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怪誕的表哥

都市生活

長街之上,壹個清麗可人的小婢女走過。 二樓茶館靠窗位置上的張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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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君與臣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by 怪誕的表哥

2021-10-24 10:08

  陛下在朝議上昏闕過去,這種事並不讓諸臣意外。
  有人覺得他是急火攻心。卻也有人覺得他是故意暈倒,不然這種時候不暈又還能說什麽?
  但,這道罪己詔是逃不掉的。
  左經綸跪在那不起來,何良遠與卞修遠對視壹眼,匆匆回了內閣,提筆便寫。
  壹封票擬寫就,何良遠長嘆壹聲,領著群臣便奔向乾清宮。
  此時禦醫才告退,大太監王芳已趕來守在殿外,壹見何良遠便跳了腳。
  “何良遠!妳還要來逼迫陛下?!”
  公鴨嗓子壹扯,王芳三兩步上前,壹把揪著何良遠的衣領,罵道:“妳們這些誤國的庸材,治天下不能,盡只想把陛下往死裏逼……”
  “讓開!”
  “咱家不讓,妳走開!沒見陛下的樣子嗎?”
  當此時節,何良遠也顧不得別的,壓著聲音罵道:“妳個內官懂什麽?若不速速下詔,壹旦消息傳開,民怨沸騰,妳擔得起嗎?”
  王芳恨恨咬牙,壹把接過何良遠手中的票擬。
  他嘴裏還不忘忿忿地低聲罵了壹句:“狗才。”
  目光落去,只見壹字壹行皆不留情面。
  “予以涼德,繼承大統,意與天下更新,還祖宗之舊,不期倚任非人,屢致虜猖寇起,黎庶顛連,中夜思惟,不勝愧憤……”
  “今地方復遭屠躪,生靈又罹湯火,痛心切齒,其何以堪。以不能保子孫黎民,亦曰殆哉。邦之杌隉,天之所譴,在予壹人。上累於祖宗,下負於蒸庶,負罪實深……”
  果然又是把事情往陛下頭上栽,王芳怒從心起,想撕這票擬卻又不敢,往何良遠懷裏壹塞,罵道:“妳出去,陛下又做錯什麽了?他坐在這宮裏,萬事皆與妳們文官商量,南邊出了澇旱是他的罪,北邊出了虜寇又是他的罪,那要妳們這些人還有何用……”
  “王芳!”
  何良遠氣性上來,壹把推開王芳,罵道:“無知內官,休在此糾纏不清,速去謄寫、蓋印、下詔天下,這是君國大事,容不得妳放肆。”
  王芳嘴上喊的兇,終是不敢真與何良遠動手。
  眼前壹群重臣逼上來,他眼眶壹紅,竟幹脆哭了出來。
  “陛下病了啊……禦醫說了,急火攻心不能再受激,妳們這是要逼死他啊……何大人,咱家求妳還不行嗎?緩兩天,讓陛下緩過這口氣……”
  何良遠懶得理他,上前幾步,對著乾清宮的大門便喊道:“臣請陛下勿避國事。”
  他身後群臣亦是上前,齊齊跪下喊道:“臣等,請陛下勿避國事!”
  王芳雙眼通紅,恨不能招來東廠番子將他們驅趕出去。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這麽做。
  外強中幹的老太監沒奈何,只好壹跤跌在地上大哭。
  “妳們……妳們……陛下病了都不行嗎?他都好些日子沒好好歇過了,粒米未進……就讓他躺壹會不行嗎……”
  “不行!”何良遠正色道:“陛下受命於天,為天下人之父母。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如今子民罹難之際,陛下就是病不得!”
  “妳……”王芳跌在地上拉住何良遠的腿不讓他上前,哭道:“妳這是想把陛下當成妳的牛馬……”
  何良遠壹扯衣袍,怒道:“我不受妳威脅。陛下也並非我的牛馬,他是天下人的牛馬。天之立君,以為民也。為了天下百姓,陛下病了也得起來。”
  王芳知道這些文官壹旦占了理能頑橫到什麽地步,也知道自己說不過人家。
  他只好邊哭邊忿忿盯著何良遠。
