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七章 無題

　　聽著身周同窗取笑寧缺，司徒依蘭面色不悅站起身來，把金無彩拉到書舍外，認真看著她，想要提醒幾句，但想著女伴生就溫婉寡言的性子，和這件事情本就沒什麽關系，嘆息壹聲轉而問道：“下午妳要去看熱鬧嗎？”
　　金無彩微笑應道：“妳是說隆慶皇子入長安城？”
　　“嗯，我對這等男子倒沒有什麽興趣，只是終歸有些好奇。”司徒依蘭笑著說道。
　　“那我就陪妳去吧，去松鶴樓上要個房間，應該能看到長街。”
　　司徒依蘭打趣看著她，說道：“今兒怎麽有時間？不用陪那位大才子？若妳實在是想看隆慶皇子，又不願把謝承運壹個人拋下，不妨帶著他壹起去。”
　　“隆慶皇子入城，他自然是不會去的。”金無彩笑著說道：“年輕男子總有自己的驕傲，更何況是他。”
　　想著寧缺這些日子的遭遇，司徒依蘭有些不屑說道：“他又如何？他謝承運就天生應該更驕傲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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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知風副教授罷課去城外迎接自己宗國的復興希望，書院很多學生都在議論要不要去長安城裏看熱鬧，正在掩雨長廊下行走的寧缺滿心想著修行，連同窗們議論那幅書帖都沒有聽見，更不會想著去湊這種熱鬧。
　　只是想著那位隆慶皇子人尚未至，便已經在長安城裏造成如此轟動，他不免還是有些微微羨慕贊嘆，只是這種羨慕贊嘆裏並沒有太多震驚的成分。
　　西陵神殿裁決司大人物？將要踏入知命的天才？這種光輝對別人來說或許真的極大震撼，然而他天天和陳皮皮這個十六歲便知命的家夥廝混，實在是沒瞧出來被世人推崇的所謂絕世修行天才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還不就是兩個眼睛壹只鼻子壹張嘴，只不過卟通壹聲跳下水時因為太胖太笨會激起朵更大的浪花罷了……
　　天啟十三年初入長安城，便遇著朝小樹、陳皮皮這等人物，寧缺眼前的世界驟然開闊，眼界不壹樣，氣度自然也就不壹樣，像隆慶皇子這種聲名遠播天下，令書院諸生震撼無語的人物，已經很難引發他太多感慨。
　　入得舊書樓，又與女教授恭謹行禮，捧著那本浩然劍安安靜靜看著，任由春日在西窗外漸漸傾斜，漸漸下沈，等到入夜女教授離開，書架再次輕輕滑動。
　　“隆慶皇子今天來長安城了。”寧缺看著陳皮皮提醒道。
　　陳皮皮壹臉懵懂，撓著腦袋問道：“隆慶皇子……是誰？”
　　寧缺有些吃驚，問道：“妳不認識隆慶皇子？”
　　“我為什麽壹定要認識勞什子皇子？”陳皮皮艱難地坐了下來，接過他遞過來的小酒壺啜了口，說道：“這個人很出名嗎？”
　　“相當出名。”寧缺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他是燕國皇子，又是西陵神殿裁決司的二號人物，還像妳壹樣被人們看作修行天才，所以妳沒有道理不認識他。”
　　“裁決司？”陳皮皮聳了聳肩，腮下肥肉壹陣顫抖，無所謂應道：“那又怎麽樣？西陵那個鬼地方自稱天才的白癡太多了，難道隨便來個阿貓阿狗我都要認識？”
　　寧缺疑惑驚奇望著他，問道：“妳丫以前不是說過自己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嗎？就算妳已經離開西陵多年，但怎麽會連這種人物都不認識？”
