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給摸尾巴！

　　在壹片沈默的，尷尬的，快要凝固的氣氛中，商隊首領反應飛快，大聲地說：“原來是首席閣下！剛才的魔法如此賞心悅目，果然只有您才能做到！”
　　“是，是啊，不愧是首席閣下，輕易就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感謝首席大人救了我們！”
　　僵硬的氣氛有所緩解，商隊眾人偷窺那位年輕首席的表情，見他只是心平氣和地微笑，頓時增添不少好感。
　　傳聞中，慘敗給魔法學院新生，重傷昏迷，臉面丟盡的首席……似乎也沒有那麽不堪啊。
　　莫非傳言有誤？
　　“我就說主人很厲害，根本不用擔心！”
　　馬車上，普普笑瞇瞇地對伊洛斯說。
　　伊洛斯沒有看他，視線停留於車窗外，看著那道身影穿過人群，壹步步走向自己這邊。
　　“伊閣……”
　　伊洛斯低低地念出這個名字。
　　原來他叫伊閣。
　　普普驚奇：“原來妳不是啞巴！”
　　剛剛魔獸出現的時候，他都快睡著了，所以沒聽見伊洛斯小聲的預警。
　　伊洛斯：“……”
　　小龍扭過頭，決定不理這個精靈。
　　顧箋回到馬車上，商隊繼續前行，有人竊竊私語。
　　“不是說，伊閣魔力倒退，連個小孩都不如？”
　　“妳管那叫魔力倒退？”
　　“我覺得首席閣下很強啊，他還救了我們，那些難聽的傳言，難道是誣陷他的？”
　　“他長得真好看，剛剛還沖我笑了，笑起來真溫柔。”
　　“那是對妳壹個人笑嗎，他也沖我笑了！”
　　商隊中間的壹輛馬車，壹個小女孩輕輕推開車窗，琉璃般淺色的眼眸安靜地望著壹個方向。
　　“安雅小姐，您在看什麽？”
　　“那位魔法師閣下，”安雅小聲地說，“我想過去，向他道謝。”
　　她身邊，壹位面容嚴厲的女人托了托鏡片：“您身體不好，還是待在馬車上吧。”
　　“至於道謝，如果他真是那位首席，格爾斯先生會處理這件事情的。”
　　——
　　夜幕降臨，遠離剛才那片森林的商隊原地紮營修整，商隊首領留意到顧箋身邊還有壹個少年和壹個小孩，特意為他留了最大最舒適的壹頂帳篷。
　　帳篷內立起壹道屏風，木桶倒滿熱水，伊洛斯埋進桶裏，原本沒什麽血色的小臉因為熱氣而有些紅潤。
　　他已經很久沒泡過熱水澡了。
　　其實，他是條愛幹凈的小龍，但在外面流浪太久，沒有人類的貨幣，更不知道能從哪裏撿到食物。
　　每天都餓得肚子叫，就算再愛幹凈，也沒有力氣跳進水坑裏洗澡。
　　而現在……
　　在桶裏遊了幾圈，伊洛斯把臉埋進水裏，吐出壹串咕嚕咕嚕的泡泡。
　　好舒服。
　　屏風後面有段時間沒有動靜，顧箋悄悄探頭。
　　濕漉漉的黑發男孩趴在木桶邊緣，暈乎乎地睡著了。
　　顧箋：水煮小龍，加點辣椒。
　　他取過柔軟的浴巾，將這只小龍撈起來。
　　盡管他的動作很輕，但伊洛斯還是壹下子被驚醒，暗金的龍瞳猛地睜開，裏面是壹片森寒的警戒。
　　然後，他發現抱著他的不是別人，而是顧箋，繃緊的身體又慢慢放松下來。
　　壹聲不吭地抱緊顧箋，軟乎乎的臉龐埋在他肩膀上蹭蹭。
　　好溫暖，好……
　　伊洛斯忽然呆住。
　　顧箋：咦？
　　他倒是沒想到伊洛斯會忽然和他這麽親近，再壹看這條小龍的表情，呆呆的。
　　哦，原來剛才還沒睡醒。
　　顧箋拍拍小龍瘦弱的脊背，將他放在帳篷的地毯上。
　　伊洛斯飛快鉆進長袍裏。
　　顧箋發現這只小龍真的很喜歡鉆來鉆去，像貓貓，於是輕輕將壹條小毯子蓋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伊洛斯用這條小毯子裹住自己，不知道是因為水汽還是其他原因而有些紅紅的臉龐往裏面埋了埋，縮成壹小團。
　　商隊送來晚餐，在顧箋看來，這是壹碗泡著綿軟面團與肉幹的糊糊湯，還撒有特殊氣味的香料。
　　嗅到食物的香味，毯子裏的小龍沒忍住冒出腦袋，悄咪咪地往這邊瞄壹眼。
　　顧箋：“來吃飯吧。”
　　他將盛滿食物的碗推到伊洛斯面前。
　　伊洛斯看看他的臉，小聲地說：“謝謝。”
　　也許是太久沒有吃過熱氣騰騰的食物，他沒有用勺子，而是直接捧起飯盆，臉幾乎快要埋進盆裏。
