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八十九章 請神容易送神難

　　大明在不當人這塊上，壹直是有著不當人的優良傳統。
　　廣西境內壹下子湧進來這麽多明軍，可謂是把不當人的作風發揮到了極致。
　　讓這幫偏遠山區的百姓，狠狠的感受了壹下大明官軍的武力。
　　當然大明廣西狼兵外出作戰，也不逞多讓。
　　總之就是客場作戰，誰拿本地百姓當人看吶？
　　別看左良玉麾下作風不行，但吊打周遭土司，以及威懾永歷小朝廷的明軍，那實力還是杠杠的。
　　廣西百姓壹下子就處於水深火熱當中。
　　他們倒是想要投奔大西皇帝張獻忠，聽說他劫富濟貧。
　　可大西皇帝又開始限制人身自由了，把大家當成罪犯看待，稍有違抗就直接殺了了事。
　　廣西境內的百姓無奈又想要結伴跑出去，投奔錘匪。
　　可道路又被明軍把持，他們就是為了防止錘匪突然攻進來，反倒是把想要跑出去的人給攔住了。
　　廣西百姓壹下子就感受到，大明官軍與大明反賊的聯合關愛。
　　何止是壹個慘字可以概括出來的。
　　賀贊作為主滅南方叛亂的統帥，已經率部進入雲南。
　　“雲南王”沐天波早就失去了控制雲南的力量，即使他崇禎元年就繼承了爵位。
　　可是在外大權落在雲南巡撫手中，家內大權落在其母陳太夫人以及管家阮氏兄弟手中，隨著他年長掌權，雲南越發混亂。
　　當永歷稱帝後，向他討要軍餉來相助，被沐天波壹口回絕。
　　妳連太祖皇帝的子孫都算不上，我祖上還是太祖皇帝的義子呢，憑什麽要服從妳？
　　總之，就是要錢沒有！
　　瞿式耜想要聯合大明最後壹個國公的事情，直接就黃攤子了。
　　說實在的就是永歷皇帝他沒有正統性。
　　最重要的還是沒有實力，別人根本就不鳥妳。
　　無論是沐天波還是左良玉，甚至是高傑都這樣。
　　只不過有人表現在明面上，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隱藏的更好。
　　其余認為自己有實力的，根本就不鳥妳這個永歷皇帝。
　　隨著賀今朝覆滅大明，以及占據四川的時候，派士卒入侵雲南邊境。
　　沐天波同巡撫吳兆元、巡按吳文瀛會商征調漢族和土司軍隊，以防止錘匪入滇。
　　但是為首的大明將領極為貪墨，沒等錘匪大規模進入雲南，他手底下的士卒以及土司兵就叛亂了。
　　隨著大夏皇帝賀今朝榮登大位的消息不斷的傳來，雲南境內的土司發動叛亂，竟然公然喊出：
　　“朱皇帝都沒了，天下哪還有什麽沐國公？”
　　於是武定土司吾必奎公然打出勾結大夏軍隊。
　　他們在雲南攪起叛亂，三五天內就攻克三縣，全滇震動。
　　尤其是吾必奎利用錘匪的名義，為他自己壯聲勢。
　　實則也是想要利用錘匪的名頭，自己想要掌控整個雲南的權力。
　　武定府接壤四川，是最早被錘匪練兵的對象，吾必奎也曉得錘匪的政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才聯合其余土司假意引錘匪以壯聲勢，實則是想要自己當雲南王。”
　　壹個小小的驛卒都能爬上去取代整個大明，那我世代土司首領，如何不能取代沐國公？
　　再加上錘匪並不如自己熟悉地形。
　　賀贊帶隊從曲靖府進入雲南，逼近雲南府昆明。
　　吾必奎則是率部直接進入雲南府。
　　可事情急轉直下，沐天波召集蒙自土司沙定洲等數個土司，壹舉擊破吾必奎等勾結大夏的叛軍。
　　吾必奎以及他的黨羽全都被抓起來了。
　　沐天波對於這件事極為興奮，想要在雲南翻天？
　　妄想！
　　賀贊接到消息之後，也頗為詫異。
　　他當真沒有料到這個盟友能如此孱弱，氣勢洶洶，結果如此輕易就被幹克了。
　　吾必奎想要實現的願望，可不僅僅是他壹個人有這種想法。
　　這些年沐王府對雲南的統治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有效的統治！
　　沐國公的繼承人們往往壯年就暴斃，留下幼子繼承爵位，有外戚把控。
　　吾必奎的遺誌被來自王弄土司的沙定州繼承。
　　沙定洲是沙源的兒子，他爹在滇地小有名氣，也就是協助大明鎮壓過數次叛亂。