　　“那都是妳在瞎猜，我什麽時候承認過自己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來著？”陳皮皮放下酒壺，沒好氣說道：“如果妳堅持這麽認為，那只是妳的智商有問題。”
　　“妳居然不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寧缺心中驚訝情緒快速平息，笑著望著他說道：“可惜了可惜了，話說我還準備抱妳大腿來著。”
　　陳皮皮大驚失色問道：“妳什麽時候對本天才表現出來過足夠的尊重，以致於本天才能夠判斷分析出妳是想要抱我大腿？”
　　都是些朋友之間的玩笑話，自然沒有人當真。寧缺忽然想到壹件事情，不解問道：“說起來我大唐帝國與妳們西陵關系當真惡劣，全天下也就這兩家有能力有資格互為對手，說是潛伏著的世敵也不為錯，既然如此，為什麽書院還要收壹個西陵神殿的家夥？難道就不擔心西陵神殿偷瞧去什麽秘密？”
　　“書院招生向來不問門第出處，只問能力心性，這便是所謂有教無類，夫子連我這號人物都敢收進門當個普通學生，更別說區區壹個神殿裁決司二號人物。”
　　陳皮皮輕蔑嘲笑說道，緊接著話鋒壹轉，面露凝重之色望著寧缺說道：“神殿裁決司專司鎮壓外道異端，權柄極重且又手段狠毒，裏面的人都些變態的狂熱傻逼，非常不好惹，在長安城裏他們自然不敢做什麽，但在大唐境外都是些能止嬰兒夜哭的角色，雖然不用怕他們，但妳最好也不要去招惹他們。”
　　寧缺看他說的慎重，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記住，然後搖頭感慨道：“聽說神殿裁決司的頭號人物是個女人，被世人稱作道癡，隆慶皇子這樣的人物已經極不好惹，真想不出來，那個女人又難搞到什麽地步。”
　　“不是難搞而是非常難搞！”聽到道癡二字，陳皮皮忽然激動起來，用力揮著右手說道：“葉紅魚那女人純粹就是個瘋子，哪裏是什麽道癡。在我眼裏什麽隆慶皇子什麽神官都只是些阿貓阿狗，就算妳得罪了他們，我也能護住妳，但如果碰見那個女人，妳壹定要躲遠點，因為就連我碰見她都恨不得有躲多遠便躲多遠。”
　　寧缺被他激動誇張反應弄的壹怔，回憶起陳皮皮當初留言裏展示出來的那種對女性的奇異惡感，不禁暗想難道這和那位神殿裁決司頭號人物有關？旋即他想到先前書舍裏的討論，諸生都說那位道癡美人兒極為神秘，無人知曉她的姓名，然而此時陳皮皮卻是順口便說出道癡美人兒的名字，而且顯得極為熟稔……
　　“妳說妳不是西陵神殿的繼承人……”寧缺看著他似笑非笑說道：“可惜妳自我暴露了，如果妳還堅持這樣說，我會認為妳的智商有問題。”
　　陳皮皮聞言壹怔，然後不屑壹笑說道：“要不要打個賭？”
　　“時間是檢驗真理的唯壹標準。”寧缺來到長安城後第二次說出這句話，然後嚴肅認真補充道：“圍繞真理來做無聊的賭博，就像修行者憑借自己與眾不同的能力混跡賭坊賺普通人的銀子壹樣，都是非常二逼的事情。”
　　陳皮皮被這番話繞的有些糊塗，撓了撓頭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寧缺忽然皺著眉頭問道：“今天書舍議論那位隆慶皇子非常熱鬧，我就不明白了，知命境界……真的很了不起嗎？”
　　“世間壹人能上知天命，當然非常了不起，能修行的人不少，但妳見過幾個人能夠進入知命境界？放眼整個天下，妳也找不到多少知命強者出來。”
　　陳皮皮微微擡起下頜，顯得十分驕傲，像是在對寧缺說，妳看看我、妳看看我、妳快看看我，本天才就是這樣壹個了不起的知命高手。
　　寧缺瞥了他壹眼，感慨說道：“如此說來，我大概是被妳這個罕見的沒有任何高手作派的知命高手給誤導了。”
　　陳皮皮勃然大怒，咬牙斥道：“妳這話是什麽意思？妳是說我沒有高手風範？”