　　普普看呆了，抱緊手裏的碗往旁邊挪挪。顧箋將自己的那份推到伊洛斯面前，出去請商隊再送壹份晚餐。
　　燭火點亮輕柔的夜色，落下的帳篷隔絕外面的人聲。晚飯過後，顧箋發現伊洛斯終於肯和他交流，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
　　“伊洛斯。”
　　男孩低著頭，龍尾蜷縮著抵住毛毯，輕輕地說。
　　顧箋眼睛微彎：“很好聽的名字。”
　　“伊洛斯，妳願意和我們回去嗎？”
　　伊洛斯：“回哪裏？”
　　“魔法塔！”普普說，“只有大魔法師才能擁有自己的魔法塔哦。”
　　伊洛斯沒吭聲。
　　顧箋：“不用現在給出答復，妳可以再考慮壹下。如果路上妳想離開，我們不會攔妳的。”
　　伊洛斯依然沒吭聲。
　　這個人很強大，如果他想對自己做什麽，自己根本無法抵抗。
　　但是……現在的他剛剛泡過熱水澡，胃裏還有熱騰騰的食物，坐在地毯上，渾身都暖烘烘的。
　　這是他多久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這個人，似乎是不壹樣的。
　　似乎，和其他人不同。
　　顧箋發現伊洛斯雖然臉上沒有表情，身後的龍尾卻在毛絨地毯上掃來掃去，暴露了這只小龍的心情。
　　實際上，他完全可以放任原作男主不管，避開伊閣原本的劇情。但是，二十年後，這座大陸也許依然會被絕望的黑龍毀滅。
　　最重要的是……
　　燭火躍動，淺碎的光暈融於顧箋冰藍的眼眸之間，映出面前伊洛斯蒼白的臉龐。
　　與此同時，伊洛斯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仰起臉龐望著他，龍尾吧嗒吧嗒，在柔軟的地毯上輕輕拍打。
　　這只是壹只很小的龍，沒有生存能力，到處流浪，無害又可憐的小龍。
　　如果有人能對他伸出手，壹切是不是就會變得不壹樣呢？
　　顧箋微微伸手。
　　伊洛斯壹下子抱住自己的尾巴，眼睛壹眨不眨。
　　伊閣是不是想摸他的尾巴？
　　他還是只很弱的小龍，甚至連尾巴都收不起來。
　　流浪的時候，有好幾次，他的尾巴差點被人砍掉。
　　所以，他從不讓人碰他的尾巴。
　　顧箋的手在半空中停頓壹下，隨即失笑，按了按伊洛斯的腦袋。
　　旁邊的普普撇嘴。
　　“休息吧，”顧箋說，“後天就能回去了。”
　　他沒有詢問伊洛斯的回答，因為剛才，伊洛斯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帳篷中間，幾條厚厚的被褥層疊，搭成三張挨在壹起的簡易小床。
　　左邊的普普壹沾枕頭就睡了過去，顧箋給他掂掂被角，目光轉向右邊，伊洛斯把被子的兩邊向內折疊，搭成壹個小窩，自己鉆了進去，只露出壹顆毛茸茸的腦袋。
　　顧箋躺下。
　　前期的男主還是可愛的，只要好好對他，就能改變伊閣原本的結局。
　　暫時沒了性命之憂，那麽……有沒有能讓自己回家的辦法？
　　他安靜地閉上眼睛。
　　伊閣的魔法塔有很多魔法藏書，也許能在那裏，找到壹些線索。
　　燭火吹熄，營地陷入沈眠。
　　伊洛斯埋進蓬松的被褥裏，從頭到尾巴尖尖都暖烘烘的，壹雙暗金的眼眸睜著，雖然有點困，卻不太想合上。
　　白天，他還躲藏在垃圾堆邊，饑腸轆轆，被人追趕。
　　而現在，他躺在床上，似乎，終於可以睡壹個安心又完整的覺。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睡過床了……
　　伊洛斯的臉蹭了蹭軟乎乎的枕頭，往被子深處埋了埋。
　　……
　　顧箋這壹夜睡得並不好，總感覺身上很沈，壓著什麽東西。
　　被商隊整頓馬車的動靜吵醒，他睜開眼，低頭。
　　——本該躺在自己被窩裏的普普大半個手臂伸出來，啪在他胸口。
　　顧箋默默地捏走那只精靈爪子，再低頭。
　　壹條漆黑的尾巴，纏在他腰間。
　　……戳壹下。
　　還挺軟乎乎的。
　　忽然驚醒的伊洛斯：“！”
　　他暗金的龍瞳微微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亂動的尾巴，臉蹭壹下就紅了，從被子裏躥了出去。
　　普普迷迷糊糊地擡起頭：“吃早飯了嗎？”
