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壹章 3/3
撈屍人 by 純潔滴小龍
2025-2-12 18:22
就比如當下,自己遭遇了來自那只手背後勢力的扼殺企圖,真正在此刻托了自己壹手的,還是兩家祖先的底蘊。
以前自己幫阿璃治病,是出於情,現在,漸漸也要出於理了,這世上,沒有光拿好處不辦事的美事。
可能,冥冥之中,他們也是在以這樣的方式,通過自己,來彌補對阿璃的虧欠。
離開這座平房前,李追遠再次回頭看向門檻外。
自伯奇形神被拘出來後,大霧壹下子退得更遠了,而且濃霧之深,幾乎成了粉刷起來的白墻,而且壹下子鴉雀無聲。
只是李追遠不是在看它們,他是在看那只手背後的勢力。
妳想謀劃提前扼殺我?
行,
這次我不僅把江水給妳引下來,還附贈壹尊酆都大帝!
是妳們先發起的沒錯,但我現在很好奇,妳們該如何收場。
睜開眼,回到現實。
阿璃身子癱軟,抵靠在李追遠胸前,身上全是虛汗,發絲貼在臉上。
她應該哭過,在自己身體沒意識時,起了本能反應,但在睜眼後,又迅速在自己面前收斂起哭泣。
劉姨這時端著壹個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放著兩條白色的熱毛巾。
她先前站在外頭,芒果吃得停不下來。
結果越吃越不對勁,可小遠畢竟處於走江之中,沒他出聲,自己又不敢貿然進去幹預,她能做的,就是做壹點不沾染因果的後勤。
劉姨很認真地說道:“小遠,有事就說。
李追遠搖搖頭,說道:“劉姨,沒事。”
既然壹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們,要靠自己能力來擺平這事,現在臺子都被自己搭起來了,自然就更沒有說的必要了。
李追遠拿起壹條毛巾,不顧燙,展開,幫阿璃擦了擦額頭。
等想要繼續擦臉時,阿璃伸出手,也抓了壹條毛巾,展開,幫少年擦了擦。
其實,李追遠並未怎麽流汗。
但收藏家的追求是不斷進步的,現在,女孩想收藏成對。
劉姨:“阿璃要去洗澡了。”
阿璃目光看向放著兩個毛巾的盤子。
劉姨馬上道:“我不收走,就放在這兒。”
阿璃點點頭,看了少年壹眼,然後走出了房間,去沐浴換衣。
李追遠看了看時間,夢中不覺時間流逝,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們大概早已回來了,少年背起書包,往外走去。
劉姨端著湯藥,來到三樓擺放牌位的房間。
柳玉梅站在窗戶邊,面色凝重。
“老太太,該喝藥了。”
這次,柳玉梅不用勸,伸手端起湯碗,壹飲而盡,喝完後,也沒再說要壹碗蓮子羹中和壹下嘴裏的苦味。
劉姨小聲道:“小遠似乎遇到了事。”
柳玉梅直言道:“他們剛從外地回來,小遠眼睛才好沒兩天,所以這次不該是船上的事。不是船上的事,卻又不對妳也不對阿力說,意思就是不方便讓我們知道。”
劉姨:“所以....”
柳玉梅:“小遠,應該是遇到了和阿力當年壹樣的事情了。”
劉姨抿了抿嘴唇:“真該死啊,那幫家夥。”
柳玉梅擡起手,屋子裏的陣法啟動,隔絕了聲音,接下來的話,她不想讓阿力聽到。
但院子裏,正在做木工雕刻的秦叔,不自覺地把頭埋得更深了。
因為他忽然聽不到三樓那間房的動靜了,不想讓自己聽到的話,是什麽話,他心裏清楚,所以,他很愧疚。
柳玉梅開口道:“當初阿力走江失敗,我們尚且能看作是昔日的那些個仇家背地裏出手了,可這次,不壹樣了。
阿力沒能走江成功,斷了那口銳氣,撕下了咱們兩家最後的那層遮羞布。
以前兩家鼎盛時,仇家其實真不多,就算有再大的仇,也能保持相對克制。
現在咱們沒落了,就算是昔日的秦柳兩家盟友,怕是也不介意順便踩上壹腳,不希望看見咱們再復起成功。
從個人,到壹家,再到壹國,都是如此。妳強大時處處都是賓朋,妳虛弱時滿眼皆為敵人。”
劉姨:“那我們...”
