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壹章 3/3

　　李追遠：“我如果想做實驗的話，也不會選擇這種環境。”
　　“這座陣法，能困住我麽?”
　　“現在的我，還沒這麽大的能耐。但感謝提醒，未來我可以試試。”
　　“妳如果有未來的話，還需要再繼續試這個?”
　　“我當妳這句話是對我的祝福了。對了，這個給妳。”
　　李追遠將壹根破煞符針丟到了童子面前，自己則站在原地，手裏拿著壹桿小陣旗。
　　這根旗插進去後，隔絕陣法就會啟動，李追遠不能進去。
　　童子伸手，抓起地上的破煞符針。
　　這次，居然要讓自己插自己?
　　“我覺得，妳可能把我的仁慈，當作了壹種退讓。’
　　李追遠：“都等了這麽久了，這筆分潤的功德，妳就想丟了不要了?”
　　童子沒再說話。
　　“準備好，我要開陣了。’
　　李追遠將手中的小陣旗插入，壹層無形的光暈環繞開，將白鶴童子那壹塊區域，完全覆蓋籠罩，陣法開啟。
　　白鶴童子將破煞符針，刺入自己胸膛。
　　“轟!”
　　他的身體，忽然膨脹，白氣黑氣，不僅從眼耳口鼻處，更是在身上炸起了好幾個口子，盡情宣泄。
　　破煞符針，是壹記猛藥，效果之恐怖，只有用過的人才清楚。
　　只是這次，用這符針時，不用林書友來承擔後果傷害。
　　而且，陣法隔絕的效果也很明顯，因為童子身上炸開的口子，竟然只在恢復了壹點後，就停止了。
　　童子舉起了三叉戟，再次對著自己胸口，發力壹切，即刻胸懷開闊。
　　祂就坐在那兒，將裏頭的心肝肺等器官，壹個壹個地切了，丟出來。
　　被丟出來的東西很快化作霧氣消散，裏頭，則開始重新生長。
　　童子有些詫異，怎麽還能復原?
　　祂看向站在陣法外的少年。
　　少年做了壹個手勢，繼續。
　　請繼續自殺，不要停。
　　因為復原的速度，已經變慢了，而且童子的臉，正呈現出蒼白。
　　這意味著，對身體要害部位的恢復，還在繼續，因為這是為了活命。但現在，既然無法從外界汲取用以修復的力量，就只能身體內部進行重新分配了。
　　童子開始繼續切割，剛長出壹點就切壹點，然後往外壹丟。
　　切著切著，童子不由擡頭看向陣法外的李追遠，說道：
　　“這裏，好像就沒有人。”
　　能在這種極端血腥殘酷的場景下，維持神色不變已是極難，但童子身為陰神，能感覺到少年情緒上都沒有絲毫波動。
　　這說明少年是真的不在乎。
　　李追遠沒做回應，伸手在自己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了最後壹顆剝好的糖，送入口中。
　　現在這糖，自己已經品不出甜味了，吃起來還有點發苦的感覺。
　　“額.....”
　　陣法內，童子身體僵硬住了。
　　這具身體，已經破損到了壹個臨界點，哪怕祂時間還有，卻已無法繼續支撐其停留。
　　童子再次看向陣法外的李追遠。
　　少年舉起手，和先前感覺犯困時壹樣，又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童子舉起三叉戟。
　　“噗哧.…..”
