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2章 扒皮（二）

　　我的手碰到了鄭大，鄭大壹下子倒地。
　　只是，周圍的環境也在這壹瞬間發生了改變。
　　鄭大被幾個男人圍住，拳打腳踢，周圍還有人舉著木棒，狠狠砸下。
　　鄭大慘叫連連。
　　我轉頭，看到了幾個陌生人。
　　在場壹群人中，我只認得那個女孩。
　　她穿著紅艷艷的肚兜，被扔在地上，嘴裏吐著發黑的血液。
　　看起來是壹對的中年夫妻站在壹起。
　　女人皮笑肉不笑，掩著嘴，說道：“老爺，我早說了這女人不清不白。妳還不信呢。這次可抓住了吧。嘖嘖……她這個姘頭夠狠心的。為了她，送了親妹妹去死呢。”
　　中年男人壹聲不吭，臉色發黑，死死瞪著地上的女孩。
　　“行了，打死就行了，別弄得亂糟糟的。”女人招呼了壹句，“老爺，別看了。讓人將他們扔出去吧。”
　　中年男人哼了壹聲，甩袖就走了。
　　鄭大的眼睛被打腫了。他努力伸長脖子，看著前方。
　　那個女孩已經沒了氣息，卻是也看著鄭大的方向。
　　沒有纏綿情愫，沒有深情款款。女孩的眼中只有恨意，臨死了，還恨恨盯著鄭大。
　　鄭大壹下子大腦空白。
　　“好好的姨太太不做，給個地裏刨食的上。”
　　“就是下賤坯子。”
　　“早知道這樣，我們兄弟幾個也玩玩了……”
　　那些人說笑著，將女孩和鄭大往外拖。
　　鄭大的身體疼得厲害，他兩眼發黑，意識也漸漸模糊了。
　　他的情緒傳遞給我，只有茫然和恨意。他不知道該恨什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渾渾噩噩的靈魂永久保持著這種狀態。
　　我聽到了笑聲。
　　我的靈魂回到了溫泉山莊。
　　鄭大被“韓霽”抓著頭。他此刻的情緒和過去沒有什麽不同。
　　“韓霽”壹下子將他扔在了地上。
　　那只貓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屋子外頓時想起了壹聲聲的貓叫。
　　趴在地上的男人看向了貓。
　　“……愛西……愛西啊，是我啊……我……”男人突然哀求起來。
　　“韓霽”發出了壹陣笑聲，周圍的人都笑起來。
　　男人倉皇地看看周圍。
　　“妳不知道嗎？就因為妳，它被主人遺棄了啊。就因為妳，它被這個女人殺死了啊！”“韓霽”大笑著。她壹轉頭，旁邊有人遞上來壹份報紙。
　　“韓霽”手壹抖，報紙展開，放到了男人面前。
　　“韓霽”點著報紙上的文字，“看到了嗎？長澤小百合離開了妳之後，過得多幸福啊。她沒有嫁給妳，真是太幸運了。所有和妳有關的，沒有撇清關系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韓霽”笑著，眼眶中卻是有淚水直接砸在了報紙上。
　　房間裏出現了陰影，好似被烏雲籠罩。
　　我看到窗戶上站滿了貓。那些貓都瞇著眼睛，盯著地上的男人。
　　男人出神地看著報紙，頻頻搖頭。
　　“扒皮！扒皮！扒皮！”
　　周圍人突然異口同聲地念起了這兩個字。
　　他們的語氣沒有起伏，聲音低沈，好似在念經。
　　這壹幕讓我不禁後退。
　　不知道是誰拿出了刀，遞給了“韓霽”。
　　“韓霽”沈下臉，註視著男人。
　　“扒皮！扒皮！扒皮！”
　　我環視周圍，除了南天壹直低著頭，其他人都像是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沒有人理睬我。
　　這些女鬼能看到我，現在卻選擇無視我。
　　她們要進行自己的儀式。
　　我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們正在還原那個村子的儀式……
