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壹章 摧毀神靈

　　麥喀就在市裏。
　　法洛莎感到壓力，距離七魔女儀式所需要的和平心境很遙遠，她不可在心神緊張的情況下完成整個秘儀。
　　徐煬就坐在她面前，多少緩解了法洛莎的不安。
　　“妳確定那就是騙子麥喀？”徐煬問。
　　“精神襲擊，防護屏障，嫻熟的技術，”法洛莎檢查錄像裏的狀況，陷入沈思，“……看，它對奇跡的運用非常幹凈利落，而且大部分奇跡都是它自己設計的，只為它自己所知。它幾乎沒有崇拜者和秘儀團，所以它沒有把奇跡傳給外人，與它有關的信息被削減到最少。”
　　“很明顯。”徐煬回顧之前那次遭遇戰，“它可以隨意地試探我們，我們卻沒有機會試探它。”
　　法洛莎視線下移，徐煬給她倒了壹小杯酒，她壹飲而盡，試圖對抗心中的茫然。
　　“……畢竟麥喀不像魔女那樣精通單壹魔力。”法洛莎說，“它通曉上百種奇跡，能使用的法術難以歸納。我們壹下就能弄明白魔女有什麽力量、怎麽反制。但這是壹名強大、狡詐的施法者，而且是最優秀的壹檔。”
　　“我們跟它產生了實際的沖突，只要它敢於接戰，就還有機會。”
　　“每個它放出來的機會都是陷阱。”法洛莎又喝了壹杯酒。
　　“好在我們也不是孤立無援。”徐煬說，“我們必須增多我們的夥伴，減少我們的敵人，這是成就重要事業的關鍵。”
　　法洛莎神情漠然，她不信任徐煬之外的其他人。
　　徐煬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心弦顫抖了壹下。
　　“只有死亡必須壹個人獨立面對，”他說，“其余時候，妳總能找到願意幫忙的人。”
　　法洛莎雙手抱在胸前，輕輕搖頭。她感到自己正在被麥喀分心，此生從未如此憎恨過壹個目標。
　　徐煬依法術書所述，釋出月之奇跡，但這次響應很慢，久到法洛莎開始低聲謾罵，10分鐘後，他們面前出現壹道散發月芒清輝的傳送符。
　　接觸傳送符，隨後便來到難宮島。
　　此時，島嶼的模樣完全大變，綠草漫山遍野，天空清朗，連海水都被阻留下來，世界邊緣被星之砂的力量縫合，使海水不至於傾瀉到世界之外，如今正淺淺地鋪在幹涸海床上。
　　“月火”蒙德的龍形分身棲息在巖石高臺上，模樣莊重，徐煬用腦內的存檔影像和眼前的壹切形貌對比，發現散落曠野當中的黑火墜機悉數消失，許多殘骸也都被收拾整齊，看來蒙德對環境的清潔十分用心。
　　“那些黑火的俘虜去哪了？”法洛莎詢問。
　　“我將他們帶去了月光花園，”蒙德張開翅膀，“他們在那裏能夠充分發揮自己的勞動力。”
　　“騙子麥喀正在威脅我。”法洛莎走到之前放置弒神武器的地方，它還留在原位，被法洛莎撿起。
　　“噢。”蒙德發出低低的龍吟聲，俯下身體，並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蒙德，妳可以幫我幹掉麥喀，它壹直在惹我生氣。”法洛莎高舉弒神武器，“我相信妳也會喜歡分屍另壹位遠古神秘者的，對嗎？”
　　“很奇怪，”蒙德的聲音在世界中引發隆隆回響，“我和妳認識多久了呢？”
　　“壹千年。”
　　“扣掉妳沈睡的時間呢？”
　　“……兩三年。”法洛莎露出遺憾的笑容，“沒想到妳還會考慮遠近關系呢。”
　　“是的，我和妳認識不過這麽短的時間……”蒙德將它的爪子拼到壹起，“……而跟麥喀早已認識了這麽、這麽長的時間。”蒙德極力張開雙臂，以示關系之厚。
　　“但它不過是只貓，”法洛莎說，“而妳是威嚴的龍，妳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建立真正的友情。”
