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鎮暴之犬

　　徐煬返回穿梭機邊上，正欲思考這場鼠人災難會如何告終，擡頭卻見莉拉和法洛莎結伴返回。
　　“妳們去哪了？”徐煬看著她們，眼前壹亮，“妳們都換了新衣服誒。”
　　只見莉拉身穿壹件復古長袍，戴戲劇裏的哭臉面具，完全將自己的機械身軀藏在服飾之下，還利用壹條腰帶，將自己原先的頭懸掛在腰間，像古代陰森女巫會幹的事。
　　法洛莎則穿短裙、黑絲和襯衫，在現代街道上毫無違和感，令徐煬聯想起公司人中學裏那些女學生，她們對未來會進入哪個崗位尚無概念，享受購物和夏天。
　　考慮到她們兩人的真實身份，看起來簡直像是交換了衣服壹樣。
　　更怪異的是，法洛莎神情緊繃，壹言不發，之前那種傲慢無影無蹤。
　　“我們在壹家服飾店停留了壹會。”莉拉說，“我很高興，我的頭掛在腰間很合適。”
　　“妳很美，法洛莎也是，”徐煬誇贊，然後轉回正題，“妳們是跟什麽東西打過壹架吧，鼠人？”
　　“我盡力擊敗了壹個古代怪物，期間法洛莎摔倒了。”莉拉說。
　　“謊言……”法洛莎惡狠狠地說。
　　“哪壹部分有錯？”莉拉反問，“是前半句話還是後半句話？”
　　法洛莎神情沮喪，徐煬發覺她的氣勢比之前弱了萬分，整個人十分消沈，真不知經歷過什麽，尤其是在莉拉面前，仿佛再擡不起頭。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按照莉拉的秉性，如果她覺得有必要解釋，她會把來龍去脈交代給我，如今莉拉沒多說，那說明問題不大。
　　還是關心連接處的情況吧。
　　其他人陸陸續續買完自己需要的東西回來，壹個接壹個鉆入穿梭機。
　　左弘辰仍然滿心盼望能夠穿過1號連接處。
　　“我公司那邊都很好。”左弘辰看著自己的手機，“但這100萬卻拿不出來……真可笑，連借都借不到。”
　　“妳不是個小老板嗎？”崔俊友咄咄逼人，“妳的錢呢？”
　　“我辦公司是為了賺錢，不是因為我有錢，”左弘辰辯解，“雖然我開公司，可我也和妳們壹樣拼命在討生活啊！”
　　“妳每壹筆錢都是從員工身上榨來的，連妳自己的安保服務都這麽差，妳的員工呢？是不是冒著過勞死的風險給妳賣命？他們怎麽辦？”
　　“我……”左弘辰被崔俊友逼得語塞。
　　“妳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商人，”崔俊友陰惻惻地說，“壹句話就讓妳露出原型，妳願意給妳的員工花錢買安保服務嗎？妳給妳自己買差的服務，是因為妳抱著僥幸心理，又極度貪財。不給員工買，是因為妳沒把他們當人看，妳和其他資本家有什麽分別。”
　　徐煬思考利弊，另壹邊，高地上的情況又有所變化。
　　“那邊還在吵鬧。”李孝敏緊張不安，“前輩，真的不會有更多流血沖突嗎？”
　　在這半小時裏，二十六號高地上的人們更加焦躁。
　　現在，他們已經高舉標牌，拿手機拍攝周圍情景，或是用眼部植入物不停掃來掃去、上傳數據，瘋狂在網路上發帖，要把這裏發生的事情曝光給全球看。
　　相應的，在幾分鐘內，周圍的網絡信號就被人為切斷，他們剛發出壹些消息，訊號就消失了，舉起手機朝各個方向搖晃，卻根本無法完成通信。
　　信息的牢籠已經構成。
　　這裏人們所遭遇的事情，憑他們自己永遠無法傳達給外界。
　　會津城不過是貧窮、邊緣化的地下城市，就算此地居民全部罹難，外面也翻不起壹點浪花。
　　哀嚎聲、絕望悲鳴聲和絮語聲不絕於耳，二十六號高地上的人們已經無法打起精神做任何事情，只能在漫長等待中瀕臨崩潰。
　　“哎……”小島葉子踮起腳，正苦惱該如何穿過前面憤怒而不安的人群，和紅西裝男搭上聯系。
　　她精心藏匿的特保卡，是用來脫困的最佳寶物，任何公司和魔女都必須百倍敬畏她的小小卡片，她心裏有數。
　　葉子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發現電話信號也斷了，這裏簡直壹下變成了遠離文明的無人區。
　　或者說公司正希望把二十六號高地變成無人區。
　　“和他們拼了！”
　　“他們不想我們活，我們也和他們幹了！”
　　“把武器集中起來！”
　　“沖啊！”人群中響起刺激性的話語，很快點燃他們的怒火。
　　“如果他們想幹架的話，趁著混亂，我們也……”葛城淺躍躍欲試。
　　法洛莎楞了壹下，她望向1號連接處背後的暉城區，隱約察覺到異樣的魔力，是幻覺？
　　“偵測到強力戰鬥單體快速逼近。”莉拉迅速起身，“上位戰鬥魔女，1名。”
　　剎那間，壹個全副武裝的戰鬥魔女出現，如高速戰鬥機般穿過地下都市，突兀出現在1號連接處上方。
