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挑釁與突圍

　　這他媽的是送禮嗎？
　　這就是赤果果的下馬威！
　　面對皇太極的詢問，信使強忍著恐懼點頭。
　　德格類看著熟悉的面孔，氣得臉色發白，拳頭都硬了，偏偏發作不出來。
　　在遼東，自是贏家通吃，敗者食塵。
　　以前他們可沒少折磨那些明軍俘虜，甚至在努爾哈赤執政的後期，大肆屠戮漢族百姓，遭到漢族百姓和大明士卒的強烈反抗。
　　此舉舉措等到皇太極執政後才稍微緩和壹些民族之間的矛盾，且帶著投降的漢軍士卒壹同去劫掠大明發財，穩住人心。
　　“阿瑪，這如何能忍？”
　　豪格壹下子就坐不住要領兵去幹賀今朝去。
　　羞辱！
　　自從後金在遼東崛起之後，還未曾受到過這種屈辱呢！
　　範文程不言語，壹旁的寧完我也是冷靜的很。
　　此時若是陷入暴怒當中，必然是落盡了賀今朝的算計當中。
　　情況已經表明大明官軍和錘匪聯合起來了，這對大金而言，不是壹個好的局面。
　　皇太極揮揮手，讓豪格冷靜壹二，他還沒有看賀今朝給他的回信呢。
　　至於這些低等的手段，雖然會讓人壹時間忍不住生氣。
　　但皇太極作為壹個合格的政客，先是忍下了這口惡氣，看完賀今朝的回信在做打算。
　　而賀今朝的回信總結出來，非常簡單：
　　“議和可以，得加錢！”
　　“呵。”
　　皇太極忍不住搖搖頭：“我想穩住賀今朝，賀今朝他也想穩住我啊！”
　　說完之後，便把回信遞給壹旁的幾個心腹謀士，讓他們好好看看。
　　寧完我看完之後，總覺得賀今朝手底下也有幾個合格的謀士。
　　當年大金哄騙明朝求和，就是這個套路。
　　大明積重難返，日久必然生出更多的混亂，待到大金富裕，士卒更強，定可破竹長驅，傳檄而定天下！
　　此舉不僅符合後金的政治利益，還附和他的長遠利益。
　　奈何大明的朝臣還是硬氣的，不同意議和！
　　或者說他們都害怕宋朝和遼國的舊事重演，最後只能劃江而治，分裂為南北朝。
　　但是袁崇煥想著的是借努爾哈赤身死，皇太極新上位立足不穩，說“八犬同牢，投骨必噬。”
　　雙方都是屬於假裝議和，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外交上屬於假退步以求前進。
　　可惜隨著皇太極千裏奔襲樹立極大的威信，清除三大貝勒的影響力，加上袁崇煥被剮。
　　這套策略雙方也就不在用了。
　　現在寧完我就有壹股子非常熟悉的感覺。
　　壞了，在錘匪賀今朝這裏，我大金成了大明了！
　　“大汗，錘匪與官軍合作，還提出抗金保家的說法。”範文程則是直接提議道：
　　“我們繼續與大同縣的官兵議和，錘匪與官軍之間並無多少信任，把大同縣圍的水泄不通。
　　再找幾個大明降卒假裝與我大金議和，相信錘匪與官軍之間自然會生出嫌隙來。”
　　範文程的計策說不上多精妙，但是壹個官軍，壹個是反賊，天然的對立面之間縱然因為外部因素，暫且合作。
　　但這份合作裏面能有多少信任，是禁不住考驗的。
　　範文程覺得先前大金的口含喊得太響亮，刺激了盤踞在山西的賀今朝，導致他與官軍聯合起來對付大金。
　　皇太極點點頭，其余與大明官軍議和也好。
　　因為他們龜縮在城內，自己短時間內無法料理了他們。
　　但是只要風聲傳出去，他相信大明的皇帝會幫他料理了這些人。
　　“賀今朝那裏就先滿足他的小要求？”
　　皇太極對於些許財物更不就不在乎，如果花錢能辦妥壹件事，將來能收回來許多事！
　　“錘匪是在將大汗，大汗莫不如順水推舟把這件事給敲死下來。
　　賀今朝若是不答應，將來難免會傳出反復無常的名頭來，縱然他想要抓住機會投靠大明，那也會讓大明皇帝起疑心。”
　　壹向以註重承諾的晉商範永鬥說出這番話，讓皇太極連連點頭。
　　錘匪與官軍之間是合作了，那豈不是意味著賀今朝想要洗白？
　　但皇太極覺得賀今朝可不像是要靠著大明洗白的人。
　　他不得不承認，賀今朝與後金的幾次交鋒當中，都未曾落入下風。