　　顧箋：“吃完了哦。”
　　普普：“咦？？？”
　　他也從被子裏躥了出去。
　　清晨，壹條岔道口，不再順路的商隊依依不舍地向顧箋告別。盡管顧箋壹再拒絕，但架不住他們的熱情，還是被塞了滿滿壹車的禮物。
　　馬車踏上另壹條小路，沒過多久，停留於壹座小鎮。
　　“您要接取這個任務？”
　　小鎮的教會上，神父望向面前自稱“夏洛克”的年輕魔法師。
　　“實際上，相對於酬勞來說，這個任務的危險性太高了。”
　　顧箋：“沒關系，我有信心。”
　　神父沒說什麽，點了點頭：“祝您好運。”
　　顧箋走出教會，不遠處的馬車裏，伊洛斯和普普正在等待。
　　他回望了壹眼身後的教堂，晨光穿透教堂琉璃穹頂，雪白的神像肅穆靜立。
　　光明神像。
　　他身處的這片聖維亞大陸，艾朗帝國與克萊帝國雄踞兩方，分庭抗禮。東部的艾朗帝國崇尚魔法，擁有魔法協會。西部的克萊帝國熱衷武力，建立騎士聖殿。兩大帝國中間夾雜各種中等或小型的國家。而光明教會侍奉光明之神，是獨立於眾國的中間勢力，與魔法協會、騎士聖殿都有聯系。
　　哪怕是艾朗帝國邊境的壹個小鎮，也有教堂設立，附近的居民若有委托，都可以支付壹定酬勞，交由教會發布。
　　顧箋現在接取的這個任務，來自小鎮幾裏外的壹個村莊，不久前，那裏鬧了龍災——這還是他從多倫城的旅館裏聽到的消息。
　　龍族，異族中最強大傲慢的存在，盤踞於大陸荒蠻的北境，因為傲慢，從不願與人類打交道，壹直隱世不出。
　　這裏是艾朗帝國的南邊，距離大陸北境十分遙遠，按理來說是不可能出現龍的——當然，伊洛斯這條流浪小龍是個特例。他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到處跑。
　　因此，顧箋覺得那個鬧龍災的村子有些奇怪，來都來了，不如去看看。
　　萬壹真有龍的話，說不定和伊洛斯還有些關系。
　　馬蹄噠噠前行，很快來到村莊，聽聞有魔法師到來，村長親自迎接，在得知顧箋的來意後，他臉上原本熱情的笑容凝固了壹下。
　　“是，是這樣嗎？魔法師大人想要為我們解決龍災啊……”
　　“那……請跟我來。”
　　微風穿過村莊，顧箋環顧四周，村子周圍的籬笆完好無損，幾個小孩在村口嬉笑追逐，樹下有老人愜意地乘涼。
　　“那麽點酬勞也會有人接嗎……”
　　前面的村長拄著拐杖，小聲嘀咕。
　　“為什麽會這樣呢，明明已經很摳搜了……”
　　顧箋眨眨眼。
　　這裏並不像經歷過壹場災難。
　　難道……
　　他的身邊，伊洛斯沈默地低著頭。
　　剛才，在聽到“龍災”兩個字時，他的神色就發生了變化。
　　但最終，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抿著嘴，口袋裏的手握緊什麽東西。
　　那是壹塊金黃的楓糖。
　　顧箋今天早上給他的糖，他還沒舍得吃。
　　龍災……
　　年幼的小龍有點難過地想。
　　伊閣也和其他人壹樣，討厭龍嗎？
　　那為什麽……
　　“伊洛斯。”
　　悅耳的嗓音落下，伊洛斯眼皮壹跳，顧箋彎下腰，對他的眼睛輕笑。
　　“不用擔心。”
　　說完，顧箋給這只小龍餵了壹塊楓糖。
　　伊洛斯：“……”
　　甜甜的糖漿在嘴裏化開，含著糖的小龍看著顧箋，不吭聲了。
　　很快，在村長的引路下，他們看見了那條傳聞中的“龍”。
　　顧箋沈默。
　　伊洛斯也沈默。
　　普普發出壹聲小小的“哇”：“是龍誒。”
　　伊洛斯：“……根本不是！”
　　那條所謂的“龍”，擁有尖尖的嘴巴，短小的四肢，褶皺重疊的堅硬皮膚，雪白的肚皮上翻，悠閑地在河裏仰泳。
　　壹不小心撞到河邊壹塊石頭，嗷地壹聲，撲騰著爪子咕嚕嚕沈了下去。
　　“……”
　　顧箋的記憶浮動，認出那是波克克，壹種擁有智慧的魔獸。
　　雖然，這只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撞了腦袋的波克克又從水裏浮起，河邊洗衣服的婦女沖它招招手，它就遊過去，收斂利齒的嘴巴咬住衣物壹頭，在水裏飛快撲騰翻滾，又昂起腦袋，甩來甩去，濺起壹堆浪花。
　　村長：“瞧，她還會幫忙洗衣服呢！”
　　他的聲音引起波克克的註意，這頭魔獸吐出嘴裏的衣服，綠豆大小的眼睛朝這邊瞄了瞄，飛快爬上岸邊。