“他既然不說,那我們就什麽都不要多做,以免幫了倒忙。
咱家現在是人丁少,我才暫坐這個位置,但這個家,以後肯定會再規矩起來的,是會有家主的。”
劉姨:“您放心,我和阿力明白。”
“倒不是提醒妳們這個,這個也不用提醒,他的船,行得越遠,規矩,自然而然就會慢慢立起來,妳們倆是我帶大的,笨是笨了點,但又不是傻子。
其實,現在苗頭已經出現了。
連我,都漸漸不能在他面前拿長輩姿態了。
這孩子,是在撐著兩艘破船在行。
我有時甚至會想,這孩子要是沒被我拉入門,他自己壹個人行船,是不是反而能更穩當也更好走壹些?
給不了東西,拿不出好處,哪好意思再繼
續充什麽長輩。”
柳玉梅扭頭看向供桌上的壹排排牌位,沒好氣地啐道:
“呸,還不是都怪妳們!”
潤生覺得,當初秦叔給自己身上打入棺材釘時,都沒現在陪陰萌逛街買衣服來得痛苦。
尤其是此時,遇到壹位能說會道口才很好的老板,陰萌和他聊得很開心。
潤生已經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壹個為拉近關系好砍價,壹個為拉近關系好讓妳不好意思多砍價,含情脈脈之下,是早已預備好的刀和盾。
老板面帶微笑,看著潤生和陰萌,深情感慨道:
“真好,妳們這壹對。曾經我和我女朋友感情也非常好,可惜那時的我沒有混出名堂,多年的感情敗於現實最終因她家裏人的不同意而分手。”
潤生:“其實,是她不同意。
老板:“….”
這壹瞬間老板忽然覺得外面原本晴朗的
天,壹下子變得陰沈,呼吸時,心房開始漏氣。
他忽然感到很沒意思,很意興闌珊,很惆悵,很沒勁,因為他發現自己,甚至無法反駁。
陰萌喊出了壹個極低的價格。
“賣不賣,賣的話,這衣服褲子壹套,我就都要了。”
老板擺了擺手,示意賣了,他現在不想說話。
陰萌開心地付完錢,把衣服裝袋,拉著潤生走出了這家店。
“行啊妳,潤生,還是妳會砍價。我砍價是對著標簽砍,妳是對著人心頭砍。
“可以了吧?”潤生提著衣服袋子問道。
“急什麽,拉妳出來壹趟不容易,咱把明年春裝和夏裝也提前買了。”
“我穿不了這麽多。”
“妳忘記小遠哥說的話麽,既然現在有這個條件了,咱不說鋪張浪費,但也沒必要沒苦硬吃。
潤生沈默。
陰萌發現,拿小遠出來壓潤生,真的很好用。
潤生不再抗拒,拖著疲憊的身軀,幾乎跟陰萌往前走,走得如同壹頭剛從水裏爬出來的死倒。
就在這時,步行街上方的五樓樓頂邊緣,有壹個穿著裙子睡衣的女生,雙手平舉向前,麻木地沿著邊緣前行,像是在夢遊。
潤生和陰萌對視壹眼,那只手,把線索餵過來了。
“譚主任,您能對我們詳細說壹下,您是怎麽做到,在火車站的例行檢查任務中,壹眼就認出嫌疑犯身份的,難道真如外面所說,您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地方電視臺的女記者,將話筒遞送到譚雲龍面前。
她身後,攝影師傅正在找角度,先聚焦譚雲龍的面部特寫,然後再往後拉,確保譚雲龍的人依舊留在鏡頭裏的同時,將辦公室墻壁上掛著的錦旗和立功獎狀也囊括進去。
譚雲龍面露嚴謹卻又不失從容的微笑,回答道:
“我當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實際原因是我兒子在本市的海河大學上學。
他的爺爺和他的外公,都是警察,所以他從小都有壹個長大後成為壹名警察的夢想。”
“譚主任,請允許我插話問您壹聲,我相信這也是電視機前的觀眾想問的,那就是您的兒子為什麽上的是海河大學而不是警校?”
