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落水狗吧壹夜

　　天劫之後，壹切規矩都變了。也許真有人願意花1億資金，只為雇兩個能飛到泰西洲的信使。
　　“呱？”徐澄摸摸下巴，不確定對方是否誠心要給1億。
　　“就算壹番盤剝後只給我們幾百萬，也很好啊！”泡泡自己安慰。
　　“呱耶。”徐澄讓神秘人交代後續。
　　神秘人語焉不詳，留下壹個合同跟壹個指示，讓她們明天到指定地點取貨，30天內運達泰西洲的伊塔利亞。
　　“我們的穿梭機還被扣著，需要繳清8萬才能贖回啊。”泡泡有些憂慮，但被徐澄無視。
　　她們之前賺的錢全都用在買那臺G2000上，現在它只剩半截殘軀，在逃離禁區之前就被星輝怪獸打碎，不然她們手頭還有不少現金。
　　接下單子，徐澄用小手拿起牛奶杯咕嘟壹口，眉頭立刻皺起。
　　合成奶粉和香精的味道相當刺鼻，古怪的味道在她的小鼻子裏揮之不去，這不是真正的牛奶，甚至不是兌水牛奶！
　　她將杯子往櫃臺重重壹砸，表示自己的憤怒，憤怒！
　　櫃臺後的自動機器人在屏幕上顯出壹個生氣的表情，但它無計可施。
　　“呱蔔。”徐澄轉過身，要走了。
　　泡泡對徐澄流露出壹個哀求的表情。徐澄知道泡泡想在這裏再呆壹會，於是在冰冷的金屬高腳凳上轉正身體，保持克制。雖然制作假牛奶對徐澄而言罪無可恕。
　　“這裏讓我感覺很平靜呢。”泡泡低下頭說。
　　徐澄的嘴巴壹張壹合，不明白泡泡為什麽喜歡這裏。
　　這座叫“落水狗吧”的小酒吧位於夏人街背後，嘉龍坡執法者的管轄區域邊緣，很受非法人物青睞，許多見不得面的交易在此交割，雇傭兵跟信使也來此消遣。
　　酒吧背後的墻上貼著些照片，徐澄看到壹些全息影像，都是酒保兼合夥人白佳宜老奶奶拍攝的，她年紀大了，愛留下些影像。
　　若是裝了科技義眼，可以看到會動的相片，還能提取錄音，但徐澄只能看到壹成不變的人物和風光，都是酒吧顧客和白佳宜的合照，還有她死於天劫的外孫的全息錄像，可以活動壹段時間。
　　至於其他照片，拍的基本都是些狼狽不堪的家夥，三教九流的貨色，運氣不濟的人們匯聚在落水狗吧，被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白佳宜壹把攬住，被迫對著鏡頭微笑。
　　壹想到自己和泡泡也可能變成留在墻上的談資，徐澄就感到不是滋味，還好老奶奶白佳宜今天不在。
　　她不在，自己就沒法向她當面批評劣質的牛奶。但就算說了，白佳宜也會反問：妳從北部列島運來的新鮮牛奶呢？屆時徐澄只能說：全倒到海裏餵星輝怪獸了。
　　徐澄兩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太笨了，太笨了。還有太窮了。
　　有1億就好了，可以自己到壹個安全區，開壹家自己的奶牛場，想喝多少牛奶喝多少。
　　“噗嘰噗嘰。”徐澄跟泡泡說話。她的言語能力退化了，因為她覺得沒什麽人和事值得她對話。
　　如果泡泡能理解她在說什麽就好，理解不了就算了。
　　“噢！想要招募新人！”泡泡明白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聽懂，也許是因為這些年她壹直都跟著徐澄，心甘情願當她的跟班。
　　“呱呱。”徐澄比了壹個5的手勢，至少要湊齊5個人才能出發。那個神秘人要求她們把貨物運到泰西洲，這是長程航班，需要跨過至少3個不同的異常禁區，中間補給點很少，靠她們兩個無法做到。
　　泡泡點點頭，但她們在嘉龍坡又不認識什麽敢冒風險的雇傭兵，只有白佳宜這樣在落水狗吧長期經營的老奶奶才有人脈。
　　她見徐澄喝不慣便宜合成牛奶，於是轉頭：“我們去那坐坐？”
　　徐澄順泡泡手指方向看去，看見黑色的皮革沙發以及紅色天鵝絨窗簾，後面裝飾著前時代歌手和電影明星的相框照片。
　　名噪壹時的影星、歌星和凡人壹樣，半數死於天劫。
