背後。
　　劉震撼的眼神簡直有種準備將普斯卡什大師活剝生吞的欲望。
　　“有趣了。”安度蘭長老笑的壹身的老骨頭都“哢吧哢吧”作響。
　　“今天這個聖女選得本來就不是很正規，我現在總算想明白了，肯定是穆裏尼奧手下那個聖光系法師幹的好事，除了他之外，沒人能幻化出光影來。”海倫有點郁悶：“不過我怎麽也想不通，怎麽他連歌坦妮也不放過？”
　　“這就是神的力量。”劉震撼翻了翻白眼，很神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