“他說,祖國的治安有他父親來守護,祖國的建設得由他來承擔。”
“我聽說,您兒子曾在壹起偵破人販子犯罪集團的行動中,立過功?”
“是的,沒錯,他也因此受過嘉獎,獎狀還是我親自授予他的,感謝我們的局長,給予我這個父親這個機會。”
“您有壹個十分優秀的兒子,您肯定也是壹位優秀的好父親。
“謝謝。”
“好的,請您繼續說。
“我兒子雖然沒上警校,但他壹直都有壹顆想當警察的心,所以他在閑暇之余,會把通緝令拿出來看看,以及壹些不涉及保密條例公開的卷宗資料,他也會經常與我談論壹些案情。
很多時候,他的思路,能夠給予我壹些啟發。
就比如這次的案件,前不久他就拿過這道通緝令,與我探討過嫌疑犯可能會藏身於哪裏,我也就對照片上的嫌疑人,加深了印象,這才能在火車上,壹眼認出了她。”
“譚主任,我聽說嫌疑犯當時做了偽裝?”
“是的,但她手裏被拐賣兒童的異常反應,讓我額外多看了她兩眼。”
“這就是您的慧眼如炬了,我認為,這不僅僅是壹個老刑警的本能,更是您日夜撲在工作上,甚至把工作帶入家庭中,心系法制、忠誠職責,所帶來的回報!
我相信,有您這樣的警察,我們金陵.....”
采訪結束。
記者和攝影師離開譚雲龍辦公室,他們接下來還需要去采訪譚雲龍手下的警員以及他的領導,聽取他們對譚雲龍的評價。
這期節目,本就是為譚雲龍錄制先進人物專題,節目剪輯後將在本地電視臺播出,甚至會送拔到省臺。
譚雲龍在自己辦公桌後坐下,端起已經冷了的茶水,喝了兩口,然後扯開了領子,松了
口氣。
曾經,他是警隊裏出了名為了破案不守規矩的刺兒頭,要不然也不會被下放去鄉鎮派出所。
誰能想到有壹天,自己竟也習慣了這種壹本正經。
其實,他是真心想推掉那些表彰會和節目采訪的,他覺得這很耽誤時間。
而且,他有些心虛。
這種心虛,從當初在石港鎮派出所,那個小男孩主動推開自己辦公室門的那壹刻起,就壹直持續到現在。
但領導勸說他,得為激勵局裏年輕同誌做壹個好的表率,並拿子貢贖人的故事舉例。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譚文彬走了進來。
譚雲龍只得又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子,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自己兒子,壹把年紀的人了,居然要在自己兒子面前臉紅。
“爸,節目啥時候播出啊?’
“隨便什麽時候播出。
“嗐,反正沒事,我媽到時候肯定會提前守在電視機前,把節目錄下來,然後回老家時,給妳老丈人看。”
“叫南爺爺,什麽我丈人?”
“沒辦法,誰叫石港搜不到咱金陵地方臺呢。”
“省臺也會播。”
“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譚雲龍也繃不住了跟著壹起笑了起來。
譚文彬從兜裏掏出煙,給自己親爹拔了壹根,然後幫他點燃。
譚雲龍:“少抽點煙。”
“曉得。’
“我那裏有好些條,妳抽空回家拿去。
“要嘚。
“怎麽妳現在說話,要麽是四川腔要麽是京腔?”
“多少得會壹點,以後各地都有工程,提前熟悉施工環境了。”
譚雲龍看了看手裏的煙,問道:“怎麽忽然抽上這個牌子了?”
