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書

姬叉

歷史軍事

大學課堂上,教授正興致勃發地講五代十國。
壹陣鼾聲突兀傳來,教授住了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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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北國之春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6

  回到京城的時候,正是春節。
  來時長安已經雪停,到了京師卻有微雪,倒也不大,四處孩童戴著虎頭虎腦的氈帽在雪中亂跑堆雪人,城中爆竹聲聲,壹片歡騰。
  三人都沒有去驚動城防,從空中選擇了壹個僻靜之地降落,牽著馬壹路笑吟吟地打量京師風光。
  離京有段時日了,從當初盧建章等人作死之時京師壹片冷清,到了現在也開始有了春暖復蘇的意思。雖然還是不如長安繁華,好歹真開始有了氣象。
  當時那壹戰,牽連頗廣,但在唐晚妝的操持之下並沒有株連擴大,連秦定疆那些人都放出來了,對普通民眾更是毫無影響。看著殺戮多,說不定該說殺的九成九是蛀蟲。
  用事實證明了,人間的繁榮是人民造就,而不是什麽鐘鳴鼎食之家。
  “哎呀~”壹個小女孩壹腳踩在雪裏沒站穩,“撲通”壹聲往前趴,卻趴在了壹條修長的腿上,沒有摔個狗啃泥。
  小女孩懵懵地擡頭壹看,壹個很是漂亮溫柔的大姐姐正蹲下把她抱起,笑瞇瞇地說著:“註意看路呀……妳家大人呢?”
  “娘喊我回家吃餃子。”
  皇甫情笑呵呵地抱著孩子走進邊上的巷子:“是這裏嗎?”
  “是啊是啊~阿姨妳好漂亮~還好香。”
  “……不久以前別人也是喊我京師小姑娘的。叫姐姐。”
  小女孩打量了她壹眼,不想叫。
  皇甫情磨了磨牙:“這巷子裏怎麽在拜佛啊……”
  “有人拜佛,有人拜四象呀。”
  “那妳覺得哪個好?”
  “佛好,胖乎乎的可愛。”
  “四象才好,我跟伱說,朱雀像姐姐壹樣漂亮的,而且放鞭炮不用火。”皇甫情悄悄塞過壹只光頭陀螺:“看,佛就這樣。”
  小女孩抓過陀螺大樂:“謝謝姐姐。”
  “誒?說好的信四象呢?”
  趙長河與嶽紅翎目瞪口呆地在背後跟著,腦袋極其同步地目送皇甫情抱著女孩進了巷子,又極其同步地對視,兩個人手上都還保持壹個想要扶小孩的動作呢,沒想到是皇甫情搶了先,更沒想到後續是這樣的。
  不知如果這孩子家人知道送孩子回來的是當朝太後,會是什麽表情。還特麽拿玩具黑佛門,哄騙孩子信四象。她什麽時候偷偷藏的光頭陀螺啊這……
  這還是當年威震天下的朱雀尊者嘛?別說當年了,剛剛十幾天前她在血洗晉中,手底不知多少人命,哪裏看得出是壹個人?
  “那個……我對朱雀姐姐的認知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嶽紅翎陷入了自我懷疑,轉頭問趙長河:“聽說她是大魔頭,可相識之後,並沒有這個感覺……”
  “怎麽,妳原先覺得她會撕了妳?”
  嶽紅翎偏頭:“是啊,我本來也想撕了她啊,而且以為她會很兇,結果發現還挺好相處的。”
  趙長河欲言又止,希望遲遲和晚妝能夠贊同妳的觀點。
  另外我覺得對妳最兇的可能會是遲遲。
  交談間,皇甫情笑瞇瞇地出了巷。見她那難得的姨母般的小表情,趙長河也忍不住笑:“怎麽,又成功勾搭了壹個小教徒是吧?”
  皇甫情笑道:“何用勾搭,京師基本已經是信四象的,我看了眼所謂的拜佛就是個過場,壹個胖雕像在那兒,問他們這是什麽佛,都說是如來,其實那是藥師王佛,他們都沒我熟。倒是四象雕刻家家戶戶都有,教義都能念幾句,看來她們做得還不錯,唐家臭蹄子也沒使壞。”
  她心情很好地撓撓趙長河的下巴,挑逗般說了壹句:“本宮和妳壹路走大街上影響不好,就先回去歇著了,不打擾妳和妳的女俠私訪民情。小河子~今夜自己看著辦哦。”
  說完化作星火,直投宮中不見。
  趙長河正想說並沒有什麽私訪民情的意思,皇甫情已經跑沒了,依然風風火火並沒有太大改變。
  嶽紅翎笑道:“那就帶我去妳家走走?”
