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續!)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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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入門儀式定在中午舉行,可壹大早,李追遠便帶著譚文彬、潤生和陰萌前往儀式地點。本想著幫忙柳奶奶搬家,然而到了地方才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柳奶奶的搬家,僅僅是指人換個住處,家具和用品壹概留在原處。畢竟這棟樓歸她家所有,放哪兒都無妨。
李追遠等人無奈只能折返學校,來到老教授們的家屬區。這裏有聯排房屋,不過屋子和院子都比較小。譚文彬打聽到羅工家原本的位置,眾人抵達後,瞧見小院子裏有個男人正拿著錘子加固花架。李追遠喊道:“秦叔,廚房裏醬油瓶倒了。”“是嘛,那我得趕緊去扶起來。” 秦叔釘好釘子,回頭看向李追遠,二人相視壹笑。李追遠清晰記得,壹年前自己坐在秦叔二八大杠上的情景,那時的自己,實力驚人。
走進院子,能看出羅工曾經的精心設計。雖然地方沒先前那棟大,但卻別具壹格。柳玉梅能適應太爺家的小東屋,那這裏肯定也能住得下。關鍵是,這兒位於校內,離自己宿舍區很近,以後過來更加方便。進屋後發現,阿璃的房間被安排在壹樓向陽處,有壹扇落地窗正對著院子。進出阿璃的房間,甚至無需走正門,跨過小院柵欄,再邁過草坪,推開窗門即可進入。對於常人來說,可能不夠安全,但對於這個家而言,最無需擔憂的就是安全問題。不過這屋子房間小,僅能放下壹張床,所以阿璃的畫桌和書桌被安置在壹樓第二個房間。至於柳玉梅和劉姨,她們的臥室只能安排在樓上。劉姨見潤生和彬彬都來了,壹拍額頭:“哎喲,真的是,剛搬家就得忙碌起來。” 於是,大鍋飯煮了起來。李追遠再次品味到在太爺家時的那種味道。
吃飯時,譚文彬問道:“柳奶奶,咱中午在哪家酒樓吃?” 柳玉梅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桌子:“還是在家吃。” 譚文彬疑惑地擡起頭:“坐得下麽?”“現在不是坐下了麽?”
譚文彬明白過來:“沒賓客的?”“要什麽賓客,自家人不都到齊了麽。”
“嘿嘿,我還以為您會喊些老朋友來捧場呢,您現在真是清簡習慣了,境界高。”
“就是擱以前,入門禮也是不請外客的,不會大肆操辦。” 柳玉梅目光投向李追遠,同時拿起帕子擦拭嘴角,“入門後,能走江出來,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了;要是沒能走出來,請外人觀禮,豈不是留人話柄被笑話?” 坐在桌上吃飯的秦叔放下筷子,低下頭。李追遠知道,秦叔走江失敗了,柳奶奶將此歸咎於自己操之過急。
但李追遠很好奇,以秦叔的實力,到底是什麽阻擋了他。同時,先前進院子經過秦叔身邊時,李追遠聞到了秦叔身上散發的草藥味,這意味著秦叔是帶傷回來的,而且傷勢很重。柳玉梅余光掃向秦叔,淡淡道:“阿力,吃飯吧。”
“嗯。” 秦叔再次拿起筷子,“小遠不會讓您失望的。”“年代不同了,我也早就放下了。” 說完,剛擦拭好嘴角的柳玉梅又重新拿起湯匙,喝了壹口雪梨湯。有些話,口頭上說說就行,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秦柳兩家的基業傳承,都落在她肩上。說不想再看到昔日的輝煌,那自然是假的。但歲月教會了她寬容與耐心,她不會再像當初對秦力那樣給少年壓力了。恰恰相反,她現在更擔心少年的步伐會不會邁得太快,說不定得壓壹壓他開壇走江的時間,以免過剛易折。