“雲雲她爸的,她把她爸藏的煙全給我拿
來了,說她爸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妳媽以前也這樣幹過。”
“嘿嘿。”譚文彬抖了抖煙灰,然後伸手拿起旁邊的文件翻翻。
譚雲龍本想說這不符合規矩,但轉念壹想,萬壹....
只要能破案,有些規矩也不是不可以破。
“爸,最近有沒有什麽新案子?”
“妳手裏拿的那份就是。
“哦,這是殺妻案?這證據鏈不是很充足麽?”
“是很充足,但作為嫌疑犯的丈夫,壹直否認。”
“否認什麽?”
“他說自己和妻子吵架後,就離開家去朋友家住了。做夢時夢見妻子,他知道這是夢,所以在夢裏對妻子下了重手撒氣。
但事實是,收留他的朋友說他晚上出去過,其家裏附近也有目擊者,證明他在案發時間的夜裏回過家。”
“這是精神病?”譚文彬指了指自己太陽穴,“想逃罪麽?”
譚雲龍吐出壹口煙圈,說道:
“問題恰恰就在這裏,他堅稱自己沒精神病,認為自己精神正常,更壹直喊著,他真的只是做了壹個夢,沒在現實裏殺人。”
譚文彬:“夢中殺人?”
所有人都接到了傳呼,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學校,又回到了商店地下室那個房間。
李追遠反而是最晚壹個到的,他來的時候,譚文彬、潤生和陰萌,都已經將自己的線索以文字形式寫下來了。
畢竟後續可能要以劇本設計來引動江水,提前落成文字,也方便之後的改編。
這就是團隊有了經驗得到過鍛煉的好處。
李追遠壹邊仔細認真地看他們寫的東西,壹邊握筆快速寫著自己這邊的調查結果,同時嘴裏還不停對他們進行發問,考究可能會遺漏的細節。
壹心三用,對少年而言不算什麽,他和阿璃每次下盲棋時,都是保底同時開三盤。
寫完自己的,又審完譚文彬和陰萌潤生兩組的後,李追遠把自己寫的,交給他們去看。
其中有壹個人,到現在都沒交上書面材料,他最早回來,可到現在還在奮筆疾書。
李追遠走到林書友身邊,阿友身上衣服破了幾處,褲子也破了,鞋子上還有泥,但倒是沒受什麽傷。
能靠自己本事考上大學的,寫作文的基本能力自是不差的,陰萌那壹組都早早搞定了,沒理由他這麽慢。
李追遠將視線落在了林書友的本子上。
這是個新本子,前頭卻已經有很多寫滿字的書頁,他居然寫了這麽多!
李追遠伸手拍了拍林書友的肩膀,問道:
“妳在寫小說吶?”
“啊...…”林書友撓撓頭,“就是今天大清早的出去後,遇到的事情比較多,也都比較曲折,還發生了很多意外,但所幸不辱使命,我把線索拿到了!”
李追遠聞言,點點頭。
看著前面已經寫好的小厚壹疊紙,他都有些替那只幕後黑手感到可憐。
譚文彬和潤生陰萌兩組,得到的線索都很簡單幹脆,偏偏到林書友這裏,就顯得無比曲折離奇。
怕是那只幕後黑手也在開罵了:秦柳兩家竟衰落至此,派出了這樣壹個憨物。
雖然,這也是李追遠故意安排的。
總得派出壹個人,去牽扯消耗壹下敵方精力。
終於,林書友寫好了,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手腕。
李追遠將它他寫的東西拿起來,壹邊翻看壹邊說道:
“現在正式開會。
大家全部坐直了身子。
李追遠繼續道:
“其實,本不該這麽快就把妳們都喊回來的,這些事,其實在電話裏也能溝通。
但我又不得不把妳們全都喊回來,哪怕只是單純地坐在壹起交換壹下訊息資料,甚至是......就為了開個會而開個會。
因為,我無法保證,
下壹次開會時,坐在這裏的妳們,是否還是真的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