　　且對大明忠心耿耿，就願意當大明的忠犬。
　　沙定洲沒有機會繼承土司的，阿迷州土司普名聲死後，其妻萬氏改嫁定洲，嫁給沙定海，兩土司合而為壹，勢力大增。
　　但是沙定海為人懦弱不善兵事，沙氏實力減弱。
　　萬氏暗中與沙定洲私通，二人合理謀害沙定海。
　　沙定洲順利繼承爵位。
　　在土司小叔子娶了嫂子，那也算不得不正常。
　　更何況萬氏已經第二次成為寡婦了，那絕不能再讓她守活寡！
　　沙定洲以臨安府生員湯嘉賓（萬氏的妹夫）為謀主。
　　他們暗中籌劃利用沐府同雲南巡撫和三司官之間的矛盾、各土司的向背不壹，發動壹場奪取雲南權力的政變。
　　吾必奎那是人菜癮大，覺得自己能夠在錘匪與大明之間反復橫跳。
　　哪有沙定洲這種長久的謀劃更容易成功？
　　沙定洲夫婦統率的土司軍在吾必奎叛亂已經平息後，仍滯留於省會昆明，說是要抵禦錘匪的到來。
　　沐天波因定洲之父沙源壹貫表現忠貞，不疑有他，在黔國公府內多次設宴招待。
　　賀贊也在得知盟友戰敗後，並沒有著急進攻，他則是分兵去接收盟友的地盤和資源，正好免了他打土司分田地的暴力政策。
　　通過分田地，收編本地土司兵，給他們宣貫錘匪的政策，盡量避免因為不熟地形，被敵人引到陷阱當中去。
　　賀贊這邊並不著急行動，可沙定洲卻是認為自己該行動了。
　　壹旦沐天波派他出兵去打錘匪，那可就什麽都撈不到了。
　　沐府二百多年積累的財富使定洲垂涎欲滴。
　　再加上昆明守備力量單薄、漢族統治集團內部的摩擦，更使他感到有可乘之機。
　　因為錘匪是來覆滅大明殘余力量的，對他而言，至少表面上不是敵人。
　　沙定洲部署已定，以告辭為名，親自率領士卒攻入黔國公府，同時分派部眾占領省城各門。
　　由於變生意外，沐天波來不及組織有效的抵抗。
　　他在幾名心腹衛士保護下帶著官印、世襲鐵券等物逃往西寧。
　　途中由同為大明忠犬的土司首領龍在田、祿永命保護來到臨府楚雄。
　　這裏有金滄兵備道楊畏知鎮守，才暫時安頓下來。
　　沐天波的家眷皆沒。
　　忙著接收盟友遺產的賀贊聽到這個消息，都有些發懵？
　　怎麽個情況。
　　大明這塊招牌這麽不好使了？
　　怎麽哪裏動不動就針對他們叛亂？
　　或者說自從賀今朝覆滅大明後，擒獲大明皇帝朱由檢。
　　大明便再也維持不住他紙老虎的樣子。
　　讓稍微有點實力的人，都想著趕快來咬壹口肉吞到嘴裏去。
　　特別是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在大明有點實力的時候，各地土司就紛紛叛亂，更不用說現在這種情況。
　　沙定洲占領昆明以後，自稱總府。
　　總府是大明黔國公世爵的壹般稱呼，這表明他已經企圖取代沐天波的地位，其妻萬氏稱主母。
　　他們夫妻兩個在昆明城內奢華出行，主動拜訪昆明的豪紳，壹時間有許多豪右幫他們出謀劃策。
　　沙定洲越發覺得自己頗得人心。
　　沙定洲派兵追拿沐天波，在楚雄被楊畏知集結的大明軍隊擊敗。
　　他在西進失利之後，發兵收取雲南各地。
　　在不長時間裏除了楊畏知、沐天波控制下的楚雄以西地區外，還有大夏軍隊控制的曲靖、尋甸、武定、姚安等府外，雲南余境都歸附了沙氏。
　　沙定洲輕而易舉地攫得了沐府累世蓄積的財富。
　　沐氏世鎮雲南，府藏盈積。
　　佛頂石、青箭頭、丹砂、落紅、琥珀、馬蹄、赤金皆裝以篋。
　　篋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庫五十篋，共二百五十余庫，他家的珍寶不可勝計，幾個月也無法運轉完畢。
　　沙定洲雖然發了壹大筆橫財，但他並不滿足於此，取代黔國公世鎮雲南的合法地位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們夫妻兩個並不認為自己是反賊！
　　因此，沙定洲在策略上盡量爭取明朝廷任命的雲南官員和在籍的漢族官紳。
　　他下令凡是願意接受自己指揮的各府縣漢族流官壹律留任。
　　而且脅迫偽造雲南巡撫吳兆元等人給永歷朝廷上疏。
　　“沐天波反，定洲討平之，宜以代鎮雲南！”
