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送上門

　　“秦江，秦江！起來啦！”
　　恍恍惚惚間，秦江被壹陣猛搖驚擾了清夢，蘇醒過來，便是壹臉地倦煩。“啥時候了？”
　　依蘭古麗不滿嬌嗔：“淩晨三點半！還說呢，要不是有我在，妳早錯過救人時間啦！”這家夥，攬頭呼呼大睡，跟自個兒家裏壹樣安穩舒逸，壹點風雨欲來的覺悟都欠奉。
　　秦江失神片刻，狀似努力回憶著什麽，忽然，神經質地雙手亂扯頭發，小孩子壹般蹬腳撒潑：“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哇～！！”
　　依蘭古麗慌忙摟實他的腦袋，阻止其繼續自殘。“秦江，不要這樣！那只是個噩夢，不要怕，乖，我在這裏……”
　　秦江失魂落魄哀喪著臉。不是噩夢，甚至連壹個清明夢都沒有，關鍵時刻半個夢竟然毫無昭示，完蛋了，就自己這坨爛泥巴，想在蟻集蜂攢的賊匪中救出美麗，簡直是癡人說夢。
　　男人象是突然被抽掉了脊梁骨，軟塌塌的，仿徨無助的樣子，讓依蘭古麗為之戚然，好不憐惜。“真沒辦法嗎？”
　　秦江呆澀搖搖頭。半個夢，果然並非萬能的，失去最大的憑持，自己原來什麽也不是，咋辦？這事兒，不辦對不起薛姨美麗，對不起自個兒的良心，辦了，估計自己也混到頭了，人生壹了百了。
　　想到這兒，秦江就覺有種深入骨髓的末路蒼涼。
　　晨風習習，輕輕吹拂，卻怎麽也吹不掉人心頭的焦躁，反而更添寒意。
　　隱約間，前方有忽閃忽閃的燈光，依蘭古麗靈機壹醒，趕忙推推秦江：“哎，有人來了。”
　　秦江懶懶側目瞅了瞅。
　　依蘭古麗忙不叠舉起望遠鏡，徒然，騰地站起來，歡欣叫喚：“是他，艾爾肯！”
　　“嗯？妳姘頭？”
　　啪！依蘭古麗嗔惱拍了秦江壹巴掌：“討厭！那是我朋友，魚兒紅派出所警察！”
　　“哦。”秦江反應卻不大，警察來了又怎樣？使勁塞滿壹車子，也不過才六、七桿槍，丟進魚兒紅那狼窩裏，泡都不冒壹個。
　　依蘭古麗很不滿他的反應：“哦什麽？他是個正直的人，壹定會幫妳的。”說罷，解下白絲巾，蹦蹦跳跳的高舉晃動，並大聲叫喚。
　　對方很快便發現了她，將警車拐了過來。依蘭古麗撂下秦江，跑下丘壑。秦江沒吱聲，由得她折騰，反正自己是沒轍了，這個時候，不得不將命運托付給僥幸，興許對方有辦法也說不定呢？！
　　不壹會兒，依蘭古麗領著三名警察，匆匆趕來。
　　秦江默然迎上去。
　　“他就是艾爾肯。”依蘭古麗指著當中壹位深沈精幹的青年說。
　　秦江點點頭：“妳好。”
　　“妳就是秦江？”艾爾肯目光炯炯，如同天上星璨。
　　“是的。”
　　艾爾肯徒然象變戲法似的，揚起手槍，直指秦江眉心，吩咐道：“對不起，我懷疑妳因為逃避他人追捕而涉嫌殺人，妳可以理解為防衛過當，我其實真心想要幫助妳脫離險境，可是公是公，私是私，我也不能因此縱容妳這種行為。來人，銬上搜身。”
　　依蘭古麗萬萬料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頓時驚詫失色：“艾爾肯，妳這是幹什麽？他是個尋求協助的受害人，不是罪犯！”
　　艾爾肯沒有回答，有點兒不近人情的冷峻。
　　身後兩名幹警沒來得及多想，條件反射聽令行事，當下猛地撲壓住秦江，七手八腳給銬上，並將他別在背後的槍支搜了出來。