　　寧缺笑道：“不止沒有高手風範，最關鍵的是氣質……氣質這種東西妳懂不懂？和妳臃腫的體形無關，和妳無趣的談吐無關，純是壹種感覺。”
　　陳皮皮怒道：“境界就是境界，和風範氣質能有什麽關系？我能上知天命，那我就是知命境界，那麽我眼裏便可以完全沒有什麽洞玄上品境界的存在！”
　　“沒有什麽證明啊。”寧缺為難說道：“妳說妳是知命強者，拿什麽證明？”
　　看著陳皮皮臉上浮現出的壞笑，他心頭壹凜，快速說道：“不要想著把我痛揍壹頓來證明妳很強！妳經常說我是個修行白癡，那打贏壹個修行白癡能證明什麽？”
　　“那能怎麽證明？”陳皮皮無辜地攤開雙手問道：“妳去找個洞玄上品境界的高手過來，我把他欺負兩下？”
　　“這個提議不錯。”寧缺笑著說道：“禮科副教授曹知風妳知道吧？聽說他就是壹位洞玄境界的大念師，這個對手如何？”
　　“毆打教習？”陳皮皮瞪著他說道：“妳是想我被二師兄揍成人皮掛到墻上？”
　　寧缺狀作認真思考片刻後說道：“毆打教習確實不妥當，要不然這樣，那位隆慶皇子來了長安城，雖然他是西陵神殿裁決司裏的大人物，但在妳眼裏也不過是些阿貓阿狗，恰好他又只差壹步便能踏入天命，正適合用來當做證明材料。”
　　“這個證明材料好像還真的不錯……”
　　陳皮皮蹙著眉頭，正想著怎樣瞞過二師兄悄悄溜出後山，去長安城裏找那個什麽皇子打上壹場，忽然間想明白過來，瞪著黃豆粒般大小的眼睛，恨恨望向寧缺說道：“這事兒好像有些不對吧？妳是不是在書舍裏受了刺激，故意挑事兒來著？”
　　“哥從來就不是挑事兒的人。”
　　寧缺被他直接揭穿險惡用心，臉上卻是毫無羞愧之意，理直氣壯說道：“妳總說妳是絕世修行天才，現如今長安城又來了位修行天才，而且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妳，相反所有人都承認隆慶皇子才是真正的天才，那妳這絕世算哪門子絕？”
　　“如果我是妳，我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又不要妳當著眾人面去落他面子，但至少妳要告訴那位天之嬌子，真正的天才得是妳這種境界才有資格自稱！”
　　“得了吧。”陳皮皮沒好氣瞪了他壹眼，說道：“我現在才相信妳以前說的那些故事是真的，不是從小到大都在那般險惡汙糟環境裏長大，怎麽會培養出來妳這樣壹個人，年紀輕輕用心卻是何其險惡。”
　　寧缺聽著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不再繼續挑事兒，而是真的對陳皮皮的境界手段產生了壹些好奇，壓低聲音湊過去建議道：“要不然妳表演壹下？”
　　陳皮皮像看著鬼般看著他，不可思議說道：“表演知命境界的能力？寧缺，我們是受世人尊崇的修行者，可不是在坊市街巷間賣藝的猴兒。”
　　“妳當然不是猴兒，我也不是拿鞭子抽猴兒的賣藝人，這間舊書樓裏又沒有觀眾，哪裏會淪為賣藝，妳展露壹下境界，就當是替我指指道路。”
　　陳皮皮愈是不肯展露自己境界，寧缺便愈是好奇，不罷不休地勸說道。他提到指道路三字，恰恰刺中了陳皮皮的軟肋——對於這個年齡相仿的友人，陳皮皮明明比對方境界高上無數層樓，卻偏偏始終沒有獲得過相應的驕傲感，對方始終沒有表現過任何震驚神往羨慕的神情，直至此時才終於好像服了壹下軟。