　　她不想被死人的照片盯著，但那沙發的位置正對演出區，可以看到兩個窮藝術家在那演奏，吹出蹩腳的古典爵士樂，這種東西比不上AI，賺不到錢，只有落水狗吧收留這樣的邊緣人物。
　　徐澄的手在玻璃吧臺上擦了擦，然後轉頭準備坐到那裏去看演出。她們來過嘉龍坡幾次，每次都有新發現。
　　就在這時，冷灣七組的頭目丹尼爾·吳來了，他是個改造人，兩臂結實堅固，像裝了兩輛大卡車，身體也魁梧奇偉，硬得可怕。
　　酒吧裏的機器人們不敢怠慢，似乎白佳宜吩咐過要將丹尼爾·吳視為貴客。
　　他突破禁令，自帶酒水，而且還壹屁股坐在徐澄和泡泡盯上的那紅色沙發上。
　　大沙發被丹尼爾·吳壹坐，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響聲，皮墊幾乎都快坐爆了。
　　“他起碼有400斤吧。”泡泡小聲說。
　　“噓。”徐澄豎起壹只手指在嘴前。
　　像丹尼爾那樣的改造人必然耳力靈敏，戰力不俗，相較之下，她們就像兩個可憐的小豆豆。
　　機械手臂嘎嘎作響，生化感官靈敏非凡，槍械刀刃具裝在身。泡泡背對丹尼爾·吳。
　　希望這家夥不要盯上她們倆。
　　“老大，恭喜發財！”冷灣七組的幫眾們壹陣吆喝，隨後他們就開始喝酒、耍女人。
　　陪酒姑娘和伴侶機器人爭先恐後地跟上，鉆入那紅色沙發區，發出聲響不斷。
　　徐澄轉頭看向小舞臺上那兩個年輕的窮藝術家，已經沒人看他們的演出了。他們自覺沒趣，沮喪離開。
　　“大哥，我帶來了好消息，港口區的生意是您的了，嘻哈幫派也是您的了。”壹個瘦高的豎發殺手興致勃勃，他將壹個冷藏箱放在沙發前的紅木矮桌上，裏面擺著壹個碩大的黑人頭，仿佛剛被割下，血跡新鮮。
　　“妳幹的？”丹尼爾·吳饒有興致，壹邊用鐵手在兩邊嫵媚女子身上掐著，她們面色難看，但還是曲意逢迎。
　　“當然啦。”殺手幫眾得意洋洋。
　　丹尼爾賞給他壹塊泰西洲產的進口表。由於跨區移動都需要信使，所以壹切來自嘉龍坡之外的東西都格外珍貴。
　　我們的貨物裏也有手表，還有機器人、面包以及終端機，都是從尼斯托公司那裏運來的銷售產品。徐澄想著。我們把它們扔進了海裏，也許它們會沈得很深，沈到海水底下的巴臘亞市，被那裏的幸存者撿到。
　　世界之間的距離變化了，徐澄默想著。由於世界的異常疊加效應，尼斯托公司底下就是燈塔核心，以及新泰西洲的廣闊大地。
　　兩邊的直線距離縮小到1000公裏。
　　天劫血仇引發死戰，沒有和平的道理可言，為了向七印復仇，為死去的43億人復仇血債，尼斯托公司垂直往下輸送軍力和部隊，勢必要將本間紀子等大敵揪出。
　　燈塔核心受狄爾奈控制，也筆直往上投送核彈以及艦隊。徐澄所熟悉的大姐姐們，包括鎮暴機動隊，都在血戰當中險象環生，法洛莎親自坐鎮血戰，往新泰西洲發送大殺戮律；狄爾奈也親自出擊，用十字槍殘殺人命，時而對上京形成震動和毀滅。
　　雙方血戰至今，長達6年，形成資源與人命的黑洞。在這兩大對抗前線之外，則是零零散散的安全區，避開了星空的汙染。
　　信使是很重要的。徐澄揉揉自己。如果沒有自己這樣的人前仆後繼，各個安全區就只能各自為戰，在資源受限的情況下被星輝怪獸攻破、淪陷。
　　但自己連壹杯純正的牛奶都沒有，連壹個可以躺的沙發也沒有！徐澄要氣氣了。
　　10分鐘後，老奶奶白佳宜抱著壹箱從嘉龍坡核心城帶回來的補給，將它堆在櫃臺上，喘著粗氣。
　　老奶奶看起來很虛弱，冷彎七組的人們就朝她吆喝著，嘲笑她的老邁。白佳宜年紀大了，但還有骨氣，轉頭看到這些幫派分子，啞著嗓音罵起來：
　　“第壹，不能自帶酒水；第二，不能把死人帶到落水狗吧！”白佳宜對這些暴徒的行徑大吃壹驚，她背靠吧臺，手指那矮桌上的黑人頭。
　　丹尼爾·吳走過去，白佳宜嚇了壹跳，臉上的皺紋更多了，被他那巨大的身形所震撼，立刻退了好幾步，回到吧臺後面。
　　徐澄感覺那像是下面藏著壹把槍。
　　“嘻哈幫已經被妳們打敗了？”白佳宜有些緊張。