　　同時給大夏政權的代表賀贊去信，說他願意投靠大夏，早就想要棄明投錘了。
　　待到他覆滅大明之後，再請大夏軍隊入駐昆明。
　　對於這些屁話，賀贊懶得糾纏。
　　沙定洲不就是想要讓自己不要發兵，坐山觀虎鬥嗎？
　　這正中賀贊的下懷。
　　按照錘匪的政策開展，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治理和宣貫，是很難對基層有著最大程度的控制。
　　賀贊索性就擺出壹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來，讓沙定洲好好作亂，等著最後來收拾殘局。
　　亂局當中，能多死點大明的士紳就死點士紳吧！
　　這樣對於大夏而言，也算是少了些殺戮，有點好名聲。
　　雖然陛下當了皇帝之後，在官方書面上不在宣揚自己是錘匪，可是對於自稱錘匪士卒的事情，陛下也並沒有進行糾正。
　　等錘匪把這幾個府梳理好了之後，這些百姓自然會自動宣揚錘匪的好政策。
　　再瞧壹瞧處於亂局當中的其余各地百姓，有了這些個榜樣，誰還不想投靠大夏？
　　永歷皇帝朱亨嘉聞聽沐天波經歷了這件事，開始冷笑。
　　自他登基之後，沐天波就沒給過他面子，現在果然糟了報應，真是爽啊！
　　瞿式耜則是壹臉愁容，忠於大明的勢力又少了壹塊。
　　廣西的情況就已經十分的困難，如今相鄰的雲南又爆發出更大的叛亂。
　　別看沐天波沒發來求救，就算是發來求救，那也有心無力！
　　瞿式耜對於朱亨嘉如此表現，心中更是郁悶，自己扶持了個什麽皇帝啊？
　　無論怎麽說，損失的也是大明的實力！
　　“瞿尚書，此事妳覺得該怎麽辦？”
　　瞿式耜稍微思考了壹會，便回答道：“陛下，莫不如派前左良玉分出部分人馬前往雲南進行平叛。”
　　“嗯？”
　　瞿式耜卻是覺得這是個機會。
　　與其讓左良玉等部在廣西為非作歹，他又無力制止。
　　莫不如送走這個瘟神，前往雲南。
　　雲南那裏不僅有土司亂兵，還有錘匪。
　　他們三方如果能夠相互作戰，那指定得打上壹段時間，自己掌控全省，方能更好的恢復元氣。
　　瞿式耜決定在慢慢炮制張獻忠這個反賊，在大西內部掀翻他。
　　如今天下政局動蕩不寧，道路偏遠，就算是瞿式耜得知雲南發生的事，那也是過了壹段時間了。
　　主要還是因為大夏的軍隊進入雲南。
　　瞿式耜才會派人嚴密監視雲南的消息，結果得了這麽壹個消息。
　　待到瞿式耜給永歷皇帝小聲嘀咕了幾句，這樣做的意思。
　　便惹得朱亨嘉連連點頭，誇贊兵部尚書有頭腦。
　　當永歷朝廷的命令送到左良玉處的時候，眾多心腹皆是聚在壹起。
　　“左公，那錘匪竟然進了雲南，這可是斷了咱們的後路啊！”
　　副將馬士秀倒不是關心沐天波就剩他自己壹個人了，只關系他們打不過的勢力。
　　“他媽的，錘匪這是壹點活路都不給咱們留啊！”
　　徐恩盛臉上帶著狠色道：“真把爺爺逼急了，跟他拼了！”
　　眾人皆是沒有接這個話茬。
　　兄弟們若是真的能打的過錘匪，也就不用壹路跑到廣西這塊地界待著了。
　　天氣又熱還容易潮濕，上好的鐵甲也禁不住放！
　　就目前兄弟們的想法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快活壹天是壹天！
　　或者說，他們這些殘明的人，也沒有什麽心氣抵抗錘匪了。
　　整個天下都被賀今朝所得。
　　要不是害怕賀今朝秋後算賬，最喜歡砍他們這些當官的，接收普通士卒當俘虜。
　　左良玉部下的將領有許多人都想要投降了。
　　別看賀今朝不相信什麽天命所歸的言論，但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這種說法，那就是極為相信的。
　　賀今朝能夠覆滅大明當了皇帝，咱們這些人跟他作對，那能有好下場？
　　要麽就跑，要麽就降。
　　“瞿式耜叫我去雲南摻和摻和，我不去！”左良玉環顧眾人率先定下基調：“叫他給我們八十萬人糧餉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