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章 1/2

　　由於自己提前推動了事件的進程，更多信息逐漸浮出水面。李追遠的腦海中開始勾勒出整個事態的輪廓，雖然尚顯單薄，但總算有了雛形，不再是壹片迷霧。
　　那三座山頭的墳地，分別對應著三戶人家，或者說三個姓氏。目前只知道薛家是其中之壹，另外兩家尚不清楚。在特定的時間段拜祖墳會觸發某種機制，就像薛爸剛剛得到的仙翁托夢。
　　但不知何故，這壹機制的觸發也會導致另壹個反向機制的啟動，比如“自己送上門”的大魚。李追遠認為，如果不是自己讓薛爸提前過壽，那麽這條魚今天也不會被送來。如果按照正常流程，壹個月後的大壽那天，薛爸去拜祖墳，那麽這條魚就會在那天以鄰居打漁小夥的形式或者以其他合理方式出現在薛爸面前，登上薛家的餐桌。
　　兩種機制正在較勁，更確切地說，是壹方正在汙染另壹方的運行。原機制的運行邏輯，似乎更像是壹種愚公移山式的子孫承襲封印。汙染的目的，就是希望封印能夠破除。
　　按理說，薛爸這會兒應該準備動身去正門村了。但現在很顯然，薛爸並不願意去。前期的探險隊事件加深了薛爸對正門村的恐懼，李追遠自己搞的那出仙翁托夢，也極大削弱了真正仙翁的神聖性。
　　不過，還有另壹種可能，那就是按照原本規劃，壹個月後亮亮哥回來，他和他爸壹起去拜祖墳，那麽青霞很可能就會奔著亮亮去。以亮亮的見識和心性，在得到仙翁托夢後，他有不小的概率接受這壹使命去正門村，有極大概率會聯絡自己，讓自己過來陪他壹起去完成這壹祖宗任務。
　　當然，更極端壹點就是，亮亮哥壹個人去了，生死不知，然後自己得知消息，來到他老家，調查亮亮哥的失蹤之謎。總之，能牽扯到自己的，只有亮亮哥，而薛爸，是不合格的。
　　眼下，李追遠自然不願意讓薛爸陪自己去正門村，壹是因為他是薛亮亮的爸爸，二是因為他是個累贅。好在，他的人似乎不用去，只需要血碗。
　　血食指的是殺牲口取血用作祭祀，血碗則指的以自己鮮血作為祭品，擺上供桌。量不用很大，取個小碗，割破手掌，血能夠覆滿碗底即可。這點取血量，對自家小黑來說都屬毛毛雨，薛爸肯定也不在話下。自己有制作黑狗血印泥的方法和材料，只需確保取血時輸血者是活著的，就能確保這血液可以保鮮極久，到時候當血碗用。
　　以薛家情況類推，另外兩家是否也是需要去正門村供奉血碗？那汙染的目的，是否就是把這三家給提前弄絕戶？或者至少是，把他們的身體連帶血液都給弄臟？
　　可這裏又有壹個悖論暫時無法解開，那就是這頭死倒既然正在謀劃著破封而出，為什麽還要主動咬自己的鉤？剛走了壹個自信滿滿卻被自己提前掐滅復蘇希望的余婆婆，下壹個還要繼續犯相同的錯誤？
　　“小遠，小遠？”薛爸的聲音打斷了李追遠的思緒，擡頭，少年看見薛爸眼裏的擔憂與驚慌。
　　“嗯，薛伯伯，怎麽了？”
　　“小遠，告訴伯伯，妳剛剛在想什麽？”
　　“我在想，這個正門村好可怕，薛伯伯妳不想去是對的，換我也不敢去。”
　　薛爸聞言，長舒壹口氣，他剛剛真的害怕少年像先前那批年輕大學生壹樣，對正門村產生興趣。
　　“是啊，咱們正正經經地過自己的日子，別去搞那些有的沒的。”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
　　可問題是，正正經經的日子，妳是過不去了。哪怕躲得過初壹，也躲不過十五，壹旦機制徹底崩塌，等那東西出來，機制下的遺民，都會得到清算與毀滅。李追遠已經決定稍後用點強制手段，從薛爸這裏采點血，然後自己去負責把事情給做了。
　　“薛伯伯，您家有族譜麽？”
　　“有的，怎麽，妳想看？”
　　“嗯，我喜歡看族譜。”
　　“既然妳想看，那我待會兒給妳去拿。”
　　“謝謝薛伯伯。”
　　“哈哈哈，吃席吃席！”
　　外頭的傻子還在笑著。李追遠走出屋，來到院子。傻子年紀估摸著也就三十左右，蓬頭垢面，別人打赤膊，他身上還穿著壹件臟兮兮的破棉衣，頭發亂糟糟的像狗窩。此時，他正從口袋裏掏出糖來，遞給今天來吃飯的幾個孩子。家長們不準拿，他們嫌傻子不幹凈，但孩子可顧不得這些，拿了就跑，撕開糖紙就往嘴裏放。傻子跟著他們壹起跑，玩得不亦樂乎。