  趙長河:“……”
  “怎麽啦?”
  “妳這麽壹說我才想起,我連個府邸都沒有。”
  嶽紅翎第壹反應是這可太無私體國了,為大漢奔波征戰至此,居然連個屋都沒有……然後才反應過來,他無私個屁,他在京肯定住皇宮啊,指不定多荒唐呢!甚至他可能連自己的宮室都沒有,愛睡誰那兒就睡誰那兒。
  嶽紅翎恨恨地踢了他壹下,氣鼓鼓地大步走人。
  趙長河抱著小腿壹跳壹跳地跟了上去,在身邊賠笑。
  嶽紅翎斜睨他壹眼:“那現在去哪?回宮嗎小河子?”
  趙長河本來想說可以住唐家,可看嶽紅翎臭臭的臉色,只得賠笑:“不去哪,就逛逛。呃,要不我們去買個屋?”
  嶽紅翎失笑:“買得起嗎妳?”
  趙長河臉色僵了僵,他真買不起。不管到了哪裏,哪怕宮中與靈族都是任他予取予攜,可還真沒拿幾個錢,歷來就隨便拿幾錠銀子塞戒指,路上夠用就行。畢竟大家都是缺錢的時候,而他趙長河在物欲方面也是幾乎沒有。
  現在回憶自己懷中最富的時段,居然是當年剛剛離開崔家的時段,還是嶽父舍得給盤纏。
  嶽紅翎瞧他那表情就猜了七八分,實在有點好笑,誰能想到縱橫天下的大漢趙王、如今的天榜第十,渾身財產可能就剩幾粒碎銀子,永遠的壹刀壹劍壹弓壹酒,也不知道該算他富有四海呢還是該算個窮光蛋。
  雖然其實他想要隨時就有,好像算不得什麽,但人家就沒想過要。真證明了這男人的心從來沒有為他自己的私欲考慮過……如果說有,那也就是唯壹的花心缺點,除此之外嶽紅翎真要懷疑這廝是不是個聖人。
  這麽壹想好像花心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證明了他還是人嘛。嶽紅翎嘆了口氣,繃著的臭臉緩和下來,低頭拉著他的手漫步在微雪,低聲說著:“何用去哪……陪我看看,妳的江山。”
  趙長河便也不說話了,拉著她的手慢慢走在京師的大街。四處鞭炮不停,空氣中的硝煙味讓人覺得很好聞。家家戶戶都貼紅,看著很喜慶。
  這是趙長河穿越的第三個春節。
  第壹個春節就是和嶽紅翎在山寨裏過的,第二個春節就已經是奔波在旅途之中,不知不覺就錯過了。本來第三個春節也只會是如此,但現在能飛……朝遊北海暮蒼梧,再也沒有羈旅之苦。於是第三個春節,依然是拉著嶽紅翎的手,走在屬於自己的城市。
  路上每壹個人的笑靨,都讓趙長河覺得很安寧。南征北戰,浴血至今,為的不就是這個嗎?他忽地理解了剛才皇甫情的表現,並非皇甫情性子變得溫柔,而是作為反賊之時的朱雀和作為“在京師渡過青春的姑娘皇甫情”,立場與心情當然是不壹樣的,那是看著自己的努力開花結果的喜悅,她找到了自己戰鬥的意義在哪裏。
  “咦……那是不是嶽紅翎?”終於有路人看見雪中漫步的兩人,竟然第壹時間認出的不是自家趙王,而是嶽紅翎。
  有人小心地靠近,趙長河二人世界被打擾,沒好氣道:“認錯人了!這是山寨嶽紅翎!”
  “趙……”這回有人認出來了,靠近的腳步頓了壹頓,卻居然還是圍了過來:“趙王現在是會飛嗎?如何昨日還在長安,今天就回來了?”
  有四象教徒挺胸道:“這是我們夜帝尊神!神魔之能,飛行不過等閑!”
  趙長河“呃”了壹聲,下意識想找瞎子在哪,就聽旁人道:“趙王真上了夜帝之位?我們之前總覺得不像來著。”
  更多四象教徒在邊上道:“趙王不上夜帝誰上,當時那星河輝映、四象交感、日月同光,尊者都不可能達成的!”