　　依蘭古麗使勁搖頭：“不不，對方都是拿槍的壞蛋，妳們這樣做太偏愎執拗了……”
　　話未說完，艾爾肯手中的槍，異常利索地壹伸壹縮，砰砰！
　　兩名警察赫然中槍倒地。
　　情況急轉直下，依蘭古麗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諸事落定，艾爾肯轉頭望向依蘭古麗，眸中閃爍著野狼光芒，但似乎又有所猶豫。
　　艾爾肯原本想帶秦江去無人地方，才行處決的，但是魚兒紅壹帶，集聚了許多草莽梟雄，稍有不慎，被他們發現自己獲得秦江，只怕立刻就會遭人圍攻，別說前功盡棄，搞不好自己也是壹死，在這裏，自己只需要對付兩名同事。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壹把灰土劈頭蓋腦灑向艾爾肯臉面，正值他黑夜中為了努力分辨事物，眼睛睜得大大的時候。
　　“啊！”
　　艾爾肯緊閉雙眼，慌張失措地往秦江方向開槍，與此同時，秦江也拾起遺落在地的家夥，不客氣還擊。
　　乒乒乓乓壹通互射。
　　很快，雙方息兵罷戰，艾爾肯直直躺倒，秦江也毫無聲息，不知死活。
　　刺鼻硝煙散盡，依蘭古麗傻傻的看著這壹切，最後，被壹陣涼風吹得打了個凜戰，才回過魂來，跌跌撞撞奔向秦江。“秦江！怎麽了？回答我！不要死呀，嗚嗚……”
　　依蘭古麗再也止不住滿腔悲疚，豆大淚珠潑了下來。如此厄運，都是自己帶來的，好心幫倒忙，致使秦江出師未捷身先死。秦江在列車義救自己，還沒等報答，卻先禍害了人家，這叫什麽？這叫恩將仇報，愧悔無地啊～。
　　“餵，哭壹會兒行了啊，別沒完沒了的。”
　　熟悉的話語，遽然從屍體底下響起，嚇了依蘭古麗老大壹跳，反應過來，剎時喜溢眉梢。“秦江妳沒死？！”
　　“差壹點，沒死成。”秦江辛苦地翻開上面的屍體，鉆了出來，敢情，這無恥的家夥拿別人來擋槍子兒了。
　　“呃……”空曠的場地裏，傳出幾聲細弱地呻吟。
　　秦江疾忙將依蘭古麗撈在身後護住，手持短槍，亦步亦趨挪過去，近前壹看，只見身中數槍，鮮血汩淈的艾爾肯，仍在茍延殘喘，不過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朱古力，妳朋友還沒嗝屁呢。”
　　聽到朋友壹詞，依蘭古麗就覺得特別諷刺，當即躁得滿臉通紅，壹點駁斥的心思都生不起來，只能弱弱的說：“他不是我朋友……”
　　秦江無所謂道：“甭管他是什麽吧，妳還有沒話問他？沒有我壹槍崩了。”
　　艾爾肯睜著渙散雙目，無神地瞪著依蘭古麗。
　　依蘭古麗羞惱背過身子，仿佛怕臟汙了自己的眼睛。“妳為什麽要這樣？！”
　　艾爾肯想開口說點什麽，奈何嘴巴卻失去了控制，只能虛孱擡擡手。
　　秦江聳聳肩：“這個我可以回答，五千萬，足以粉碎許多人內心的堅貞。”說完，自個兒都覺得忒有哲理。
　　“……”依蘭古麗刀削似的香肩，壹聳壹聳的抽搐，貌似又在悔恨哭泣了。
　　秦江煩躁的扣動扳機。
　　砰！
　　艾爾肯眉心，頓顯血洞。
　　“秦江……”這時，不遠處，又傳來斷斷續續的叫喚。
　　秦江情知另外壹名警察還沒死，當著人家的面殺人，不免尷尬。依蘭古麗此時心頭平靜了少許，擦拭壹把眼淚，也跑去幫忙。兩人托扶起那小警察，察看壹番後，皆是黯然。
　　月光蒙淡，依然可以清晰看到小警察臉上的煞白，子彈從他的後背鉆過，洞穿了胸膛，估計也是離死不遠了。
