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西域之行

　　再亮晶晶也不能當眾久留，那她倆名聲可全毀了，趙長河很快離開。
　　其實只要別這麽大庭廣眾的，平時入內做點啥也不是沒做過。唐晚妝很希望趙長河離開後又能悄悄回來，但就連抱琴都知道不會了。
　　從京師去西域相隔萬裏，和嬴五約的三天，那起碼大半天要在路上，還要算壹些變量。所以這就是趙長河在京的最後壹夜，壹早就得走。這壹夜他肯定還必須和皇甫情她們交換壹些意見，做些安排，沒法壹直賴在這裏。
　　果然次日壹早，唐晚妝天沒亮就去了皇宮，到太廟壹看，趙長河已經不在了。
　　四象都在，似乎在演練沒有趙長河的簡易四象陣。
　　唐晚妝看了壹眼，發現這麽壹夜過去，皇甫情也禦境二重了。
　　“昨天大家各自有所收獲的時候沒見妳有突破跡象啊，昨晚突破的？”唐晚妝很是驚奇，這年頭妳們怎麽突破都像大白菜壹樣，如果只是和長河雙修就可以，那我怎麽不行？
　　“晚上另有情況。”皇甫情臉上沒有什麽得意情緒，反倒有點小嘟著嘴，壹副被偏心了的小幽怨。
　　唐晚妝看得有點好笑：“餵，幫妳突破了，伱還壹副怨婦樣幹嘛呢？”
　　三娘笑嘻嘻：“長河用這個天穹之能，直接帶著她神遊萬裏到了南明離火之地，吸收南明離火，徹底把朱雀之能推到巔峰。完事之後就走了，跟趕場似的……有人還以為自己的突破有壹場相伴攜手的艱險故事，結果就這，大失所望。”
　　唐晚妝更好笑了。
　　妳這是什麽啊……這是禦境二重的突破，朱雀法則的完善和巔峰，世間所有武者夢寐以求的頂點，妳以為是幹什麽用的啊，留在那裏讓妳和長河談戀愛用的？何況南明離火那麽早就被發現了，老早都能引來鑄劍了說明無主也沒有什麽特殊守護，只需要長河的感知更細致壹點，能找到具體地方不就直接去了，早都被視為囊中物的事兒還想怎麽驚天動地可歌可泣啊。
　　當然唐晚妝完全可以理解那種有著故事期待的感覺，但這就不該是皇甫情嘛……
　　這還是以前的朱雀尊者嗎？養廢了吧？夏遲遲把手攔在唇邊，壹副遮掩不讓師父聽的模樣，側身對唐晚妝低言：“她覺得昨天我們被陪著開開心心了壹天，她沒享受到同樣待遇，在妒忌。”
　　“夏遲遲妳個吃裏扒外的！”皇甫情瞪眼：“誰因為這點東西妒忌了？我和他草原雙宿雙棲了壹路，妒忌妳們這麽壹天半天的？還君臣同侍，知不知羞啊唐晚妝！”
　　唐晚妝終於笑出了聲，壓根懶得理她。
　　妳師徒同侍，還算母女呢……不知道長河有沒有這麽弄過，反正也早晚，妳好意思說我。
　　皇甫情知道自己的表現很沒說服力，更不想唐晚妝抱琴附體去揭自己別的，迅速轉移話頭：“上古四象都只有禦境二重巔峰，無法突破三重，這是四象自身局限，推到頂點也就這樣了。如果想要三重，還需要我們自己另走出路子來，妳們有想法嗎？”
　　沒人搭理她。
　　能有什麽想法……並不是世上任何人都想追求什麽道之極的，三重以下有跡可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傳承與探索方向，天賦努力都到位了就可能達成。但到了三重這種法則的極限層面，更多與氣脈有關，有那麽點註定的意思，並不是努力就壹定有收獲。
　　反而是強求可能導致偏執，和不可測的後果。
