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永無寧日（十）

　　“秦老師……”姜永寧好像被抽去了魂，“不是我殺了他們。”
　　“我知道。”秦怡娟冷笑著，“妳這樣壹個懦夫怎麽可能去殺人？”
　　姜永寧擡起了眼皮。
　　“走吧，姜永寧！”張雪瞬間忘了仇恨，伸手去推姜永寧。
　　“妳們這壹個班，真是讓我惡心。妳是懦夫，那些人是惡棍。重點學校的好學生？根本是壹群渣滓！他們還有臉笑，還能上學，還能正常過日子。”秦怡娟低聲說道。
　　我的腦袋蒙了壹下。真被那個偵探說中了？秦怡娟她殺了自己的壹班學生，就是因為慘死的女兒？
　　姜永寧的身體顫抖起來。
　　“妳們都該死。妳們憑什麽活著？妳怎麽還能活到現在？我以為妳二十年前就會自殺了。連自殺都不敢嗎？”秦怡娟怨毒地質問著。
　　“妳剛才是什麽意思？？”姜永寧從地上踉蹌地爬了起來，“妳為什麽這麽說他們？他們做了什麽了？”
　　姜永寧顯然是有了某壹方面的聯想。
　　“做了什麽？”秦怡娟發出怪異的笑聲。
　　張雪死死盯著秦怡娟。
　　姜永寧迷茫地問道：“妳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仔細打量著秦怡娟。她眼神陰翳，卻沒有絲毫瘋狂。這讓我心裏發寒。
　　“為什麽要殺死他們？”姜永寧還在質問。
　　“因為他們該死。”秦怡娟冷冷看了姜永寧壹眼，邁出了步子。
　　張雪被激怒了，我又感覺到了那熾熱的火焰，撲向了秦怡娟。視野中出現了姜永寧的身影。
　　“妳站住！妳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姜永寧阻攔，被秦怡娟狠狠踢了壹腳，蜷縮倒地。
　　張雪尖叫著，無法殺死秦怡娟，無法救援姜永寧。二十三年，仍然是那麽無力。
　　我心中疑竇叢生。秦怡娟那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是瘋了，還是意有所指？
　　姜永寧花了數日，找到了秦怡娟的丈夫。秦怡娟的丈夫很久以前就在外面養了女人，還有個上初中的私生子。他不樂意和姜永寧有來往，在姜永寧拿出鈔票後，才換了態度。
　　“那女人瘋瘋癲癲的，有時候還把學生當做女兒。她早就瘋了，腦子壞掉了。”秦怡娟的丈夫無所謂地說道，“別人也看不出來，她還能上講臺，人家學生還感謝她這麽照顧自己呢。”
　　壹個藏在正常人軀殼下的瘋子。
　　“妳們女兒，那件案子的兇手，有找到嗎？”姜永寧問道。
　　秦怡娟的丈夫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眼神躲閃。
　　姜永寧拿出了更多的錢。
　　那個老男人數著錢，慢悠悠地說道：“她說自己找到了。某壹天回家突然這麽跟我說，然後就像正常人壹樣回去工作，當了妳們的班主任。本來不是班主任的，但她不知道做了什麽，頂替掉了原來那個老師。”
　　“安眠藥、酒、汽油……”姜永寧應該是想起了偵探的話。
　　“她存了很多年，每次買的時候，都要記壹筆，算著數量，說快了。”
　　姜永寧暴起，狠狠壹拳頭砸在了男人臉上。
　　我回憶著姜永寧調查的結果。秦怡娟女兒的案子沒有證據，沒有兇手的指紋，陰道中沒有任何殘留物，除此之外，在女孩的屍體上有施虐的痕跡，兇手是用了道具強暴女孩並導致了她的死亡。警方懷疑罪犯心理變態或生理上有缺陷。其實，還有另壹種可能。
　　秦怡娟的話可信嗎？她或許就是個瘋子，將臆想的兇手給殺害。她不光是殺了她認為的兇手，還殺害了其他無辜的人。
　　整整三十四條人命。
　　姜永寧困擾了數日，看到了十八中的新聞，愕然後，對秦怡娟越發痛恨。
　　張雪的情緒卻很怪異。
　　不要再查了。讓我們自己來報仇吧。
　　張雪心中反復翻滾著這個念頭，強烈到直接印刻在了我的腦海中。
　　漫長的夢到了尾聲。
　　姜永寧拿著自己找到的薄弱證據進入了警察局，舉報秦怡娟。
　　我從張雪的視角，看到了我自己，視野中又出現了那壹個個徘徊在警局門口的火團。
　　我這壹回看得更清楚了，它們只是火團，沒有清晰的邏輯思維。三十四名死者，除了張雪，其他都是混沌的靈魂，被本能驅使行事，毫無章法，也無法與我溝通。它們徘徊在那間教室中，比張雪更加無奈，頂多是在秦怡娟經過時，泄露出壹絲怒氣。而它們現在的狀態，是被張雪喚醒的。
　　張雪則在寫下那個“秦”字後，無法再存在下去了。
　　眾多火團中燃起了新的壹團火。
　　那是張雪。
　　我曾經看到的空位屬於張雪。
　　姜永寧坐在教室邊角位置，這些人從未接受過他為同學，列隊之時，也沒有留出他的空位。
　　三十四個死者聚集起了。
　　我驀地睜開眼睛。
　　“林奇，妳總算醒了。”陳曉丘籲了口氣。
　　我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壹張簡陋的床上。陳曉丘坐在床邊。陳逸涵坐在房間角落，壹雙腿交疊著，雙手放在大腿上，讓我不禁想到了在青葉看到的那半個身體。
　　“林奇，妳怎麽樣？哪裏不舒服？”陳曉丘關心地詢問。
　　我搖頭，正要說什麽，瞥見了墻上的掛鐘，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秦怡娟呢？姜永寧呢？”我連忙問道。
　　“秦怡娟只是配合調查，早上就走了。姜永寧報案後也離開了。”回答的是陳逸涵。
　　陳曉丘補充道：“妳家裏打過妳手機，我幫妳接了，說是拆遷小區臨時出了狀況。”
　　我想到那聚集起來的三十四團火，“秦怡娟離開之後沒出事情？她沒有……燒起來？”
　　陳逸涵神情怪異。
　　“沒有。妳突然昏迷過去，是……做夢？”陳曉丘猜測道。
　　“去找秦怡娟，得快點找到她。”我從那張簡陋的床上跳下來。
　　它們是沒有理智的鬼魂，如今還填補上了最重要的壹塊——張雪。那些火不是來找秦怡娟的，是來找張雪的！它們要做什麽？
　　我稍微壹想，就心頭發寒。
　　秦怡娟是個瘋子，還殺了季瑩，那些火也是瘋子，燒傷了幾個人，還毀了壹棟樓。他們碰到壹起會發生什麽？
　　“秦怡娟現在應該在上班。”陳逸涵淡定地說道。
　　“上班？十八中沒停課？”我詫異問道。
　　“高壹高二停課，校內拉了條封鎖線，高三繼續上課。”陳逸涵回答。
　　高三沒有！
　　妹妹！
　　我的心臟狂亂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