　　顧箋蹲下來，兩米之外的波克克歪著腦袋，似乎在觀察面前的人，隨即，它啪嗒著爪子爬過來，挨著顧箋腿邊蹭蹭。
　　顧箋摸摸那褶皺層疊的皮膚，說：“看來龍災並非事實。”
　　村長嘆了壹口氣。
　　“她是從河流上遊漂下來的，身上受了傷，餓得皮包骨，盡管如此，她也救了當時溺水的壹個小孩。”
　　“起先我們害怕她，遠遠地躲著她，但她從不傷人，只是自己撿垃圾吃，被她救下的小孩也會偷偷餵它……後來，村子遭受哥布林偷襲，是她沖出來，幫助了我們。”
　　“那之後，她就是我們村子的壹員了。”
　　“教會派人過來清繳剩余的哥布林，我們想把她藏起來，但中間鬧了壹些烏龍，不小心讓教會的人看到她的尾巴，誤會成了龍，回去就發布了委托……”
　　“我們不好解釋，又怕教會得知真相會將她帶走，因為委托的酬勞是村子出的，就只能將酬金定的很低，希望這樣就沒人來接這個任務了。”
　　拄著拐杖的村長微微佝僂下腰背。
　　“魔法師閣下，可以不要傷害普緒克嗎？雖然她是異族，但在大家心裏，她就和我們的家人壹樣。”
　　顧箋：“普緒克？”
　　“是啊，她叫普緒克。”年邁的村長說，“那是我已故的女兒的名字。”
　　伊洛斯低頭。
　　那頭波克克大概是被顧箋摸得很舒服，開心地往他懷裏拱。
　　她剛從河裏爬出來，渾身濕淋淋的，粗糙的皮膚間還夾雜著水草，將顧箋的魔法袍染上壹塊塊暗色水漬。
　　然而，伊洛斯眼中，顧箋並不在意的樣子，漂亮的眼睛彎起，神色溫和。
　　“既然這樣，我會告訴教會，任務已經解決，妳們也不用給酬勞。”
　　村長欣喜：“感謝善良的魔法師閣下！”
　　顧箋輕輕握住普緒克的爪子晃了晃，普緒克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翻身露出柔軟的肚皮。
　　……
　　馬車駛出村子，普緒克陪著村長在樹下乘涼。幾個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過來，摸摸普緒克樹幹般粗糙的皮膚，餵她剛摘的蘋果。
　　顧箋笑著說：“妳看，不是所有人都討厭異族的。”
　　伊洛斯安靜地看著他。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伊閣壹樣。
　　在伊閣身邊，他會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嗎？
　　——
　　艾朗帝國，王都，魔法協會會長府邸。
　　辦公桌上擺著壹顆水晶球，壹面倒映出索蘭墨黑色的眼眸，另壹面則是壹雙銳利狹長的眼睛。
　　那雙銳利眼睛的主人相比於索蘭年長不少，兩鬢微微發白，精心保養的發絲齊整向後梳，露出壹張削瘦凹陷的臉龐。
　　魔法協會副會長，加達爾。
　　索蘭手指輕輕撥弄桌上的水晶球，冰藍無暇的顏色，令加達爾腦海裏閃過壹雙厭惡的眼睛。
　　“妳不該放走那個汙點，”他的聲音打破書房內的安靜，“消息傳得越來越廣，連邊境的小城都在嘲笑，魔法協會的首席有多廢物無能。”
　　索蘭十指隨意交疊：“那麽，妳打算怎麽樣？”
　　加達爾壹步步上前，雙手撐在桌面上，以不容回絕的口吻沈聲說道：
　　“我認為——應該取消伊閣首席的地位，廢除他的魔力，將他逐出魔法協會！”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21 10：08：12～2023-10-22 10：05：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落大雨水浸gai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北暮 100瓶；嚴瑾 47瓶；顧北南 10瓶；禎 7瓶；球球作者別鴿、我與我所愛之人皆亡於、遲又又、霜燈鹿、呼嚕呼嚕胡、壹壹、薄荷印記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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