　　她身穿式樣高級的裝甲戰鬥服，堅不可摧的戰鬥裝束包裹住她的身體，頭戴開放式面罩頭盔，背上則展開巨大的金屬推進翼，它們並非裝飾品，壹方面能提供高速移動力，猶如攜帶著航空引擎，唯有魔女的身軀能夠承擔負荷；另壹方面，它們也是特制的魔力放大器，可以極大強化她的魔力。
　　戰鬥魔女盤旋在空中，她出現的剎那，人群都安靜了。
　　不可撼動的強者。
　　在看到對方容貌的剎那，徐煬如墜冰窟。
　　潘瑞伊。
　　“是鎮暴機動隊的成員……”
　　“啊啊……”
　　“是那位夏地區的……”
　　“怎麽會……”
　　“完了……”
　　“難道說我們全都……”人群屏息靜氣，只有竊竊私語響起。
　　“鎮暴機動隊的人都來了。”左弘辰往後壹癱。
　　“那是什麽？”法洛莎死死盯著空中那名魔女，在她眼裏，對方就像壹位異端魔女，身穿騎士盔甲，又披掛能夠飛行的翅膀。
　　“所謂鎮暴機動隊，是東半球專門解決危機事件的快速反應部隊，”莉拉解釋，“由東半球富有盛名的6家巨型企業協議建立，即高閣九州、天樞制物、北方軍工、京都無限、大洋工程、現代娛樂各派出1名強力戰鬥魔女，合計6名上位魔女的豪華陣容。”
　　由6名上位戰鬥魔女組成的鎮暴機動隊，在東半球的力量金字塔中算中上層，雖比不上最強力的那批現實扭曲者，但依靠6人合作，能控制任何形式的危機事態。
　　“徐煬……妳怎麽了？”法洛莎轉頭察覺到徐煬極度不安的神色。
　　對徐煬來說，事情已經到了最恐怖的關頭。
　　“前輩？”李孝敏也對徐煬的臉色感到害怕，如果徐煬都亂了陣腳，那他們就完了。
　　“妳還好吧？植入物有副作用？”崔俊友趕緊問。
　　徐煬只想逃，或是躲起來。
　　潘瑞伊……
　　徐煬離開公司的時候，在停車場遇到的征戰魔女就是她。
　　當初潘瑞伊狠狠羞辱過徐煬，他發誓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但她偏偏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
　　與那天遭遇時相比，她形象變化明顯，換了壹身堅固的戰鬥裝甲，但她並未遮蔽面部，壹下叫徐煬認出。
　　“受公司聯盟委托，鎮暴機動隊前來控制局面！”潘瑞伊高聲說，語氣極度傲慢，雙手抱在胸前，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妳們所有人都給我把武器拋下！壹個壹個排好隊！按照會津市民服務公司的安排來，交錢過關。”
　　“什麽？”
　　“我們沒錢！”
　　“幫幫忙吧！消滅老鼠！救我們過去！”
　　“公司害人！救救我們！”
　　人們叫喊著。
　　“我接到的是命令！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潘瑞伊將手壹揮，“全部給我閉嘴，再打擾我辦事，都得死！”
　　徐煬步步後退，但周圍的夥伴都在看他，這些壹路來跟隨他的人，如今都在凝視徐煬、等待徐煬的決斷。
　　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失態，可他也知道，壹旦潘瑞伊發現他，他就死定了。
　　潘瑞伊傾斜身體，向下俯沖，巡邏掠過廣場，她本身不懂任何技術能力，但光憑流散的威壓就足以令人感到無窮壓力，背後的科技巨翼更是不停拍打，震空作響。
　　潘瑞伊啊……潘瑞伊。
　　她是機動隊裏狹窄空間戰鬥力最彪悍的，其魔女能力是近戰特化類，在近距離搏殺中舉世無雙。即便放眼全球，也沒其他魔女能在壹對壹近距離格鬥中穩壓她。
　　就拿當下情況來說，單憑潘瑞伊壹人就足以擊潰所有鼠潮，只是可能殺的慢些，而鼠人完全無法對其造成有效傷害。
　　我可絕不能被發現。
　　壹旦潘瑞伊發現我在這，不止我，還有其他人，全得完蛋。
　　徐煬往後退到穿梭機裏，擦去額頭冷汗。
　　死亡威脅叫他不安，那日在停車場的可怖回憶又浮上心頭。
　　只要躲好，屏息靜氣，不要被潘瑞伊發現就行。
　　我好不容易從暗無天日的采掘場壹直爬到這個地方，萬不能折戟於此……
　　其他人亦面色凝重。
　　小島葉子看到潘瑞伊抵達，興奮地露出笑容。
　　她從挎包裏的遊戲數據卡間摸索出壹張金色卡片，飛速朝空中的潘瑞伊招手。
　　萬眾靜默當中，葉子尤為顯眼。
　　“餵，來這邊！來這邊！”她朝潘瑞伊大喊，然後轉頭笑著朝徐煬揮手，“這就是我的大禮！我來把大家都救出去！”
　　徐煬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心臟也幾乎停跳。
　　葉子——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