　　那位送魚過來的鄰居小夥，來壹個人都要跟他炫耀形容壹下自己今天打到了壹條多麽大的魚，對傻子也不例外。“傻子，妳今天有魚湯喝了，我打了壹條大魚，這麽大呢！”原本還笑呵呵的傻子聽到這話，忽然楞住了，然後面露驚恐，邊後退邊擺手喊道：“大魚，不能吃，大魚，不能吃。”
　　“啥不能吃，妳不喜歡喝魚湯麽？”
　　“魚湯，臟！那湯，臟！魚，臟！”鄰居小夥生氣了，糾正道：“妳放屁，那是我今早剛打上來的，新鮮著呢！”傻子後退時腳壹滑，摔倒在地，卻依舊在不停喊道：“鄭家吃了臟，曾家吃了臟，薛家也要臟了！”
　　“什麽鄭家曾家？”鄰居小夥有些疑惑，“妳到底在胡說些什麽東西。”李追遠問旁邊壹位前來吃飯的婦人：“阿姨，這個鎮上有姓鄭或者姓曾的人家麽？”婦人搖頭：“沒有啊。”旁邊的幾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搖頭道：“沒聽說過。”“咱鎮上姓氏多，但還沒聽過有姓鄭或者姓曾的。”“對，我也沒聽說過。”
　　李追遠走到傻子面前，傻子起初看見壹個大孩子向他走來，以為是要和他玩的，臉上驚恐的情緒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喜悅與期待。但等李追遠靠近後，傻子露出了比之前更可怕的神情，他左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做躲避狀，右手指著李追遠，尖叫道：“啊，妳不是人啊！啊，妳不是人啊！”
　　李追遠走到他面前，臉上露出和善純真且疑惑的神情，問道：“我不是人，我是誰啊？”傻子縮回了先前指出去的手，擋住自己的臉，低頭說道：“妳是披著人皮的怪物，妳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哈哈哈哈！”在場的眾人，都笑了。李追遠也發出了笑聲，傻子縮在墻根處，站在他面前的李追遠也是背對著眾人，所以其余人都看不見，少年雖然在笑，但眼睛裏卻流露出了壹抹不符合其年齡的凝重與深邃。
　　“什麽，魚丟了！”裏屋，傳來薛媽的喊叫聲。院內眾人聽到這話，紛紛進屋去查看情況，那麽大的壹條魚，怎麽會丟的，尋常的貓狗，想偷也偷不動吧。傻子聽到這話，居然開心地笑起來：“魚丟了好，不吃魚，不吃大魚！”但因為李追遠還站在他面前，傻子的聲音又逐漸小下去，驚恐再度浮現。
　　李追遠：“魚，是我處理掉了，因為它臟。”傻子小心翼翼點頭，他的臉側對著少年，只敢看側方：“對，不吃魚，臟。”“傻子，妳叫什麽名字？”“嘿嘿，傻子，傻……子。”他原本不叫傻子，但叫的人多了，他就是傻子了。“傻子，妳還有糖麽。”傻子哆哆嗦嗦地伸手進口袋，摸了摸，然後搖頭道：“沒，沒糖了，都沒了......”
　　“我帶妳去買糖吃好不好？”“買糖吃？”傻子眼裏流露出猶豫，顯然，他在權衡糖和披著人皮的怪物。“除了糖，商店裏任何吃的喝的，妳想要什麽，我就給妳買什麽，怎麽樣？”傻子嘴角勾起，雙手放在身前，不停地對著手指頭，怯生生道：“真……真的麽？”李追遠理所當然道：“肯定是真的，怪物只會吃人，又不會騙人。”“嘿嘿嘿....”傻子點頭，“對，怪物只會吃人，不會騙人。”“那妳和我走吧，我帶妳去商店。”李追遠往前走，走到了門口時，發現身後傻子還猶猶豫豫，壹副想跟過來卻又很畏縮的姿態。少年沈聲道：“跟過來，要不然吃了妳。”“來了!來了!”
　　傻子打了個冷顫，馬上跟了過來。李追遠帶著他走出了院門，至於潤生.....他得繼續留在屋內去解釋那麽大的壹條魚是如何失蹤的這件事。來到小賣部，李追遠讓傻子選東西，傻子小心翼翼地抓了壹小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