  “狗才,妳真把自己當壹心為民的好官……”
  下壹刻,乾清宮的門被打開。
  諸臣目光看去,只見延光帝披頭散發地站在那裏,衣領上還帶著血。
  所謂九五之尊,看起來只像壹根隨時要被折斷的枯枝。
  “罪己詔,拿來吧……”
  ……
  等謄寫好的罪己詔擺在案上,許許多多個‘罪在予壹人’已被改為‘罪在朕壹人’。
  王芳紅著眼,捧出那方玉璽。
  延光帝伸出手攔了壹下,接著,親手接過玉璽,‘啪’的壹下蓋在那罪己詔上。
  做完這件事,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哈,罪在朕躬,萬般罪孽,皆在朕壹人。朕是千古第壹昏君……”
  ……
  何良遠看著延光帝這模樣,終究還是在心裏嘆了壹口氣,拱手道:“臣有事奏,請陛下摒退左右……”
  等旁人都退下去,延光帝倚在榻上,有氣無力道:“要說什麽說吧。”
  “臣是想請陛下保重龍體。”
  延光帝壹楞。
  “就為說這個?朕還以為……妳要彈劾王笑。”
  何良遠默然了良久。
  他似乎很猶豫。
  “臣有幾句話想送給陛下,陛下若不願聽,請治臣死罪。”
  何良遠說著,在地上跪下來。
  “陛下為壹國之主,便該心腸硬如鐵石。但在臣看來,陛下……還不夠無情。”
  延光帝眉頭壹皺,冷冷道:“妳是在教朕怎麽作皇帝?”
  “這些話臣本不想說,只是看陛下心思郁結,日漸削瘦。臣心中悲戚不已,願冒死為陛下開導。”
  何良遠頭埋得更低。
  “聖人宣揚仁治,為的是管束萬民,但陛下切不可自己當了真,將‘仁’之壹字時時掛在心上。臣請陛下發罪己詔,是請陛下發給百姓看的,非是真請陛下躬思己過、為永平府之事憂心……”
  延光帝支起身子,以手拍榻,怒道:“三十萬人!皆是朕的子民,妳當朕……”
  “人是什麽?死了生,生了死。兩國交戰哪有不死人的?奴酋亦號稱自己是仁治,又何曾真把這點人的生死放在心上。為帝者,便該心如鐵石,視萬民如草芥。自古以來的仁君,並非指的是其人有多仁,而是能以‘不仁’的手段得到‘仁’的結果。所謂‘聖道、王道’,聖道為殼,王道為核。陛下如今龍體欠安,皆因陛下心腸太軟,思慮過甚;皆因陛下心腸還不夠硬,分不清哪些是做給別人看的,哪些是為帝者真正該做的。”
  “何良遠!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陛下,仁不行商,義不守財,慈不掌兵,柔不掌國。臣今日願拋開那些冠冕堂皇,以肺腑之言勸陛下看開。”
  “呵……”
  延光帝雖在冷笑,卻也明白,自己確實還是太心軟了。
  為帝十八載,背後鮮血無數,他壹直知道君王要冷血無情,也壹直是這麽做的。
  但這些冷血無情皆是他學來的帝王之術,而不是骨子裏帶來的。
  “妳是想說,朕不適合當這個皇帝?”
  “臣不敢,臣只想請陛下看開。”
  延光帝看著何良遠,想發怒,卻又怒不起來。
  這個翰林出身的大儒平日裏將聖人之言掛在嘴邊,其實心裏明鏡壹般拎得清清楚楚。
  今日和這自己說的這些話,不論對錯,確實是掏了心窩子。
  沒想到啊,最後說真心話安慰自己的人,竟是何良遠……
  “朕不要妳來教!”
  何良遠嘆息壹聲,在地上重重砸了兩個頭:“臣妄言,請陛下治罪。”
  良久,延光帝嘆息壹聲,道:“妳下去吧。”
  “是……”
  看著何良遠的背影,延光帝確實感到自己心裏有好過壹些。
  哪怕還是看不開,但君臣壹場,日日相對,這些臣子對自己也不是毫無顧念……
  下壹刻,他閉上眼,又搖了搖頭。
  ——看,朕的威望已經消散殆盡了,連臣子都敢對朕說心裏話了……
  ……
  對於周纘而言,這些事再難,終究只能咽下去。
  再不想撐,他也只能撐下去。
  因為他是壹國之君。
  至少,亡國之前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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