飯後,有壹段休閑時光,這種感覺有點像過年,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事,聚在家裏。院子裏,秦叔在拍打潤生的肌肉。
“潤生,妳死肉太多了,身上的死氣也太重。” 死肉太多指的是壹味只知道蓄用蠻力,死氣則是潤生的身體特性。
李三江說過,山大爺撿潤生時就發現,這孩子是吃臟肉活下來的。所以,山大爺從河邊將潤生撿回家這件事,細節很值得商榷。山大爺可是撈屍人,他去河邊是為了做什麽呢?只不過,山大爺是真把潤生當親孫子養,過去的事,他不願意再提了,本心上,他希望潤生能像個正常人壹樣生活,不要把自己當異類。
秦叔的評價,讓潤生有些羞愧。
他不安地看向落地窗邊,與阿璃肩靠肩坐在壹起下棋的少年。潤生清楚,少年對自己的期望有多大。許是見識過秦叔的實力,所以少年壹直希望自己以後能成為秦叔,甚至超越秦叔。可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沒這個天賦。
下棋時,是能分心的,畢竟也就是同時下三盤盲棋而已。因此,秦叔說的話,李追遠聽到了,但他壹點都不擔心。潤生要真沒天賦,秦叔怕是都懶得罵,他現在越是貶低,代表著內心真實評價越高,覺得這麽優秀的苗子,應該能得到更好的發展。秦叔開始逐步細節調整潤生的肌肉發力,並傳授他量身定制的吐納。從這裏就能看出,傳承體系中,人的重要性。人,才是傳承紐帶的關鍵,文字記載,只能起輔助作用。
廚房裏,劉姨正帶著陰萌做甜點。劉姨教得很用心,廚房裏傳出的都是輕聲細語,陰萌學得也很認真。直到第壹批甜點出爐,李追遠聞到了壹股刺鼻的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點著了熏蚊片。
很快,壹樓衛生間裏就傳來了刷牙聲。應該是劉姨,即使是殺蟲片,她也得嘗壹下味道,做師父真不易。陰萌站在廚房門口,縮著肩,雙手攥緊,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這很正常,誰第壹天入門學做菜就差點給師父送走,都會心慌害怕。李追遠、潤生和譚文彬三人,早就摸清楚了陰萌的廚藝水平,越是復雜的菜在她手裏,越有變成毒藥的潛質。也無怪乎她當初壹個人守棺材鋪時,只吃白水煮掛面,至多加個醬油;燉個豬蹄連毛都不刮,只知道往死裏燉它。
身為壹個正宗川渝人,天天在家裏只能給自己煮白味,絕不是因為她口味清淡。不過,劉姨倒是比秦叔要慈愛多了:“萌萌,妳是有學毒的天賦的。” 高端的劇毒,只需要簡單的食材。這是別人學不來的天賦,因為假如陰長生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酆都大帝的話,人家真是地府有人。
豐都啊,豐都…… 亮亮哥告訴過自己,要再去豐都的話,得趁早。上次在豐都只是走馬觀花,下次去的話,李追遠是打算去探究壹下它的真實隱秘的。光是陰福海死後,被四鬼擡走接走的畫面,就已足夠勾起他的好奇心。自己或許可以定做個大壹點的棺材,讓陰萌和自己壹同躺在裏面,再事先布置個障眼法,做壹個假死,這樣,說不定自己就能去到陰家人的往生之地了。可能,在那裏就能看見酆都大帝。但問題是,進去容易,怎麽保證自己能活著出來?
