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余年

貓膩

歷史軍事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留余慶,留余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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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官道邊

慶余年 by 貓膩

2018-7-4 10:03

  王啟年看了範閑壹眼,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壹些異樣來,畢竟司理理此時壹去,便會永入深宮,只怕二人再無相見的機會。
  不料範閑的臉上依然是壹片平靜,雙眼如清潭壹般無波無緒,微笑著走上前去,隔著那堆婦女對司理理拱手壹禮,正準備說些什麽,不料旁邊卻有壹雙極鄙夷的目光盯了過來。
  範閑略感不爽,側頭望去,發現是壹位穿著打扮明顯有些地位的老嬤嬤。
  還未等他說話,這位老嬤嬤已經十分冷淡鄙夷說道:“這位南齊官員,司姑娘如今已經踏上我朝疆土,不用再聽妳訓斥了吧?”
  範閑眉頭微皺,心想這是從何說起,又聽著這老嬤嬤蔑視輕聲自言自語道:“這南朝官員,居然敢直楞楞地盯著姑娘家看,真是毫沒有壹絲禮數。”
  這位老嬤嬤是皇宮裏的老人,向來極有地位,司理理小時候在北齊上京皇宮居住時,便曾經被她服侍過,這次北齊皇帝心痛司理理在南慶受苦,又怕她壹路受南慶官員太多委屈,才命這位嬤嬤到邊境處來接人,想讓司理理好生調養壹下。
  範閑再皺眉,忽然擡步往司理理站著的馬車處走去,他本身體內真氣霸道,此時只是淡淡散出壹絲,便讓身周那些女子哎喲俏呼壹片,往兩邊倒去,給他空出壹條道路,道路那頭,就是馬車下有些不安的司理理。
  “好蠻橫的家夥。”老嬤嬤大怒,罵道:“妳這南蠻子想做什麽?來人啊,把這人趕出去。”
  聽著這話,北齊那邊的錦衣衛與官員趕緊過來,有幾個不長眼的家夥,竟是準備拔出腰間彎刀。北齊接待使團的官員,可是知道範閑背景的人物,堂堂宰相女婿,尚書長子,南慶皇帝的同郡主駙馬,將北齊大家莊墨韓激得吐血的詩仙……這可不是壹般的官員!
  去年壹戰,北齊連敗,此次締交協議,本就是心虛的壹方,哪裏敢對這種重要人物無禮。那名官員連忙斥退了錦衣衛。
  老嬤嬤氣得更加厲害,指著那名官員罵道:“我朝疆土之上,豈能容這些南蠻放肆!”這老魚眼珠子仗著自己在皇宮裏待過,只知道後海的深淺,哪裏知道這天下的深淺,把老蟲牙壹咬,老腮幫子壹鼓,老枯樹掌壹揮,竟是壹個耳光向範閑的臉上扇了過來!
  啪的壹聲!範閑微笑握住這老嬤嬤的手腕,偏頭看了她兩眼。
  老嬤嬤被這兩眼看得有些發毛,卻兀自犟嘴說道:“放手!看老身不扇妳壹個實在的!”
  啪的再壹聲!這次卻是這位老嬤嬤被淒涼無比地扇了記耳光,腳下壹軟,竟是跌倒在官道黃土之中。老太婆捂著生痛的臉,吃驚地看著範閑,大概是很多年沒有被人打過了,所以被打之後,太過震驚,壹時竟是忘了呼痛。
  範閑收回手掌,有些厭惡掌心觸到老樹皮,在衣衫隨意擦了擦,靜靜說道:“既然妳說我是南蠻,那我就蠻給妳看。”
  這壹耳光扇得所有人都暈了,誰也想不到壹代詩仙範閑提司,竟然會對這樣壹個老太婆動手,那位官員趕緊抹著汗再來解釋,說道:“這位是宮中老人,就連壹般官員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範閑看著那個捂著嘴,坐在地上哭嚎驚天的老太婆,微微搖頭,輕笑回答道:“我不是妳們北齊的官員,自然不用給她面子,不要說是什麽宮中老人,在我心中,就是壹個宮中老不要臉的。”
  這話實在是太過狂妄,竟是連北齊皇宮的面子也沒有擺在心上。那位官員咬牙低頭,知道時勢比人強,就算範閑動手打了人,自己也根本不能多說什麽。
  範閑直接從空出來的那條道路上,走到了馬車邊,此時再也無人敢於攔他。他微笑望著司理理,輕聲說道:“此去宮中多珍重。”
  司理理淺淺壹福,先前微有慌亂的眼神,此時已經被極好地掩飾起來,輕抿雙唇,淡淡回道:“壹路大人多有照顧,大人之德,小女子無以為報,實在是有些手足無措。”