　　“宏觀來看，我們都是智慧生命。”蒙德收攏它的雙翼，“要求我攻擊麥喀，這件事無須再提了。至於難宮島的事情，我已經幫妳們解決掉，所以我要返回月光花園。我在這留下壹個長效的傳送符，以便妳們來往。它每七日開啟壹次，壹次30分鐘。”
　　“為什麽不能每日開啟？”法洛莎皺眉。
　　“為什麽不自己學習時空之道。”蒙德輕蔑地說。
　　“恭喜妳，在漫長的生命中掌握了所有力量。”法洛莎點頭，將弒神武器在手中轉動，望向徐煬，“我們回去消滅那只貓。”
　　“稍等。”徐煬向法洛莎略微點頭，示意她等壹段時間，然後他便動身往蒙德棲息的儀式點走去。
　　“我很高興這裏還有壹個懂禮貌的人。”蒙德從高臺上爬下來，壹點輕微的動作都會引發地動山搖。
　　“我們被麥喀調動著，它似乎有意讓我們陷入疲憊。”徐煬和蒙德探討問題，“如果我們主動出擊，往往會陷入壹個又壹個圈套。但如果我們龜縮不進，又會不斷遭到它的襲擾。”
　　蒙德居高臨下，神態優雅。
　　“妳沒有見過妳們人類的先民捕獵，”它用爪子撓了撓下顎上的鱗片，“那些狡詐的野獸，躲躲藏藏，好似沒有規律，對人類渺小、受限的視野來說太過靈巧，神出鬼沒。但它們殊途同歸，先民們找到獸徑，在溪邊準備弓箭，它們總要喝水，不是嗎？”
　　麥喀有必去的地方。
　　“受教了。”徐煬向蒙德點頭。
　　蒙德要返回自己的領域，它長嘯壹聲，渾身月芒閃爍，隨後便消失在法洛莎和徐煬面前，回到它那座叫月光花園的地盤。
　　“讓我們結束這場啞謎。”法洛莎拍手，“告訴我妳怎麽想的。”
　　“我大概知道它會去哪了，我想讓妳穿上壹件魔女盔甲，”徐煬說，“如果身著禮服去直面麥喀的話，怎麽說都太危險了。妳準備好了嗎？”
　　“當然。”法洛莎看著弒神武器，刀身映出她的容貌。
　　必有壹戰。
　　勇氣令她想要親手殺死麥喀，結束這場貓鼠遊戲。
　　另壹邊，公司人和壹只銀色小貓結伴走進壹家網路服務供應商店，隨後開始編輯篇目，用於舉報新世界機關非法收容魔女、挑戰公司秩序。
　　若是公司聯盟受理並且重視，他們雖無力直接幹涉，但也會下調新世界機關的評級，允許其他公司隨意對其進行討伐與劫掠，讓這家公司陷入全面包夾的淒慘境地。
　　“咪嗚。”銀貓在公司人身邊叫喚，輕快地跳到鍵盤上。
　　他鍵入最後壹個文字，然後點擊上傳。
　　——發送失敗。
　　網路狀況良好，文檔格式正確，文件大小並未超標，但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發出這封舉報，仿佛有股看不見的力量擋住信道，篡改整個頁面的有效信息。
　　緊接著，他就看到面前終端機的攝像頭自動升起、工作，不斷記錄他的形象。
　　他懷疑有人正在監測網路信息交互服務，根據他這篇文件的關鍵字捕捉到了這臺終端機的實體位置，並且順勢劫持了整部機器，將它變成壹具受控制的電子軀殼。
　　緊接著，公司人聽到巨大的聲音響起，從他頭頂上傳來重物墜地的巨響。
　　砰！
　　潘瑞伊被101傳送到樓頂上，她壹腳踏穿樓板，朝下沖去。
　　灰塵與碎屑撲簌簌落下，劈頭蓋臉砸在公司人頭頂上，潘瑞伊壹看到他，便發出壹聲興奮叫喊，揮出壹拳砸向他的臉。
　　公司人面無表情，拉開自己的衣服，潘瑞伊這才發現他穿的已經不是反魔女盔甲，而是壹件式樣相仿、但材質普通的大風衣，當他拉開外套的時候，她便看到他貼身纏滿生化炸藥，壹觸即發。
　　——爆炸！
　　毀天滅地的巨響突兀炸開，將整座商店化為齏粉，毒霧向天空高高升去，朝四面八方播撒，引發難以計量的巨大生態汙染，周圍若幹個街區同時遭到波及，壹扇扇窗戶盡數炸裂。
　　騙子麥喀聽到地面上壹聲炸響，開心地喵了壹聲。
　　計策總能戰勝蠻力，它已經虐殺過壹個又壹個自以為是的強盛魔女，讓她們眾叛親離。
　　法洛莎是最好應付的壹個，不需要它動手，她就會自己給自己樹敵。
