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貓膩

歷史軍事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留余慶,留余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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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壹章 馬車上

慶余年 by 貓膩

2018-7-4 10:03

  靖王世子身為皇族,自然知道當今陛下與範家的情份。他略有些出神,耳旁聽著幕僚說道:“只是那位範閑匆匆入京,今日便在酒樓上……不說太露鋒芒,也嫌孟浪了些。”
  靖王世子揮揮手道:“年輕人,有些沖勁總是好的……”他說話的口吻,似乎根本沒有自己也才二十出頭的自覺。
  想到那個範家少年臉上親切的笑容,世子唇角泛起壹絲欣賞的微笑,“更何況範家眼下正在籌劃那樁婚事,如果範閑太過低調,也不大妥當,想來今日之後,京都的人們都會知道範家多出了壹個漂亮幹凈的少爺。”
  忽然間他醒過神來,壹拍額頭笑道:“當初請妳當幕僚時便說好了,只準幫我參謀風花雪月,我那父親是個不理朝政的閑散王爺,我這做兒子的,壹定不能不肖啊。”
  “來來來。”他招呼著桌上的人開始飲酒。
  桌上眾人趕緊應著,心裏卻想著,如果您真的甘心做個閑散世子,那為何與範家關系如此緊密,又為何與二皇子如此親近?
  ※※※
  上得馬車,壹路安靜,過了壹會兒,範若若卻噗哧壹聲笑了出來。範閑好奇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範若若撫胸微喘,平息壹陣後說道:“又想到哥哥先前那句話了,真真是刻薄的狠。”
  “哪句話?”範閑本就覺得今天在酒樓上說的話太多了些,完全違背了自己低調的做人原則,大覺不妥。
  “就是那句——壹個個終日玩樂,瘦成皮包骨頭,還要拿把扇子扇風,難道這就是所謂風骨?”範若若學著他的口氣說著,忍不住又抿唇笑了起來。
  範思轍也在壹邊傻笑著,但發現車廂裏另外二人並不怎麽理會自己,有些納悶。
  範閑苦笑道:“風骨這種事情是極好的,不過卻不是屬於讀書人的專有物。先前壹見著那些所謂才子看天仰脖撐鼻孔的模樣,便心中不爽,壹個個飽食終日,只會清談誤事的家夥,有種就別去考科舉去,別和那位郭編纂坐壹起——權貴這種事情,要不然就打倒它再踩兩腳,光憑擺出個造型來,實在是很沒有什麽前途。”
  聽見這句話,範若若又忍不住笑了出來,自家兄長說話的語氣,與這世上所有人都不壹樣,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吧。
  “剛才靖王世子在旁邊,哥哥說話壹定有所顧忌。”範若若很想知道,哥哥對於這些讀書人真正的看法。
  “沒有顧忌,只不過語氣上溫柔了許多。”範閑微微笑著說道:“我並不抵觸青樓這種地方,也不認為才子就不能上青樓。但壹向覺得,嫖客就是嫖客,如果上了青樓還要充才子,就和立牌坊的婊子壹樣,虛偽的狠。”
  範若若微羞說道:“哥哥說話也太粗魯了些。”在她的心目中,自家兄長才真正稱得上是位才子,這話豈不是將他自己也罵進來了?
  範閑哈哈笑道:“反正又沒外人。”他忽然正色望著妹妹說道:“丫頭,記住了,嫁誰也別嫁才子。”
  若若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表情,啐道:“胡說什麽呢?”
  “那個叫賀宗緯的,如今在做什麽?”
  範思轍在壹旁搶著回答道:“太學的學生,出身貧寒,但是據說是集賢館大學士曾文祥的學生,壹向有些小才名,做的幾句詩詞……大家估計明年科舉的時候,至少是三甲。”
  範閑皺皺眉,對妹妹說道:“這人看似忠厚,但其實很能忍,很能演,我不喜歡這種性格的人,妳以後要小心壹些,盡量不要來往。”
  範若若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在她的心目中,範閑是兄長是老師,更是自己最能倚靠的對象。
  範閑在想那個叫賀宗緯的黑臉書生,對方既然已經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如果想投靠高門大族,應該有很多選擇,如果不是因為妹妹的關系,那他先前沒必要跳出來——想給自己留下壹個好印象?——他唇角微翹笑了起來,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發現自己的身份,發現自己在若若心中的地位,這個所謂才子,看來果然不簡單。
  轉頭瞄見正趴在車窗往外看的範思轍,範閑的心感覺到微微涼意,對若若說道:“呆會兒妳和他先回府吧,我在京都再逛會兒。”
  範思轍從車窗處收回頭來,臉上有些茫然。
  範閑看著他的臉,想到自己十二歲的時候,便開始面臨著暗殺,又想到對方其實也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就被拖入到這些很險惡的事情之中,不由嘆了口氣說道:“妳才這麽小點……唉,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範思轍有些畏懼地往姐姐身後躲了躲,他向來膽大,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範閑臉上溫柔的微笑,就有些害怕:“妳在說什麽?”
  範閑本來以為這次酒樓上的沖突,是眼前這個小家夥故意引出來的,以讓自己在靖王世子面前暴露出極為不好的壹面。要知道靖王府的意見,對於將來範府的家業繼承,總會起到壹定作用——因為酒樓是他選的,而且事情也是他惹起來。但這時看範思轍臉上茫然的神情,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莫非今天酒樓上的這壹切,都只是偶然的事故?
  馬車緩緩地前行著,範閑知道今天隨著自己兄妹出來的六個護衛中,至少有兩個人是柳氏的人,便沒有再說什麽。
  範若若壹直平靜著,低頭無語,心裏想到家裏這些事情,微感煩悶。
  馬車到了範宅門口的大街上,若若領著弟弟回到府中,而範閑則是繼續他的京都壹日遊。本來範若若要和他壹起去,但他想到呆會兒要做的事情,只好笑著拒絕了,又看了範思轍兩眼,開口叮囑不要將紅樓夢的事情說出去,只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聽他的話。
  藤子京坐在馬車裏,看著自己的小主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藤子京便認定了自己跟著這位十六歲的小主人,壹定會非常的有前途,也許是因為淡州的春天確實容易讓人產生美好的想像,也許是這壹路來被面前這個年輕人感染了,也許是兩個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範閑想了想,撐頜問道:“我向父親要了妳來,估計在短時間內,妳沒有什麽機會出頭了,可別怨我。”
  藤子京笑了笑,恭謹回答道:“少爺不是尋常人,跟著少爺,自然會有好處的。”
  範閑笑道:“我又哪裏不尋常了?先前酒樓上,還不是如壹般的無知少年般四處亂噴口水。”
  藤子京揣摩著他話裏的意思,小心回答道:“少爺,您猜的我明白,我認為這件事情和小少爺沒什麽關系。”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外面的清風入簾無聲,令人心神為之壹爽。範閑看了藤子京壹眼,溫柔說道:“我也希望這件事情和他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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