  趙長河:“……”
  不是,做夜帝就做夜帝了,妳們能不能別用“上”這個詞……已經有魔神的註視籠罩著妳們了感覺不出來嗎?話說先認出嶽紅翎歸先認出,但壹旦認出了他趙長河,倒是又立刻成了他的主場。嶽紅翎在旁邊偏頭看著,頗覺有趣,有趣的是居然沒有人怕趙長河,既不怕他“嗜血修羅”的赫赫兇名,也不怕他身為“趙王”的權貴之位,甚至連四象教徒都敢直接對自家“神靈”評頭論足。
  這情況怎麽來的……在嶽紅翎這麽多年的江湖見聞中,這情況真是第壹次見到。同樣大家這麽自然也讓趙長河被打擾了二人世界的郁悶都沒法發作,只好道:“現在古今對接,再無割裂,所謂神魔之能其實不過是秘藏之後的新境界,每壹個人都可以練。我……本王會擬設壹些辦法,到時候符合條件者可以得到通向禦境的修行之法,比如戰功之類的……屆時能不能飛就看大家自己的努力。”
  人們楞了壹下,繼而爆出震天歡呼:“趙王萬歲!”
  甚至已經有人拔腿就跑,似是跑回去把消息告訴家裏人。
  果然之前的判斷是對的,給人們這種進階的階梯,壹點都不比開教育差,甚至某種程度上還更重要。
  真做好了,別說大漢境內,便是其他地方的人怕都有可能往這跑,這才是真正的天下英雄盡入彀中矣……待會要和遲遲晚妝她們商議壹下細則怎麽搞。
  “好了好了。”趙長河揮手制止沸騰的人潮,笑呵呵地拉起嶽紅翎的手:“我說諸位,讓我們好好逛個街成嗎?我是嗜血修羅會殺人的妳們沒聽過的?”
  人們都笑,也真紛紛讓開了壹條道:“現在嶽女俠真是趙王妃了嘛?”
  嶽紅翎似笑非笑地瞥了趙長河壹眼,眼波流轉,卻沒反駁。
  “那……”人群中好幾個都“那”了壹聲,卻好幾個壹起閉上了嘴。
  都想問“那陛下怎麽辦”“那唐首座怎麽辦”,沒有人敢問出來,甚至還怕問的不壹樣,互相都尬。
  場面竟然因為這種事情莫名其妙地安靜無聲,趙長河明知原因,老臉臊得慌,低頭拉著嶽紅翎快速離去。
  嶽紅翎卻始終笑吟吟的沒有半點不滿之意,直到離開人潮很遠,她才輕聲笑嘆:“京師的精神風貌,要比此前所見的很多地方都好。人們自信,不畏權貴。”
  趙長河點點頭:“遲遲卯著勁兒想做到父親沒做的事,而晚妝更歷來就是這樣的心,君臣目標相同,自然會看見結果。”
  嶽紅翎看了他壹眼。
  趙長河楞了楞:“怎麽?”
  嶽紅翎笑道:“妳就不覺得和妳自己有關系麽?”
  趙長河撓頭:“我只戰鬥,對這些事情可什麽都沒做過……”
  草唐春水足,窗外日遲遲,抱著她們輪流續杯算嗎?
  嶽紅翎低聲道:“因為妳不以權勢欺人,上行下效,朝廷官員也如此,才會導致這樣的風貌。”
  “唔……我覺得可能是權貴殺多了,現在有點小權的人都縮著尾巴做事,才導致這個結果。”
  “也許吧。”嶽紅翎也不辯,指著遠處:“那邊如何還有衙役進出?今天大年初壹,衙門都不歇的?”
  趙長河擡頭看了壹眼,無奈道:“不知道她給不給人加班費哦,自己拼命總帶著別人壹起拼……”
  嶽紅翎懂了:“鎮魔司……”
  趙長河猶豫了壹下:“去看看?”
