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上早朝

　　是夜，王笑寫方案寫了許久，夜色深沈後才爬到榻上。
　　他見淳寧已經端端正正地躺好，於是玩鬧般地在床中間劃了壹條三八線，笑道：“妳壹半，我壹半，誰都不可以越線啊。”
　　“什麽？”淳寧不解。
　　“以此線為界，這邊是妳的地盤，這邊是我的。”
　　淳寧側頭瞥了他壹眼，頗有些無語。
　　“剛才看夫君寫的方略，分明是縝密務實、沈穩周詳。可現在為何又如此幼稚？”
　　“幼稚嗎？”
　　王笑心道，那妳是不知道我有多‘成人’。
　　他腳在褲子上壹搭，便舒舒服服地躺下來。
　　“夫君妳不要越到線這邊來，這壹半是我的。”淳寧便推了他壹下。
　　王笑嘟囔了壹聲：“幼稚。”
　　“夫君妳洗漱過了沒有？”
　　“在王家就洗了啊。”王笑打了個哈欠，“妳聞，我多香。”
　　淳寧吸了吸鼻子，聞到壹股淡淡的香味。
　　似乎是女子身上的味道，卻不是纓兒的。
　　她便想到那日在王家見到的那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正想再探探王笑的底，壹轉頭卻見他已經睡著了，他仰著頭，微微張著嘴，卸下了不慌不忙的外殼，顯得有些疲憊。
　　淳寧便心想，自己這個夫君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但與那些老官油相鬥，原來也並不輕松。
　　如此，兩人便相繼睡去。
　　只壹個多時辰之後，甘棠便在門外輕聲喊道：“公主、駙馬，醜時了，該起了。”
　　“夫君。”淳寧便揉了揉眼，伸手去推王笑。
　　推了好壹會兒，王笑方才迷迷糊糊嘟囔道：“幾時了？”
　　“還未到四更。”
　　“大半夜的，妳弄我做什麽……”
　　聲音漸低。
　　淳寧自己也沒完全醒，強撐著困意道：“夫君要去上朝啊。”
　　王笑不應。
　　淳寧頗有些無奈：“夫君，成婚十日又謝過恩，便是沐休結束，該上朝……”
　　下壹刻，她整個人便被王笑抱住。
　　“妳讓我睡……”
　　枕邊人的聲音斷斷續續。
　　“……壹會。”
　　淳寧臉上壹熱，又推了王笑壹把，道：“妳又越線到我邊來了。”
　　因鬧了這壹下，她便清醒過來。
　　她看著王笑意識模糊的樣子頗覺有趣，於是伸手捂住他的口鼻。
　　“唔……”王笑睡得正熟，此時被她弄醒，只好打了個哈欠道：“妳幹嘛？”
　　“叫夫君去早朝。”
　　“早朝？”王笑看了壹眼窗外，只見黑漆漆壹片，“這也太早了。”
　　“我們離宮門近，已起得算晚了。”
　　淳寧便也爬起來，和甘棠壹起給他換朝服。
　　王笑低頭看去，見她趿著繡鞋，只穿了中衣，褪去了往日裏尊崇模樣，宛若壹個小媳婦壹般。
　　她劉海有些散亂，壹雙漂亮的眼睛裏也帶著些困意，卻很有些可愛。
　　“我自己來吧。”王笑道：“妳回去躺著，夜裏涼，別回頭凍病了。”
　　“哪有男兒家自己換衣服的道理。”淳寧低聲道。
　　她本是不必做這些的，但想著民間妻子都親手侍候丈夫穿衣，自己也不該太端著。
　　此時她給王笑將腰帶系好，兩人對視壹眼，忽覺彼此間有些不同起來。
　　“夫君可要先吃些東西？我讓人去熱些粥來。”淳寧道。
　　“妳且回榻上裹著吧。”王笑打了個哈欠道：“府裏的廚子手藝還不如我，懶得吃他弄的東西。”
　　說著，他推淳寧去歇著，自己出了屋子。
　　夜風極有些涼，王笑便踩著月光，前往他的第壹場早朝。
　　他如今騎術略有小成，此時獨自出門不必乘車，便騎馬到了宮門附近。