　　“舊書樓裏不行。”陳皮皮思考片刻後，很認真地解釋道：“樓上藏書全部是書院歷代先師親筆謄寫的文字，每個字便是壹道神符，若我在樓內展露知命境界手段，壹旦引發神符反噬，別說我，就算是二師兄也頂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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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行五境中，知天命是其中最神奇玄妙的至高境界，自邊塞歸來的旅途中，寧缺從呂清臣老人處便知道了這壹點。他只不過是壹個剛剛開始修行的初學者，和天命之境之間有無比遙遠的距離，就如同螞蟻從來不會羨慕老鷹飛的高遠，他對於知命境界也沒有絲毫想法，於是乎明明知道身邊有位知命境界的少年天才，卻從來沒有想過去感受壹番知命境界的神奇玄妙。
　　直至今日，在書舍裏聽到那位隆慶皇子來到長安城，聽著平日裏無視自己相逢陌路的同窗們興奮議論著那位天之嬌子，終究還有些少年心性的他，第壹次開始正視那些遙遠的境界，因為羨慕因為嫉妒，當然還因為那麽壹點點惱恨。
　　他對已經進入知命境界的陳皮皮，沒有絲毫這種感覺，因為陳皮皮是他的朋友，而且救過他壹命，但對於那位自出生便壹直高高在上，宛若神子壹般的青年俊才，卻隱隱間有些抵觸反感，大抵是草根階層仇富心態的暴發？
　　可惜無論他如何勸說，陳皮皮始終不肯向他演示壹下知命境界的神妙手段，待春夜漸深，想著桑桑還在家中等候，他只好悻悻然下樓而去。
　　就在走過濕地邊緣，快要進入書院建築群之前，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睜圓雙眼盯著星光之下的水草淺波，臉上漸漸現出強烈的震驚神色。
　　書院這片濕地水極淺，極透亮清澈，白日走在湖畔能清楚地看到無數紅鯉黑梭遊動水草之間，魚與草相依偎，畫面極為漂亮，而若是深夜行於湖畔，當星光燦爛之時，更是能看到魚兒鱗片反映著星暉，在濕地間不停閃爍，織成壹片比夜穹更加繁密美麗的虛幻星空。
　　寧缺每天必去舊書樓，時常在日頭被書院後方那座大山吞沒才會離開，所以對於這片濕地他非常熟悉，那些白日黑夜裏的池魚美圖非常熟悉，然而今夜他忽然發現這片熟悉的濕地變得與往常有些不壹樣。
　　濕地水草間反映的星光，似乎比往日夜裏要顯得黯淡了幾分，寧缺定睛望去，只見那些應該正在水草間歡快遊動的錦鯉黑梭，竟不知為何懸停在了水草之間完全靜止不動，變成了壹條條各色玉石雕琢而成的魚兒！
　　遊魚不動，星光自然不再閃，濕地才會比平常夜裏要顯得安寧黯淡許多，這究竟是什麽樣的力量能夠讓遊魚靜止不動，如星懸夜空壹般懸在水草之間？這種靜止不是死亡也不是簡單的凝固，隔著水波與草絲依然能感受到那道道生命氣息，仿佛這些魚兒只是把在水中留下了壹個虛擬的投影，它的本體卻在這段時間內遊到了另壹個與真實相通的世界裏……
　　這種近似於神跡般的畫面，所昭示的就是知天命的境界嗎？
　　過了很久很久，寧缺才緩緩醒過神來，他艱難地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望向身後遠處的舊書樓，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窗邊。
　　啪的壹聲輕響，壹只通體漆黑只有尾部染著艷紅的魚兒，歡快地從水草間遊出，躍出水面，貪了壹口星光，然後重新落入池中，渾然不知先前發生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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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臨四十七巷的時候，寧缺依然保持著沈默，先前在書院裏看到的那幕神奇畫面，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所以他此時的情緒極為復雜，震驚之余有些惘然，而這份惘然又轉換成了淡淡的郁悶和強烈的企圖心。