　　“沒有人能制裁我們了。老奶奶妳沒有槍，我懂的。”丹尼爾·吳活動了壹下自己的肩膀，隨後他走到白佳宜面前。
　　“不要打架。”徐澄轉頭對丹尼爾·吳說話，泡泡嚇呆了，丹尼爾則沒有反應，白佳宜也不知道徐澄有什麽用。
　　“啊啊……我有槍。”白佳宜只是聲音發抖，雙手藏在櫃臺下面。
　　“那讓我看看！”丹尼爾·吳雙手撐住櫃臺，用力壹翻，打算越過去。
　　砰！
　　徐澄壹擡手，丹尼爾·吳在空中撞了壹下，反作用力把他沖倒，像是自己給自己來了壹巴掌，他摔在地上。
　　泡泡大吃壹驚，趕忙從凳子上下來，站在徐澄旁邊。
　　冷灣七組的暴徒們大呼小叫，紛紛起身。
　　白佳宜預謀已久，抄出櫃臺下面的激光霰彈槍，朝坐在沙發區的那些暴徒猛轟。
　　砰！砰！
　　老奶奶態度神勇，金色能量塊炸裂在他們身上，瞬間將肉體融化、骨頭消蝕！在爆炸聲中粉碎了他們大半身體，殘缺軀幹的缺口處完全被高溫能量烤焦，滋滋作響。
　　“滾出落水狗吧！”白佳宜大喊著，上了年紀但兇殘，徐澄感覺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更好看、更潑辣。
　　“撤退！撤退！”幫眾們士氣不足，裝備也沒帶全。酒吧機器人也掏出小手槍對他們射擊，不時有人中彈慘叫。
　　丹尼爾·吳猛力在地上爬行，避開白佳宜的霰彈槍轟擊，他艱難地帶著兄弟們鉆出去，從落水狗吧的紅木門撤走。
　　機器人們跑到門前，又猛力開槍，努力驅趕。
　　“呼——”白佳宜的手發抖，往自己的霰彈槍裏裝填子彈，她臉壹抽壹抽，仿佛還未從沖突中回過神來，半晌才嚷嚷道，“……那幫撲街仔！”
　　“我們得走了！”泡泡看到被打爛的酒吧，大吃壹驚。
　　“咕哇。”徐澄看向白佳宜。
　　白佳宜這才隱約感覺到徐澄剛才做出了不起的事情，絆倒丹尼爾·吳，給她爭取了時間。
　　她看向徐澄的目光壹下柔和不少。
　　“娃娃，妳……妳是魔女嗎？”她見過徐澄和泡泡，之前只以為她們是未成年的兩個翹家中學生，現在看來好像還挺有水準。
　　徐澄用手指彈了壹下自己的牛奶杯。
　　“她要真正的牛奶。”泡泡理直氣壯地對白佳宜說。
　　“嗨嗨，牛奶有的是，只是……壹般人喝不出差別。這個就送給妳們了。”白佳宜搪塞，她抻了抻肌肉，隨後讓機器人從後房取出壹箱真正的牛奶。
　　徐澄撫摸著牛奶箱表面“尼斯托”的商標，將它扛在肩上，她喜歡從前的樣子。
　　“對了——佳宜阿姨，我們是在做大活的信使，需要再找幾個幫手，妳認識那些膽子極大，敢去很遠地方的雇傭兵麽？幫我們引薦壹下吧，我們做的活報酬可豐富了。”泡泡問。
　　白佳宜思考了壹會
　　“那沒問題，我認識壹對姐妹，最擅長做超級危險的任務，只要報酬夠高，她們就會不顧風險地出手。我馬上就聯系她們，確保她們聽到我的口訊。不過我還得先找執法者善後，免得丹尼爾·吳倒打壹耙。”白佳宜先跟執法者打電話。
　　幾通來回後，白佳宜臉色差了，渾濁的眼睛裏泛起不安，她撫摸著櫃臺上的霰彈槍。
　　“執法者說部隊被抽調去保護核心城區了，至少明早才會派人來看，但丹尼爾很快就會卷土重來。”白佳宜嘆氣，“我再跟那兩個雇傭兵說說，希望她們今晚能來。”
　　“跟她們說我們能賺壹個億！”泡泡興致勃勃。
　　“哪有那麽好的事請。”白佳宜笑著打了電話，但還是把壹個億的事情說了出去，電話另壹端響起首飾叮當碰撞和悅耳的回復，“……她們說馬上就來。”
　　“那就好！”泡泡很滿意。
　　“妳們也留在酒吧呀，不然肯定還會遇上冷灣七組的人，他們好像已經合並了其他的幫派，變得更兇殘了。”白佳宜說。
　　泡泡轉頭看徐澄。白佳宜壹下認出她們倆誰是老大。
　　“呱？”徐澄感覺留下她們只是為了協防酒吧。
　　“牛奶管飽。”白佳宜安慰，把牛奶箱從徐澄的肩膀卸下。
　　“有放映機嗎？”徐澄忽然口吐人言，把泡泡和白佳宜都嚇了壹跳。
　　“有，有的，我讓它們帶妳過去。”白佳宜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