譚文彬和柳玉梅聊著天,讓柳玉梅意外的是,和這孩子聊天還挺開心,不自覺地就讓自己話變多了些。以前雖說譚文彬也住李三江家裏,但雙方交集並不多,壹是柳玉梅瞧不上他,二是譚文彬自己早出晚歸上學加練功鍛煉,壓根沒多余時間。現在,柳玉梅倒是有些明白李三江為什麽這麽喜歡這孩子了。人吶,就是這樣,吃慣了高端的就又會想來點接地氣的,有小遠那樣的孩子在那裏,更能反襯出壯壯的可貴。
時鐘走到十壹點。“轟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烏雲密布,夏日突如其來的雷陣雨,本就是壹種常態。譚文彬壹拍大腿:“嘖嘖,老太太您瞧瞧,老天爺真給面兒。” 柳玉梅瞥了譚文彬壹眼,笑而不語。
這時,李追遠走了過來,對柳玉梅說道:“奶奶,兩家先人提醒咱吉時了。” 柳玉梅手指著李追遠,對譚文彬道:“聽見沒有,這才是咱新龍王爺該說的話。” 譚文彬苦笑道:“老太太,您這不是為難人麽,我要有小遠哥這腦子,我也……” 壹時間,譚文彬甚至無法想象出,自己要有小遠的腦子後,自己該是什麽樣。
柳玉梅伸手點了壹下譚文彬額頭:“這有什麽難的,小帆小船的,自然到哪兒都得低聲下氣,可當妳船上坐著龍王時,妳這站船頭吆喝的,只需記住壹條。”“老太太,您快教我。”“往死裏裝就是了。” 言罷,柳玉梅轉身,對跟著小遠壹起進來的阿璃招了招手:“來,咱們該準備正事了。”
沒賓客,沒燈籠,沒酒席,連辦儀式的房間都是小小的,三分之壹的面積放著祖宗牌位,下首兩張椅子,中間壹塊蒲團。蒲團前方地上,擺著三盞燈。壹盞深蟒睜眼,壹盞金龍擡頭,壹盞鳳凰棲樹。
分別對應的是入門、走江、回巢。也就只有龍王家的敢有這底氣與自信擺這三相燈,其它家,不是不能擺,而是怕自己承受不住。壹如其它家族的弟子出門叫雲遊而不能叫走江壹樣,天道有眼,江湖有靈,敢誇多大的口氣,它就敢給妳上多大的壓力。李追遠今日只需要點第壹盞燈,寓意自己入門。等準備走江時,才會開壇點第二盞。第二盞燈壹起,就意味著走江開始,命格氣運轉變,有些東西,就算妳不去找只是躲在家裏,它也會被安排著奔妳而來。
劉姨對自己介紹時,李追遠聽起來有些莫名的熟悉。李追遠還反問過,走江時,自己家裏人是否也會受到牽連?劉姨的回答是,走江時既然要打出家裏的名號,那家裏必然會受到牽連,無論誰家,弟子走江時,都會先托舉壹程,畢竟家底子厚實,扛得住。可等這壹路送出去後,接下來的路,還是得那人自己去走。
壹是最終是否能蛻蛟化龍,終究還是得靠自己;二是越往後,幹系牽扯就越大,再家大業大,也扶撐不住。說白了,走江就是壹場對個人以及其背後家族的賭博,本質是以小博大,真壓上全部身家,那就沒意義了。
當劉姨介紹到 “家大業大” 時,李追遠下意識地看向屋子裏那滿供桌的牌位。要不是今天潤生、彬彬和陰萌來了,真正的 “自家人” 吃個早飯,可能只需要壹張木方凳。這可真是…… 家大業大。
不過,有秦叔劉姨和柳玉梅在,自己走江時,前期還是能托壹手的,但等過了前期…… 怕是自己和柳玉梅她們的關系,就會變成當初在太爺家時壹樣。能壹起吃飯、生活,卻不能幹預正常世俗之外的事。至於那第三盞燈鳳凰棲樹,走江成功者自不必點,臨時退出中斷才需點起,秦叔就點過。這樣壹來,就相當於自己放棄了這次機會。
柳玉梅身穿壹身綠色華服坐在左側,其右側坐著的,是身穿紅色華服的阿璃。今日這樣的場合,柳玉梅代表的是柳家,阿璃姓秦,代表的是秦家,哪怕差了輩分此時卻依舊得並排同坐,這是代先人收徒。
秦叔和劉姨則分別穿著紅蟒和綠蟒練功服,分立兩側。劉姨,應該姓柳,只不過在李三江家時,為了裝成祖孫三代她得將自己柳姓換掉。其實,從燈盞上的龍鳳以及他們身上穿的蟒就能看出來,擱古代,這樣的家族得有多豪硬。鐵打的漕幫、流水的朝廷,古往今來,不知多少次亂世局面都有漕幫的身影。而且,他們這樣的家族往往講究氣運風水,不顯於人前,這也就使得他們能在陰影下傳承很久。
李追遠站在蒲團前。在他身後,陰萌、潤生和譚文彬全都手持燃香。空間有限,三人只能貼著墻站著。柳玉梅開口道:“條件簡陋,怠慢大家了。” 李追遠:“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柳玉梅笑著點點頭,她是有條件條件大肆操辦的,金陵的老宅她也有,但她就是故意選的這壹處,挑的這壹逼仄之地。地方小點,人情味也就濃點。
“轟隆隆!”