　　現在公司人已經吸引了敵巢的註意力，壹切如它所料，如果成功發出，就讓公司聯盟去煩人，如果失敗，就讓公司人去死，兩手準備。
　　它喜歡耍花招，讓敵人焦慮，分散敵人的精力，這樣它就能專註地做自己的事情，在臺面下達成目的。
　　麥喀心滿意足地從郊外往下鉆，進入安久市的管道系統中，循著老鼠的味道爬行而去。
　　在到達深坑之前，麥喀從纏在腰上的包裹裏叼出來壹個衛星電話，用爪子在上面按了幾下，借由希盛發射的衛星來進行線路鏈接，從而避免任何形式的黑入和控制。
　　“夫人委托的事情，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麥喀說，“我看過收養單，那座大樓是壹個擠滿了年幼魔女的機構，還有壹些較強的魔女，但都在妳能應付的範疇之內，沒有任何值得註意的強勢威脅，所以無論她們和遠古魔女有任何關系，都不會影響到妳們的計劃，因為她們太弱了。所以，在我看來，唯壹的變量還是那位遠古魔女。”
　　“是嗎？她會將長生贈給本間紀子女士嗎？”
　　“我不知道。”麥喀說，“但我知道怎麽打消妳們的顧慮——我親自監督，當她來造訪妳們的時候，我會在現場，藏起來，守住本間紀子的安全。”
　　“那就多謝了。您什麽時候回來？”
　　“等我用餐完畢，我很快就會回去。”麥喀用爪子按了壹下掛斷鍵。
　　此時，在爆炸現場，潘瑞伊像風車壹樣在空中快速旋轉，被轟得翻了許多圈，最後才重重倒在地上，好在她身體素質太強，以至於能夠完全承受創害。
　　“是假的！”潘瑞伊向徐煬報告，“不是麥喀！壹只普通的小貓，還有那人，都炸沒影了！到處都是毒氣滾滾！”
　　“法洛莎事後會把汙染善後的。”徐煬回復，“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在哪？”
　　“麥喀的必經之路上。”
　　麥喀躡手躡腳地穿過整個汙水排放系統，冒著壹身白毛的汙漬前往會津城的鼠村，鼠魔神的香味越來越近，令它感到相當滿意，沒有親自吞噬壹個鼠類半神更讓它感到刺激的。
　　它爬過幽暗的巖石縫隙，很快看到璀璨的黃金樹木在它眼前展開。
　　真是壹副奇景。麥喀慢慢思忖。在過去，泰西洲的大林地，到處都長滿了這樣的金樹。想不到今天自己還能親眼目睹壹棵。
　　它往前巡近的腳步變慢，鼠人們不知何時已經逃走，而在它通往樹根的路上，站著壹個魔女。
　　法洛莎就是在此等候。
　　她身穿壹件漆黑的魔女盔甲，戴菱形無標識頭盔，手握弒神武器，瞄準麥喀的方向。
　　她知道麥喀會來這裏，那麽她將把麥喀在這裏殺死。
　　“好久不見，騙子貓，妳知道這把武器為什麽叫弒神武器嗎？”法洛莎輕聲說。
　　麥喀沒有回應，看起來很從容。
　　它當然無法直接承受弒神武器的打擊，但它知道法洛莎是個什麽樣的魔女，她身邊只有許多的敵人，而且越來越多。
　　突兀間，地動山搖，法洛莎楞了下，差點摔倒。
　　“我知道，弒神武器是為那些無法和神明對抗的人準備的。”麥喀站起來，化作壹個白毛貓女的形象。
　　從宏偉金樹上鉆出壹只巨鹿，它身如鐵巖，巨角分叉，蹄子在樹根上踐踏，所過之處長出花草。它優雅而沈默地朝法洛莎走去，眼中燃燒著虛無的靈火。
　　法洛莎屏住呼吸，森林之主挑了個最好的時候發難。
　　“想幹什麽？”法洛莎側身而立，同時應對兩邊的威脅，“我們是朋友吧。”
　　“妳說呢？”森林之主的幻象低語，“妳兌現了妳的諾言嗎？”
　　“虛弱的家夥只敢在第三方出現的時候顯形。”法洛莎握緊弒神武器，“之前妳怎麽不露面。”
　　“失望在累積。”森林之主壹步步走向法洛莎。麥喀則伺機而動。
　　法洛莎眼神壹冷。
　　看來要壹次性幹掉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