　　如果說夜帝在追求替代天道，那就是更高層面的偏執，不知道紀元亂象是否因此而起，那可是天地劫……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皇甫情自己不是不知道，沒什麽好搭理的。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大家之間有人對這種事最感興趣的話，以前妥妥就是她朱雀尊者皇甫情，現在嘛……看剛才她在妒忌個什麽玩意，就知道這事已經不會發生了。
　　夏遲遲直接當師父不存在，繼續對唐晚妝道：“朕等會與妳壹起去上朝，把後續時日的事情布置好，接下去主要精力會在習演四象陣，國事妳多多費心。春闈我最後露壹次面，開個殿試，之後我們就走。”
　　唐晚妝第壹次在私底下行了個君臣禮：“陛下放心。”
　　心中有些小小的喟嘆——其實都是閉關或離開，可如果當年先帝也會在閉關或長期外出之時能預先把事情布置好、把重要的事做完了再走，那情況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
　　結果夏遲遲的回應是：“妳這壹本正經的，是為了下次他更興奮嗎？”
　　三娘皇甫情的目光全落在唐晚妝臉上，壹副“我們懂了，真會玩”的表情，唐晚妝拂袖而去。
　　三娘嘆了口氣：“妳們還在那撅嘴，真正該撅嘴的是我。前些天還說過下次出征不管怎麽分路都要和我壹路，結果現在和我壹路的怎麽還是妳們幾個面目可憎的死妖精。男人都是騙子。”
　　…………
　　趙長河駕著烏騅，已經越過了秦嶺。
　　北邊是九幽罩著的關隴，南邊是等著接收的巴蜀。
　　厲神通讓自己或者唐晚妝來接收，他信不過朝廷的其他人。可惜都沒空，唐晚妝現在肯定走不開了，自己雖然路過，可這是地盤的兼並，不是壹個人跑過來說句話就完事的……
　　只能先放著了，以後再接收……趙長河想了想，還是先南下探望了壹下厲神通的傷情。
　　“妳是壹個人來接收巴蜀？”司徒笑很是無語地迎接了從天而降的趙長河：“過家家嗎？”
　　“沒，路過，探望壹下厲前輩。”
　　司徒笑帶著他壹路去後堂，很奇怪地問：“所以巴蜀妳要不要了？”
　　趙長河拍拍司徒笑的肩膀：“我直接封妳為蜀郡太守先，或者益州刺史？先換個旗，換個旗哈。”
　　司徒笑表情像吃了翔壹樣：“所以妳是真的在過家家？”
　　“怎麽，妳不幹？”
　　“老子要是會當什麽蜀郡太守，為什麽要把地方給妳啊？”司徒笑無語得要死：“妳真以為老子是在向妳們投降是吧？我們是覺得給妳能治理得更好，妳反過來又塞給我算什麽鳥事？”
　　趙長河打量了他壹眼，忽然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
　　“我說世上群雄為了壹塊地打死打活的，我們這裏在互相嫌棄似的。”
　　司徒笑翻了個白眼：“誰特麽為了塊地。”
　　“好了好了，我說妳們別非要晚妝過來，她真沒空。這麽著吧，我看李肆安妳們也熟，他是晚妝親信，我讓他來怎麽樣？”
　　“行吧行吧。”司徒笑奇怪地問：“我說妳們明明沒什麽事了吧，怎麽搞得多忙壹樣。”
　　“確實很忙，國事妳懂個錘子，妳真懂也不會把地給我。”
　　司徒笑無言以對，只得道：“妳此番大破胡虜威震天下，不好好休息享受壹下世間尊崇，又路過這裏去幹啥？”
　　“尊崇個屁，也沒見妳行禮啊？再說回京都沒見幾個人，見到的也在笑。”
　　“笑？京師還他娘有人敢笑妳呢？”
　　“敢啊，姨母笑。”
　　司徒笑：“……妳到底還是不是個壹統天下的帝王？”
　　“不是，那是我老婆。”趙長河回答得理所當然。
　　說話間已經到了內堂，趙長河楞了楞，發現玉虛也在這裏，正在和厲神通對坐下棋。