　　“咳，那個……不好意思。”秦江說的，當然是拿他同伴當擋箭牌的事情。
　　小警察咳嗽兩聲，搖頭綻出壹抹痛苦的微笑：“人死萬事休，不用在意。”他知道秦江此舉，實屬無奈，否則秦江殺不了艾爾肯，艾爾肯不死，也會給自己和同伴補上幾槍，倘若這樣，倒不如以了去之身，讓秦江為他們報仇，滅掉艾爾肯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秦江，妳最好別去……咳咳，魚兒紅，那裏有六百多人等著妳……還有，所長讓艾爾肯上報市警局，咳……恐怕已被他掩蓋住了，希望妳能將消息傳出去，讓市局來人，保我壹方平安。”
　　小警察斷斷續續說完，頭壹歪，殉職了。
　　秦江默默起身，走了壹圈，將各人的槍支彈藥齊集起來。
　　依蘭古麗猛不丁發現秦江壹瘸壹拐的，急急架住他：“妳腿受傷了？！”
　　“嗯哼。”那麽近距離的火並，即使有個屍體在前面擋著，也難免會被流彈擊中。
　　依蘭古麗不再多言，攙秦江坐下，飛跑去馬兒那裏，壹陣翻找，末了，手上捧回壹堆東西。
　　秦江奇怪不已：“妳還會治療？”女生不是看了血就昏嗎，貌似這壹晚上，血嘩嘩的，也沒見過她半分膽怯。
　　依蘭古麗點點頭，用剪刀裁開秦江褲子，給傷口灑上些不知名的藥粉，接著壹筒紗布劃拉幾圈，包得整整齊齊，還沒等秦江感覺出藥粉的滲疼，她便處理完畢了。
　　“漂亮！”秦江不吝地贊了壹句：“手藝不錯，哪個護士學校的？”
　　“我是獸醫。”
　　“……”秦江望望傷口，瞅瞅依蘭古麗，臉龐抽搐幾下，大感憋氣。“好吧，我接受這個事實，可妳能不能別用看牛羊那種眼神看我？特別扭。”難怪老見她在大漠中四處亂躥，敢情，人家是行腳獸醫，專職上門服務的。
　　噗哧～！
　　依蘭古麗忍俊不禁，這人神經真粗，剛剛從閻王爺哪轉了壹圈回來，兼且將要面對險惡未知的前程，他非但不當壹回事，還有心情興起說笑。
　　依蘭古麗的笑，很樸實、洋溢，俏臉上仍帶著兩行未幹的淚痕，宛若壹枝梨花春帶雨，秦江從沒見過老外哭，這會兒算是長見識了。“好了好了，又哭又笑，小貓撒尿。”
　　“討厭！”依蘭古麗似乎很愛說這兩個字。
　　“走吧。”秦江急於離開這裏，只怕剛才的槍聲，已經引來壹些有心人了。
　　“等等。”走了兩步，依蘭古麗回過頭，雙手合什，呢喃道：‘請凈化他們的靈魂，忘記骨子裏死前的痛苦和恐慌，塵世的恩恩怨怨都放下，隨著皮囊的脫落，靈魂得到自由……
　　唉，真是個淳良的姑娘。秦江失神望望自己雙手，回想以往血腥的殺戮，有點自慚形穢。
　　諸事停當，二人下了丘壑。
　　秦江找遍警車，也找不到壹樣通訊工具，而且死去的兩位警察身上也沒有，估計艾爾肯心中有鬼，早就把這些東西給拆卸或收繳了。秦江無奈道：“朱古力，妳會不會開車？”
　　“我騎馬最拿手，妳不會開嗎？”
　　秦江翻了翻白眼：“我會，但是我想妳駕車離開這裏，順便去報警。”
　　“妳呢？”
　　“妳就別管了，跟著我太危險。”秦江懇切說：“我知道妳想幫我，可打打殺殺，不是女孩子能勝任的事情，妳做人有原則，我很欣慰，但我做人也有自己原則，我的原則是該自個兒擔當的事情，就不拖他人下水來遭受那無妄之災。”
　　依蘭古麗明眸閃爍著靈動，光彩熠熠，緊盯著秦江，似乎要把他刻入腦海壹般。