　　這種人要是匍匐在大明皇帝的腳下，那對於皇太極而言，就沒什麽好怕的。
　　至少賀今朝真的成了靖遼伯，面對大金的攻勢當中，他更應該註重來自後方的暗箭。
　　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只能先走壹步看壹步，誰知道賀今朝這種人是怎麽想的呢？
　　畢竟宋江珠玉在前，這些受到儒家教育的人，難免會被招安！
　　“賀今朝送了我份禮物，那我自是也要送他些回禮。”
　　皇太極冷哼壹聲。
　　草原上。
　　大貝勒代善坐在腦包山山坡上。
　　草原上的夏天天短且熱。
　　但是幹旱、多風、夜晚寒冷。
　　他腿上的傷口因為趕路得不到休養，微微有些潰爛。
　　兩紅旗能從歸化城走了二百余裏，靠的就是劫掠周遭蒙古牧民。
　　可他們也都是壹幫窮鬼。
　　如今距離大同縣據說還有四百裏的路程。
　　但是越往南走，遇到的蒙古人就越多！
　　這些蒙古人不再是散兵遊勇，十幾個，幾十個，幾百人分別來偷襲。
　　他們成規模的匯聚在壹起了。
　　尤其是代善派出去的哨騎，說是外面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蒙古人，足有數萬之眾。
　　方才抓回來了壹個蒙古人當舌頭。
　　代善才明白，是他們嘴裏天可汗賀今朝命令他的小舅子高壹功，聚集十萬人馬，圍困他來了。
　　鑲紅旗固山額真葉臣帶著自己麾下迅速逃出歸化城，損失倒是不大，唯有正紅旗的損失不小。
　　且據謠傳發生了火並之事，薩哈廉被蒙古人給擄走了。
　　至於碩托，據說是主動投降錘匪，此事不知真假。
　　但大貝勒代善的心氣有些低迷，或者說他兒子碩托給他那壹刀，讓他的身體出了點問題。
　　大夏天的，傷口無法得到更好的處理，必然會影響性命。
　　“大貝勒，已經打探清楚了。”葉臣走上去躬身道：
　　“此番行動是錘匪賀今朝的主意，已經派出他的心腹親信前來滅殺我等。”
　　“妳有什麽想法？”
　　大貝勒代善靠在樹幹下，把腿放在奴仆的背上，自是有人幫他換藥。
　　要是以前商量戰事，他只會與三子薩哈廉商議，如今三子被抓，搞得代善老了幾歲。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事，還是因為他親兒子砍了他壹刀，或許兩者皆有。
　　“突圍，繼續向大同方向靠近。”葉臣看著外面不斷奔跑的蒙古人：
　　“我們與大汗之間的聯系已經斷了，若是被圍困在這山上。
　　不需蒙古人沖殺，不出四五日，我等麾下士卒便沒有了壹戰之力。”
　　如此多熟悉地形的蒙古人，想要截殺些許信使，那實在是太正常了。
　　至今他們也沒有收到皇太極給他們發回來的任何壹封信，結果就被蒙古大軍給纏住了。
　　“不知大貝勒意下如何？”
　　代善微微頷首，看著奴才給他換好了藥，在旁人的攙扶下起身：
　　“我自是沒有問題，不可拖延，待到半夜三更立即組織兩路突圍。”
　　“是。”
　　葉臣當即就下去安排了，他要帶領鑲紅旗為代善引誘敵軍，幫助他順利突圍。
　　正紅旗固山額真葉克書，右翼固山額真阿代臉色皆是變得濃重起來。
　　縱然山下許多蒙古兵時不時的前來邀戰，炫耀他們的騎射。
　　代善終究沒有被激怒，只是望著山下耀武揚威的蒙古人：
　　“我自從隨父起兵，還未曾受過如此大辱！”
　　“主辱臣死。”葉克書當即就站不住了：
　　“大貝勒，我且下去砍下幾個腦袋回來，叫他們還敢再此張揚！”
　　“不必了。”
　　代善此時出奇的冷靜，他不想走莽古爾泰那個無腦的舊路。
　　不過壹時的勝敗，算不了什麽！
　　待他糧草充足，休息幾日，便能宰的這幫蒙古人個個跪地求饒。
　　不得不說這幾個兒子在努爾哈赤幾十年的熏陶下，政治方面的嗅覺都不怎麽突出。
　　但是在打仗這件事上，皆是手熟的很！
　　腦包山十裏之外，高壹功端坐在帳篷當中。
　　自從上次被姐夫給教育了壹番，他心裏壹直都憋著口氣，要把丟了的臉，親手找回來。