  嶽紅翎微微壹笑:“也好,其實想逛的街已經逛完了。”
  當兩人進入鎮魔司內堂,唐晚妝其實已經結束了上午的工作,正在堂上看書。
  抱琴抱著琴,正從堂外匆匆入內,看似唐晚妝想要撫琴讓她去取。迎頭在門口撞上了趙嶽兩人,抱琴剎住腳步,目光上上下下在嶽紅翎身上掃來掃去,半晌才道:“這大過年的,穿得挺喜慶哈。”
  嶽紅翎:“……”
  這丫鬟是怎麽活到現在還沒有被朱雀掐死的?“抱琴,不可無禮。”屋內傳來唐晚妝懶洋洋的聲音:“把琴抱來給我。”
  抱琴壹甩小腦袋,哼哼入門,結果壹腳勾到門檻,“哎呀”壹聲差點摔個狗啃泥,連琴都飛沒了。
  趙長河壹把拎住她的衣領子提了起來,那邊唐晚妝素手輕招,把琴撂在桌上,那壹手還捧著書,頭都沒擡。
  趙長河提著抱琴進了門,唐晚妝才擡頭看了壹眼,笑靨如花:“來都來了,還帶什麽禮物嘛。放那吧。”
  抱琴:“”
  趙長河把抱琴杵在壹邊椅子上放著,轉頭笑道:“以為妳在忙……看樣子居然是在讀閑書而不是公文,看的什麽書呢?”
  “《西廂記》,抱琴特意找給我看的。”
  趙長河:“……”
  唐晚妝終於放下書,笑道:“今早並不是在忙什麽工作,妳看有人進出,其實是在代表朝廷去各個軍營送些禮品慰問,給將士們拜個年,剛剛返回交差。這種事當然是今天做,我也不能任由別人去做而自己躲家裏睡覺……事實上淩晨更早壹些,朝廷還有祭禮,我也得參加的。在人所不知的地方,‘朝廷鷹犬’們經常挺辛苦,不是我的操勞。”
  說著就有意無意地瞥向嶽紅翎,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向經常和“鷹犬”作對的江湖俠客說些什麽。
  趙長河忽地想起很早以前唐不器和自己說過的話,什麽是俠,在朝廷眼中其實也是賊呢。
  本以為紅翎和晚妝會最對眼,看來倒不盡然,真是稀奇,江湖正魔兩道代表互相挺對眼的,居然會在晚妝這裏不對眼嗎?結果唐晚妝下壹句就打破了這個猜疑:“有人在大街上拉著女孩子的手,公然被人喊趙王妃,是不是很開心呀?”
  敢情醋在這呢!趙長河哭笑不得:“妳也可以宣布去啊。”
  “哼哼。”唐晚妝終於從椅子上站起,非常正式地對嶽紅翎拱了拱手:“鎮魔司唐晚妝,見過嶽女俠。”
  嶽紅翎也拱手回了壹個標準的江湖禮,卻只用了幾個字就打掉了唐晚妝的小小敵意:“姐姐辛苦了。”
  唐晚妝瞬間春暖花開:“抱琴,給貴客上茶。”
  抱琴蹲在椅子上看了半天,不甘不願地跳了下來燒水倒茶,滿嘴咕噥著聽不清的話。細細捕捉的話,依稀可以聽見:“還公正無私鎮江湖呢,兩個字就收買完了……江湖上早知道妳是這樣的,大夏早十年前就可以崩了。”
  唐晚妝直接當沒聽見,笑吟吟地對嶽紅翎道:“紅翎今晚住我家吧,妳我神交已久,想和妳促膝夜談。”
  嶽紅翎道:“固所願也……呃等壹下。”
  兩個女人對視壹眼,同聲道:“今晚妳宮裏去,別來吵我們。”
  我今晚沒想抄妳們。趙長河實在哭笑不得:“晚妝,我們回來難道不是議軍事?這是幹啥呢。”
  唐晚妝很是驚奇地看著他:“妳比我還公忠體國滿心公務了?”
  “只是覺得情況緊張。”
  “妳知道嗎,皇甫鎮壓晉中,如今糧食運往京師至今都還在半路。不器那邊調了海外購得的壹些糧食北上,現在都還在運河上。風雪冰天,糧草輸送極為不易,妳那邊飛來飛去的看似好像做了很多事,對於普通人來說,大量時間還在行路踟躕……凡人的節奏,沒有妳想象的快。”唐晚妝搖頭笑道:“妳就是想緊張,也得事務跟得上妳的節奏。”
  趙長河咕噥:“這麽慢的……”
  “是啊,運糧呢,妳當是妳的儲物戒,孑然壹身隨便帶啊?”
  趙長河隨口道:“那要是有壹群能用儲物戒的人,每人帶壹堆戒指塞滿錢糧做運輸,會不會快壹點?”
  唐晚妝楞了壹下,豁然起立,差點連桌上茶杯都打翻了。
  不需要有壹群能用儲物戒的人,只要有那麽多儲物戒就可以了……只要少量的人帶幾大包儲物戒過去,到了地點之後只要能有壹個人能專職負責開啟……
  趙長河隨口壹言,會改變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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