　　妳說妳們是敵人不是朋友，老子覺得還是叫歡喜冤家比較好，打著打著說不定都打床上去了。
　　趙長河心中腹誹，那邊厲神通和玉虛也都不招呼他，自顧下棋。趙長河看了壹陣，厲神通的傷恢復得很不錯，除了斷臂之外，其他的傷勢早已痊愈，但實力的復蘇還是有點慢……而且作為鍛體為重的修行，斷了壹臂，那即使修行恢復了，實戰能力也不可能再有巔峰風采。
　　同樣，玉虛雖然沒有傷及根基，可以重新修回來，可年紀擺在那裏，恢復同樣慢如龜爬。
　　趙長河嘆了口氣，摸出太極圖還給了玉虛：“前輩的圖……前日我們四象教研究陣法還有我個人突破，都頗賴其力，謝過前輩。”玉虛沒接：“妳收著吧，看妳眉心郁積，就是又有事發生，說不定用得上。老道現在又不上陣，給我何用？”
　　趙長河道：“防身……而且此物在我這裏沒法發揮在前輩手裏的效果，給我算是明珠蒙塵。”
　　“防神魔之亂，護我等安寧，現在是妳的職責。反正我們身在峨眉，也沒什麽價值，她們也不會沒事找事來殺我們。”玉虛悠悠道：“至於這圖，我傳妳點東西，妳有空看看。兩儀生四象，四象教新夜帝說陰陽兩儀對自己效果不大，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說著丟過壹本道經，就籠手研究棋盤不說話了。
　　趙長河：“……”
　　總感覺玉虛最後這話聽著像是在說我是妳們四象教的爹壹樣。
　　厲神通同樣丟過壹本鍛體書：“拿去玩。還是要告誡壹下，肉身的防護力是其余防護之後的最後壹道關，不可隨便拿身體為盾，否則就像我壹樣。”
　　趙長河：“……”
　　“去去去，別打擾我們下棋，老子今天非弄死這牛鼻子不可。”
　　直到策馬離開峨眉，趙長河臉上還有點抽搐。枉自己壹直掛念這兩人的傷情，他們自己倒跟沒事人壹樣，壹副徹底開擺了的德性。
　　不過……有點羨慕。
　　也不知道自己的征程什麽時候能停歇。
　　趙長河勒馬回望，從峨眉再往南就該見到思思了……很想見她……但這壹去，匆匆壹晤就走，是不是只能平添離別感傷？千裏之外，思思正在聖殿修行，忽地心中壹動，甜甜地笑了：“他在想我，而且如此強烈……他怕見壹面就走我反而更難受，又怕做點那事的話會讓我誤以為只拿我泄欲……他居然會想這個……”
　　思思長身而起，轉頭跪拜在祖神雕像面前，低聲祈禱：“我的夫君此番又要赴險，願祖神護佑我的夫君早日戰勝強敵，能夠回來陪我長長久久。”
　　…………
　　趙長河牽著烏騅落入壹片極具西域風格的建築群外，牽馬緩行，瞪大了眼睛左右觀察。
　　這就是嬴五的大本營……之前神降的時候可沒心思觀察周邊，直接鉆了嬴五的屋子。結果這回從外細看，這尼瑪說好的馬匪呢，怎麽是這麽富麗堂皇的如同王宮壹樣的建築，周圍全是人高馬大的將士，手按腰刀，緊緊盯著牽馬而來的獨行客。
　　遠遠能聽見殿中傳來的絲竹聲，風格與中土大不類。
　　神識往裏探，清晰可見壹群妖嬈的胡姬僅著絲巾，露著小蠻腰，在翩翩起舞。嬴五靠在軟椅上喝著葡萄酒，瞇著眼睛在看舞。他的穿衣風格都和以前常見的不同了，壹副西域富商的模樣，只有那臉上和氣生財的笑容還是那麽標誌性。
　　“站住。”守衛們半拔腰刀，攔住了牽馬而來的趙長河：“五爺今天宴請貴客，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趙長河道：“妳怎麽知道貴客不是我呢？”
　　是不是貴客不知道，但守衛們確實覺得這大概率是自家老大在中土的人，便問：“編號。”
　　編號……趙長河抽抽嘴角：“趙四。”