　　秦江輕松道：“走吧，別讓我趕妳，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幫忙報警，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好吧，我走！我會回來的！”依蘭古麗重重點頭，轉身牽馬去了。
　　秦江忽然發覺，每次大難當頭的時候，身邊總會伴有壹個女孩，她們或同甘共苦，或影響事態發展，或撫慰著自己的心靈，這次同樣慶幸，能遇上依蘭古麗。不可否認，這些女孩都起到了鞭策作用，鞭策著自己時刻保持堅強、血性和膽氣，面對困難迎頭直上。
　　呃，說白了吧，就是為了不想在美女面前丟臉，死雞撐硬頸，所以才殫精極慮，千辛萬苦的去解決問題，這其實才是真正的我。
　　秦江酸酸地苦笑。
　　……
　　黑暗，象是壹張無形大網，罩在魚兒紅上空，小鎮處處關門閉戶，偶爾兩聲狗叫，便是死壹般沈靜。
　　遠在鎮口以外，秦江坐在駕駛室中，借著警車掩護，用望遠鏡察看了壹遍，當看到鎮中央壹條布條橫幅時，眼珠子不禁為之壹突，上面廣告詞寫的都是啥呀：秦江不現，美麗有事。截止日期本月二十四號，聯系號碼：1506408XXXX。
　　標題說得不清不楚，語意含糊，但秦江卻異常明白，恨恨拍了壹記方向盤：媽的，這壹看就是挾持趙美麗壹夥人出的餿主意，意思很明顯，我要是躲著不出來，明天，他們就不保證美麗安全了。
　　威脅，赤裸裸的當街威脅，視政府於無物。
　　這可有點冤枉黑珍珠了，就是因為視政府威嚴，所以她才急著在壹、兩天之內解決事情，不然等軍區劃拉壹車皮武裝過來，不是找死麽？！
　　也許援軍正趕赴在路上，可壹看條幅，秦江就知道等不下去了，因為此刻是淩晨，已然屬於二十四號。
　　秦江呼了口濁氣，嘴角牽起藐藐壹笑，毫不遲疑的踩下油門。
　　警車，大搖大擺闖進小鎮，並且張開擴音器，裏面，壹陣唯恐天下不亂的吆喝：“餵餵！啊啊……我是秦江，我是秦江，您想獲取幸運嗎？您想發家致富嗎？請來找我！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機會僅此壹次……”
　　不少人從夢中驚醒，側耳壹聽，頓時暴汗，猖狂，絕對的猖狂，眾人壹時還真不敢相信，這個白癡，會是挑動整個甘肅省神經的秦江？
　　但是，寧可信其有吧……
　　平靜的小鎮，頓時沸騰起來，人影綽綽，腳步混雜，陣陣拉幫結黨的喧嘩，撞翻東西的巨響，野狗也不安狂吠著，壹派亂象。普通民眾們，對今天的所見所聞，似有覺悟，哪敢開門察看，只有憋屈地哄著懷裏驚醒啼哭的小孩。
　　秦江很滿意這個結果，開門下車。
　　這時，沖最前面的壹夥人，興奮地指著秦江，呱呱跳腳叫嚷。“對！他就是秦江！跟照片壹樣！”
　　秦江嘴壹咧，雙手高舉過頭，仿佛看見了組織壹般，直往他們奔去：“同誌，別開槍同誌，我投降，我任妳們宰割！”
　　那夥人表情集體壹滯，紛紛頓住腳步，貌似很不習慣這種狀況。
　　其中壹位象是頭領的家夥，氣罵：“楞什麽楞！五千萬還沒到手呢！”
　　眾人身子壹震，趕忙四處戒備，另有人將秦江接進了戰鬥圈子，大夥都知道秦江的價值，大夥也都清楚自己將要面對他人的哄搶，勝利的果實，只是暫時保留在己方手裏而已，誰笑到最後，還不得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