　　這壹次，連蒙古人為了加入錘匪，都能立下如此大功！
　　如今他手裏握著數萬人馬，全都是騎兵。
　　可以說，此時比他姐夫掌握的人馬還要多，唯壹的缺點是，這些蒙古人之間沒什麽磨合，全都是各自為戰的主。
　　如今以姐夫的天可汗名義聚集這麽多人，看似聚攏了優勢兵力，但也有被後金軍各個擊破的難處。
　　故而高壹功壹直都在思索，如何把手底下這幫蒙古人凝聚在壹起。
　　否則還剩下四百裏的距離，大抵是要讓代善等人與皇太極成功匯聚了。
　　“副帥。”趙小五眉頭緊皺：“咱們比後金韃子人數多，但終究是形成不了什麽戰力的。”
　　“確實如此。”劉芳亮緊接著嘆了口氣：
　　“我走訪了許多蒙古人的頭領，人數之多，超過千人，我根本就認不全，更不用說什麽指揮了。”
　　潘瑜坐在行軍馬紮上並不言語，他指揮幾萬蒙古人也十分為難。
　　指揮五千蒙古人能隨著他壹同沖鋒，那就已經算是極為出色的了。
　　至於其余將領，則是被派出去穩住那些蒙古人。
　　盡管左翼大總官塔什海，受到了賀今朝的封賞，讓人眼饞不已。
　　但因草原上瘟疫的余波，還沒有受到天可汗的親自接見。
　　周尚賢看著壹旁的地圖：“我認為後金韃子必定會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突圍。”
　　幾個主要將領正在發愁，被周尚賢如此壹點撥，當即站起身來，就聽他繼續說道：
　　“代善派出人馬四處劫掠蒙古部落，足以見得他缺糧。
　　但是有大帥以天可汗號令聚集周遭蒙古人，後金軍再想劫掠蒙古部落，很難如願。”
　　現在錘匪占據人多，馬多，糧食多。
　　唯壹的缺點就是手底下這幫蒙古人戰鬥力不夠強悍，其余的缺點沒什麽。
　　“他們趁著夜色突圍，有什麽辦法阻止？”
　　高壹功努力的聚集幾萬蒙古軍日夜不休的騷擾他們，把後金韃子逼迫到依靠腦包山。
　　他們得了地勢，便可以有壹絲的喘息機會。
　　高壹功也同樣想把他們困死在這山上，只需幾日，便能讓大部分後金韃子喪失戰鬥力。
　　後金軍夜裏突圍，能有什麽法子？
　　“挖坑！”劉芳亮直言不諱的道：
　　“在距離腦包山周遭三裏外，差人挖陷馬坑，埋上幾顆地雷，看他們走哪個方向，才好追擊。”
　　“好法子。”
　　趙小五眼睛壹亮，地雷踩踏上去，那就響了。
　　有些蒙古人到了晚上都看不見，讓他們守夜，那就是浪費。
　　偏偏這群蒙古兵還不怎麽喜歡吃牛羊的下水。
　　高壹功也只是點點頭：“還有嗎？咱們總得想法子把後金軍士卒給切割成壹小塊壹小塊。
　　如此才方便手底下的蒙古人最大的發揮出自身的優勢。”
　　壹直沈默的潘瑜提議：“他們夜裏突圍我們沒什麽好的防禦法子，就放開蒙古人自行作戰去。
　　然後在壹百裏外的地方繼續匯聚，這其中有人想要渾水摸魚，有人自是想要拼了命的加入我錘匪，就像塔什海壹樣。”
　　“好主意。”高壹功眼睛壹亮。
　　“不過是大帥的戰法罷了。”潘瑜笑呵呵的提了壹嘴。
　　既然無法捏合蒙古人，那就充分發揮他們騎射的優勢。
　　在遼東那塊地界，後金軍騎射對上大明士卒幾乎是碾壓。
　　但是在草原上，他們就不夠使了。
　　因為後金軍士卒多是騎馬重步兵，他們身上穿著兩三層鎧甲。
　　就遼東的戰馬可不能馱著這麽重的斤數跑上壹百裏，還沒啥事。
　　“還有沒有補充的？”
　　高壹功雖然掛了個副帥的頭銜，但並沒有選擇當壹個獨夫。
　　連他姐夫在作戰前都要開會討論如何對敵的策略，戰後還要討論作戰時出現的問題，以及尋找解決的法子。
　　高壹功想要把他姐夫交給他的差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關鍵還得靠著底下這幫人的支持！
　　要不然旁人壹想起他，就會說是賀大帥的小舅子，他也想要用戰功證明自己個！
　　幾個將軍和隊長皆是搖頭，目前能想的法子都說了。
　　“那就這麽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