窗外的雷聲,更加強烈,閃電也此起彼伏。柳玉梅不由看向窗外,倒是今日好風景。供桌上供奉的只是些昂貴的木頭,所以,妳們是都在窗外觀禮麽?柳玉梅看向劉姨,劉姨開口道:“行禮。” 李追遠先向柳玉梅行柳家門禮,柳玉梅隨即站起身,進行回禮。緊接著,李追遠向阿璃行秦家門禮。
秦叔往前壹步,站在阿璃身前,準備代為還禮。但阿璃卻主動起身。秦叔只能退了回去。阿璃對李追遠還禮。很多東西,她都是會的,但她就是不願意做,因為論人。
劉姨內心壹陣發笑,可在這雷聲隆隆下的如此嚴肅場合,只能盡可能地壓住自己嘴角。她想起了當初在山城丁家,老太太就讓小遠代替阿璃見禮,又代替阿璃入座。老太太的嘴巴是近些日子才松的,可她的身體行為,老早就很誠實了。
今個兒,看見倆孩子互相行禮了,那接下來,就該盼著下壹輪了。這生活,還真過得挺有期待感的。反正,她是從李追遠第壹次走到阿璃面前,將阿璃手牽著走時,就喜歡瞧這倆孩子在壹起時的畫面。每天早上起床做早飯前,她都會依靠在廚房門口,欣賞壹會兒倆孩子坐在露臺看書下棋,看得嘴巴甜甜的後再去做飯。
正禮行完,接下來就是選傳承了。柳玉梅心裏是打定主意讓這倆孩子壹肩挑倆的,但該走的流程也必須得走,讓他先挑壹個,再由她開口勸其再兼壹個。外頭雷聲隆隆,柳玉梅不由瞪了壹眼:催什麽催妳們。清了清嗓子,柳玉梅開口問道:“李追遠,秦家柳家在前,妳選入哪家門?”
李追遠看向阿璃,問道:“阿璃進的是秦家門麽?” 柳玉梅搖頭道:“我們阿璃,還未入門。” 沒入門,都被那幫東西纏得這麽厲害,等真入門了,怕是那幫東西得糾纏得更兇。也正是因為這壹原因,柳玉梅壹直沒給阿璃辦入門禮。“那以後阿璃會入門麽?”“等阿璃病好了,自是會的。”“那阿璃會入哪家門?”“妳選哪個,阿璃以後就會入另壹個。” 柳玉梅既是柳家小姐又是秦家少奶奶,得壹碗水端平。李追遠可以挑壹個再兼壹個,兼的那個以後再讓阿璃入門,這樣無論兩家,都挑不出刺。
“李追遠,妳選好了麽?”“選好了,秦柳兩家的門,我都入。” 柳玉梅楞了壹下,這小子這麽上道,她是沒料到的,她甚至都準備好了再提兼壹個時,和這小子再來段討價還價的拉扯。不過結合這小子先前的話,細思之下,她馬上就明白了這小子的想法。壹時間,柳玉梅自己都差點沒忍住想笑。這臭小子是打定主意,要讓阿璃以後當他的小師妹!