　　三根尖刺，從眉心到鼻子再到嘴巴，完全洞穿了頭顱。
　　甚至，在最後臨走的關頭，童子還在手腕上留了壹個翻轉的力道慣性，插進頭顱裏的三叉戟，又順勢壹攪。
　　四團光，從這具徹底破損的身軀裏飛出，分別是黃色、紅色、青色和白色。
　　李追遠深吸壹口氣，強打起精神，開啟走陰。
　　對他來說，累是真的累，但只要還沒流鼻血，眼睛也沒瞎，那自己這具身體，就還能繼續壓榨。
　　走陰視線中，紅色的猿猴、白色的蜈蚣、青色的牛和黃色的豬，全部都十分虛弱地趴在地上。
　　李追遠擡起左手，四鬼起轎。
　　本就虛弱至極的它們，又被李追遠送上了壹層壓制。
　　轎子傾斜，著重壓制那頭豬。
　　做完這些後，李追遠才撤去陣法，壹陣風隨之吹過，帶走壹切痕跡。
　　李追遠走到那四個跟前。
　　這時，鄧陳從店裏出來。
　　李追遠用淡漠的目光，看著他。
　　雖然自己相信了這條黑蟒，但在巨大利益面前，難保別人不會動心，甚至可能鋌而走險。
　　少年懶得去試探蛇性，他只是希望用自己的目光和氣勢警告對方：我是很累，但把妳這條蛇鎮壓的力量，還是足夠的。
　　鄧陳停住了腳步，他沒被嚇到。
　　這意味著，他心裏並沒火中取栗的想法。鄧陳開口問道：“您想要那張封印草圖麽?”
　　“草圖?”
　　“封印圖分為神圖和草圖，完整的神圖當初早就被那位秦家龍王打破了，分離出的我們五個身上，則每個都保留了壹部分初稿。”
　　李追遠明白鄧陳的意思了，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神圖就是壹幅畫，草圖則是蓋在這幅畫上的印章，而且是施加封印者自己蓋上去的，類似壹本書開頁處的作者的話。
　　鄧陳繼續道：“今天是我們被打崩成五個後，第壹次相遇，所以那份草圖，我們五個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內容。
　　但我猜測，那上面應該有施加封印者的訊息，您可能想知道，或許對您有用。”
　　李追遠：“怎麽，要妳融合進去麽?”
　　“不不不!”鄧陳這次是真被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不敢，我怎麽會，我又不是豬。”
　　要是被對方誤會成自己也有同樣的企圖，那自己就必死無疑了。
　　“那該怎麽辦?”
　　“我只需要再靠近些，就可以把草圖拼湊出來了。”
　　“那妳來吧。”
　　“好，好的。”
　　鄧陳又往前了幾步，然後閉上雙眼。
　　李追遠現在依舊是走陰的狀態，所以能看見壹條黑蟒從鄧陳身上爬出，在那四個被自己壓制的陰獸身邊爬行壹周後，四個陰獸身上各自有壹道晶瑩飛出，被黑蟒的兩頭，各自吞下。
　　隨即，黑蟒回歸鄧陳身體。
　　鄧陳睜開眼。
　　李追遠：“草圖呢?”
　　鄧陳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在我眼睛裏，我去把它洗出來，給您看?”
　　“去吧。”
　　“是。”
　　鄧陳馬上跑進了照相館。
　　李追遠知道，這位照相館老板，壹直在怕自己。
　　初見時，他幫自己拍照，洗照片時，應該就在畏懼了。
　　先前聯手對付那頭豬時，他的畏懼感應該降低了不少，但現在大局已定，他的恐懼感更甚。
　　因為他知道自己沒用了，被利用完了，而按照最正常的做法，應該就是連他壹起給處理掉。
　　這樣，才符合正道人士的壹貫作風，倒不是說正道人士壹個個都嗜殺成性，而是這樣做，壹來能以“斬妖除魔”的名義獲取功德，殺良冒功那也是功。
　　二來，也能減少自己的因果，妳放了它，它以後再去為非作歹，妳自己也要被跟著記上壹筆。
　　李追遠走到那頭豬的面前，豬已經無比虛弱了，它正在用壹種既蠢又可愛的眼神，看著自己。
　　還用盡最後壹點力氣，向自己傳來“聲音”：
　　“我能幫妳....壹起算計天道。”
　　李追遠點點頭。
　　他承認，這頭豬有這樣的能力。
　　這頭豬見狀，豬嘴裂開，也跟著很諂媚地笑了。
　　李追遠彎下腰，伸手，在豬頭上輕輕拍了拍，開口道：
　　“我是秦柳兩家龍王傳人......”
