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6章 孩子王（十六）

　　“我？”陳曉丘挑眉，“地府已經不存在了。我的能力……妳是想……”她說著說著，已經有了表情變化，詫異地看著韓赟。
　　我看其他人，都沒有明白陳曉丘想明白了什麽，也不知道韓赟找陳曉丘幫忙是要做什麽。
　　韓赟依舊平靜，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只是執行公事壹般，說道：“原本的地府是壹個中轉站。它消失之後，靈魂的輪回就和過去不同了。以我觀察的結果來看，所有死者的靈魂都會經歷變為鬼的這壹階段。不管臨死的時候他們抱著什麽想法，死後都會變成鬼，在世間存活。等到最後的那壹點力量消磨幹凈，他們就會消失，可能是變成壹種新的存在，找到機會，開始新的人生。動物就是這樣輪回的。”
　　這聽起來有些玄乎，但也不算難以理解。就是將原本的輪回過程，抽掉了地府這壹環節。
　　就我看到的那些鎖鏈來說，也正好符合韓赟的推測。
　　新生的輪回中，少了老天爺的枷鎖。
　　或許，未來的老天會擁有更加強大、穩固的人格，擁有所有鬼王的能力。它只要通過操縱鬼王，就能掌控所有生命，也就不用地府當那個中轉站，也不用逐壹給所有靈魂套上枷鎖。每壹個靈魂都會在成長、生活過程中，順應大潮流，遵從某個或某些鬼王的規定，也就自然而然成為了老天掌控的生命。
　　我想明白這壹點，就意識到韓赟究竟要做什麽了。
　　“我會開辟出壹個新的地府。孩子們死後，會順著指引，進入我所開辟的地府。這樣壹來，就會阻止他們變成鬼。少了壹個環節，仇恨之類的負面情緒就會減少很多。”韓赟說道。
　　“這樣能阻止那個靈？”我心情復雜地看向了韓赟。
　　“強制執行的話，就能阻止那個靈。我的規則第壹優先，對孩子們的靈魂來說，能接受的規則很有限。我占據了他們的大部分靈魂，那個靈對他們的影響就會減弱。”韓赟的語氣並非自信，也沒有猶豫，依舊平靜。
　　他說完這些，就伸出了手，看向陳曉丘，“我需要壹條通道。”他又看向郭玉潔，“還有壹個入口。”
　　“我？”郭玉潔指指自己。
　　“妳的能力，以及之前我加在妳身上的捉迷藏規則，能讓妳成為入口。妳也是最合適的入口。”韓赟解釋道。
　　郭玉潔看看陳曉丘，等待她做決定。
　　“我有兩個疑問。”陳逸涵皺眉說道，“第壹，妳的方法會給她們兩個帶來怎樣的影響？她們是不是也會受到妳定的這些規則的影響？第二，妳怎麽確定這壹計劃能夠成功？妳剛才說的，只是妳的假設，妳自己都不肯定這方法能行，以及，妳能完全做到自己所說的程度，是這樣吧？”
　　韓赟沒什麽表情地看了眼陳逸涵，“我相信自己能做到，我也壹定得做到。”
　　“在醫院，殺死最後那個鬼魂的是妳？”我開口問道，“還有，讓那個小女孩恢復神誌的也是妳嗎？”
　　韓赟點頭，“我的規則淩駕在了那個靈的力量之上。”
　　“妳是怎麽殺死那個鬼魂的？”陳逸涵又問。
　　“他崩潰了。”韓赟垂下眼皮，“兩種力量相沖突，他的靈魂就崩潰了。”
　　陳逸涵眉頭鎖得更緊了，“妳說的兩種力量相沖突是什麽意思？那個靈的力量來源是成年人的偏見，對孩子的偏見、對保護孩子的偏見聚集起來，賦予了孩子殺人的力量和殺人的心。應該是這樣吧？妳的力量來源呢？”
　　韓赟沒有回答，只是固執地伸著手。
　　我看到陳逸涵張口，還想要說什麽。
　　郭玉潔已經先壹步，伸手握住了韓赟的手。
　　“嗯。就這樣吧。”郭玉潔點點頭，像是對自己說話，“我來當那道門。”
　　陳曉丘只是略壹思考，看了看郭玉潔，就也伸出了手。
　　陳逸涵脫口喊了壹聲“小丘”，但沒有繼續說下去。
　　瘦子和胖子兩人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兩人壹鬼握著的手。
　　“謝謝妳們。”韓赟輕聲說道。
　　忽然間，我感覺到三人身上的氣息有所改變。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鎖鏈。郭玉潔和陳曉丘身上，多出了壹條鎖鏈。那鎖鏈從韓赟身上延伸出來，掛在了兩人身上後，顯露出了更多的支鏈。
　　鎖鏈移動著，正在收緊。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叫了壹聲“韓赟”，壹顆心也猛然提起來。
　　韓赟看向我，對我露出壹個微笑，“謝謝妳。”
　　我張了張嘴巴，嗓子忽然卡住了，發不出壹絲聲音。
　　郭玉潔低下頭，有眼淚落在膝蓋上。她的手用力，攥住了韓赟的手。
　　陳曉丘面無表情，只是默默看著韓赟，壹會兒之後，她微微閉眼。
　　嘩啦！
　　韓赟身上的鎖鏈驟然收緊，直接絞斷了韓赟的靈魂。
　　他的靈魂像是融入了鎖鏈之中，在虛空中漂浮的鎖鏈松散開來，形成了奇怪的形狀。
　　我肉眼所見，則是韓赟的靈魂如同水中倒影，因為壹塊石子，而泛起漣漪。
　　當漣漪平靜下來，韓赟的靈魂也消失了。
　　那鎖鏈糾纏，形成了壹個黑洞，也在原地消失。
　　郭玉潔和陳曉丘兩手相握，她們的掌心中少了壹只小孩的手。
　　瘦子呆呆問道：“他……怎麽消失了？”
　　“再沒有這個人了。”陳曉丘握著郭玉潔的手，睜開眼，輕輕開口。
　　說完，她轉頭看向了事務所的門口。
　　我順著她的視線轉過頭，只看到了壹團移動的鎖鏈。我的肉眼看不到那個死者的靈魂，只能見到壹團鎖鏈被粗壯的鏈子拉扯著，移動向了郭玉潔。
　　“找到妳了。”
　　我聽到了孩子歡快的聲音，隱約看到壹只手，搭在了郭玉潔的手臂上。
　　郭玉潔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自己身邊。
　　用著南宮耀的能力，我能看到壹個小小的黑洞在事務所中打開。
　　那團鎖鏈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鉆入了黑洞之中。
　　我又聽到了那孩子的聲音。聽到他興奮地叫著“爸爸、媽媽”。
　　黑洞關閉。
　　那壹剎那，似有壹聲應對，從黑洞中傳出來。
　　非常簡單的壹聲“哎”，隨後，就是徹底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