妳是把秦柳兩家的傳承,當什麽了?當成逗小姑娘開心的玩具。得虧這被逗弄的小姑娘是自個兒孫女,要不然柳玉梅當下就是再大的天才站在她面前,她都是要起身殺人的!可就是被這麽戳著軟肋,弄得她氣又氣不起來,笑又覺得極不合適。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雷聲接二連三地在周圍炸起,這壹片家屬區今天,凡是插著電的電視機、洗衣機和電燈,怕是都被劈壞了。“唰” 的壹聲,電閘也不曉得是被劈壞了還是跳了閘,各家在烏雲沈沈的正午,都變得壹片漆黑。也就只有這裏,因事先點了蠟燭,沒怎麽受影響。柳玉梅對著窗外翻了記白眼:起哄起哄,壹幫老東西,就知道瞎起哄!
事已至此,柳玉梅指尖壹彈,柳家的門帖飛入李追遠手裏。當柳玉梅想去拿阿璃那壹側的秦家門帖時,卻見阿璃做著和她剛才壹樣的動作,指尖抵在門帖上,輕輕壹彈,秦家門帖也飛入李追遠手中。李追遠將兩封門帖疊在壹起,跪在蒲團上,將門帖置於第壹盞燈的蟒頭上。門帖自燃,火苗如水銀般落下。蟒燈被點起,蟒蛇眼也隨之睜開,與少年對視。
冥冥之中,精通算相壹道的李追遠,似乎感知到自己的命格在此刻發生了某種變化。待門帖燃盡李追遠跪直身子,朝著供桌上的牌位叩首行禮。
每壹叩,窗外雷聲就隨之發出壹聲轟鳴,像是在呼應。這壹場景,把此刻正貼著墻站著的潤禮成。雷聲停息。柳玉梅道:“拜龍王!” 李追遠轉過身,面向潤生、彬彬和陰萌。
隨後四人相對而跪,互相叩首三次。既然柳玉梅表示不在意虛禮規矩,那李追遠便真的按照拜把子的流程進行。拜龍王儀式結束,從此時起,潤生三人便算是秦柳兩家的記名弟子了。
山城丁家晚宴上的眾多家族,都是在很早以前以這種方式傳承下來的。李追遠再次轉身面向柳玉梅,還有最後壹步勸誡,入門禮便算是圓滿完成了。
柳玉梅開口道:“李追遠,既已入秦柳兩家,當奮發進取,不辱門楣,日後走江……” 就在此時,第二盞燈上的金龍緩緩擡起頭,龍口張開,吐出火苗。金龍擡頭,走江開啟!
柳玉梅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秦叔和劉姨也面露震驚之色,明明沒有點燈,可燈芯卻自燃了。李追遠同樣感到驚訝,但看著燃燒的燈火,心中又有了壹絲釋然。
原來,自己早已開始走江了。可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潤生三人也是滿心好奇,剛才確實沒看到小遠哥點燈啊。全場唯壹神色未變的,只有阿璃,因為少年已將所有秘密都告知了她。柳玉梅神情極為凝重,她原本打算等少年完全長大,再多做些準備後再開壇點燈走江,可如今,燈已燃起,木已成舟。除非現在把這燈熄滅,重新點壹次,可這就直接意味著認輸,走江失敗。
柳玉梅的雙手放在座椅扶手上,實木椅子在她的掌心中,如同塑料泡沫壹般不斷碎裂。劉姨滿心擔憂地看著李追遠,這麽小的年紀走江,該有多艱難啊?秦叔的眼中除了擔憂,還有回憶與期許,更深處,還有壹種解脫之感。
他是秦家走江的失敗者,所以也希望後來者能夠成功。李追遠倒是率先調整好了心態,指了指金龍擡頭的燈火,神色平靜地說道:“真好,以後省得再費事慢慢尋找了。” 事已至此。
柳玉梅看向少年:“小遠?”
李追遠點了點頭。柳玉梅緩緩站起身,開口道:“謹以至誠,昭告江河湖海:‘自今日起,我秦柳兩家,再遣門下傳人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