　　“噗……”殿中看似看舞實則在看趙長河表演的嬴五突然噴出了酒，嗆得直咳嗽。
　　守衛們瞪大了眼睛。
　　西域響馬的編號都是上千往後的，念起來跟牲口標記壹樣，前百編號都是中原人士，其中前九都是最早隨著嬴五發家的老弟兄，基本都死光了，都是後人繼承其號。所以不代表壹到四比嬴五大，論起實權說不定都不如二百五，但不妨礙別人把這幾個數字當成頂級貴客。
　　問題在於趙四是不存在的，四是李肆安，人家是李四。
　　“妳敢假、假冒？”守衛手都在發抖：“妳知不知道這會有什麽後果！”
　　趙長河眨眨眼：“這麽威風。”
　　殿中傳來嬴五的聲音：“餵，妳真敢做趙四，我就真敢認，讓肆安往後稍稍。”
　　“為什麽不敢啊？”趙長河笑道：“五爺義氣，做兄弟還是挺好的。”
　　嬴五沈默片刻，笑道：“今天本來唯壹貴客就是妳，不需要玩這套的。”
　　唯壹貴客……左右大群守衛們瞬間左右分開彎下腰，露出中央長長的紅毯，通向大殿正中：“恭迎貴客。”
　　“我可不是在玩。”趙長河隨手把馬交給守衛，漫步而入：“我剛剛看望了玉虛厲神通……他們的傷勢都沒好，想要徹底大好也不知道要幾年。如今老牌天榜雕零，看見完好的五爺忽然有些喟嘆。”
　　“所以妳自牽因果，把妳的氣脈和我們兄弟會稍微掛上壹點鉤，這是在護我呢？”
　　“嗯……和我合作的前輩好像都有點慘，我不想再有壹次。”
　　嬴五哈哈大笑。
　　趙長河踏著笑聲進入殿中，放眼寶氣珠光，四處燦然，歌舞靡靡，壹片白花花的春光。
　　趙長河視若無睹地直接在嬴五下首邊上坐下，掂起壹片哈密瓜啃著，隨意道：“不是說妳是禁欲系的？以前還想追朱雀，禁欲後就沒心思了，該不會是假的，還有念想吧？”
　　嬴五翻了個白眼：“難道妳看不出來，這是安排給妳的？”
　　說話間，便有胡姬挨坐過來，低眉順目地給趙長河添酒，身上的輕紗若隱若現，幾乎可以把春光看得清清楚楚。
　　趙長河笑道：“那三娘要和妳拼了的，妳雖然沒比她大太多，輩分該是叔叔吧，我算妳侄女婿好不好……”
　　“沒覺得她會在乎這個，和自家教中姐妹壹起都肯了，還管逢場玩玩啊？放心吧，男人待客有她們什麽事，我不會和她說的，隨便玩。”
　　“會在乎的……”趙長河笑笑：“撤了吧，不用。”
　　嬴五奇道：“轉性子了？”
　　“且不說我從來不喜歡這個，並不是轉性子……就算是，央央的情況壓在心裏，我怎麽還有尋歡作樂的心情？”趙長河道：“雖然我不知道五哥這次為什麽莫名其妙試探我，反正這種試探方式讓我有點頭禿，大家合作這麽久了，還這麽不了解我……”
　　嬴五抿酒笑看著他，忽地失笑：“好好好，撤了吧。”
　　殿中歌舞頓止，胡姬們安靜撤離，殿中很快變得冷寂。
　　嬴五悠悠道：“我相信妳的壹切能力與人品，唯壹不信的就是美色抗性。什麽叫不了解妳，妳問問天下人，哪個不這麽看啊？”
　　趙長河有點無奈：“為什麽要試這個？與這次的敵手有關？”
　　“敵手是誰我都不知道，但我起碼知道波旬尚在昆侖，可能有祂壹份兒……可能妳想說妳在長安都暴揍過了，但不壹樣。分魂終究只是分魂，主場客場也是兩回事，妳經驗豐富得很，不需要我多解釋。”
　　“波旬當初果然是分魂啊，怪不得沒死……”
　　嬴五笑笑：“我壹直在想，妳的硬實力、戰鬥智慧、嗅覺、意誌，都無可挑剔，如果有人能克制妳，那大約是兩種……壹種就是波旬這類能喚起心魔的，十分典型。”
　　趙長河想起當初波旬的幻景，嘆了口氣：“我承認。第二種呢？”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