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投誠

　　亂世當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玩意。
　　不知道多少人如同芥草壹樣死去，且毫無聲息。
　　無論草原上，還是中原。
　　唯壹的問題的是，在大明的體制當中，死去的人要比活著的人價值更大。
　　活人會浪費大明的糧草，死人不會，還能產生更大的價值。
　　人頭是能讓官軍升官發財的壹種方式。
　　無非是流寇的人頭最便宜，不如草原上蒙古人的腦袋貴！
　　賀今朝看著眼前跪伏在地祈求投降的蘇布臺，手指下意識的敲著矮案道：“我憑什麽要信任妳。”
　　蘇布臺開口道：“天可汗，我壹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妳的手裏，我若是背叛天可汗，妳可以盡屠我壹家老小。”
　　賀今朝搖搖頭，靠著椅子背道：“我記得草原上，妳們對血緣關系並不如我們看的重，妳壹家老小死了就死了，妳還可以毫無負擔的再尋妻妾生，沒什麽可威脅到妳的。”
　　蘇布臺聞聽此言，咬了咬牙說道：
　　“天可汗，城內還有壹夥女真人的商隊，他們帶著人參等前往張家口換糧食。
　　而且朵顏三衛沿途還有大金交通線設置的中轉站，都是皇太極為了征伐林丹巴圖爾在這兩年布置下來的。”
　　“哦？”賀今朝眼睛壹亮，微微點頭：“這個情報在我看來倒是有點用處，比殺了妳全家作為價碼更好，早點說，我不是擅殺之人。”
　　蘇布臺不敢反駁，這幾日總是從城外運來壹車車人頭，然後硝制好了，再運出城去。
　　不知道有幾個部落都被屠戮了，他還不是擅殺之人。
　　“我把他們都宰了，腦袋送來，天可汗會信任我嗎？”
　　“有才，給他松綁。”
　　賀今朝打了個響指，開口笑了笑。
　　蘇布臺沒想到賀今朝竟然這麽痛快，他有些愕然的擡頭，本來還計劃把腦袋磕出血來來獲取信任呢。
　　“城內商隊有多少女真人，妳需要多少人能處理？”
　　“天可汗，這夥女真人規模不超過二百，我需要六百人。”
　　“好。”
　　賀今朝吩咐潘瑜帶著蘇布臺下去挑選士卒。
　　待到他走後，從側廳出來壹個蒙古人，跪在地上大喊天可汗。
　　“阿魯發，妳帶著兩千人監視蘇布臺的行動。”
　　“是。”
　　阿魯發這才恭順的站起身來。
　　賀今朝自是要扶持壹個新頭領，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地位，對付以前的舊勢力，比賀今朝親自對付他們還要狠辣。
　　此人是蘇布臺叔父的兒子，壹直有取代蘇布臺的想法，投降賀今朝之後，主動抓住機會投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屬實是草原上的特色了。
　　為了那壹個首領的位置，產生億點點分歧，實在是太正常了。
　　這個情況賀今朝早就通過投靠的阿魯發搞到了，沒有動手，還是要詐壹詐蘇布臺。
　　兩虎相爭，他才能當壹個裁判。
　　蘇布臺在俘虜當中挑選了壹波自己人，他發現嫡系心腹已經死的七七八八，連忙問是怎麽回事。
　　得到確切答案後，是阿魯發搞得事，只是攥了攥拳頭沒言語。
　　他想要靠著賀今朝當上兀良哈的首領，真以為我蘇布臺是泥捏的？
　　滿套兒西北角有壹個寬大的院子。
　　這些人梳著金錢鼠尾的發型，緊閉院門。
　　為首的是壹個牛錄名叫烏達補，是個精於買賣的人，出身鑲黃旗。
　　他的副手達吉才是善於撲殺的人。
　　自從滿套兒被錘匪占據，巡視城池，他們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大門。
　　“記住了，我們只是商人。”
　　烏達補叮囑他手底下的壹百七十八人。
　　商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很高，主要是為了物資缺乏，就靠著他們采買呢。
　　壹般情況下，是不會搶掠商人，壹旦沒有行商來了，生活就得出現麻煩。
　　況且搶掠這夥女真人的商隊，最後誰是獵物，還說不好呢。
　　“大人，我們短時間內怕是無法脫身的。”達吉小聲說道：“不如趁著夜晚，咱們翻出城墻，逃跑。”
　　“不行，在草原上，兩條腿是跑不過四條腿的。”
　　烏達補連忙拒絕這個瘋狂的提議，此法不說全軍覆沒，興許還能剩下壹兩個幸運兒。
　　最重要的是他們人可以死，但是貨物不能出現損失。
　　要不然逃回沈陽，也會被主子責罰，倒不如留在此地搏壹搏。
　　“不要著急，這夥錘匪最終是會走的，先挖地道，免得他們屠城的時候，我們不能幸免。”
　　基於他們以前的做法，想到錘匪會做出屠城的舉動，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正在他們兩個說話間。
　　院落已然出現大聲應和，箭矢亂飛的事情。
　　蒙古人搭著簡易木梯，跨在土墻上，向著院子裏射箭。
　　嗖嗖嗖。
　　女真人的叫嚷聲，蒙古人的喝令聲。
　　咚咚咚。
　　院落的木門禁不住沖擊，轟然倒地，激起壹陣塵土，沖進來壹批蒙古人。
　　他們進了院子裏，見人就砍，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
　　“大人，快快躲入地道當中。”
　　達吉抓起壹旁的弓箭，踢開窗戶，沖著外面攢射。
　　弓弦嗡動之下，便有人應聲倒下。
　　蘇布臺拿著刀子，站在盾牌後面，瞧著院落裏的廝殺，眼神壹片冷漠。
　　妳們的人頭，就是為了保證我的地位不受到損失。
　　阿魯發他是個什麽東西，給別人做狗有我蘇布臺經驗豐富，更加熟練嗎？
　　“所有後金奸細，全都宰了。”
　　隨著蘇布臺的命令，女真人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
　　箭矢壓制之下，縱然勇猛如達吉也被射的擡不起頭來。
　　他只能拿著盾牌，沖出房門去，與蒙古人廝殺在壹起，避免受到箭矢的洗禮。
　　“放箭。”
　　嗡嗡嗡。
　　箭矢紛飛之下，蘇布臺連他部下的性命都不在乎了，還會害怕女真人近戰？
　　達吉穿著棉甲，身上也被射成了刺猬。
　　蘇布臺走上前去，壹刀斬下他的腦袋，拽著金錢鼠尾，環顧四周的屍體高聲道：
　　“給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絕不能放過壹個女真人！”
　　蒙古兵在蘇布臺的高壓下，用刀槍開始找地道，並且清點女真人的屍體，是否夠數。
　　至少那個領頭的牛錄，蘇布臺還沒有看見他的屍體。
　　在更遠處觀戰的阿魯發，看見蘇布臺的人前去與賀今朝報信，冷哼壹聲，沒有說什麽。
　　好日子還長著呢，今後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