　　這邊都是要上朝的官員，他反正也不認識幾個，但每每與人對上眼便含笑點頭，自認為極有禮貌。
　　含笑回應者有之，不屑壹顧者亦有之。
　　他還在路上碰到羅德元，被對方鼻孔朝天地嗤了壹聲。
　　接著便開始排隊，自有禮官引著王笑入列。
　　他是第壹次上早朝，覺得頗為新鮮。
　　仿佛回到了以前做廣播體操的時候。
　　依著楚朝上朝的規矩，將軍先入，次近侍官員，次公侯駙馬伯……駙馬都尉，位在伯上。
　　王笑回頭壹看，便見到自己後面站著的正是嘉寧伯薛高賢。
　　“咦，舅舅。”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嘉寧伯登時便覺得極晦氣。
　　王笑又道：“我還想過幾日去舅舅家拜訪呢……”
　　嘉寧伯都懶得應他。
　　那邊鳴鞭過後，文武百官依次入門過橋。王笑很是熱情，又對嘉寧伯低聲談論自己第壹次上早朝雲雲，卻被禮官記了壹筆。
　　“駙馬都尉王笑、嘉寧伯薛高賢，竊竊私語，聽候處理。”
　　王笑澀然壹笑，道：“不好意思，我下次註意。”
　　嘉寧伯卻極有些冤枉，怒道：“我壹句話都沒說，妳憑什麽記我？”
　　“再記，嘉寧伯大聲喧嘩。”那禮官又唱了壹句，提筆又寫了壹行……
　　如此折騰了好壹陣子，總算入班站定，便開始了早朝。
　　“大者宣露布，小者具奏本。俱於早朝未奏事之先宣布，所以張國威而昭武功也。”
　　王笑本來對於這件事還存有幾分好奇，立足聽了壹會，發覺自己也聽不太懂大家在說什麽。
　　至此，心裏的壹點新鮮感也耗盡，接著困意上湧，他便站在那裏閉目養神起來。
　　耳邊壹直能聽到對答聲，王笑便睡得頗為安心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捅了他壹下。
　　王笑腦袋壹晃，開口便道：“下班了？”
　　他這壹聲頗有些清脆，回蕩在肅穆的大殿裏便有些格格不入。
　　似乎有人壓著聲音輕笑了壹聲。
　　“出班。”旁邊人提醒了他壹聲。
　　原來卻是有鴻臚寺官員報了早朝期間官員失儀情況。
　　“駙馬都尉王笑、嘉寧伯薛高賢……”
　　接著，王笑便聽到有人以極低的聲音嘟囔了壹句：“薛高賢？他怎麽來上朝了？”
　　王笑與薛高賢便只好出來謝罪，龍椅上的延光帝則是眼含深意地看了兩人壹眼。
　　以前這種禦前失儀是要打延杖的，本朝卻是發明了壹項‘仁政’，即可以花銀子來贖延杖，壹棍子二十兩銀子，今次王笑十杖，薛高賢二十杖。
　　兩人跪在那裏，便有禮官過來極輕聲地問了壹句：“贖否？”
　　兩人自然是贖的，壹個兩百兩，壹個四百兩。
　　王笑心中頗覺有趣，沒想到自己這個父皇還很做生意的頭腦嘛。
　　謝過罪，他回班時擡頭壹看，只見延光帝板著壹張臉，也不知在生誰的氣。
　　接著，殿上的老太監便吊著嗓子高喊了壹句：“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
　　此時該宣布的都已宣布了，從天黑站到天亮眾臣都有些困疲倦，許多‘人有三急’的也急去釋放，總之大家都等著散朝。
　　忽然，有人朗聲道：“臣有本奏。”
　　不少人心中便罵道：“妳娘，有事不早奏。”
　　眾人轉頭壹看，便見大理寺左少卿溫容信踱步而出。
　　溫容信目不斜視，打開自己的奏折便開始念起來，聲音中氣十足。
　　“臣有本奏，今西北陷落，賊信猖獗；遼土俱喪，國勢日窘。力竭於東，禍延於西，邊寇交織，筋疲力盡。臣請，聖駕南征，領兵親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