　　在這樣的喊聲中，“韓霽”……鄭小溪手中的刀切進了男人的皮膚中。
　　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男人慘叫著，被壹點點剝掉了臉皮。
　　整個過程很慢，持續了壹個小時。鄭小溪像是在做壹場精細的手術，將男人的皮完整剝下來，不帶壹點肉。
　　她當初的經歷更加痛苦。鄭大用的是鈍刀，將她臉上的肉都切了下來。
　　鄭小溪拿著手中的人皮，扔掉刀，將人皮高高舉起。
　　周圍的人歡呼起來。
　　鄭小溪仰著頭，眼角的淚水湧出來。
　　她註視著人皮，眼神迷離，好似在透過人皮看其他東西。
　　男人還活著，被他們拉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只能跟著他們往外走。
　　我看向了南天。
　　南天目不斜視，仍然沒有理睬我。
　　他們壹路從後門出去，上了山。
　　我看到卞思君懷中抱了那只貓。剛才的野貓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到了山上的神社，他們腳步不停，繼續向前。
　　水潭近在眼前。
　　拖著男人的兩個人壹擡手，將現在身體只是個孩子的男人扔進了水潭中。
　　撲通壹聲響。
　　水潭濺起水花。
　　男人在裏面撲騰了幾下。他臉上的血水在水潭中氤氳成水墨畫，又被他的掙紮給徹底打散。
　　壹個人跳進水潭，第二個人緊跟其後。
　　他們不是帶著身體跳進去的。
　　躍起的時候，身體被扔下，她們的鬼魂飄出來，落進水潭中。
　　撲通……撲通……
　　壹個又壹個。
　　那只貓站在水潭邊，沒有下水，好像是來給女鬼們送行的。
　　附身卞思君的女鬼跳入水中，最後，就是鄭小溪了。
　　韓霽的身體倒在地上，鄭小溪進入水中。
　　我看到鄭小溪此時已經多出了臉。她的面部不再是赤裸裸的血肉，而是有了皮膚。
　　她沈入水中，伸手就抓住了還在水中掙紮的男人。
　　女鬼們的手如同水草，纏住了男人的雙腿，拉著他不斷往下沈。
　　水潭好似壹個無底洞，沒有盡頭，男人就不停被拉入深處。
　　我的靈魂也被扯動。
　　“林奇！”南天這時叫了我。
　　我看向南天，看到他抱起了韓霽的身體，又氣又急。
　　可他已經將人送到了我的手邊。
　　我伸手出去，抓住了韓霽的手。
　　能力湧出，韓霽冰冷僵硬的身體慢慢恢復了溫度。
　　她活過來了。
　　我松了口氣，收回手的時候，只覺得手指碰觸到了什麽東西。
　　嘣——
　　這聲音，像是繃緊了的弦被我撥動。
　　我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麽，整個靈魂就被拉入了水中。
　　清越的歌聲在我耳邊回蕩，還有潺潺流水之聲，不絕於耳。
　　女人們在歌唱，順著河流遊動。
　　我看到了壹些血肉模糊的身體。不是那些女鬼的，是其他人的。
　　我的意識壹陣恍惚。
　　眼前的壹切如同畫卷，璀璨星河和延綿青山是背景，波光粼粼的溪水上，女人們緩步前行……
　　不對，是女鬼們踩在壹些鬼的屍體上……
　　血肉模糊的臉，凸出來的眼珠子……
　　那些鬼魂中的最後壹個，忽然轉過頭。
　　我看到了鄭小溪。
　　壹眨眼，我發現自己回到了現實。
　　手機就在我手邊，打開屏幕，就能看到小百合的黑白照片。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打開了白安的個人主頁。
　　他發了新的畫作，正是我最後看到的那壹幕，銀河、溪水、排成壹列的女鬼……鄭小溪的臉很模糊，和其他人的臉不同的是，她的臉是膚色的，而不是血紅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