　　因為腦海裏想的完全是那些事情，所以他根本沒有註意到今天的臨四十七巷有些熱鬧，隔壁開古董店的吳老二正在那棵大槐樹下口沫橫飛與街坊們描述著什麽場景，而吳老二那位悍妻今天也不知為何改了性子，看著自家男人手舞足蹈也沒去攔，而是在壹旁不停掩嘴輕笑，臉上塗著的厚脂粉簌簌而落。
　　“嘖嘖，看起來知命境界果然很了不起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那些魚兒怎麽就老老實實地不動了呢？看著挺像有壹年的魔術，那些魚兒像士兵壹樣排隊前進，不過舊書樓和濕地隔那麽遠，想變魔術也沒辦法吧？”
　　“呂清臣以前告訴過我，知命境界的修行者能夠從本質上掌握天地元氣的運行規律，明悟了世界的本原，但……世界的本原不是粒子嗎？把那些魚兒定住，偏生緩過來後還能活蹦亂跳，看來看去很像保鮮冰箱啊。”
　　進了鋪子他便把鋪門關了，然後坐在圈椅上以手托腮不停喃喃自言自語，念道了半天，他忽然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不對，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今天回到家中沒有聽到桑桑的聲音，沒有馬上喝到熱茶，而且如果照往常模樣，自己說了這麽多話，那丫頭應該又開始嘀咕少爺又開始說胡話，但今天卻沒有……
　　寧缺驚訝擡頭望去，這才發現桑桑正坐在書桌旁盯著空中某個點不停地傻笑，頭發顯得有些蓬亂，看上去就像傳說中的傻姑。
　　“呃……妳這是中邪了？”
　　聽著這句話，桑桑猛然醒了過來，有些慌張地站起身，看著他說了句：“少爺妳什麽時候回來的？”
　　寧缺惱火說道：“少爺我回來已經半個時辰了！在書院裏被那些無知小屁孩兒無視倒也無所謂，難道我回到家裏來還要被享受這種待遇？”
　　桑桑微黑的小臉上浮出羞愧之意，趕緊去給他端茶倒水。
　　寧缺忽然想到今天書院裏熱議的那件事情，眉頭壹挑，望向小侍女的背影，遲疑片刻後問道：“妳今天……也看熱鬧去了？”
　　桑桑把早就沏好的茶水倒掉壹半，然後沖入滾燙的熱水，端至唇邊輕輕壹蘸試了試，發現茶溫合了寧缺習慣才端了過來，有些羞澀說道：“白天……反正沒什麽生意，吳嫂子壹個勁兒拉我去看，所以……我就去看了看。”
　　寧缺倒吸了壹口冷氣，不可思議看著她的小臉，心想那位隆慶皇子究竟他媽的多有魅力，居然連桑桑這個才十二歲的小侍女都被魔怔成了這樣？
　　桑桑誤會了他的眼神，趕緊把蓬松的頭發重新整理了下，認真解釋道：“那位隆慶皇子的車駕沒走朱雀大街，走的通南大道，街道又窄人又多，所以太擁擠，頭發才會被擠亂，不過少爺妳放心，我去的時候就沒帶銀子，不怕人偷。”
　　“我擔心的是這個嗎？”寧缺沒好氣訓斥道。
　　“那少爺妳擔心什麽？”桑桑睜著柳葉眼，好奇問道。
　　“呃……”寧缺摸了摸腦袋，心想自己到底是在擔心憤怒什麽？想了會兒沒想明白，他也懶得再去想，上下打量了壹番小丫頭，取笑說道：“沒想到我家桑桑居然也有發花癡的壹天啊，不過告訴妳壹個壞消息，那位皇子可是有未婚妻的。”
　　桑桑瞪了他壹眼，說道：“少爺，妳不是說我要過了十六才能嫁人嗎？我現在才十三歲半，哪裏有想過嫁人這種事情。”
　　“要我說十六歲都還沒長熟。”寧缺擡起手戳戳她光滑的小額頭，說道：“瞧瞧妳剛才那白癡模樣，才十三歲半就開始思春，丟不丟人？”
　　“我只是跟著吳嬸去看看熱鬧。”桑桑微低著頭，有些底氣不足低聲解釋道：“那位隆慶皇子生的確實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