  範閑微笑說道:“手足……自然是不錯的,妳放心吧。”簡簡單單幾句話,便說定了司理理那位留在京中兄弟的將來。範閑沈默著退後,遠遠站在自己使團的車隊中間,看著與自己同行了很長壹段旅程的老人、女人,上了北齊方面的馬車。
  他微微瞇眼,覺得有些奇妙。北齊方面似乎沒有把此事當作壹個秘密的協議來操作,肖恩這個人按道理來講,應該隱秘送往上京才對,今天來了這麽多錦衣衛,人多嘴雜,是萬萬瞞不住了,如果上杉虎向北齊皇室要人,那位年輕的皇帝應該如何應付?海棠那邊又是壹股相反的力量,看來北齊皇室要頭痛了。
  範閑還很奇怪司理理受到的待遇,看得出來,那位皇帝是真的很喜歡她,不然不會如此用心來接她,可是司理理就算是南慶親王的孫女,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其實也早就沒有什麽利用價值……難道,那位年輕的帝王還真的相信愛情這種東西?可是如此鄭重其事,皇太後難道不會發怒?司理理應該怎樣才能入宮呢?
  那位雙腿斷了的老人,沈默著上了馬車。範閑不由在心中輕嘆,肖恩才下囚車,又上囚車,壹輛馬車,怎載得動這二十年離愁,多少不自由。
  ※※※
  進入北齊國境之後,黑騎自然悄無聲息地返回京都旁的駐地,使團的壹應安全都全交給了北齊錦衣衛及沿途的軍隊,範閑難得偷了半日閑,好生愜意,反正在他國土地之上,想來給對方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將使團如何。
  壹路春光正好,使團裏大部分人都是來過北齊的老人,就連王啟年當年也曾經在兩國之間做些不要本錢的生意,唯壹顯得有些出國興奮的,只有範閑,還有那七位虎衛。
  雖然以高達為首的虎衛依然保持著高手似乎應該保持的冷峻感,但看著他們不停望向窗外的火熱神色,就知道,他們對於異國景色很感興趣。
  範閑笑著說道:“咱們也算是開洋葷了,不過這北齊景色倒和咱們慶國差不多,就是樹種不大壹樣,就連溫度也沒覺著冷,比大湖西南那片荒原上還要暖和許多。”
  王啟年解釋道:“北齊雖然地在東北,但其實氣候倒是極好的。”
  高達忽然甕聲甕氣說了句話,因為此人極少說話,所以範閑也很感興趣,只聽他說道:“北國風光確實不錯,屬下此生最大願望,就是跟隨陛下進行第四次北伐,將這壹片疆土納入慶國管轄,助陛下壹統天下。”
  馬車得得兒當當兒地在官道上疾駛著,窗外那些落葉喬木正懸著大大小小的綠葉子,隨著馬車帶起來的風兒輕晃,似乎在搖頭輕嘆。
  範閑嘆息道:“值此春光明媚,還是少講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吧。”
  話雖如此說著,但他依然輕聲將此去上京應該註意的事項全部交待了壹遍,此次不需要再進行談判,關於去年那道協議的落實,難度應該不是太大,但有些該註意的地方還是要小心壹些。這輛馬車上面除了範閑、王啟年、高達之外,就是那位使團的副使,出身鴻臚寺的林靜大人,所以四人說話沒有什麽避諱,只要不被外面的北齊人聽著就好。
  由霧渡河往上京還有老長壹段距離,隨著馬車壹天壹天地向東再向東,範閑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再也無心去看車外那些重復枯燥的景色,心裏卻在想著,肖恩這個時候應該到哪裏了?司理理呢?她在入宮之前,那位年輕的皇帝會給她安排壹個什麽樣的身份?陳萍萍設計的紅袖招已經被範閑暗中破了,範閑的紅袖招計劃又真的有實現的那壹天嗎?
  瞧出來範提司的情緒似乎有些不高,那位副使林靜恭敬說道:“大人,使團雖然安全,但就是路途遙遠,有些辛苦,大人還請忍耐壹些。”
  他很清楚範閑的身份,當日在霧渡河畔打了那老嬤嬤壹記耳光,林靜也不認為是多大的事情,以範閑的身份脾氣,在慶國京都,連郭家的人還有葉守備的獨女都敢下黑手,何況區區壹個仆婦。他也很清楚,此次使團全依範提司的指令行事,自己只不過是個處理雜事的小角色,所以生怕範閑心情不好,誤了正事,趕緊開解笑道:“上京也是處世上最繁華之地,那裏的女子較諸京都流晶河上的紅妝,又別有壹番風采,到時候大人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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