　　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呵呵......”李追遠忽然覺得好有趣，有趣得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妳看，這頭豬很懂自己，而且是真的懂。
　　它甚至知道，自己會在什麽時候，正式報出自己的身份。
　　也清楚，自己正式報出身份後，接下來會做什麽。
　　李追遠：“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輸麽?”
　　豬臉上浮現出憤怒委屈與不甘。
　　李追遠：“妳這麽懂我，就應該清楚，我怎麽可能會讓妳繼續活下來?
　　妳明明很懂我，知道我會做出什麽選擇，卻依舊還會抱著僥幸心理，多這壹問。”
　　少年清楚，自己這次能在失了先手的前提下，最後翻盤，就是因為自己賭成了對方的這壹性格。
　　它贏了前面的所有步驟，但也因此，在最後壹個步驟上，它的轉圜余地就越小了，因為它距離成功，就只差壹步。
　　當這頭豬，出現在照相館店門口，對自己說出“不如，我們來場交易”時，李追遠就清楚，自己賭贏了。
　　自己和這頭豬，有很像的壹點是都很聰明，所以他懂得這類所謂聰明者的弊端，有時候容易瞻前顧後，想得太多。
　　不同之處在於，這頭豬會當局者迷，而自己，有時候並不是很喜歡自己，因此能比這頭豬多懂壹個反思。
　　李追遠站起身，擡腳踩在這頭豬的腦袋上，左手掌心攤開，黑色的業火重燃。
　　該有的習慣，得繼續保持下去。
　　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方便阿璃好構圖上畫。
　　“秦柳兩家龍王傳人——李追遠。
　　今日，
　　送妳上路。”
　　掌心下翻，業火如水銀般傾瀉，落在了這頭豬身上，豬身燃燒，頃刻間化作了虛無。
　　身旁，猴子、牛和蜈蚣，瑟瑟發抖。
　　“妳們三個，壹起吧。”
　　...
　　李追遠走進照相館，恰好這時鄧陳雙手捧著壹張照片出來，他緊閉雙眼，示意自己沒有偷看上面的內容。
　　“辛苦了。
　　李追遠伸手接過照片。
　　鄧陳這才敢睜開眼，他看向了櫥窗外，外頭，那四個，都不見了。
　　他的臉色壹下子變得煞白，他清楚，接下來，就該要輪到自己了。
　　自己，終究沒能逃出這種宿命但比起被那頭豬融合操控喪失自我，這樣幹幹凈凈的結束，也不見得是壹件壞事。
　　“咯噔。”
　　李追遠把壹個染著血的黃布帶丟到了櫃臺上。
　　鄧陳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個被包裹起來的布帶，裏頭似有小東西在不停地聳動，而且，他還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們三個都受創嚴重，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復回來，就留妳這兒養著吧。”
　　“謝謝，謝謝!”鄧陳準備下跪行禮。
　　“行了。”李追遠對著外頭，打了壹記響指，“啪!”
　　本就失去操控者變為壹處死瘴而存在的白霧，在這壹聲之下逐漸消散。
　　“去把我那些同伴帶過來。”
　　“是，明白。
　　鄧陳馬上跑了出去。
　　李追遠甩了甩自己還受傷疼痛的右手，用左手端起照片放在面前。
　　照片上是壹行字，字體有些熟悉：
　　“謹以此《五官封印圖》，鎮殺天賊魏正道!”
　　這封印圖，當年是用來鎮壓魏正道的?
　　就是這字體莫名的熟悉，是怎麽回事?
　　這時，李追遠發現，這張照片居然是雙面，反面也有。
　　肯定不是鄧陳為了節約成本故意這麽搞的，應該是這所謂的草圖，本就被寫了兩面，那也就是說，應該是不同時期，用兩面寫下來的?
　　李追遠將照片翻過來，
　　上面寫著：
　　“媽的，什麽破圖，自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